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点看到它,去年十佳一定有这部!

2021-04-22 星期四

可能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验。


当你走在路上,和昨天一样在公车上看着城市朴素的霓虹,或是倚在地铁闸门边跟着车厢一起移动。


但耳机里切换的音乐给一切加上了BGM。


你在人群的萝卜地里跟着鼓点小幅度地摇晃身体,皮鞋里藏着的脚尖打着全世界都看不见的节奏。



这样的微妙时刻就是普通人和音乐的关系。

今天说的这部日本动画电影,就在以一种刁钻的方式回答上面这个问题。

它有一个很大的名字,就叫《音乐》

全片只有71分钟,豆瓣看过的才500多人,评分却有8.6分。



可以说是非常小众了,能get到的观众可能会像豆瓣的无数条短评一样,看到颅内高潮。


当然也有可能大翻白眼,觉得无聊透顶。

《音乐》顶着这样一个正经、庞大的名字,讲述了三个高中男生自组摇滚乐队,参加音乐节,这样一个老套、常规的热血故事。

但却从内容到风格都像全方位脱轨的列车一样,义无反顾的奔向一条脱力系、无厘头的超常规之路。


就和本片的原漫画作者大桥裕之的画风一样。

两个叉叉就是一只眼睛,一条横线就是嘴巴。

他用印象派的方法画漫画,一度被主流批评说不知所云。

大桥裕之《音乐》原作漫画

而本片的导演岩井泽健治作为大桥裕之的死忠粉,偏偏就誓要将这种粗暴至典雅的风格发挥到极致。

他不知死活地选择了简笔纯手绘的方式将《音乐》这部漫画影视化。

导演岩井泽健治

但没钱没经验,一天只能画两秒,四年才做了不到3分钟。

就这样还是不罢休,从2012年开始花了六年的时间在网站上众筹资金,终于画够了71分钟,四万多张图,完成了本片。

故事以一个长期脱线,但武力值爆表的光头男高生建治为主角。


在每天下课堵这个、打那个的日常中,从未学过乐器的建治突发奇想地带着两个小弟太田、朝仓组建了一个名为“古典艺术”的摇滚乐队。


乐队刚组成,就听说和别人撞名字了。

学校里有两个叫做“古典艺术”的乐队,一个是玩摇滚的,一个是搞民谣的。


但在看过彼此的表演后,风马牛不相及的他们却达成了共识,决定一起参加即将举办的摇滚音乐节。


就是这么简单的情节,但其实本片的故事情节根本不重要。

无论是粗犷到让人匪夷所思的画风,三个男高生一个比一个长得随意。


还是本片完全无视逻辑的叙述。

在简单的线条下,人物的对话没头没尾。

大量如卡带般的停顿、迟滞,言行举止仿佛蛰伏在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节奏中。


这种节奏才是重点。

它就是“音乐”,一种内在的音乐。

将它具像化的过程,就是本片在画风和主题上达到的统一。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到这部电影的灵魂人物。男主角建治的配音——坂本慎太郎。


建治身处边缘的气势、三言两语中的凝聚力、神秘的颓丧气息,都仿佛是坂本慎太郎的本色出演。

作为日本殿堂级的迷幻摇滚乐队摇摆帝国的主唱,他的音乐就和整部电影的基调如出一辙。

荒诞、脱力,迷幻但笃定。

摇摆帝国

坂本慎太郎在歌词里写道:“想象死掉的自己徘徊在大路上,融到景色里”。

在他的音乐中,雀跃和沮丧粘在一起。

一种“言之无物”的混沌感成为激发想象力的最佳辅助。

就和《音乐》这部电影对摇滚和绘画的挑战一样,美术系出身的坂本慎太郎,也深谙两种艺术形式的冲撞和互通。

他包办了自己专辑所有的视觉设计,将封面做成艺术品。

坂本慎太郎:《You Just Decided》

如此看来,本片能吸引到坂本慎太郎也就不稀奇了。

而他的加盟,让这部简单的动画电影在音乐性上达到了一个非常令人惊喜的境界。

也一定会让很多老乐迷心领神会。

像是片中让竖笛的声音在摇滚乐中拔地而起。

角色在想象中滑出管钟的设计,就明显致敬了麦克·欧菲尔德在1973年的神作《Tubular Bells》(管钟)。

左:《音乐》,右:Mike Oldfield《Tubular Bells》1973

而通片光怪陆离的配乐,实验性的艺术摇滚风格。

两个高中生在音像店拿起的专辑,则明晃晃的暗示着乐队King Crimson(深红国王/克里姆森国王)的影响。

左:《音乐》,右:King Crimson 《In The Court Of The Crimson King》1969

更不用说大家比较熟悉的披头士经典的Abbey Road梗,以及平克弗洛伊德、电台司令、齐柏林飞艇这些老牌乐队的小彩蛋。

左:《音乐》,右:Led Zeppelin《Led Zeppelin》1969

就是这样,那些线条和鼓点、贝斯的冲撞,无不在告诉我们:

原来音乐是有画面的,而线条则是有声音的。

本片也因此获得了一种内在的节奏感,让人物和外部世界有了时差。

这些角色虽身处现实,但又从现实中滑出。

这种分离感就像是你在人潮中进入一首歌曲,身处公共场合却突然撞进一段文字,因为偶然的景色出神片刻。

总有人身处现实,但却通过某种介质,坠入三界之外的游离之所。


想要将这种火花时刻表现出来可以说是非常困难的,而《音乐》通过极简的线条,试图具像化的就是这些时刻。

全片虽以组建乐队为线索,对音乐的使用却非常节制。

但每每当它响起的时候,都会让我们产生一种腾空感。


仿佛听觉在支配着线条,而线条就构成了这些男高生的血肉。

所谓演奏就像是拿人物的筋骨拨弦,一切都归于一条吉他弦上,蛰伏着、震动着。

迷幻摇滚乐在耳道里带来的脱力感,凝聚感,居然就这样被具像化了。


还有那些对“交感时刻”的表现,简直是神来之笔。

片中,民谣乐队在公园里发着传单,却无人问津。


我们眼看着主唱在重复的拨弦和吟唱中,逐渐癫狂,进入无人之境。

他在和音乐的交感中,仿佛从作者手中夺过笔,获得了残影和笔墨。

画面中的线条一点点由简至繁,他的身体在脱落色彩的过程中却空前繁盛起来。


而紧接着,在同一画面内,因绘画手法的差异,主唱和其他成员就处在了不同的维度。


这样灵魂高歌的时刻,就这么表现出来了。

试问我们又多久没有过将自己全副交出,被直接打动的时刻了。

此时,听觉和视觉发生了通感。乐手的心脏仿佛裸露出来,躺在皮肤上随着音乐振动。

这种同一画面内不同绘画方式的拼贴,从而产生的异质感,很容易让人想到汤浅政明。

他在处女作《心理游戏》里就已经把不同质感的拼接做到了极致。

2004《心理游戏》

而在《乒乓》中那些简陋的直线、曲线居然可以组合、扩张至无视规则的地步。

2014《乒乓》

这是表现力,是动画,尤其是手绘这一表现形式的癫狂之处。

对它的驾驭就是对想象力的驾驭,就是对头脑、精神的驾驭。莫名其妙地就可以在线条的组接中达到最朦胧、最不可表现之所在。

而当我们反观《音乐》中粗陋但气势汹汹的线条。再想到3D、VR、IMAX等等媒介已经发展到了极处的现在,该干瘪的还是干瘪。

而看似无厘头的几笔,只是一点点转描,水彩上色。


极其简单,简单到赤裸,却拥有畅游在多个维度的自由感,其中的生命力挡也挡不住。  

本片在绘画形式上的脱轨就这样和它的主题达成了统一。

在这个本该青春热血的故事里,以男主角建治为首的男高生女高生们却和构成他们的线条一样:全程脱线、边缘、神游天外。


他们没有设想中的呐喊、振臂高呼、热血青春。

有的只是长久的无语、沉默,仿佛大脑受损般,呆楞的盯着你。


他们不是充满活力的。

而是迟钝的,反射弧超长的。

面对喜欢的女生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只能以捏屁股来表示。


建治等人在日复一日的约架中消磨时光,仿佛与世界无关,没有正常人的逻辑。


不会乐器也要组乐队,说参加音乐节就参加,没兴趣了就解散。


终日走来走去,走在学校至咖啡馆的路上。

因为贝斯和鼓点而发生越轨,走出一种尼古丁摄入过量的醉感。


青天白日就欲歌欲舞。

吉他砸坏了,就换成长笛,长笛吹到尽兴处,就飞上云天高歌。


歌的是什么?不重要。乐队呢?解散了。

那这些都是什么?

这些什么都不是。是兴之所至,是有感而发,是“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是青春。


本片用一种看似最庸常的画风描绘着一群最庸常高中生,在反高潮的处理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好像什么都发生尽了。

在极端庸常的无意义中,碰撞出极度的宣泄,宣泄之后一切归无,这也是青春。


此时,再回到本文开篇处言及的问题,音乐和普通人是什么关系?

借用坂本慎太郎的回答:“音乐没什么用处,正因为没有用处才美好。没有用处的事物无法存在的世界是可怕的。”

就和本片莫名其妙的画风,莫名其妙的男主角建治,莫名其妙的音乐节表演一样,让这些无用时刻充分发酵起来的世界才是可爱的,有生命力的。


什么是音乐?什么是艺术?

本片的片尾曲是这样唱的:

“朋克,民谣,说唱,还有什么?真的不重要,哇哦,音乐真伟大,回响,为我的未来打开一扇门。”

嗯,让那些火花时刻,为你的未来打开一扇门。

桃桃淘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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