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职场剧有点东西
2021-08-18 星期三
最近发现一个挺奇怪的事情，大家普遍比较喜欢的、新开播的国产剧，我们看着没多大的感觉。而面对一些有些争议的剧，我们反倒是会因为某个点产生好感，比如《理想之城》。豆瓣不少观众在说前几集无聊，节奏慢，但这些缺点在我们看来，却是在稳打稳扎地叙事，让我们不由地想到一个词，“扎实。”
前几天推文底下有人问这剧，我们回的也是：“有点东西。”后来想想，可能是我们比较难去认同一些国产剧的通病吧。我们会欣喜于一部剧的真实，但当它依旧在触犯好多国产剧的通病时，我们更为此感到可惜。而对于一些有拍出新意来的国产剧， 我们就相对比较宽容，毕竟整只脚都能往前迈一步，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肯定不是说它专注职场，恋爱戏少了就是新，这东西和真实一样，是基本的。目前11集看来，《理想之城》做到恋爱戏让位于职场戏了，但我们还不至于标准低到拿着这些基本常识就要夸。它的新啊，在于尝试去编织职场这场复杂的网，理解到了一个职场内最核心的冲突之一——代际冲突，这是以前在职场剧里根本看不到的东西。以前的编剧至多是理解到上下级的权力这一层，看不到背后其实是年轻人，资历老人以及掌权老板之间的思维、价值观这些代际冲突。
把苏筱当成是投进一潭死水里的那颗小石头，搅动起新老两代人在职场中的冲突，从而铺开中国职场那张错综复杂的人际网。作为女主角，苏筱自然是其中最大的参照物，她承载了理想主义那一面，与现实进行抗争。但理想主义者的设定很容易被弄成假大空，与观众产生距离感，《理想之城》对苏筱的塑造还挺让我们欣喜的。她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和饱满，能让我们看到自己在职场的影子，也能让人信服她为何能坚守理想。要做到这点，首先需要用大量的细节、经历去填充苏筱这个角色，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大学毕业刚开始工作，接受着社会洗礼的每一个我们。苏筱不仅跟我们有着相同的背景，一个人独自在大城市里打拼，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父母起初也并不支持她所做的选择。
还有着相似的求职经验，苏筱被离职后每天都在APP上看招聘，投简历，去面试，想靠接私单来养活失业的自己。她并不是金手指开挂的大女主，只是职场里的一颗小螺丝钉罢了。
这些经历与细节不只是在完成女主角是普通人的设定，它们更像是编剧埋下的种子，会伴随着苏筱的职场经历，不断生根与成长。公司靠苏筱加班做的标书中了标，逐渐在子公司中冒头。但因为她曾经背锅，没法拿到证书，公司就继续拿她的能力当苦力，并不想花费力气将她提拔成管理层。
许峰说能帮她要回证书，也只是想她说出那对不上账的二十万到底去哪里了。苏筱慢慢明白到自己当下在公司的定位，只能做别人的工具人，不是被人当枪使，就是被人当机器人用。她在职场中并不是永远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苏筱这个人物不是呈线性，而是曲线向上发展的，就跟我们在职场积累经验，逐渐深谙职场之道是一个道理。
而且，不同于很多国产剧理想主义者的设置，苏筱的想法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她能承认灰色地带的存在，明白很多事情是个人选择的结果。这种理解之后做出的选择和坚守，而不是从头到尾的“白”，那才是一个真实的理想主义者。比如，苏筱是通过前男友的关系进的公司，刚开始时她被安排到厕所边上。好友告诉她，她是一个“黑户”后，苏筱没有拒绝这份工作，哪怕标书上签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还是在努力加班。
同事说标书里的数据有问题时，她反问道：“从来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
提到前男友时，她会说： “但我不信，凭自己的努力走不出一条路。”
这些话，如果没有前面的那些铺垫，只会让观众觉得苏筱是在苍白无力地喊口号。
我们能听到苏筱话语里的力量，相信她未来做得到自己所说的话，这部职场剧和《理想之城》这个剧名基本算是立住了。光靠刻画苏筱这个人物，塑造得哪怕再丰富饱满，它所呈现出来的职场永远只能是一个点，无法成为线和面。只有透过苏筱的视角去拍两代之间在公司的冲突，才能塑造出立体的职场环境。两代人在对抗间，没有那么多的决然，更多是在挣扎、犹豫与取舍，《理想之城》有拍出职场大环境背后我们的内心。
《理想之城》在第一集就指出了他们守旧、官僚主义的做派。水泥厂的价格远比市场要高，夏明的舅舅为了省成本，多赚点利润，才导致第一集最后的墙体塌陷，出了事故。但它没有去贴刻板的标签，而是立足于老一代不得不应对的交际上。他的职位虽然不低，但其实也是夹在各种关系中很难做人。苏筱前男友是局里的人，苏筱上级要打好公司和政府之间的关系，那只能给几分薄面，让她进公司当“黑户”。
可这事又被总公司的人发现了，苏筱上级两边都不能得罪，只好设计让她写标书，想以不能中标的理由辞退她。
老一代人被过去的经验、人情世故所束缚住，他们挣脱不开，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被桎梏住，依旧用老一套的做法办事。所以，苏筱上级在看到中标金额之后，第一时间选择辞退苏筱，他觉得这样做项目公司会赚不到钱，并没有去细看标书。这才没看到她的能力，这是老一代潜意识里所造成的局限性。
一开场他说自己没法给讨债的工人们发工资，这也不完全是一句假话。他做一个项目中间周旋的关系太多了，比如当时苏筱的上级就是其中之一。
这其实也没多少的坏心眼，夏明的舅舅只是还在用过去的那套来做生意而已。
而对于新一代的刻画，《理想之城》没有只拍他们好的一面，他们也会激进，也会计算，也都在成长。他沉稳地在一旁观察，伺机行动，善于利用规则去打破规则，可老狐狸早就看清楚他的那点计算了。
不同于自己的上司，许峰到各个子公司去做审计时，油水不进，雷厉风行。很快地，他就发现账目有二十万对不上。
不过，那会的许峰被手下众人捧着，他不会往下坡路去想，为此还去套过苏筱的话。但到再往下挖也查不出任何的问题时，情况就变了，底下的人开始不听从许峰的安排，甚至讽刺他。
他们想要快点证明自己的能力，去实现自己内心一些新的想法，打破公司从前的规矩。可目前中国职场充满派系斗争，比起能力更看势力，年轻人根基薄弱，一点风吹动可能就墙推众人倒了，甚至是被利用。当许峰陷在那二十万里时，有手下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许峰上司什么时候不生病，偏偏要在审计时住院了呢？
这时许峰才醒悟，那是上司早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坑，所以才让他上位，让他往下跳的。
第六集更是通过交叉剪辑，把这种没法避免的两代人之间的对抗，直接拍出来。老一代刚说完：“多给他们安排娱乐节目，给他们办公室放上水果、杂志，让他们吃吃喝喝，分散精力。”
这边许峰开会就说：“他们肯定会给我们扔糖衣炮弹，要牢记我们是去审计，不是去走亲戚。”
镜头接着给到老一代开会的内容：“那些不容易出问题的资料，他们要啥给啥，说明我们认真配合。至于数据什么的，写得含糊些，让他们能看出来，有成就感。”
下一秒再切到许峰的会议上：“他们还会给我们扔烟雾弹，我再重申一下，这次审计的重点是分包。”这种两代人的冲突，越到后面只会越来越激烈，不仅仅是通过镜头展现出来，更是体现在各种面对面的交锋，人与人的相处里。也能让我们看清楚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到底产生出了哪些职场问题，什么才是其中错误的根源。看到苏筱站出来，写信到局里申诉，拿标书直接跟子公司老总对话，这种气势让我想到了半泽直树。以及当时写《半泽直树》时的结尾：“当我们遇到不公平待遇，碰到认为不对的事时，不要害怕，说出来。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其实，初入职场的我们也吃过所谓公司规矩的闷亏，最后往往会选择明哲保身和息事宁人，这没有错。
只是中国职场需要更多像苏筱、夏明、许峰那样，可能方式不同，但都以自己的能力站出来，跟陈规陋习抗争的新一代。那样，职场才能透出一丝光亮，迎来真正的“理想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