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一只候鸟会飞直线 ”

2021-12-20 星期一


特别提示

文末有 视频彩蛋


没有一只候鸟会飞直线

这看似无稽之谈

却道出了候鸟迁徙的残酷真相

 

道阻且长


即迁徙之路漫长而曲折

一路充满着生死考验

(“候鸟”是指在春秋两季沿着较稳定的路线,在繁殖地和越冬地之间来回迁徙的鸟类,全球约有1800多种候鸟;图为一只蒙古沙鸻[ng]Charadrius mongolus的幼鸟在帕米尔高原海拔4800米的慕士塔格阿塔乔库,望着它将要开启的迁徙之路,摄影师@叶金)


不仅如此
早从出生一刻开始
许多候鸟就面临着生死抉择

要么在冷酷无情中成长

要么在饥寒孱弱中夭折

(白枕鹤Antigone vipio每年的5-7月份会在西伯利亚东南部、蒙古东北部和中国东北部繁殖育雏,从10月开始南迁至长江下游的湿地以及福建、台湾和日本南部越冬;图中的幼鸟有着一身不同于成鸟的黄色羽毛,摄影师@孙华金)


当熬过了成长的烦恼

叶落花黄,一阵秋凉

接踵而来的就是更加残酷的

迁徙之旅

(反嘴鹬[]Recurvirostra avosetta分布在欧洲、西亚和中亚的温带地区,大部分冬季迁徙至非洲或亚洲南部,部分冬季停留在分布地区最温暖的区域,例如西班牙南部和英格兰南部。在中国大陆,主要分布于华北和华南等地,摄影师@孙华金)


全球数百亿只候鸟

探索出


九大国际迁徙路线


其中的

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线

中亚、西太平洋迁徙线

西亚-东非迁徙线

过境中国

(全球主要的候鸟迁徙路线示意,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这4条国际迁徙线

在国内又被重新洗牌

分成了


三大国内迁徙线


东线中线西线

(中国地区的候鸟迁徙路线示意,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这是怎样的三条迁徙之路?

为什么年复一年地吸引着万千候鸟

前赴后继地冒死迁徙?

想了解这些问题

就请跟着星球研究所一起

随着候鸟们南下

一探究竟



 01 

东线 | 平坦富饶

 

东线

主要位于我国的东部沿海

这里地势低平、气候温润

是兼济天下的大粮仓

(东线经过的青岛市平度金家沟村的大片粮田,摄影师@金志伟)


水草湿地、荻花芦海

江河湖海、岸林浅滩

这是让东线候鸟魂牵梦萦的绝色风景

也是令它们垂涎欲滴的理想远方

(请横屏观看;海南沿海地区的红树林滩涂湿地,摄影师@谢墨)


这里属于东亚-澳大利西亚国际迁徙线

是所有迁徙路线中最拥挤的一条

每年吸引来超过5000万只候鸟

其中有全球范围的受威胁鸟类36种

几乎是其他所有迁徙线上的总和

(请横屏观看;丹东东港拥挤的鸻鹬类鸟群,摄影师@刘璐)


这里百鸟争鸣

身形修长、仙气飘飘的

鹳(guàn)等候鸟

(请左右滑动观看更多仙美大鸟;从左往右依次是丹顶鹤Grus japonensis、白鹤Leucogeranus leucogeranus、东方白鹳Ciconia boyciana、黑脸琵鹭Platalea minor,摄影师@孙华金、张春晓、朱润禄、孙华金)

有体态敦实、憨态可掬的

雁鸭类候鸟

(请左右滑动观看;左右依次是中华秋沙鸭Mergus squamatus、豆雁Anser fabalis,摄影师@冯江、视觉中国)


还有小巧伶俐、数量庞大的

鸻鹬候鸟

请左右滑动观看鹬鸟的魅力;从左到右依次是黑翅长脚鹬Himantopus himantopus、勺嘴鹬Calidris pygmaea、青岛胶州湾的鹬鸟群,摄影师@杨旭东、徐永春、王宁)

东线候鸟的北方家园

位于我国的东北地区和华北东部

以及俄罗斯和蒙古等国外北方地区

白鹤是我国东线上的代表性候鸟,是国际的极度濒危物种,国家I级保护动物;白鹤分东、中、西部三个种群,其中98%以上的白鹤位于东部种群,东部白鹤的繁殖地就位于俄罗斯境内;图为白鹤东部种群的迁徙路线示意,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每年入秋之后

日照气温等环境因素的催促下

皮质酮催乳素等激素的刺激下

候鸟们开始疯狂进食

积累脂肪,增加肌肉

甚至有候鸟在迁徙前的体重能翻一番

(一只黑脸琵鹭在江苏盐城的黄海湿地中抓到一条大鱼,摄影师@孙华金)


吃饱喝足,开始南下

得益于平坦富饶的自然条件

东线沿途遍布水草繁茂的湿地

这是候鸟的重要


停歇地


(3只丹顶鹤走在辽宁盘锦的红海滩上,这里大片的碱蓬草Suaeda glauca每年秋季会变成红色,远看十分漂亮,摄影师@王禹)


由北往南

东线候鸟依次会路过

东北的扎龙、莫莫格等湿地

以及盘锦红海滩等沿岸滩涂

华东黄渤海沿岸的大丰等湿地

还有华南的红树林滩涂湿地
(请横屏继续观看辽宁盘锦红海滩,摄影师@周昫光)


美景佳肴,相聚离别

如此东线对当年新生的候鸟而言

就像一次充满期待的毕业旅行

但只要经历过一次你就会发现

现实远非如此

(请横屏观看;辽宁营口海滩上的蒙古沙鸻鸟群,摄影师@刘璐)


为了早日抵达目的地

候鸟们需要


日夜兼程


2021年9月28日

一只斑尾塍

10天时间飞越13000多公里

从阿拉斯加南下澳大利亚东海岸

刷新了候鸟的连续飞行纪录

(斑尾塍[chéng]Limosa lapponica;图中的斑尾塍鹬的脚上带着研究人员为了研究其迁徙所使用的鸟类环志,摄影师@王禹)


几天几夜的连续飞行

候鸟是怎么睡觉的呢?

它们的答案可能是


边飞边睡


研究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大军舰鸟Fregata minor发现,它们在滑翔过程中会进行12秒左右的短暂睡眠,这样的睡眠时间1天中加起来总共42分钟左右,只有它们在陆地上睡眠时长的7.4%;图为大军舰鸟,左边是雌鸟,右边是雄鸟,来源@视觉中国)


忍饥挨饿,彻夜飞行

候鸟的身体精神都在经受究极考验

但情况还有更糟的


由于这些地区的自然条件优渥

很早就吸引来大量人类在此定居

因此东线也汇聚了众多大型人类都市区

例如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

(广东大湾区的密集都市,摄影师@陈肖)


人类都市


对候鸟迁徙影响巨大

许多鸟类是在夜间或黎明时分迁徙

它们需要借助星光和晨光来寻找方向

而都市中的人造光源就严重干扰了它们的迁徙

许多候鸟会把灯光当成黎明的光线

因而撞上建筑物或车辆

(都市霓虹背景中的燕隼Falco subbuteo摄影师@徐永春)


除此以外

快速发展的城市侵占了大量湿地

让途径的候鸟无处停歇休息

这对筋疲力尽的候鸟而言

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群赤麻鸭Tadorna ferruginea正飞过如山一般的巨大冷却塔,摄影师@邓国晖)


好在如今人们慢慢意识到

停歇地对候鸟迁徙意义重大

越来越多人开始保护候鸟,关注候鸟

迁徙的候鸟即使在人类都市区

也开始找到一丝慰藉

(城市绿地中的鸟群,摄影师@徐江华)


东线

尽管危机重重

好在这里平坦富饶

候鸟一路物资充沛、旅伴众多

相比而言,中线候鸟就没这么幸运了

中部地区海拔上升、山高谷深

没有海岸滩涂,更加危机四伏

 

 

 02 

中线 | 山高谷深


中线

主要位于我国的中部地区

这里地势起伏、南北分异

北方草原辽阔,往南山高谷深 

(秦岭和关中平原的交汇处也是迁徙中线的南北分水岭,摄影师@孙岩)


它也属于东亚-澳大利西亚国际迁徙线

所以在候鸟种类上与东线多有重合

能看到东线上的许多熟悉的面孔

天鹅、白鹭、灰鹤

鸳鸯、鸿雁、豆雁

......

(迁徙飞过腾格里沙漠的大天鹅Cygnus cygnus,摄影师@由美燕)


由于与东线紧密相邻
且深藏高山深谷之中
中线的存在感一直不高
也是最神秘的一条迁徙线路
直到近年才逐渐被人们了解
(大天鹅的迁徙路线广阔,涉及东、中、西三线,其中经三门峡到达洞庭湖的迁徙路线是典型的中线,因此大天鹅也是中线的代表候鸟;图为大天鹅的迁徙路线示意,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中线候鸟的北方家园

位于内蒙古东、中部草原

华北西部和陕西等地区

(水草丰美的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上的莫日格勒河[莫日根河]就是中线候鸟的一处北方家园,摄影师@刘兆明)


中线候鸟
被北方寒流逼出家园后一路南下
它们翻过阴山山脉来到一处河畔平原
这里是黄河流域“唯富一套”的
河套平原
(位于河套平原西套的宁夏青铜峡的鸟岛是中线候鸟的一处停歇地,摄影师@卢文)


这里水草丰美、土地肥沃
是人类重要的农业区和粮食基地
中线候鸟在这里吃饱喝足后继续南下

在前方的是
太行山吕梁山等南北走向的山脉

这些南北走向的山脉就像为迁徙准备的天然通道

在这些通道中通常会有强劲的风


御风飞行


恰是候鸟节省体力的关键

(南太行山的最高峰-王莽岭,摄影师@何俊云)


候鸟迁徙中通常会避开海洋

一方面因为海上没有停歇地可供休息和补给

另一方面因为海面的上升气流相对陆地较弱

所以陆生的候鸟在海上迁徙就更费劲

(内蒙古地区乘风飞翔的大天鹅,摄影师@徐永春)


御风南下的中线候鸟
很快就到达了一个重要驿站

三门峡黄河湿地

全国有近一半的大天鹅在此越冬

(在三门峡黄河湿地越冬的大天鹅有近6000只,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天鹅越冬地,摄影师@邱会宁)


大天鹅虽然到达了目的地

但另一些候鸟却还要继续南下

它们的前方不是海滨湿地

而是高耸的秦岭大巴山等东西向山脉

要想继续前进,只能翻山越岭了

(高耸的秦岭山脉,来源@视觉中国)


高山虽然是候鸟避之不及的阻碍

但也可以成为它们迁徙的重要地标


候鸟导航非常依赖视觉

在看不见星星的白天迁徙

候鸟通过太阳和地标来确定方位

如果遇到能见度低的恶劣天气等情况

它们还能通过地磁等方式导航

(科学家通过研究家鸽发现,在它们鼻孔附近的皮肤中聚集着能感知磁场的神经细胞,相关研究揭示了地磁对鸟类定向有着一定程度的帮助;图为放飞的和平鸽[家鸽],来源@视觉中国)


借助沿途高山地标的指引

大批中线候鸟每年都会沿山中固定路线迁徙

久而久之被当地人发现并称作


千年鸟道


(在丛山峻岭中迁徙的鸟群,摄影师@刘璐)


位于湘赣交界处的

遂川鸟道

就是远近闻名的一处千年鸟道

大的、小的、长脚、短脚等各种候鸟

在近2000米高的大山指引下

经此南下,千百年如一日

(请横屏观看;中线候鸟在南下经过江西境内的井冈山之后,很快就到了位于湘赣交界处的遂川鸟道,来源@视觉中国)


千年鸟道

既是迁徙的必经之路

同时也是很多候鸟的不归路

中部的高山深谷危机四伏

山中潜藏着各种


候鸟猎手


它们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等待食物从天而降

就像等待一场年度盛宴

(候鸟的天敌不仅有各地的土著,也有迁徙的猛禽,一路追击而来;图中的白尾鹞就是一种迁徙的猛禽,摄影师@徐永春)

 

候鸟猎手

不仅有各种捕食动物

当然也包括人类


在中线沿途的山区

猎人在鸟道上伺机而

他们布下天罗地网

给候鸟设下一道道鬼门关

(在湖南益阳,捕鸟人在山中布下鸟网捕杀迁徙经此的候鸟,摄影师@李霖)


躲过鬼门关的中线候鸟

最终会四川盆地华中等地区越冬

(武汉的府河湿地是中线候鸟的一处越冬地,摄影师@胡金华)


相比于东线的平坦富饶

中线要崎岖坎坷许多

这里有高险的山川、凶险的陷阱

然而这些在西线面前都不值一提

因为候鸟迁徙的西线

只能用“史诗”来形容

 

 

 03 

西线 | 壮美史诗

 

史诗级的西线

当然有史诗级的风景

雪山峡谷、高原湖泊

戈壁滩涂、沙漠绿洲

每一处都让人心旷神怡

(请左右滑动观看大美西线;从左到右依次是新疆乌伦古湖、新疆乌伦古河、西藏色林错和雅根错的交界、青海黄河源星星海,摄影师@李保民、初雯雯、马春林、陈小羊)


西线所在区域

是多条国际候鸟迁徙线路的交汇地区

不仅有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线

还有西亚-东非迁徙线中亚迁徙线

因此这里的候鸟种类十分多样

既有青藏高原特有的黑颈鹤

(黑颈鹤Grus nigricollis是世界上唯一的一种生长、繁殖在高原的鹤类,也是全球发现得最晚的一种鹤类;西藏是世界上最大的黑颈鹤越冬和繁殖地,拥有全世界3/4左右的黑颈鹤,摄影师@王秉瑞)


又有可以远离海洋生活的“海鸥”

红嘴鸥渔鸥

(上文“海鸥”是对鸻形目鸥科部分鸟类的统称,并非是指一个物种的名称;图为红嘴鸥Chroicocephalus ridibundus,是欧亚各地最常见的海鸥之一,摄影师@吴玮)


也有三大迁徙线上的常客

各种雁鸭类

(请左右滑动观看西线雁鸭;左图为斑头雁Anser indicus,右图为赤麻鸭,摄影师@赵露君、吴玮)

甚至偶尔还有迷路的候鸟

例如火烈鸟

(请左右滑动观看;因为迷路而出现在我国新疆、青海、山西和江苏等地的大红鹳Phoenicopterus roseus[大火烈鸟],左图为江苏的大红鹳,右图为山西的大红鹳,摄影师@徐永春、韩超)


对西线候鸟来说

线路沿途的风景固然美丽

但路线才是它们真正关心的


西线候鸟的北方家园

位于内蒙古西部、新疆甘肃等西部地区

以及西藏和青海等高原草甸

(斑头雁是世界闻名的能翻越喜马拉雅山的明星候鸟,是西线候鸟的代表;图为斑头雁的迁徙路线,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我国的第一大湖
青海湖
是斑头雁和渔鸥等的出发地
同时也是大天鹅的目的地
大约7万只候鸟在青海湖来来往往
使这里成为我国最繁忙的候鸟驿站之一
(青海湖是西线上的重要候鸟迁徙中转站,摄影师@王学勇)


候鸟从青海湖等地出发
翻过平均海拔超过5000米的阿尼玛卿山南下
映入它们眼帘的是黄河源头最大的两个淡水湖泊
扎陵湖鄂陵湖
这两个姊妹湖为西线候鸟提供了丰富的补给
(黄河源头的鄂陵湖,摄影师@陈小羊)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西线候鸟的南迁之路一山要比一山高

身后才翻过5000多米的阿尼玛卿山
身前又是5000米级的巴颜喀拉山脉
而再往前的唐古拉山脉
平均海拔直逼6000米
(唐古拉山前的斑头雁,摄影师@彭建生)


要在如此高寒缺氧的地方进行迁徙飞行
西线候鸟是如何做到的?
秘密主要藏在它们的

血液里

斑头雁等候鸟的血红蛋白有着极强亲氧性

这样就能更快速地与氧分子结合

如此一来

尽管环境中的氧气稀少

它们的组织照样能获取足够的氧分子

以满足机体的新陈代谢产热需要

(迁徙的斑头雁群中经常混进黄色的赤麻鸭,摄影师@山风)


翻过高耸的唐古拉山后
就进入了西藏境内
这里号称“亚洲水塔”
大小江湖密布其间
纳木错、色林错
羊卓雍措、雅鲁藏布江
驿站多得让候鸟应接不暇
(在西藏雅鲁藏布江上迁飞的赤麻鸭,来源@视觉中国)


一部分候鸟
在这里补给完之后
就将迎来了这一路的终极挑战
翻越世界屋脊
喜马拉雅山
(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图中左边最高的是马卡鲁峰,右边最高的是珠穆朗玛峰,摄影师@行影不离)


斑头雁蓑羽鹤等少数候鸟

能飞到9000米左右的海拔高度

这几乎与民航客机一个水平

(蓑羽鹤Grus virgo是世界现存15种鹤中体型最小的一种,也是少数能飞越喜马拉雅山的候鸟,摄影师@孙华金)


而相比之下

候鸟迁徙的通常高度在1000米以下

小型候鸟的迁徙高度则不超过300米

(候鸟迁徙飞行高度对比示意,制图@龙雁翎/星球研究所)


西线的残酷不止来自自然

还有人类的活动

西线沿途裸露的高压输电线

对于雕类等大型鸟类是一个威胁

而近年越来越热门的风能发电机

也成了途经候鸟的巨大杀器

(一群小天鹅Cygnus columbianus正飞过巨大风力发电机组,摄影师@刘璐)


正因为迁徙之路漫长艰险


编队飞行


等团队合作才更为重要

大中型的候鸟通常排成“人”字编队

这是节省体力的一种技巧

因为在前鸟的翼尖后方

各会形成一个由内往外旋转的翼尖涡流

候鸟只要选择合适的位置

就能享受到持续的向上气流

和搭顺风车一样

(借助前鸟飞行产生的涡流节省体力的原理示意,制图@龙雁翎/星球研究所)


而小型候鸟通常选择无规则的“密集阵”

这是它们躲避捕食者的良计

通过与周围7个同伴保持一致的行动

小型候鸟能让上百万成员的巨大鸟群聚而不散

并有条不紊地在空中变幻翻滚

可以达到迷惑捕食者的目的

(请横屏观看;新疆的粉红椋鸟Pastor roseus密集的鸟群,摄影师@刘璐)


当然

选择挑战喜马拉雅山的候鸟只是少数

更多西线候鸟沿着南北向的

邛崃山横断山南下

(四川地区的邛崃山和远处的贡嘎山,摄影师@曹铁)


最终抵达

川西地区云贵高原越冬

(云南纳帕海、大山包和贵州草海等地都是西线候鸟的重要越冬地,摄影师@冯健男)


在来年春天之前

它们将在这些相对温暖的越冬地

养精蓄锐,茁壮成长

(千辛万苦来到纳帕海的赤麻鸭正倒立在水中寻找水下的食物,摄影师@李有才)


当春天来临

当北方家园再一次

春暖花开,水草丰美

相对较少的捕食者寄生虫

让那里又成了理想的育儿所

于是候鸟们又会迁徙回到北方

开启新一轮的生活

(春夏季节水草丰美的齐齐哈尔扎龙湿地,摄影师@宋新子)


候鸟迁徙

就在这样一次次南来北往中延续至今

它就像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改变时刻发生着

 

 

 04 

改变 | 保护


候鸟的迁徙行为

如今被编在它们的基因里

成为它们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初生的候鸟到了迁徙的季节

总会不由自主地踏上迁徙之路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在哈里斯的换亲试验中,他将银鸥和小黑背鸥的蛋进行互换,随后的跟踪研究发现,原本不迁徙的银鸥随其义亲迁飞到法国和西班牙,而原本迁徙小黑背鸥虽然其义亲留在英国越冬,但它们仍然迁到了欧洲大陆上的越冬地;图为银鸥Larus argentatus摄影师@杨照夫)


然而候鸟的迁徙路线

却需要它们后天学习来掌握

经验越丰富,记忆力越好的候鸟

迁徙之路也会走得越好越远

(中科院的研究人员通过研究迁徙的游隼发现,长距离迁徙的游隼比短距离迁徙的游隼具有更好的长期记忆能力;图中的游隼Falco peregrinus正捕到一个猎物,摄影师@徐永春)


关于候鸟迁徙的


起源


学界有许多版本的假说

其中最符合现代生态学的一种认为

鸟类起源于赤道附近的热带森林

因为种群规模的不断扩大

它们需要更大的空间和更多的食物

于是一些鸟在夏季向北方冰川退却的地区迁移

而当冬季冰川来临时再返回南方

久而久之这种行为就演变成了

候鸟迁徙行为

(有观点认为候鸟迁徙行为的演化与冰期的环境变化密切相关;图为末次盛冰期以来地球的冰盖变化示意,冰盖范围的细节仅供参考,制图@陈志浩/星球研究所)


然而
迁徙行为的演化并没有停止

演化仍在进行

改变肉眼可见

在全球气候变暖的今天

极端气候事件发生频率增加

海平面上升、极端低温高温

都对候鸟迁徙产生巨大的影响

(一只海鸟正独自掠过正在消融的北极海冰,来源@视觉中国)


1940年以来

长江中下游地区因围垦

连通长江的湖泊由102个减少到2个

也就是鄱阳湖与洞庭湖

(位于长江下游地区的杭州有大片围垦而成南美白对虾养殖区域,来源@视觉中国)


2020年9月在美国及墨西哥多地

极端的干旱、山火和大风降温等天气

很可能导致当地数十万只迁徙的候鸟

因为食物短缺而死亡

2020年9月在美国及墨西哥多地极端的干旱、山火和大风降温等天气导致十万只候鸟死亡,来源@视觉中国)


为了适应变化的环境

候鸟不得不改变迁徙策略

它们中有的


改变了时间


黑喉蓝林莺现在的迁徙时间

比上世纪60年代平均提前了5天左右

美洲知更鸟则比1994年提前了12天抵达加拿大

而与20世纪40年代相比

美洲鹤春季提前了近22天到达内布拉斯加

而它们在秋天离开的时间也晚了近21天

(欧亚鸲[qú]Erithacus rubecula,又名知更鸟,摄影师@徐永春)


有的


偏离了路线


过去的20年中

中国增加了100多个鸟类的新记录

这些可不是什么新发现的物种

它们是偏离了原本迁徙路线的迷途个体

例如新疆、青海等地的大红鹳

云南香格里拉的白颈鹳

京津地区的加拿大黑雁等

这些候鸟有的只是匆匆的过客

有的则成了年年光临的常客

(2011年在云南香格里拉的纳帕海,第一次发现了白颈鹳Ciconia episcopus的踪迹,摄影师@彭建生)


有的


开始了迁徙


地中海地区的金丝雀是当地的留鸟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

它们的分布区扩展到了欧洲大陆波罗的海地区

现在在地中海地区这种鸟仍是留鸟

但在新的分布区内

它们却变成了一种候鸟

往来于地中海与波罗的海之间

(金丝雀Serinus canaria,原产非洲西北海岸的加纳利、马狄拿、爱苏利兹等岛屿,是羽色和鸣叫兼优的笼养观赏鸟,来源@视觉中国)


有的则


终止了迁徙


在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地

白鹳一直是当地著名的候鸟

过去每年秋季,它们都会向南飞往非洲越冬

然而1980年之后,随着人类垃圾场规模的扩大

一些白鹳在垃圾场找到了充足的越冬食物

于是它们放弃了迁徙行为

成为垃圾场中的“留鸟”

(垃圾场的白鹳Ciconia ciconia,白鹳又名欧洲白鹳,是东方白鹳的欧洲亲戚,来源@视觉中国)


对候鸟而言

没有什么是必须坚持和执着的

难以逾越的高山可以不必逾越

遥远的距离可以不再执着

对“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坚持

好像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落霞与孤鹜齐飞”,摄影师@刘璐)


原来亘古不变的规律

都是因为环境长期相对稳定

如今当环境快速地改变

候鸟的坚持自然就没了必要

 

保护候鸟


表面上是在挽留大迁徙的震撼风景

事实上是为了减缓环境变化的速度

最终的目的其实是在保护人类自己

(昆明滇池的越冬红嘴鸥与人,摄影师@卢文)


2015年的一项研究发现

相比于45%的留鸟受到保护区的保护

只有9%的候鸟受到相应的保护

为此


国家开始行动


建立了64处国际重要湿地

29处国家重要湿地

602处湿地自然保护区

1693处湿地公园

同时加强《野生动物保护法》等法律法规

严惩非法捕杀野生动物的行为

为候鸟减轻一份担忧

“国际重要湿地”是指依照《湿地公约》而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的各缔约国内的受保护的湿地;图为上海崇明岛东滩湿地保护区,摄影师@阮俊杰


民间开始行动

各地的观鸟比赛等活动层出不穷

公众借此机会看到了候鸟之美

保护候鸟的意识也在明显提高

(辽宁省大连市星海公园的鸟与人,摄影师@白悦松)


与此同时

社会企业组织人员

在候鸟的停歇地搭建、加固人工鸟巢

为迁徙的候鸟提供周到的服务

(江苏扬州的某处高压铁塔上,一个东方白鹳的巨大鸟巢安置其上,来源@视觉中国)


努力好像有了回报

如今在亚洲最大的候鸟越冬地

鄱阳湖

越冬候鸟在近五年左右的时间里

从30多万只增加到70多万只


候鸟迁徙之路的山高水长虽无法任人改变

但是通过我们的保护

候鸟的迁徙之路就能轻松一些

迁徙风景也能更加震撼一些

(鄱阳湖的天鹅与白鹤,摄影师@张春晓)


回顾三大国内迁徙线

东线平坦富饶

中线山高谷深

西线高寒壮美

它们别具风景,各有千秋

但不变的是它们都充满艰险

(两只绿头鸭Anas platyrhynchos带领着一群大天鹅飞过腾格里沙漠,摄影师@由美燕)


候鸟迁徙

不为风景,不畏艰险

依然前仆后继

原因只有一个

为了生存

迁徙是一代代候鸟生存智慧的结晶


对生的执着

让这场不为风景的天空大迁徙

成了这个星球最值得期待的

超级风景

(请横屏观看;辽宁营口海滨的鸟浪奇观,摄影师@颜景龙)


视频彩蛋

星球研究所
向南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 点赞并关注@星球研究所 ,和我们一起探索极致世界! (视频未经许可禁止转载及使用) #星球研究所 #星球摄影师 #这里是中国 #候鸟

本文创作团队
撰文 | 左口
图片 | 昼眠
设计 | 龙雁翎
地图 | 陈志浩
内部审校 | 河边的卡西莫多、丁昊
专家审校 | 伍和启、黄明攀、黎思涵
头图摄影师:颜景龙

主要参考文献
可上下滑动查看
[1]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湿地司. 中国重要湿地名录  [EB/OL].http://www.forestry.gov.cn/sdzg/4706/20210412/105443352610774.html, 2021-4-12.
[2] 约翰·马敬能, 卡伦·菲利普斯, 何芬. 中国鸟类野外手册[M]. 湖南教育出版社, 2000.
[3] 郑光美. 鸟类学.2版[M].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2.
[4]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我国将首次承办《湿地公约》缔约方大会[EB/OL].https://mp.weixin.qq.com/s/XdvBWx9v7pXWEjxNAANDEw, 2021-11-10.
[5] EAAFP. What is a Flyway? [EB/OL]. https://www.eaaflyway.net/the-flyway/, 2018.
[6] Gu Z, Pan S, Lin Z, et al. Climate-driven flyway changes and memory-based long-distance migration. Nature 591, 259–264 (2021). 
[7] Kirby JS, Stattersfield AJ, Butchart SHM, et al. (2008) Key conservation issues for migratory land- and waterbird species on the world’s major flyways. Bird 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 18: S49–S73.
[8] Lauren Leffer. These Mighty Shorebirds Keep Breaking Flight Records—And You Can Follow Along [EB/OL]. https://www.audubon.org/news/these-mighty-shorebirds-keep-breaking-flight-records-and-you-can-follow-along, 2021-10-8.
[9] Runge CA, Watson JEM, Butchart SHM, et al. (2015). Protected areas and global conservation of migratory birds. Science, 350(6265), 1255–1258.
[10] Rattenborg N, Voirin B, Cruz S, et al. Evidence that birds sleep in mid-flight. Nat Commun 7, 12468 (2016).
[11] Robert MZ, Aubrey SG. (2017). Glaciation as a migratory switch. Science Advances, 3(9), e1603133–.

招聘
星球研究所长期招聘城市地理、人文地理、经济地理、自然地理、天文生物、历史考古、工程建筑等各领域撰稿人,以及设计师、插画师等,请在后台回复“招聘”即可查看
原文地址: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