花费1500万烧掉一艘纸船,只为超度自己的亡灵

2024-03-30 星期六



地球是一个奇迹
文化|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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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9年,为超度慈禧太后亡灵,清政府花费十数万两白银制作了“大法船”,从照片看船身很长,亭台楼榭浑然一体。| 中国国家博物馆

你能想象到最奢侈的祭祀什么样?烧一幢1:1的纸扎别墅吗?

100年前,晚清帝国最有权势的女性在自己死后,让人为其烧了一艘价值1500万的纸船。



1500万烧纸船
1908年11月15日,慈禧去世,溥仪即位,慈禧的侄女隆裕成为皇太后。亲自下旨,按皇帝标准治丧。‍‍‍‍‍‍‍‍‍‍‍‍
这场祭祀最夸张的部分要数“大肆烧饭”,“烧饭”就是给死者烧东西,供她在另一个世界使用。隆裕给姑母打造了一艘“大法船”。‍‍‍‍‍‍
这艘“大法船”几乎1:1还原了真船的大小——长60米,宽7米。船身用绫罗绸缎扎起来,船上有数百个太监、宫女、船夫、卫兵等,都是真人大小。
殿内同时供奉一尊大喜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金碧辉煌。周围扎满荷花,每个荷花中心,放上蜡烛。光这法船就花费十几万两,相当于今天1500万人民币。‍‍‍‍‍‍

慈禧去世后建造的“大法船”。| 中国国家博物馆

中元节这天夜晚,满清文武官员列队前往东华门焚烧,花费巨额纸扎制的大法船便在冲天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烧钱又被称为“烧纸钱”、“烧纸”,各地叫法不同。慈禧可能是在“烧钱”上破费的第一人,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位。



从烧纸到纸扎豪宅

纸钱起源中常被提到人就是蔡伦,他是官方认定纸的发明者。

据《封氏闻见记·纸钱》记载:“纸乃后汉蔡伦所造,其纸钱魏晋以来始有其事。”早在魏晋时期,纸钱就出现了,但当时的使用方式主要是埋葬、抛撒、悬挂

唐代开始,纸钱开始被焚烧,但也仅限于纸钱。‍‍‍‍‍

到北宋,“烧纸”迎来了它的黄金期。由于经济发达,当时的纸扎匠,尝试着制作各种式样的纸扎,很快得到平民的青睐,纸扎开始广泛应用于祭祀亡魂的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等重要节日

不过,当时人们还是更关心祖先的穿衣打扮,享乐消费都没那么多。‍‍‍‍‍‍‍
但是进入明清之后就不一样了,这时随葬的实用物逐渐减少。在清代,纸扎可以全副制作,包括宅第、车马、玩器等,祖先在地下也能过上豪华享乐的生活

在浙江湖州,甚至“死者一断气,就在门前焚烧纸糊的轿子,前后两个纸轿夫……放置于稻草上点火以使他们抬着死者的灵魂悠然西归。”



活人的欲望
夏威夷大学人类学教授柏桦从90年代末就开始研究中国烧纸钱、纸物的现象,他把这些写进了《烧钱:中国人生活世界中的物质精神》中。
他发现,中国人在祭祀时烧钱烧物,夹杂着“虚荣心、幻想、时尚和欲望”。虽然冥器是纸糊的,但欲望却是真的。
烧给祖先的东西,其实都是现实的投射。这里有现代电器,有大件奢侈品,有娱乐器材,甚至还有仆人、私人保镖、警犬、飞行员等等。
但这些跟烧钱比起来都不算什么。80年代之后,中国对祭祀习俗的管制放开,冥币也再次火热起来。21世纪初,柏烨在成都就发现过面额为80亿的巨大钞票

在成都发现的巨额冥币 | Burning Money

随着祭祀管控收紧,杭州某陵园附近,一家祭祀品商店出售某宝的“收款码”。扫一扫,上面就会出现“天地转钱宝,扫一次,收一亿”字样。

电子“大金炉” | 微博

为什么要一张张点燃“百元大钞”,不干脆烧一张面值20亿的纸钱?或者烧一张印在纸上的房子呢?




纸钱寄托哀思‍‍‍‍‍

在柏桦看来,纸钱从起源至今,真正的价值在于“叠”的过程

纸元宝、纸扎等纸制品和普通的纸相比,增加了叠纸过程中所付出的身体劳动,即叠纸者通过有意识的劳动,把自身的价值融入了纸扎当中。

“除了使纸变成纸扎,叠纸这项劳动并不创造任何世俗价值,并且十分乏味,有时甚至十分孤独。”柏桦认为,但正是这种特性,使叠纸成为一种纯粹的、付出的工作,相当于一种“自我牺牲”

这个过程赋予了纸钱一种感官价值,使纸钱从一种可见、可购买的商品变成了一种不可见且拥有精神价值的财宝。

但随着烧纸习俗发展到今日,机器已经代替了绝大多数人工劳作,人们无需付出辛劳就可以获得任何想要的祭祀纸扎

街头烧纸

当烧钱面向世界

人类学家发现,不同民族中都会有向祖先传递东西的方式。‍‍‍‍‍‍‍

第一种是将物品置于仪式地点,并祈请鬼魂撷取其中精华;第二种,是将财物与死者一同埋葬,作为来世的财富;第三种,是通过献祭,靠腐化分解、焚烧等方式摧毁祭品,视为祭品作出的牺牲

中国人的“烧钱”属于第三种。

2019年,中国人最忌讳的纸扎祭品,被法国人在凯布朗利博物馆办了个 “极乐天堂”的艺术展,纸扎作品运抵法国,大受外国人珍视。

欧洲民众不禁诧异:“这么美丽的东西竟然要烧掉!”,在我们中国人眼里,纸扎的价值全在于烧为灰烬后丰盛了祭拜者的精神世界,它是精良还是滥造,没那么重要。

“极乐天堂”艺术展中展出的纸扎祭品。| PALACE PARADIS

在《礼记·祭统》中也说:“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表达哀思和孝心并不在于外在的表现,而是要看你是不是真的发自内心。



撰文:Arvin

编辑:Arvin

版式设计:嘉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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