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恐患者的终极考验，两米多长的“蝎子”| 果壳 科技有意思

大约十几年前，我和当时的女朋友前往德国旅行，波恩就是其中的一站，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恬静而祥和的城市，充满了我俩甜蜜的回忆。这里有一座名为“亚利山大·柯尼希动物研究博物馆”的自然博物馆，是为了纪念著名自然学者亚利山大·柯尼希而建，由于当时闭馆，没有参观，是旅程中一件小小的遗憾。

在这座博物馆的展品中有一件广翅鲎（hòu）化石的标本，这就是我们今天物种日历故事的主角。

朕长得帅么？广翅鲎中的一种，Mixopterus kiaeri，位于莫斯科古生物博物馆（Moscow Paleontological Museum） | Pavel Bochkov / Wikimedia Commons

节肢动物可以说是地球演化史上最具特色的存在，它也是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一个类群，仅现生节肢动物的种类就超过100万种。但在大多数人的意识里，节肢动物是些在房间角落或泥土落叶中鬼鬼祟祟爬来爬去的“小家伙”，然而在地球历史上，节肢动物也曾霸占了海洋食物链的终端，其中一类就是我们今天故事主角所在的广翅鲎目。

首先要从广翅鲎的身世说起，我第一次见到广翅鲎，是在中央电视台的人与自然节目译制的BBC纪录片《与海怪同行》，奈吉尔·马文将水中的广翅鲎抱起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电视机前我的幼小心灵：世界上竟然存在过这样奇特的生物！

这么大，够炒多少盘啊（大误） | Slate Weasel / Wikimedia Commons

广翅鲎又称板足鲎，是广翅鲎目广翅鲎亚目的一类动物的通称。因为和现生的蝎子长得很像，得了个“海蝎子”的外号，不过它们确实也是蝎子的亲戚。广翅鲎属于螯肢动物亚门，这个类群还包括蝎子、蜘蛛和现生“活化石”——鲎。

它们曾经被划分到肢口纲，也就是鲎的亲戚，这一类群被称为“头胸足类”；然而也有一些研究认为板足鲎和蛛形纲的关系更加接近，被划分为“十三腹节类”。也许随着更多化石的发现，我们对于它们的了解更加深入，也会在演化树上为它们找到更科学的位置。

板足鲎的化石绘图 | John Mason Clarke and Rudolf Ruedemann / Wikimedia Commons

板足鲎类主要分为两大流派：刺尾鲎类和广翅鲎类。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最后一对附肢，刺尾鲎类的第六对附肢保持了步行足的形态，适于在海底爬行；而广翅鲎类的第六对附肢则演化成了桨状的鳍肢，更适于在海水中游泳。

目前已知板足鲎种类超过200种，它们体态各异、大小不一，它们将一对附肢演化成了捕食用的工具，并且在数千万年的演化中，产生了十八般兵器一样的形态：有像狼牙棒的、有像笤帚的、有像老虎钳的、有像铁蒺藜的，甚至还有像九齿钉耙的！简直是变化多端，琳琅满目。而这对捕食附肢的差异，表明了不同种类的取食方式和食物都各不相同。

巨型羽翅鲎的螯肢化石，长满了尖刺 | John Mason Clarke and Rudolf Ruedemann / Wikimedia Commons

虽然大部分的板足鲎体型并不大，但它们当中也有不少巨人。最古老的广翅鲎类，是生活在中奥陶世达瑞威尔期（距今4.67~4.58亿年）的Pentecopterus属，体型已相当巨大，有的个体竟达到1.7米。在《与海怪同行》出现了两种广翅鲎，分别属于巨型羽翅鲎（Megalograptus）和翼肢鲎（Pterygotus），巨型羽翅鲎体长轻松超过1米，而翼肢鲎更可以接近2米。可以想象，那时的海洋中游弋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广翅鲎，就像现在海洋中的鱼类一样常见，这是多么奇妙的景象。

然而月盈则亏，到了泥盆纪，板足鲎们发现，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有颌鱼类。这些曾经在板足鲎脚下瑟瑟发抖的小鱼的后代们，正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将它们花费千万年建立的帝国摧毁，那曾经像黑科技开挂一样的螯肢，在面对拥有下颌的口器时，完全成了过时的装备。而身为脊索动物的鱼类，可以长得更大，力量更强，速度更快，行动更灵活。

小型鱼类在海洋低层肆意低蚕食有机碎屑，小型板足鲎完全不是对手，而大型盾皮鱼类强有力的大颚则可以轻松咬穿大型板足鲎的甲壳，身披铠甲的重装武士犹如遇到了手持步枪的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已知最大的盾皮鱼类邓氏鱼（Dunkleosteus）的模型 | Neil Conway / Wikimedia Commons

大约一千万年的时间，大型板足鲎就被完全从海洋中消灭，只剩下身长几厘米的同类苟延残喘。剩下的一些板足鲎则退到淡水，在这期间诞生了体长可以达到2.5米的耶克尔鲎（Jaekelopterus），是最大的广翅鲎，也是地球历史上最大的节肢动物，仿佛回光返照，向世界宣告这个种群最后的辉煌。

最后的大型板足鲎，是生活在石炭纪到二叠纪期间的希伯特鲎类（Hibbertopterid），它们拖着笨重的身体缓慢地移动在沼泽中，就像一位捡垃圾的老者，用自己的螯肢在泥土中寻找着有机碎屑。直到二叠纪末大灭绝，这一族裔彻底从地球上消失。

希伯特鲎属（Hibbertopterus）复原图 | ДиБгд/ Wikimedia Commons

但故事并没有结束，有一支生活在淡水中的板足鲎的亲戚，成功地登上陆地，在这个全新的环境中，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演化出了螯肢动物家族中最繁盛的一个类群：蛛形纲，这个类群包括现现生的蜘蛛和蝎子，而它们也是现生节肢动物中除昆虫以外最繁盛的一个类群。虽然身形变小，但这并不是后退，而是换了另一个方式，寻找通往未来的道路。

板足鲎复原图，出现在Extinct monsters and creatures of other days : a popular account of some of the larger forms of ancient animal life一书上 | Wikimedia Commons

对于生命来讲，不管是鸟兽还是虫豸，几十亿年前都有着同一的祖先。而它们之间的不同，正是因为亿万年间走过演化道路的差异。作为一个自然历史爱好者，寻找物种演化过程中的兴亡故事，就是我所知道的最开心的事。

节肢小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