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某个慵懒的午后，你开着绿色敞篷车行驶在英国约克郡乡间。身边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提示音，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绿意，随处可见的牛羊，以及一个相处默契的同伴。你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你可曾想象这样的假期？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吉米·哈利来说，这，是他每天工作的日常。文 | 刘放以下内容涉及剧透，请谨慎阅读1937年，毕业生吉米·哈利搭上了从家乡格拉斯哥前往约克郡达罗比的列车。吸引他的是一份兽医助理的面试邀约。英剧《万物生灵》的剧情，以此展开。该剧于2020年首播，最高收视率20.4%，成为英国Channel 5电视台五年来收视最好的作品。上个月，《万物生灵》第二季时隔一年回归，豆瓣评分从9.3涨到9.6。这部根据兽医作家吉米·哈利所著自传体小说改编的田园剧，因其独有的乡村风情、舒缓平淡的叙事，备受社畜追捧。甚至有观众说，这是能让活着的人感受世间美好的剧。《万物生灵》，是关于生命的故事，以及一名兽医学习如何与生命打交道的成长记。经过第一季的努力，男主吉米已经从“菜鸟”助理升级为高级兽医。不变的是，在第二季开篇，他依然要跪在地上，全力将手臂深入难产动物的身体接生。只不过上次是牛，这次是羊。万物渺小而伟大吉米·哈利的原著《万物既伟大又渺小》第一章，记录的便是他为母牛接生的过程。小牛诞生后，有这样一段描写：“自然早已准备好了最奇妙的兴奋剂，当母牛的舌头舔它的时候，小牛把身子弓起来，一分钟不到，它已经在摇头摆尾，并试着站起来了。”这一幕是兽医作家吉米·哈利的最爱。电视剧借农民之口表达了同样的感受：我看过无数次，却永远不会腻。今年二月，我曾目睹邻居家小羊的诞生。生命降临，唯震撼二字可形容。母羊难产，三只幼崽，仅一只幸存。活下来的那只，哪怕在食物链中如此渺小，不知哪天就面临被宰命运，但当它挣脱虚无奔向世界，这小小的奇迹，便已是天地间最伟大的存在。这或许也是《万物生灵》的主题：给予所有向死而生的生命，以尊重与爱护。在残酷的基础上治愈，正是片中无处不在的“博爱”精神。赛马“安丹特”一生荣光，却因肠扭转痛苦哀嚎。在明知它不剩多少时间的情况下，是任其扭动嘶叫，还是帮它“安乐死”结束痛苦？奶牛“草莓”因呼吸道脓肿面临窒息，在外科手术没有十足把握时，是劝农民将其送至屠宰场，还是承受风险为其开刀，搏一个生存可能？未经训练的猎狗“斯加夫”，追逐羊群令母羊受惊流产，是按“规矩”令其抵命，还是好好训练给它第二次机会？吉米选择了后者。“把动物放在第一位”是他和兽医诊所的信条。约克郡农场的动物有自己的名字。它们已不仅是畜牲，更连接着农民的生计与情感。这些有关生命的议题，并不局限于动物，放在人身上，同样有讨论价值。“动物不难对付，造成麻烦的是人类”，这是本剧开篇被抛出的一句话。这不得不提故事发生的时间背景，刚好介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在第一季中，兽医诊所老板法南先生提到，自己曾于1917年，服役于比利时陆军兽医队。那些载过士兵的勇敢战马，在战后被集体射杀，因为这比用船载它们回家要便宜。本应被善待的生灵，就这样因人类的罪恶惨遭杀戮。第二季开头，时间来到1938年，“慕尼黑阴谋”发生的那年。一年以后，二战就将全面爆发。人与万物，都将面临被摧毁的命运。吉米与搭档以敬畏之心对待的生命，终难抵挡人类因贪念带来的恶果。《万物生灵》的故事，绝非世外桃源。风景如画的乡村风光下，暗藏人类世界的残酷与血腥。但也正因如此，对生命的守护，更显珍贵。原著作者吉米·哈利曾亲历二战，却依然选择将自己对动物的热爱，写于纸上。渺小个体无力抵抗强权，但在历经黑暗后，还能重新热爱生活。谁说这不是一种伟大呢？“菜鸟”兽医成长记第一季结尾，吉米被升为高级兽医。而在第二季刚开始不久，吉米就跟老板声明拒绝墨守成规：“我们能制定自己的规矩”。自信而底气十足地，宣告了一名年轻兽医的独立。看到如此潇洒的吉米，想到他刚来达罗比小镇的样子，仿佛真的一年未见。一年前，这位“菜鸟”首次在校外看诊，因穿着精致被当地农民反讽为“银行职员”；检查马蹄时被一脚踢翻，弄得全身是泥；还因为在酒馆被撺掇喝酒到宿醉，弄混了宠物名字而差点被严厉的老板赶回老家……手忙脚乱的吉米，在狼狈中踏出走向现实的第一步。对达罗比的农民来说，他无疑是个陌生的闯入者。这个闯入者想要留下，无疑有许多关卡要过。第一关便是诊所老板法南先生。这位经验丰富的兽医在当地有着极高口碑，但缺点也一大堆：暴躁严苛、阴晴不定、固执己见……他因吉米的一个错误便要赶他走，临走前有农民深夜求助，孤注一掷的吉米决定不叫醒法南，单独出诊。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出诊，也是对法南权威的反抗。那晚，他全身趴在干草里，通宵为难产母牛接生，一次又一次尝试将卡在骨盆的小牛拉出，累到大汗淋漓，声音都带着哭腔。整整五个小时后，小牛终于顺利诞生。吉米首次独立实践宣告胜利，他留了下来，打破了法南先生“犯错就走人”的规矩。吉米好像总是在打破规矩。他将现代医疗引入约克郡农场，打破农民“牛站不起来是因为尾巴里长虫”等迷信。他坚持帮痛苦的病马“安乐死”，哪怕因此被扣上“马儿杀手”的帽子。他不顾法南阻拦，甘冒风险也要为奶牛做脓肿手术。他不是故意挑战规则，只是把对这份职业的热爱看得重于一切。直到他再一次违逆法南命令，私自训练犯错猎狗而被法南训斥时，吉米终于说出了那句“我们能制定自己的规矩”。由此，那个拘谨的菜鸟，再也不见了踪影。站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个会开拓自己局面的年轻兽医。只不过生活远比想象中残酷。吉米作为兽医的旅程，才刚开始。在刚刚更新的第三集，中年丧夫的达尔比夫人，又遭遇牛群感染寄生虫。她面对的，是生活的压力、死亡的残酷、随时被夺走的生命……吉米无力救治牛群，只好建议其卖掉农场。达尔比夫人的回答，令吉米深受触动：“当我环顾四周，我不仅看到那些已经失去或可能失去的，还看到了我拥有的一切。我还有那么多值得奋斗的东西，即使最渺茫的机会，我也要抓住。我也许没能救下自己的丈夫，但我可以拯救我们的农场和家园。”生命会有无力救治的时刻，但故土永恒。回忆在，传承就在。这或许是除医术外，吉米在约克郡农场学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吧。一间诊所的治愈力为动物治病，是《万物生灵》的主线。除此之外，兽医诊所的相爱相杀，则是本剧另一看点。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更像一个家庭。一个家庭中，通常有一个严厉的（法南先生），一个正经的（吉米），一个捣蛋的（崔斯坦），以及一个管家的（霍尔太太）。法南先生扮演的，便是严父与严师的角色。他好像总在责备人，实则“刀子嘴豆腐心”，甚至有点幼稚。在家，嫌吉米麻烦骂弟弟挥霍，在外，自豪声称“我有两个助手，都完全胜任”。以为弟弟通过考试，会激动地给他买车，得知被骗后，立马将车卖掉。他的内心有非常柔软的地方，每次诊疗都会与动物对话，却又极力掩藏自己的心软。他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但出发点都是诊所与动物。他会为了一个错误赶吉米走，因为动物是农民的生计，诊所必须对得起托付。但当他确信吉米做得正确，也会为了拒绝开除“马儿杀手”，而失去心心念念的赛马场工作。法南先生的弟弟崔斯坦，则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表面上看，他是“邻居家的二傻子”，一出场就弄坏哥哥的车。在哥哥眼中，他是被宠坏的狗：游手好闲、狂吃长膘、没有半点上进心。但其实崔斯坦才更像长在山谷间的人。他松弛，嘴甜，情商高，时刻都在赞美他人，无所谓于世俗意义上的“上进”。对他来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开心，人生有何意义？管家霍尔太太，是这个家的粘合剂。她能将法南先生嘴硬难听的话，解读成其真实意思；能发现吉米的生日，为其提前准备生日聚会；发现崔斯坦撒谎，她会鼓励他主动把实话讲出来。也会戳破法南先生的逞强，“逼”他承认错误。她理性又温暖，同理心强，如果没有她，这间诊所恐怕也就没那么像“家”。而男主吉米，则是这个家的“变数”。因兽医职位变少，大老远跑来约克郡工作的他，为了坚守梦想，必须抓住这条救生绳。他想要留下的渴望，与法南先生的规矩之间，形成了天然碰撞。作为一名闯入者，他以自己的专业与胆量，成功打破了法南先生对“犯错”的洁癖。在这些人中，法南先生更像屏幕外的我们。终日奔波、永不停歇，死守规矩，容错率低。淡然松弛便是游手好闲吗？考试不达标就一无是处吗？定死的规矩真的不能改吗？除了暴躁，我们还有更温和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吗？生活并不是黑白之间的那条线，它如此灿烂，五光十色。犯了错，是不是应该有第二次机会？如果撒谎是为保护某人的感情，真的是坏事吗？伴随着这些讨论，法南先生正慢慢卸下他的伪装。在率性的吉米，松弛的崔斯坦，温暖的霍尔太太的陪伴下，固执的法南先生正一步步袒露真实。他开始认错，甚至亲口说出“我们都会犯错，重要的是原谅，以及从中吸取教训”这种话。他甚至开始撒谎，为了“挽回手足关系”。这个家里的温度，治愈着法南先生，也治愈着屏幕外的观众。哦，他叫西格弗德。法南先生是他父亲的名字。时间在山谷间缓缓流逝。吉米已经独挡一面，西格弗德愈发真实。崔斯坦一如既往地可爱。而霍尔太太，依旧说着那句“我们要战胜的不是高山，而是自己。”我们就这样置身于约克郡乡间。风从我的耳边吹过，清新的空气被我大口大口吸入肺中。狗儿尽情地跑着，牛羊遍地都是。天边的云，不时变换姿态，仿佛在说，“瞧，万物有灵”。排版：然宁/审核：小风本文为原创内容，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欢迎文末分享、点赞、在看三连！转载请联系后台。大家都在看▼ 点击阅读原文，一键下单本期新刊。 原文地址：点击 (xxx)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