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牛羊肉泡馍,为什么很难走出陕西?

2023-01-02 星期一



大多数老陕汉子在冬天吃饭,会选择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羊肉泡馍,暖胃又暖心,还能耐饿。


吃泡馍的正确姿态通常是这样,当服务员把香气四溢的泡馍端上桌之后,食客即刻要把香菜和辣酱扑在泡馍表面。香菜用来解腥提味,辣酱为了刺激食欲。如果不喜欢重口味,可以用油泼辣子来代替辣酱。


记住,千万不能在碗里来回翻搅,把辣酱、香菜和泡馍混在一起,那样容易串味,要用蚕食的方法来吃。先用筷子把一部分香菜和辣酱扒拉到碗边,接着张开嘴放到碗沿,然后用筷头操起一小口被辣酱和香菜浸染的泡馍送进口里,快速启动嚼功和味觉,就能尝到泡馍的滋味。


在蚕食泡馍时,不要忘了就着糖蒜吃,不起眼的糖蒜,是解腻清口的好东西。



还要记住,不能在碗里一个地方扒拉泡馍往嘴里送,最好是转着圈蚕食,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热气没散的泡馍烫嘴。吃完泡馍喝一碗撒着葱花和香菜的高汤,打着饱嗝,立马会觉得满口清香,神清气爽,怎一个美字了得。


许多陕西汉子对泡馍的忠诚度极高,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从一个翩翩少年吃成了油腻中年,似乎一辈子也吃不够。


一些老西安土著,对每条街巷泡馍馆的情况,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哪家汤香肉烂,哪家肉放得多,哪家性价比高,哪家环境好,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听者如果按照地址找过去吃,基本上不会失望。


陕西人爱吃泡馍,跟泡馍在陕西传承了上千年历史有很大关系。在长期的接触中,泡馍跟陕西人的饮食习惯与口味嗜好形成了一种和谐共生关系,就跟老陕爱吃面是一个道理。老陕如果一天不吃面,胃里老是觉得不实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会觉得饥饿难耐。泡馍大有变成陕西人精神食粮的趋势,很少有其它美食能替代它对陕西人的身心的安抚作用。


跟闻名全国的美食比起来,在陕西被当作香饽饽的泡馍,实际上并没有走出陕西,把它当作陕西地方性美食更为准确。


■ 图源网络


前些年,一位广西朋友来西安游玩,嚷嚷着要吃泡馍。带他去体验后,从他现场的表现,以及事后的“抱怨”,一下子让鄙人发现,请外地人吃陕西泡馍,十有八九会扫兴。既降低了外地人憧憬陕西美食的兴趣,也浇灭了东家待客的兴致。


朋友走后,鄙人认真思考起泡馍为什么很难走出陕西?再结合兰州拉面、桂林米粉、沙县小吃、云南过桥米线、重庆小面等小吃在全国遍地开花的状况,对这个问题终于豁然开朗。


首先,是饮食文化惹的祸,泡馍的地域特色太强,口味重,偏咸香,油腻,口味很难做到大众化,外地人很难吃惯这种味道。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地方的小吃是在漫长的历史中所形成,跟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已经合二为一。


陕西乃至整个西北都处在高纬度寒冷地区,在饮食习惯上,尤其是冬天的饮食,能御寒和耐饱的食物比较受欢迎。用各种猛料烹饪出来的属于高热量食品的牛羊肉,自然会成为陕西人百吃不厌的美食。泡馍恰恰符合这些特征,跟泡馍类似的小炒、水盆、羊杂汤、胡辣汤、葫芦头等陕西流行的小吃,也符合这些特征。


南方人的饮食以清淡为主,把口味重、偏咸香、油腻的泡馍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很难接受。一些南方人即使闻见陕西泡馍的味道,顿时就失去了胃口。


一种美食要想得到大众的认可,必须适合大多数人的味觉,口味一定要大众化,就像被全国大部分地区认可的“八大菜系”的鲁菜、川菜、粤菜、苏菜、闽菜、浙江菜、湘菜、徽菜一样,被大多数人接受,才能推广到全国,受到追捧和喜爱。


陕西泡馍的制作工艺既繁琐又特殊,每个步骤的做法都必须精益求精,才能做出正宗的味道。如果非要入乡随俗,非要讨好外地人的口味,就必须对它进行改良,但这样做势必会丧失它本来的味道,变得不伦不类。



其次,陕西泡馍的颜值太差。


现代人吃饭追求色香味俱全,从菜品的颜色搭配,香气,味道都有很高要求。颜色用来养眼,增强视觉冲击力,突出第一印象,继而勾起品尝的欲望,还能给人一种艺术享受。香气会刺激嗅觉,促进唾液分泌,为进食做好准备,同时增加食欲。味道是菜品的灵魂,给人回味无穷的感觉,以符合大多数人口味为佳,也是赢得回头客的硬性指标。


在色香味上,陕西泡馍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香气了,味道一般,颜色最差。


广西朋友当时极不耐烦地掰完馍后,把双手甩了甩说:没想到陕西泡馍吃起来这么麻烦,希望它的味道不让我麻烦。


泡馍上桌后,鄙人不到十分钟就干掉了,朋友的碗里才下去三分之一。只见朋友每次都用筷头操起一小口送进嘴里,一边皱眉一边痛苦地咀嚼和下咽。很明显,泡馍的味道让朋友相当失望,似乎为了给鄙人面子又不吃不行。


泡馍吃到差不多一半时,朋友索性不吃了,然后吃了些拼盘和酱牛肉,这顿饭总算结束了。


后来,朋友回到广西后发了一个朋友圈:大名鼎鼎的陕西泡馍颜值未免太差了,看起来像“呕吐物”。文字后面是一个调皮的表情。


鄙人知道朋友是在调侃,但当看到这三个字后,还是非常震惊。过后仔细想了想,人家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颜值差,没有配菜无疑是陕西泡馍的硬伤。



再后来,河南、山东、四川、湖北等地的外地朋友,吃过陕西泡馍后,对其评价也不算高。鄙人想,这也许就是陕西泡馍在全国的真实印象和状况吧。


最后,泡馍的性价比不高。


在陕西,油泼面、凉皮、泡馍本身就是非常大众化的美食,如果性价比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期,它离失去民心也就不远了。


如今,大西安的街巷很难找到25元以下的泡馍,某某家泡馍更是涨到55元一碗。鄙人原来常去的一家店也涨到45元一碗,现在索性很少去。前几年,曲江一家店更是推出了168元一碗的天价泡馍。


在收入缩水的当下,许多老百姓感叹越发吃不起泡馍。60元完全可以买一斤多牛肉自己炖着吃,为什么要去吃只有两三片肉的泡馍?


最近,小区门口一家开了5年的泡馍馆关了门,原因嘛,跟性价比一定有关。



作者 | 龙舌兰 | 陕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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