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美国的发型师们低头看到客人头皮，会发现新冠大流行在头发上留下的痕迹——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在家里处理自己的头发，一些人让它们任其自然生长，一些人尝试自己理发，还有的人接受了自己的白发，甚至在社交媒体上用Instagram标签来记录它。
对另一些人来说，新冠大流行则带来了抑郁、焦虑，并加剧不安全感和创伤。这种情况下，个人卫生的处理也变得滞后。而卷曲的头发，很容易在忽视打理的几天后开始变松散。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有些人已经几个月没有洗头或梳头了。
37岁的迈阿密发型师哈达萨·菲利克斯(Hadassa Felix)见识了太多这种情况。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一直在帮助女性打理头发。在YouTube和TikTok上，她记录了不少理发的过程，粉丝数量已经猛增到22.7万。
2019年11月，菲利克斯的Love 518沙龙开张——就在新冠大流行迫使个人护理服务和许多其他行业关闭的几个月前。对于她这样的新企业主来说，经济衰退本来意味着她的创业可能戛然而止。但她清楚地知道如何重新评估自己的业务。
菲利克斯上过美容学校，接受过不同类型头发的培训，擅长自然头发护理服务，这种技术在社交媒体上为她带来了很多人气。
2020年12月，一位一年多没有理过发的女士找到了菲利克斯。在客户的许可下，菲利克斯拍摄了为期三天的梳理头发过程，然后将视频发布在YouTube上——这条视频火了，获得了超过800万次的流量。
她的粉丝也暴增。“我开始收到来自纽约、费城、芝加哥……加利福尼亚的电子邮件、电话和短信。”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找她做头发。
菲利克斯的服务对象主要是女性。有四十多个客户的头发属于极难打理的，需要把打结、纠缠在一起的头发重新理顺。她们当中有一半是黑人妇女，许多人正在与抑郁症作斗争——包括压力大、工作过度的母亲，正在接受化疗的妇女，最近离婚的人，新手母亲、无家可归者，以及正在康复的吸毒者等等。
在服务的过程中，菲利克斯会了解到这些女人的个人生活细节。“有一些人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哭。我感到自己不仅是在为她们梳理头发，也在帮她们梳理生活。”
心理学家阿菲亚·姆比利沙卡（Afiya Mbilishaka）说，当一个人经历抑郁症发作时，日常的梳理都可能会受到影响，头发护理可以成为心理健康服务的一个切入点。
姆比利沙卡进一步解释说，抑郁发作时，梳理、清洁和滋润头发的过程将成为这些人心里难以完成的任务，会耗费非常多的精力。“当你感到疲惫、处于绝望时，甚至连正看一眼自己，都成了一项挑战。”
“头发是这群人最后担心的事情。”菲利克斯补充说，“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几乎进入了一种‘生存模式’，有点像‘要么活下去，要么理头发’这种意思。无疑，他们选择了前者。”
菲利克斯能理解那些与自己的心理健康作斗争的客户。“我只是一个理解抑郁症是什么的人。我理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些客户很好地隐藏了内心的挣扎，菲利克斯说，她们会戴上假发和围巾来掩盖自己没有光泽的头发，或者她们会几乎不出家门，这些人的家人甚至不知道她们正在经历什么。
遮盖头发的冲动表明，“美丽”的标准持久地影响着黑人妇女。2019年，加利福尼亚州的一项法案扩大了对雇员地保护，让拥有“天然非洲纹理头”的黑人免于基于发型的职场歧视，后来，纽约州、新泽西州、科罗拉多州和弗吉尼亚州纷纷效仿了该法案。
对黑人发型的歧视观念长久地存在着。虽然菲利克斯经常在她的视频中提醒观众要尊重她的客户，但评论区依然不时地充斥着谩骂，一些粉丝会对客户的生活进行评判和假设。
她经常收到的一个提问是：为什么她的客户不干脆把头发剪掉，然后重新留头发？“对她们来说，把头发剪掉就像承认自己失败，就像承认自己输给了抑郁症、输给了自己正在经历的这一切。”
虽然她不能控制网上发生的事情，但菲利克斯努力创造着一个安全的、不带任何评判的、不受羞辱的沙龙氛围，让她的客户在服务期间感到安心。
她为这些女性提供长袍，点燃蜡烛，播放冥想音乐，并轻声对她们每个人说激励性的话语。“当你走进去时，你就像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花园。你正在为外部世界减压，你正在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菲利克斯可以花四个小时到四天的时间来处理一个客户的散乱的头发，其中包括咨询、排毒清洗以帮助去除头皮上的积聚物，还包括打开那些结成一团的头发。她的助手随后会介入，帮助处理更容易的部分。
菲利克斯不确定自己是如何做到心理支持的。“我从来不知道人们需要这种服务，美发学校的人也没教过我们……但这确实是上帝的礼物，我的思想和我的手知道从哪里开始。”
但是，基于她所看到的广泛需求，菲利克斯认识到她不能单独做这件事。理发服务后，菲利克斯都会安排休息日，预约按摩、冥想和与家人共度时光。“我需要确保自己的状态良好，这样我才能帮助别人。”
她经常在收到客户的反馈。“他们给我打电话，给我发照片或发短信，”她说。“有时他们会给我寄卡片，还有人给我做蛋糕。”菲利克斯觉得，这一切都是在表达，“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本文编译自the Lily，略作删改：https://www.thelily.com/this-stylist-went-viral-for-helping-women-with-matted-pandemic-hair-im-detangling-their-lives/?tid=more_from_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