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害羞的Radiohead吉他手,是怎么靠写电影配乐翻红的?

2021-09-29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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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搞古典乐的摇滚人不是好配乐家



从九月的威尼斯电影节开始,两部颁奖季冲奖力作《犬之力》和《斯宾塞》不断出现在各种媒体报道中:“卷福凭借《犬之力》剑指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小K还原英国王妃再次演技突破,有望冲击最佳女主角”。这两部话题之作,因演员的星光过于耀眼,反复被提及。但仔细翻翻预告片的主创名单,两部电影巧合地出现了同一个名字:电影配乐作曲家Jonny Greenwood。

©️ Jonny Greenwood in the early 90s

Jonny Greenwood是谁?他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英国乐队Radiohead的主要成员,那个留着能遮住半张脸的飘逸刘海、在舞台上一言不发疯狂摇头晃脑的吉他手。那为何这些电影导演们都选择了这个一眼看上去就略显木讷和社恐的音乐人呢?Jonny也许就是那种摇滚乐手再就业最成功的范例了。这得从他其实是个低调的古典乐迷说起。

©️ 《血色将至》原声配乐演奏排练



古典乐迷误入摇滚圈

1971年,Jonny Greenwood出生于英国牛津郡的一户普通人家,他从小的兴趣就是用父母的车载磁带机听歌:从莫扎特的horn concertos到音乐剧《花鼓歌》 (Flower Drum Song)、《窈窕淑女》(My Fair Lady),以及Simon and Garfunkel这样的美国乡村音乐。年幼的Jonny不光只是在车上听这些音乐,他会反复回忆歌曲的每个细节,甚至是汽车引擎的嗡嗡噪音。或许是因为看到了Jonny与生俱来对音乐的痴迷,Jonny的父母在他四五岁时就送给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件乐器——竖笛。

©️ Jonny Greenwood, 1987

接着不管是参加校竖笛团、地方青年乐团,还是在音乐课上爱上现代古典音乐大师梅西安,Jonny的口味和选择,都仿佛预示着他未来会在金色大厅正襟危坐地奏乐。Jonny的哥哥Colin Greenwood也同样热爱音乐,这俩兄弟打小就喜欢在一块鼓捣模仿The Beat、New Order等乐队。在Jonny17岁那年,哥哥Colin带他去The Fall乐队的现场“蹦了一次迪”。这是Jonny看的第一场live,狂热的欢呼声瞬间唤醒了他的躁动因子。这个极其羞涩的boy暂时与古典乐告别,拉着哥哥连夜参加了一个叫On a Friday的校园乐队。

哪个摇滚青年没做出点出格的事儿。1991年,距离获得大学文凭的三个礼拜前,Jonny退了学,一心跟着刚被EMI签下的On a Friday搞摇滚。乐队也正式改名为Radiohead,对,那个创造了名曲《Creep》(1993年发布),却极度厌恶这首hit song不愿在现场演唱的乐队,也是看起来会像别家乐队一样闹得不可开交,却意外地从未嚷嚷着要解散的乐队。

哪个摇滚青年没做出点出格的事儿。1991年,距离获得大学文凭的三个礼拜前,Jonny退了学,一心跟着刚被EMI签下的On a Friday开始搞摇滚。乐队也正式改名为Radiohead,对,那个创造了名曲《Creep》(1993年发布),却极度厌恶这首hit song不愿在现场演唱的乐队,也是看起来会像别家乐队一样闹得不可开交,却意外地从未嚷嚷着要解散的乐队。Jonny这个艺术追求颇高的低调吉他手,甚至在某场演出中故意乱弹《Creep》,却营造出了实验摇滚的奇妙效果,这首“他们心目中的口水歌”的现场竟然再次被乐迷们封神。在90年代中期,Radiohead的知名度让他们在当时成为了“有望威胁到披头士地位的乐队”。

©️ Radiohead

这样的大红大紫并没有让Radiohead放弃艺术上的追求,恰恰相反在Jonny和主唱Thom Yorke的坚持下,他们选择把有可能会火的歌从专辑中删掉,以免再次出现首专中《Creep》的这种情况。他们在2000年发布了新世纪的第一张专辑《Kid A》,这张专辑的风格更具实验性,Radiohead过去常用的乐器都被抛弃,乐队成员不顾外界声音,大胆地走向更新的音乐领域。直到2003年,乐队发布专辑《Hail To the Thief》之后,随着专辑宣传巡演的结束,同公司EMI的合同到期后,乐队才终于暂停活动,有了自己的空闲时间。而这一次暂停,也让Jonny将目光投向了音乐的其他领域,那个他曾年少热衷却没能真正踏进的河流。

©️ High and Dry MV

直到2003年,乐队发布专辑《Hail To the Thief》之后,随着专辑宣传巡演的结束,同公司EMI的合同到期后,乐队才终于暂停活动,有了自己的空闲时间。而这一次暂停,也让Jonny将目光投向了音乐的其他领域,那个他曾年少热衷却没能真正踏进的河流。



“我不英伦也不浪漫”

Jonny回到古典乐的怀抱是在2005年,他模仿偶像潘德列茨基(波兰先锋派作曲家)的作品写下了《Popcorn Superhet Receiver for string orchestra》一曲。在这支现代弦乐曲中,Jonny不光保留了潘德列茨基的弦乐微分音,还融合了现代电子声音,让这首曲子变得与众不同。

©️ Jonny Greenwood

这首曲子的风格虽然别具一格,但单拎出来听并不十分悦耳,所以终究属于“现代艺术音乐”的小众产物。但如果放到大银幕上,配上画面呢?或许它可以让电影变成另类版《2001太空漫游》。而正好有位伯乐,给了Jonny这个机会,他便是刚拿下柏林金熊奖不久的保罗·托马斯·安德森(以下简称PTA)。

©️ Paul Thomas Anderson & Jonny Greenwood 

photo by SHIN KATAN

Jonny是少有的全才型选手,吉他、风琴、合成器、钢琴、马特诺琴等等乐器信手拈来就罢了,还会管弦乐编曲,为电影配乐苦听各种作曲大师,连Thom Yorke都会暗生“嫉妒”,吐槽相比之下自己跨界的电影配乐有多业余。Jonny的这种全面音乐才能,十分契合PTA这个被媒体评价为“目前最接近库布里克”的导演,俩人一般从电影筹备初期就开始商讨配乐,合作了隐喻美国资本发展史的《血色将至》,映射邪教组织的《大师》,磕嗨了般的《性本恶》和洞察婚姻本质的《魅影缝匠》,电影题材跨度之广都没难倒Jonny。

©️ 血色将至 There Will Be Blood (2007)

在合作初期,Jonny原先为《血色将至》谱写了长达三小时的原声,最后与PTA讨论浓缩成了33分钟。之后,在2007年的《大师》中,Jonny的配乐变得更加融合,他没有照搬《血色将至》中频繁使用的失谐音阶,放下了渴望烙下Jonny Greenwood配乐标签的执念,选择融入电影本身,成为了影片隐秘却又恰到好处的“风景”。

©️ 性本恶 Inherent Vice (2014)

第三次合作《性本恶》时,Jonny和PTA更为默契。在这部充满迷幻色彩、信息量爆炸的电影中,PTA的画面与Jonny的音乐不断互补,一方传递真实时,另一方负责迷幻,一方烟雾缭绕时,另一方则用硬派的节拍制造紧迫感。为了使配乐更为出彩,Jonny私自“动用”了关系,拉着Radiohead的成员追加写了首《Spooks》。等到了《魅影缝匠》里,PTA想暗戳戳调侃一下英国人那种故作高贵的调调,便逼着Jonny开始“拧巴”地融合创作。Jonny曾抱怨道,“PTA希望配乐既英国又浪漫,还要是我创作的,这三者太矛盾了”。但Jonny凭借这部电影的原声,第一次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提名。

©️ 魅影缝匠 Phantom Thread (2017)

PTA,是那种典型“家庭作坊式”的电影导演,换句话说,幕后班底能不变则不变。从看上Jonny沉默寡言,吭哧吭哧就能写一堆配乐任他挑选开始,他俩的合作就没“消停”过。Jonny对印度音乐格外感兴趣,俩人就在2015年结伴去了印度拍摄音乐纪录片《Junun》,PTA退居幕后变成了Jonny的vlog摄影师。而内敛的Jonny吱一声,PTA也会友情帮Radiohead拍摄各种音乐mv。Jonny对于古典乐的创作畅想,在与PTA的电影配乐里得到了最大化的施展。



腼腆的音乐Geek

Jonny是那种闷声做大事的类型,除了是PTA的固定搭档,他曾给陈英雄的《挪威的森林》配乐。一直羞涩的他,也曾向欣赏的女导演琳恩·拉姆塞毛遂自荐,期待能为其作品配乐,最终心满意足地接手了《凯文怎么了》和《你从未在此》两部影片。和 PTA 不同,琳恩·拉姆塞的剪辑风格是把完整音乐进行剪切压缩。在《你从未在此》里,Jonny配合剧情所创作的原始、黑暗的暴力弦乐,结合许多合成器曲目,给影片注入了浓墨重彩的诗意和感动。

©️ 你从未在此 You Were Never Really Here (2017)

在一些采访里,当Jonny被问及制作电影配乐最难的部分是什么时,他说:“在纸上写音乐很棒,但又太慢,或者说是我动作太慢了。但我依旧对此上瘾,无法自拔——当你独自工作好几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召集弦乐队一起交流,想办法搞定这首曲子。当你听到弦乐奏响的那一刻,所有烦恼都会抛之脑后。那时候,你只想再来一次,可能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足以让人上瘾。”为了呈现这一切,音乐家背后的心血和研究或许是行外人最难以理解和感同身受的,要谱写合适的大编制曲目,不会是哪天突发奇想,洋洋洒洒写一笔就完事,可能需要不断地与自己和解与讨论,学习与更新,动笔和再动笔。

©️ Jonny Greenwood in the late 90s

在制作了9张电影配乐后,Jonny依旧自认为不擅长制作配乐;依旧做好几个小时的音乐给导演,最后可能会被无情删减到几分钟;依旧习惯于边看影片边现场录制音乐。他会诚实地告诉大家,他和Thom Yorke的新乐队The Smile的专辑可能不会特别优秀,自己大部分时候还是像个五分钟热度的孩子,想要尝试做各种音乐。

音乐很神奇,人们会谈论它的存在,而它身后的一切又几乎与世隔绝。我们的耳朵很难像许多音乐家一样随意分辨乐曲中的音程、和弦、节奏等元素,这些复杂抽象的元素也很少成为日常谈论中的主角——或许,或许它的本质就是背景,不一定看得清楚,但一定充满故事。

©️ Jonny Greenwood in Nude (2007) dir. Adam Buxton and Garth Jennings

在一切背后,总有像Jonny Greenwood这样的人,他们如此特别,却不引人注目,只是埋头专注自己喜欢的事业。Jonny,这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吉他乐手,尽管腼腆但也会故意暗讽媒体,说出“我的生活是郁郁寡欢、冷漠无情的”这样的话,有趣的是,他对音乐创作的热情恰巧有力回击了外界所有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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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丁家征

编辑/莲子心

排版/莲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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