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少将:冲着中国人来的恐怖组织“ISKP”,什么来头?

2022-12-24 星期六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尤金少将】

2022年12月13日下午2时30分许,平静许久的喀布尔再次被滚滚浓烟和枪炮声所搅动。3名恐怖分子对一家作为中国商贾聚集地的酒店——“桂园”商务酒店发动了袭击,之后被赶来的塔利班临时政府军士兵击毙。尽管这次袭击没有造成中国商人的死亡,对于酒店方所造成的损失也较为有限,但却成功地让“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ISKP,亦作ISIS-K,IS-K)再次登上了国内外媒体的版面。

2021年8月26日,就在美军撤离阿富汗期间,该组织曾对喀布尔机场发动恐怖袭击。如今,这群恐怖分子再次选择站在聚光灯下挥舞屠刀。那就来掀开它们的画皮,剖析一下这个组织的发展脉络与本质。

12月13日,位于阿富汗喀布尔的“桂园”商务酒店遇袭。

呼罗珊的历史

尽管绝大多数国人都会将“伊斯兰国”(ISIS)看作是这一组织的符号标志。但“呼罗珊”同样也是一个古老的地缘政治符号。这一名称出自古波斯语,意思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在遥远的古代,西至伊朗高原、北至南布哈拉,东至印度河、南至遮普的广阔地区,都属于呼罗珊地区。就像是ISIS初创时期的名称“伊拉克与黎凡特”一样,指代了一个超越现代国家领土的广阔区域。

历史上,呼罗珊地区民风彪悍,且对于宗教极为热忱,曾经为多个超级王朝的崛起效力并立下汗马功劳。阿拔斯王朝就是凭借着呼罗珊军团先后击败了倭马亚王朝和唐帝国的安西兵团,才建立起了横跨欧亚非的超级帝国。

尽管在历史上留下了无数丰功伟绩,但过高的战力和居功自傲的性格让呼罗珊人被一代又一代的统治者们猜疑和妒忌,并不断对其实施治权分割和经济打压,使之成为“帝国的弃儿”,以至于临近丝绸之路却完全无法享受到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红利,而后更是陷入分离主义倾向与被镇压和分割的恶性循环。至近现代前夜,曾经作为一个整体的呼罗珊地区已经被分割到了六个不同的行政区块里,且土地日趋贫瘠。

近代风云八十年

近代,凭借着火枪与大炮,大英帝国轻而易举地占据了阿富汗的广阔土地。但大英帝国敲骨吸髓式的殖民很快将阿富汗人的忍耐与承受能力压迫到了极限。最终,阿富汗人联合其它地区的呼罗珊人一起将英国殖民者赶了出去。

靠自己赶走帝国主义固然是属于阿富汗人的伟大胜利,却也为阿富汗境内的前呼罗珊地区带来了一些不利的意识形态副产品:受够了英国人压迫和剥削的呼罗珊人开始变得比过去更加极端和排外,全面抵制一切外来事物。这一思潮的惯性最终为极端思想扎根当地提供了土壤。

英国远征阿富汗时期的阿富汗部落战士

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起,大量长期遭受帝国主义殖民和被帝国主义代理人统治的地区获得了独立,但这显然不是那些昔日的宗主国们心甘情愿接受的。为了遏制这些新国家的发展,西方情报机构及其的白手套们、开始大肆向那些有着一定极端与激进主义色彩的宗教人士和有宗教背景的政客提供资金,帮助他们扩大影响力。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一些被专门改造过的极端原教旨主义思想开始在泛阿拉伯地区迅速发展,并最终形成了极端主义的浪潮。

不过,在这股邪恶思想的萌芽期,阿富汗却成为了被遗忘的地区——毕竟,那里既没有石油也没有黄金,甚至没有像纳赛尔一样的“危险政客”。但随着苏联入侵阿富汗,这一情况发生了巨变。西方世界迅速意识到了当地人的“价值”。于是,地处苏联控制区最边缘、位于阿富汗南部的旧呼罗珊地区成为西方进行宣传和援助的前沿据点。而那些癫狂的意识形态自然也与西方的武器装备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开始扎起剧毒的根。

第二次战争与雏形

随着上世纪90年代喀布尔“吃鸡大赛”的结束,塔利班成为了阿富汗的新统治者。尽管许多西方和国内媒体都将之描述为一个极端保守与排外的集权极端政权,但塔利班的权力和军力在当时的阿富汗国内都不具备统治地位,其思想相较于那些与美国及其西方盟友接触更密的派别(如基地组织)相比,也算不上非常极端。而早在其刚刚当权时期,来自南部旧呼罗珊地区的武装派别就对塔利班政权不够原教旨表达了不满,并因此拒绝继续向北远征北方联盟。

等到“911”事件爆发后,美军入侵阿富汗。曾经近乎统一阿富汗的塔利班迅速失势、甚至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发源地坎大哈,转入山地开始游击战争。权力的突然真空,无疑为其他势力在阿富汗大片地区的生根发展留下土壤。

美国和英国在对阿富汗展开协同袭击期间使用的一架美国空军B-52轰炸机 图自路透社

在美军占领初期,一度默许和支持阿富汗人自己组建政治派别和政府。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快速消灭塔利班残存支持者、并对阿富汗人实施分化瓦解的手段。在早期阿富汗人的反抗活动消退后,一些前基地组织和塔利班的武装人员在改头换面后重新出现在美军控制的城镇与村庄里,成了美国人扶植起来的、新政府认可的“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他们正是后来“呼罗珊”组织的前身。

由于阿富汗新政府的腐败与监管不力,这些组织开始迅速壮大:他们一方面组织乡勇积极与塔利班游击队作战,以此博得美军和阿富汗政府的信任与支持;另一方面,也通过洗白的身份作为诱饵,吸收包括塔利班和“东突”在内的其他势力的战斗人员。

2011年前后,这些组织甚至开始参与到地方政府和警察部队的建设当中;通过这种方式,他们不仅获得了西方与阿富汗政府援助的资金,甚至还利用职务便利,贪腐、挪用与侵占资金,为自身组织的发展提供了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

发迹与扩张

对于塔利班和其他阿富汗的抵抗者们而言,2014年并不是一个好年头:一方面,美国人对他们的围剿开始进一步加剧;另一方面,长期且几乎永无止境的游击战争又很难让最底层的参与者们看到希望。

恰在此时,“伊拉克及黎凡特伊斯兰国”横空出世,并迅速发展壮大,让许多阿富汗的抵抗者们看到了一个虚假的希望。于是2014年秋季,大量来自阿富汗的代表前往伊拉克“朝圣”、并与ISIS的领导层取得了联系。

2014年12月,当时的“哈里发”巴格达迪,正式对这些远道而来的人进行了册封;2015年1月,“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ISKP)正式成立。拥有最多资金,且最具战斗力的“呼罗珊人”,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这支新兴力量的中心。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ISKP领导人——哈菲兹·汗·赛义德,正是塔利班曾经的重要指挥官之一。在阿富汗战争期间,此人主要负责在巴基斯坦联邦直管部落地区(FATA)活动,并在当地招兵买马。

哈菲兹·赛义德

既然领导人跳槽了,那下属的网络自然不可避免地跟着换了东家。利用“白嫖”来的塔利班网络,ISKP迅速获得了跨境运输和招募作战人员的能力。为了更好的募集资金,这支新生的恐怖力量甚至还在贾拉拉巴德、喀布尔、白沙瓦和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建立了一套洗钱体系,用以将毒品和阿富汗货币转换成流通性更佳的美元。ISK自此在阿富汗与巴基斯坦边境扎下了根,甚至与巴基斯坦塔利班建立了极深的关系。

按照巴格达迪最初的设想,ISKP将会迅速兼并阿富汗的其他抵抗势力,并将美国人赶走,随后建立一个和古代呼罗珊一样巨大的瓦哈比派政治实体,并与“伊拉克及黎凡特伊斯兰国”东西对进,完成对整个中亚和伊斯兰世界的威慑与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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