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外滩老上海生活消逝,经营数十年的裁缝铺清场

2020-12-19 星期六

一天的忙碌开始后,天台就成了孩子们的地盘。2019年6月

康乐球是老居民们傍晚热衷的娱乐消遣。2020年8月

鹦鹉饲养者。2020年8月

傍晚5点30分,杨千准时下班。他跨上单车,一路向东,匆匆经过北外滩正在建设的工地——白玉兰广场。5点40分,他在第五个路口停下,耳旁照常响起水果摊的吆喝声。

这是杨千最熟悉的,属于北外滩的时刻。过去两年中,每一个天气适宜的傍晚,他都背着相机,出现在提篮桥的老弄堂里。

提篮桥天台空地,晾晒衣物的居民。2020年10月

露天麻将局。2019年4月

北外滩位于虹口区南部,与陆家嘴、外滩隔江相望,构成上海发展的“黄金三角”。1843年上海开埠后,北外滩成为上海最重要的水路港口,1860年,英商宝顺洋行在此建造了上海的第一个轮船码头,海内外移民大量聚集,各国元首、文化名人在此踏入内陆,被称作“中国睁眼看世界的起航地”。

沿苏州河漫步,一路可见曾为“亚洲第一公寓”的河滨大楼,中国邮政业发展中枢的上海邮政大楼,以及大名鼎鼎的上海大厦。而这些赫赫有名的历史建筑,极少出现在杨千的镜头里,他更关注的是带有上海地域文化特质的市井生活。老街巷里散发出的嘈杂而拥挤的烟火气,始终令他着迷。

弄堂区街口,小商铺林立。2020年9月

杨千举起相机时,一位住户向他展示自家的宠物狗。2019年11月

弄堂枇杷成熟时。2020年6月

在杨千的记忆里,傍晚的弄堂是饭香味的,饭菜下锅的溅油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一些住户保留着在街上吃饭的习惯,座椅板凳摆在门口,有老街坊路过时,顺便拉几句家常。好天气里,同样的位置被摆上麻将桌,老人们打着牌,晒太阳。

在街上吃饭的一家人。2018年12月

玩气球的“小肉包”和她的伙伴们。2019年9月

杨千的拍摄范围集中在提篮桥地区,是上海著名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之一。19世纪中期,提篮桥区域被辟为美租界美侨居留地。二战期间,两万余名犹太难民出逃至上海,分散居住在提篮桥的各条街道,所建造的欧式风格的犹太建筑群和街区格局保留至今。

红墙灰瓦是提篮桥的典型居民建筑。2020年8月

老玻璃窗。2020年4月

因租金低廉,提篮桥地区曾是码头工人的聚集地,如今的租客也多为外来务工者和小生意人,弄堂四周临街布满了店面,包子摊、裁缝铺、鱼干店,一应俱全,许多店铺甚至经手过两三代人。

在杨千的眼中,鱼铺像是藏在弄堂里的“码头”。2020年1月

悠闲读报的鸡蛋店老板。2020年9月

经营了数十年的裁缝铺。2019年9月

磨刀师傅。2019年12月

“永好理发店”的老板祖籍扬州,从爷爷辈就来到北外滩,开了这间小店。动迁的消息传开后,这里一度成为网红打卡地,采访的、拍短视频的,一窝蜂挤进几平米的店面。

杨千是这间理发店的“常客”。两年前,他第一次骑车路过提篮桥时,剃头师傅穿着短裤、拖鞋、素白的汗衫,倚靠在门框边读报。他被窗口晕开的暖黄色灯光吸引,镜头再没离开过这片弄堂。

永好理发店,招牌为精致的手绘字体。2020年10月

带着墨镜来理发的老居民。2020年4月

在提篮桥长期拍摄的年轻人不多见,“90后”杨千格外受到小孩子们的欢迎,拉着他的手,喊他“导演”。他照片里的孩子大多打扮得讲究,玩耍起来却有城市里少见的肆意,像弄堂里的猫一样,散发着一股野生而自然的机灵。

古灵精怪的小女孩。2020年5月

孩子们最爱玩耍的楼梯转角,墙上画着他们的暗号。2019年5月

荣荣和灵缇犬。2019年10月

和孩子们结伴,走街串巷时,杨千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很快将消失殆尽。2020年2月,上海公布了相关的规划修编草案,将这块上海中心城区腹地建设成为“中央顶级活动区”。根据规划,200余栋高端商务楼宇将在此拔地而起。

建设中的北外滩。2020年10月

北外滩与陆家嘴、外滩隔江相望。截图源自《北外滩对外宣传片》

搬迁是从夏天开始的,现在已接近尾声,弄堂里渐渐安静下来。住户搬走前,杨千把照片打印出来,送给熟悉的街坊。上次经过时,他看到金毛犬“阿宝”的情绪有些反常,闷闷地趴在自己的椅子上。他还听说,街上那十几只流浪猫跟着喂养它们的女主人一起离开了北外滩,从此不再流浪。

岁月悠悠,终有别时。

流浪猫饲养者为猫搭建的“避雨亭”。2020年7月

收到杨千送出的照片后,住户邀请他参观自家的鸽子房。2020年9月

被主人精心照顾的金毛犬“阿宝”。2019年4月

理发店老板定期给宠物犬修剪指甲、设计“发型”。2020年8月

在巷口织毛衣的人。2020年4月

提篮桥的居住环境大多狭小而拥挤。2019年12月

搬空的房间。2020年11月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原文地址:点击此处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