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大选即将于9月20日结果出炉，而目前的民调显示，保守党候选人艾林·奥图尔和现任总理特鲁多平分秋色。鲜少有人想到，这位在2021年8月之前还默默无闻的奥图尔，39岁才从政，变成部长只花了三年时间，如今却被自己人骂“叛徒”。这位突然崛起的“无名之辈”，究竟何许人也？
没有太多人想到，在加拿大2021年的大选中，能和现任总理贾斯汀·特鲁多分庭抗礼的会是保守党人艾林·奥图尔。正如没有太多人想到，本来稳坐总理位置的特鲁多，会提前两年突然举行大选，亲手毁了自己的大好局面一样。
在这场选举之前，大部分加拿大人不熟悉艾林·奥图尔的名字——作为一名前律师和空军中尉，他去年才第一次担任加拿大保守党党魁，没有特鲁多年轻富有活力的明星形象、鲜明的个人魅力或一个总理父亲（特鲁多是已故前加拿大总理皮埃尔·特鲁多的儿子）的显赫家世。
外貌普通、老态明显的奥图尔，如他的保守政策一样，散发着沉闷的气息：“他比特鲁多还小一岁，但稀疏的白发、中产阶级出身和军人气质让他像个坐在房间里的父亲。”彭博社用戏谑的口吻评价道。
但如今，在9月20日选举日之前长达36天的竞选活动里，奥图尔的民调支持率一直领先于特鲁多。他对着特鲁多提前举行大选的野心极力谴责，并试图左倾来赢得更多选民的心，这让很多保守党人无法接受。与此同时，面对特鲁多趁着防疫得力提前选举的“司马昭之心”，和比预期要早爆发的第四波新冠疫情浪潮，疲惫的加拿大人对现任总理的愤怒水涨船高。
尽管特鲁多在后半程发力，现在支持率已经有和奥图尔并驾齐驱的态势，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场在特鲁多眼里本应利于自己的提前选举，真正利好、让其声名鹊起的，反而是默默无闻的奥图尔。
那么，是时候认识这位“无聊”的总理候选人了：39岁才进入政坛，花了9年从政治菜鸟变成总理候选人，却被自己人骂“叛徒”的艾林·奥图尔，何许人也？
大器晚成
奥图尔的胜局，就连很多保守党人都没有想到。事实上，这位候选人不仅不被大众熟知，在自家党派的受欢迎程度也不够理想。
这位右派领袖并没有特鲁多一般出生于政治世家，但他仍是前加拿大省议员的儿子。但不够浓厚的政治氛围没有让奥图尔早早从政——因为和儿子的大器晚成一样，奥图尔的父亲在奥图尔22岁时才当上了省议员。
而奥图尔从加拿大皇家军事学院毕业后，本来希望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却在加拿大的舰载直升机舰队中当了12年的导航员。在服役期间，他到哈利法斯的戴尔豪斯大学修读了法律。后来，他又去到多伦多的两家大型律师事务所工作，并在宝洁加拿大公司担任公司顾问。
2012年，一扇门为奥图尔打开了：奥图尔的家乡达拉谟选区出现了议员空缺。由于在学习法律期间在保守党内非常活跃，积累了一定声望，奥图尔赢下了2012年的特别选举，当上了达拉谟选区众议员。这是他迈入政坛的第一步，那一年，他已经39岁了。
任期初段，奥图尔只担任边缘的后座议员，2013年9月他成为时任国际贸易部长的艾德·法斯特的国会秘书。加拿大前总理斯蒂芬·哈珀于2015年改组内阁时，奥图尔被任命为退伍军人事务部长。得到这份部长级的职位时，奥图尔才正式从政3年。
2020年当选保守党党魁时，奥图尔主打的是激进右翼的牌：他打出的旗号是作为“真正的蓝色保守党”（蓝色是保守党的颜色）人，承诺“夺回”加拿大。
但一旦胜选党魁，奥图尔立刻变了脸：他开始暴露出自己温和左倾的保守派立场。譬如，他积极向工会成员示好，争取蓝领工人的选票，这是保守党过去很少靠拢的一个群体。他学习的对象是进步派保守主义代表——英国前首相大卫·卡梅伦。卡梅伦一直致力于将自己的右翼党派现代化，甚至被人指责是“自由主义者”。
这种立场一直持续到了这次选举，奥图尔公布了足足160页的立场温和的竞选纲领，包括公开支持LGBTQ群体的权利和堕胎权利，承诺将帮助低收入加拿大工人的福利翻倍，并为临时工提供保护。在当初竞选党魁时，奥图尔许下的废除自由党政府某些枪支禁令、并取消特鲁多碳税计划的相关诺言，在这次选举中也被他一并推翻了。
奥图尔或许吸取了他的前任安德鲁·谢尔的教训——这位保守党前党魁因为对同性婚姻和堕胎权的抨击臭名远扬。“谢尔在这些议题上的社会保守派观点像一个发臭的信天翁一样挂在他脖子上。”去年和奥图尔竞选党魁的加拿大前国防部长彼得·麦凯说道。
因此，在评价奥图尔的纲领时，女王大学政治学家伊丽莎白·古德伊尔·格兰特说道：“这可能是保守党自成立以来最‘温和’的一次。”若奥图尔真的当选，他也是加拿大近30年来第一位进步派保守党总统。
为了改善形象，奥图尔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减掉了40磅的体重。在竞选期间，奥图尔一直以冷静、亲民的形象示人，很喜欢提及自己的妻子丽贝卡和儿女。《华盛顿邮报》发现，他喜欢强调自己从政之前的那些经历，譬如律师和军人。“强调这些经历，是为了凸显他作为普通人的‘美德’。”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荣誉教授理查德·约翰逊说道。
所有人都有了强烈的感受：不惜自我颠覆，“左右逢源”，艾林·奥图尔真的很想得到那个位子。
“不诚实的哑巴”
奥图尔这种“墙头草”做法，让他的一些保守党同僚成了他最尖锐的批评者，右派政客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让我们面对现实吧——艾林·奥图尔是个哑巴，”今年4月，一位保守派专栏作家在《多伦多太阳报》上写道，“艾林·奥图尔不仅是一个哑巴，他还是一个不诚实的哑巴，他正在把保守党的选民赶出投票站。”
理查德·约翰逊也认为，艾林·奥图尔不能为了中间派选民，去得罪自己人：“这是艾林·奥图尔面临的基本战略问题。他必须吸引加拿大的政治中间派，同时不失去党内的忠实支持者。”
但加拿大皇家山大学政治学教授杜安·布拉特提出，保守党人似乎不打算内讧，他们想先拿下选举再说：“在经历了一届自由党政府后，保守党目前领先的民调排名，意味着党中的核心人员愿意放弃一些右派的核心观点，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麦吉尔大学加拿大研究所所长丹尼尔·贝兰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迄今为止，保守党的竞选活动相当不错，艾林·奥图尔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更进步的保守党。他已经把党派推向了中心。这确实在他的党内造成了一些矛盾，更右倾的政客会不太高兴，但至少在竞选期间，他们一直很有纪律，维持着和平的形象。"
但达尔豪斯大学政治学教授洛里·特恩布尔觉得，英国保守党的经验表明，“进步保守主义”这个想法有可取之处，但是“问题来了，他们是否真的会出来支持他？”
至少在BBC和多伦多郊区列治文山选区的十几位选民交谈后，他们发现，确实没有人被奥图尔强烈吸引——即使是那些曾投票给他的保守党人。
“他是诸多候选人里最无害的那一个，仅此而已。”52岁的自由党支持者肯·马夸特告诉BBC。而另一位保守党选民甚至没有认出奥图尔的脸。
毕竟，被大众熟知是很重要的筹码——根据Abacus Data的数据，在大选开始时，40%的加拿大人因为对奥图尔没什么了解，甚至无法对他形成什么看法。
“自毁长城”的特鲁多
就像奥图尔对特鲁多在疫情大流行期间提前选举的做法大做文章，斥责他将“个人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一样，特鲁多的自由党也在拿奥图尔的“左右摇摆”做文章。特鲁多在一次竞选活动中强调，奥图尔的转变是欺骗性的，他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左——比如，按照特鲁多的说法，奥图尔反对强制接种疫苗，这是极右翼的加拿大人才会秉持的理念。
与此同时，特鲁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是奥图尔崛起的重要推手。毕竟，在8月中旬特鲁多突然宣布大选之前，他的民调支持率因为防疫得力遥遥领先，民众都忽略了奥图尔的存在。但也正因如此，特鲁多想趁机大选，以寻求议会多数，而不是现在靠着看反对党眼色，来主持一个少数派政府。
而这一决定，直接成为了此次大选辩论的核心矛盾点：包括新民主党党魁辛格、保守党党魁奥图尔在内的众多总理候选人，都无一例外揪住这一点对特鲁多猛烈炮轰。他们指责特鲁多在疫情如此严重时举办大选极其自私。恰逢该国第四波疫情暴发，加拿大选民也因为这一点，对特鲁多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在奥图尔占据道德高地时，提前大选的特鲁多就成了给对手“送人头”的笑柄。他的提前大选不仅没让他抓住“天时”，反而成了加拿大人指摘他自私、野心勃勃的依据。连他的前高级助手、现欧亚集团副主席杰拉尔德·布茨都在批评他的“小聪明”：“政府曾有两球的领先优势，现在却成了一场平局的冰球赛。”
不论是对手“自毁长城”，还是奥图尔自己的“左右逢源”，或只是因为“陌生无害”而获得选票，奥图尔都已经占据了此次大选的最有利局面。眼看着特鲁多阵营正在追赶，9月20日大选胜利者最终花落谁家，变数仍然很大。但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最终的胜利者都很难像当初特鲁多盘算的一样，建立一个多数派政府——看对立党派的脸色，和政敌合作执政，这几乎是下一任加拿大总理注定的命运。
作者：叶承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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