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种亚马孙雨林野生动物，在秘鲁市场上被非法售卖

近日，世界动物保护协会（World Animal Protection，以下简称WAP）发布《危险的交易：秘鲁野生动物市场的公共健康危机》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发现200多种来自亚马孙雨林的野生动物在秘鲁伊基托斯（Iquitos, Peru）的市场上被非法售卖。
亚马孙地区最大的野生动物露天市场
此次被点名的，是位于秘鲁洛雷托地区首府伊基托斯的贝伦市场（Belén market)，它是亚马孙地区最大的野生动物露天市场。

人口密集的贝伦市场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狩猎野生动物在亚马孙土著社区很常见，在秘鲁也是合法的，但在市场上出售这些动物，则是非法行为。然而，河流社区的猎人们经常将动物或其躯干供应给贝伦市场的卖家。
在新冠疫情暴发前，贝伦市场就贩售来自亚马孙热带雨林的各种野生动物产品，用于食用、宠物、传统医药、时尚制品以及宗教信仰等目的。
根据2019年的调研，估计有200多种不同种类的野生哺乳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被卷入贸易，包括美洲虎、灵长类动物、树懒、河豚、海牛、海龟、金刚鹦鹉、蛇和水豚等。一些动物甚至会被当场宰杀，用于交易的活体动物往往被囚禁在肮脏狭小的笼舍之中，处境悲惨。

在不卫生条件下饲养的活长尾小鹦鹉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这种贸易对物种的生存和动物福利产生毁灭性影响。WAP报告显示，在这些被交易的动物中，9%属于濒危物种，并且35%交易物种的野外数量正在下降。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 (UNDP) 长期以来一直参与改善贝伦市场的计划。 自2015年以来，UNDP和秘鲁生产部一直合作，共同努力优化当地环境发展、贫困、弱势群体的就业及收入、当地人日常饮食等生存条件。2015年4月16日，贝伦当地政府签署协议，执行公共投资项目来改善人民的粮食安全、生活环境等问题。
“说实话，我们在各个方面都缺乏后勤支持”，秘鲁国家警察部门洛雷托省环境警察官员拉莫斯·阿卡里 （Ramos Acari）在接受《国家地理》(National Geographic)采访时说。他所属的机构以伊基托斯为基地，负责监管整个洛雷托地区。出于安全原因，阿卡里虽然拒绝透露负责监控野生动物贸易的官员人数，但他承认这是一个“小团体”。根据他的说法，贝伦市场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主要在最靠近伊塔亚河（Itaya river, 编注：秘鲁北部经过纳奈河的亚马孙河的支流，该河与伊基托斯市和贝伦区并排）的地区持续存在。他说他的团队资源有限，他们会尽其所能阻止交易，但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支持，我们就可以接触到洛雷托的一切”。

伊塔亚河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WAP报告还援引生态学国际主流期刊《生态与进化前沿》（Frontiers in Ecology and Evolution）2019年的研究，指出复杂的法律框架、公众广泛缺乏对风险和负面影响的认识等因素，也影响进一步执法。
阿卡里觉得，当地人已经对经营野生动物贸易习以为常，让人们关心自然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在贝伦市场的近100家经营野生动物贸易的商贩中，WAP发现，他们平均的“从业经历”已有16年左右。
疫情之下的“变”与“不变”
疫情暴发后，洛雷托地区是秘鲁是最严重的感染地区之一。2020年5月，洛雷托地区卫生局进行新冠测试发现，在贝伦的100家供应商样本中，有99家感染了该病毒。当局关闭了市场，并趁此时机进行重建更新。
该计划得到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支持，旨在创造一个配备现代化、安全的基础设施、保障销售的食品和产品的质量市场新市场：可容纳 954个摊位，每个商业空间在6至8平方米之间，且保证水、电供应和污水管理，力图让贝伦的40万名居民受益。
今年夏天，贝伦市场重新开放。WAP在8月和9月进行了为期八周的调查，结果发现野生动物的非法销售也同步恢复了。调研人员在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上，发现了被切开的凯门鳄，在纸板箱中发现了活鹦鹉，水果和蔬菜摊旁边还摆放着野鹿肉。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全球野生动物研究主管尼尔•德克鲁兹（Neil D'Cruze）在《国家地理》采访中说：“看到这些非常令人震惊，尤其是在新冠之后……真正令人担忧的是，像贝伦这样一个著名的——有些人会说是臭名昭著的——野生动物市场，在需要援助和发展支持方面已经得到了联合国机构的关注，却被允许重新开放，而没有采取措施解决非法野生动物贸易。”

贝伦市场摊贩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WAP的报告中列举了个别摊主的采访，可以看到，疫情之后，贝伦市场仍在销售药用和精神用途的野生动物身体部位。一家专门贩卖凯门鳄肉的老板承认该动物是禁止出售的，但他坦言“（凯门鳄肉）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肉类，大流行后有更多人购买”。
他把凯门鳄肉的走俏，归因于人们相信它有药用价值，可有效治疗风湿病“疼痛”“支气管”（推测为呼吸系统疾病）等疾病。而一家销售树懒爪子的商贩解释说，顾客是为了“驯服嫉妒的男人”而购买。

用于商业销售的树懒爪。 Belén 市场上出售的一些树懒来自附近林区的非法采伐作业。Fernando Carniel Machado https://www.thepaper.cn/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尽管改造工程使贝伦市场布局有了架构，摊位之间距离变大，市场总体面貌有了改善，但贝伦市场及其周围的一些卫生条件仍然令人堪忧，伊塔亚河边缘的市场旁边存在大量废物。
调查人员还目睹了黄足陆龟（yellow-spotted Amazon River turtle）等野生肉在露天出售且未盖上盖子，巨骨舌鱼（paiche）和凯门鳄直接放在地板上，出售动植物产品的摊位之间没有分隔，狗在市场摊位之间自由漫游……

准备出售的带有腹部切口的凯门鳄，放在植物产品旁边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这些都是威胁人类和动物生命的巨大隐患。德克鲁兹指出，贝伦和其他出售活体野生动物的市场，许多动物在抵达时已经压力重重、受伤，关在肮脏的笼子里，免疫系统受损。当数十种动物物种被近距离出售时，病毒繁殖的条件已经成熟，可能会产生新的毒株。
纽约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全球首席兽医克里斯蒂安·沃尔泽（Christian Walzer）将露天市场称为“传染病焖锅”，他表示野生动物可以携带“在正常世界中不会与人类接触”的病毒。携带这些病毒的动物不一定会因此生病——它们只是“沉默的宿主”。

伊塔亚河岸边的垃圾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 图

即使在秘鲁，贝伦也不是唯一的野生动物交易市场。伊基托斯的野生动物救援和康复设施亚马逊救援中心的创始人、生物学家哈维尔·贝拉斯克斯·瓦雷拉 (Javier Velásquez Varela) 表示，大流行促使“宠物经济”发展，由此触发了大量购买野生动物当宠物的行为，许多因疫情导致经济衰败的社区的人们开始捕猎动物，“现在它们在亚马孙数百个社区的每个港口都有销售”。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世界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长期致力于政策建议、动物救助、企业参与、公众教育和社区补偿等系列行动，但正如《报告》所言，“需要世界各国之间的合作来结束野生动物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