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注足坛反腐的足球俱乐部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本以为主抓校园足球的足协原副主席王登峰处理结果出来后，所谓‘大鱼们’应该陆续有个‘官方定论’，此刻应是处于‘收网’的阶段了，没想到又有‘问题中层’被揪出。”
如今，中国足球乃至体坛的反腐进展到哪一步了？
戚军、谭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消息公布 图/中共湖北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湖北省监察委员会官方网站
戚军被调查前夜还与同事踢球
关于戚军、谭海被带走调查事宜，中国新闻周刊向足协人士进行问询。该人士表示，戚军、谭海是21日上午的会议期间被带走，但因为何事被带走，具体细节确实都不清楚。
关于戚军、谭海被带走的经过，足球记者赵宇在其公众号有较为详细的记录。
赵宇透露，足协当时正在15层会议室召开由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中国足协工作组组长李颖川讲授的主题教育专题党课。前一天群发参加会议接龙通知时，戚军第一个报名。21日上午的会议9点30分开始，他在会议开始前20分钟提醒与会人员9点15分签到，佩戴党徽。
就在会议进行到一小时后，戚军和谭海相继被纪检部门人员叫走，离开了会议室，与会人员并未察觉异常，直到会议结束，两人都没回来。
21日下午，两人被带走调查一事在足协内部传开，戚军和谭海的办公室随后被上锁。当天下午，足协召开中层管理干部会议，将两人的情况做了简单通报。
戚军2017年世预赛出席新闻发布会 图/中新图片 中新社记者 杨华峰 摄
公开资料显示，戚军是2010年4月到中国足协任职。在2009年底开启的第一轮“反赌扫黑”中，由于南勇、杨一民等足协高层领导被带走调查，国家体育总局“空降”时任水上运动管理中心主任的韦迪主政中国足协。
此后，总局还从水上中心、自剑（自行车击剑）中心等单位抽调了杨新利、曹景伟、郭涛、孙哲东、戚军这5名中层干部来足协。
戚军在来到足协前，正是在自剑中心担任铁人三项部部长，同时担任中国铁人三项协会秘书长，其在铁人三项领域工作时间长达15年之久。后续，包括韦迪在内的所有高层、中层“空降干部”都陆续离开了中国足协，只有戚军一人留任至今。这期间，戚军也由竞赛部部长，转任足协副秘书长、战略规划部部长。
赵宇回忆，韦迪当时表示戚军“理论扎实，实践丰富”，称其在铁人三项的管理工作中建立了一套成熟的管理体系，为该项目在北京奥运会设计的竞赛管理办法，甚至被国际体育组织所采纳。
赵宇还表示，刚到足协时，戚军在网络上很活跃，几乎每天都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布和足球有关的内容，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工作动态。虽然发布的内容都以正面宣传为主，但这样的行为在足协还从未有过。“据说领导后来专门找他谈过话，告诉他保持低调。再之后，他就很少在向所有人公开的个人社交媒体上发言了。”
疫情期间，戚军还曾担任国家队的疫情防控官，负责队伍在国内、国外的疫情防控工作。李铁从国家队下课后，戚军成为国家队领队。“不过，他在这个位置的时间不长，12强赛后便不再担任这个角色。在国家队担任领队期间，他现场见证了国足大年初一1比3输给越南。”
赵宇透露，戚军虽然供职于足协，但他仍旧对自己过去从事的铁人三项、马拉松运动念念不舍，经常利用空余时间自己训练，去参加一些专业比赛，成绩还不错。据《北京青年报》报道，戚军被带走的前一天（7月20日），还曾与足协同事们一起踢球。
4届金哨也栽了
相比于业内人士更关注戚军被查，球迷群体则对于技术部部长谭海被带走“拍手称快”。因为谭海算是本轮足坛反腐中，第一位被带走的裁判员出身人士。
就中国足坛历史上发生过的诸多“丑闻”而言，裁判员往往是“假球黑哨”的深度参与者、执行者。如果说裁判员这样一个足球场上的重要位置完全没有问题存在，球迷都是不信的。
据报道，谭海出事前一天，曾赴天津参加了一项技术培训活动。
公开报道显示，谭海是北京体育大学足球专业出身，毕业后留校担任足球教研室老师，25岁即成为最年轻的国家级裁判，2004年成为国际级裁判。目前，活跃在中超一线的几名裁判员都曾是他在北体大的学生。
谭海裁判生涯的高光时刻，是2011年、2012年、2014年和2015年先后4次获得中超“金哨”（年度最佳裁判）的荣誉。从主裁判位置“退役”后，谭海于2018年的足协机构改革调整中出任当时新成立的中国足协裁判管理部部长，后担任中国足协技术部副部长、部长。
谭海作为裁判员代表于2010赛季中超揭幕战宣誓 图/中新图片 中新社记者 盛佳鹏 摄
对此，包括赵宇在内的不少媒体人曾表示过质疑。赵宇评价，一个裁判出身的人被安排到技术部担任负责人，这事本身就不合常理，倒像是聘任的干部无处安放，随便找个地方落脚。
由于裁判员工作的特殊性，平常不能接受媒体采访，也不能对外公开表态，足球界业内对于谭海究竟出现何等问题并不清楚。
从谭海裁判生涯的判罚来看，争议多与点球有关。
2013赛季中超联赛辽宁宏运主场对阵上海申花，谭海在最后伤停补时阶段判给辽宁点球。当时还效力于上海申花队的门将王大雷，对于谭海的判罚颇为不满，随即上前理论，但是面对王大雷的质问，谭海支支吾吾难以自圆其说的画面也被球迷和专业人士诟病。
2016年中超联赛上海海港与江苏苏宁的焦点战中，谭海顶住巨大压力判给了苏宁一个点球，引起了上港球员和球迷强烈不满。比赛中，上港多名球员直接围堵住谭海讨要说法无果。那场比赛赛后，上海上港球员对媒体透露谭海的表态：“宁愿以后再也不吹了，也要给我们牌。”
谭海被查后，前大连一方队球员朱晓刚也在社交媒体公开表示：“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2012年客场打江苏的那场比赛，0:2落后的情况下我们打回2:2，在补时阶段他给了江苏一个子虚乌有的点球，最终我们遗憾落败。那年最终就是这一分之差让我们错过了参加亚冠的机会，虽然说来的有点晚，但好在这一天还是来了。”
多位足坛人士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因上一轮反赌扫黑抓过陆俊等“名哨”，在裁判界还是有极大的震慑作用，后面的裁判“收黑钱，吹黑哨”的可能性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并不算大。有人表示称：“极有可能是其在中国足协担任裁判部、技术部部长期间，对于过手的资金运用有违规行为，或者是出现了行贿、受贿等行为。”
体坛反腐进行到哪一步了
事实上，当前中国体坛反腐是两条主线：一条是足球反腐，代表着严打职业体育的假赌黑，另一条是奥运备战。中国新闻周刊获悉，除了中国足坛反腐这条主线之外，奥运备战这条线也有反腐新进展传出。
有知情人士对中国新闻周刊透露，国家体育总局冬运中心训练三部部长，国家越野滑雪队领队兼总教练张蓓于上月被河南警方带走。
国家越野滑雪队领队张蓓（左） 图/视频截图
该知情人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张蓓被带走，“是因为有一定体量的资金无法说明来源。”极大概率是与中国赛艇协会主席刘爱杰所涉案件有关，所以是被河南警方带走。
可以两相印证的是，中国赛艇协会、中国皮划艇协会原主席刘爱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的消息，是由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驻国家体育总局纪检监察组、河南省纪委监委发布。
据介绍，张蓓运动员时期是北京垒球运动员出身，后改练皮划艇项目，参加了2008北京奥运会备战。退役后，张蓓担任北京芦城体校副校长兼皮划艇队总教练，后于2018年12月出任国家越野滑雪队领队。
“客观上讲，当年例如越野滑雪等冬季项目，我们确实非常薄弱，体育总局为备战冬奥推出过‘跨界跨项’政策。当时张蓓就是负责从跨界跨项队中选拔运动员，组建越野滑雪队。后来经过选拔，有出身自行车、马拉松、赛艇等项目的运动员改练越野滑雪，并与多国教练团队构建了第一支越野滑雪国家集训队。”知情人士介绍了张蓓与刘爱杰的关联，“最初，跨界跨项队伍全都是挂在国家体育总局备战办下面，刘爱杰除了是中国赛艇协会主席外，更具实权的身份是备战办主任、竞体司副司长。”
在外界看来，张蓓获得重用的另一大标志，是在明星王濛卸任短道速滑国家队主教练之际，开始负责中国短道速滑和速度滑冰队体能训练营选拔工作。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体坛反腐的“终点”究竟是什么时间节点尚未可知。但事实上，中央纪委早就官方公布过：本轮巡视，国家体育总局是唯一一家被机动巡视的对象。
所谓“机动巡视”，其特点就是“有备而去、目标明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任何时间，只要有问题出现，巡视组都会毫不犹豫出击，去“斩断黑手”。
作者：叶珠峰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