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十年也要闪光的,是“天才”漫画家啊

2022-02-17 星期四
“只要看到自己的反光,便知道自己没有撒谎。”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杨楠
图 / 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2》
编辑 / 周建平[email protected]




当我问赵佳,她如何看待被冠以“天才”之名时,她轻笑了几声,说:“想啥呢?他们想啥呢?”


1996年,15岁的赵佳在《少年漫画》上连载长篇漫画《黑血》,这部在国内外屡屡获奖的作品,一度被视为国漫原创的高峰。随后几年,赵佳被各方赞誉为天才漫画少女。


《黑血》几度断更、几度重启。2004年后,《黑血》曾停滞十年,赵佳也陷入沉寂。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漫画家赵佳”,自动联想建议为“赵佳去哪儿了”。她反复被漫画爱好者在社交平台上谈起,“赵佳什么时候再画漫画啊”、“赵佳当年的漫画,会让看的人特别想画画”、“赵佳是心中的国漫之神啊”……


鲜有人知的是,在过去20年中,赵佳从未停止绘画,《黑血》也是她决心完成的作品。2022年初,赵佳罕见地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在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2》第二集,赵佳轻巧地谈起了她沉寂的原因:照顾重病的父亲,又为父还债十余年。


像16岁时那样,赵佳再次否定了“天才”的赞誉。她清楚地知道,《黑血》的故事设定在上世纪90年代末石破惊天,但时至今日已经稀松平常。“这世界上是有所谓的天才,他擅长的东西,正好能在这个时代叫座,这样的人是天才。如果不是天才的话,那就该怎么画怎么画,画画这东西没有捷径的。”她说。


选择赵佳作为拍摄对象,是《但是还有书籍2》分集导演嘉宝的决定。尽管《黑血》初版连载时,她才刚刚出生,但她从小就听过赵佳的故事。“我在网上搜过一些她的画,精细度和绘画感都很厉害。从小学开始,我和周围画漫画的朋友,都知道赵佳是个传奇。尤其是她当时都是纯手绘,是国内第一个能达到世界级水准的漫画家,在日本也算是非常好的水平。”嘉宝说,“如果要讲中国的漫画史,赵佳绕不过去。”


“赵佳有些过分坚强,真的各方面都很硬。”嘉宝说,“她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事情又多。我印象最深是她真的只喜欢画漫画,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在外界看来,她像流星一样,很快就黯淡了,但她好像很平静接受一切。这些起起伏伏,都不能阻挠她画漫画。”


对赵佳的采访推迟了一周,因为她正在赶新番《无限破狱者》。赶稿时,赵佳几乎失联,“不接电话要么在赶稿,要么垂死病中坐不起。”她说。


除了绘画与中国漫画业,赵佳罕见地聊了一些她与父亲的故事,这或许是她性格坚硬的来源:人生就是不断解决问题。她对父亲没有埋怨,因为相信自己身上的闪光品质,或多或少都与父亲有关。


▲赵佳和父亲


2001年,赵佳出版了短篇漫画《反光》,记录她受邀赴日参加首届亚洲漫画交流展的八天。出发前,赵佳看到电视屏上映出了自己的反光;走过日本机场的落地玻璃,看到自己的反光;在日本看到自己作品的海报,至今仍记得那张海报的纸张反射着耀眼的光。


“无论是谁都一样,身边的一切都总有一面会反射出自己最炫目的——光。所以我让自己真正幸福地活着——只要看到自己的反光,便知道自己没有撒谎。”赵佳写道。


选择追求自己内心所爱,这道路往往艰难,却又闪闪发光。“一个创作者,只要不放弃心里的那个故事,就可以一直画下去。”嘉宝为赵佳写下了这句旁白。


以下是赵佳的自述:





《黑血》我是一定要画完的。2022年重启《黑血》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得跑。这次不会从头画起了,再从头开始,读者能有几条命跟着我?


2004年断更之后,除了家里要还债,我老爹又生病。他每天在那边哆哆嗦嗦走着,可能突然就吧嗒倒在那里了,而且我那时候家里还比较穷,住的是毛坯房。你说家里这种样子,没办法画画呀(托着脸笑起来),就很难画啊。


▲父亲和赵佳


《黑血》对我最大的意义,或许就是我这个一直家里蹲的人,莫名地与很多读者结了缘。以前在杂志上登漫画,经常会在结尾留下欢迎来信,附上通信地址。在《少年漫画》连载的时候,我每周都能收到一麻袋的信,多数说作品内容,也有读者把自己的画寄过来,也有一些说自己受到了人生启迪什么的。几乎所有的信我都要看,现在也保留着很多。


有人说因为《黑血》而专门从事某行业,也有人说艰难的时候看《黑血》挺过来。一个作品,跨越了几十年,那重要的不是它带给了读者什么,而是读者自己在这些岁月里经历了什么,作品或许能成为读者人生的见证者。


我从小就很少出门。我是不足月保胎生出来的,4岁时得过心肌炎,引发了肺炎和支气管炎,最后落了一个哮喘的毛病,在家还天天吸我爹的二手烟。小学我基本没去,只有考试去,一是不想去,二是去学校我就累趴下。


在家我就看课本自学,还有很多时间画画和看书。我爹是个爱好文艺的人,喜欢有文化有内涵的东西,也喜欢画画,喜欢买好的画材。油画水彩水墨等等,我家里什么画画的材料都有。我家还有很多书,比如全套的《走向未来》、茨威格的书、天文学的书。搬家的时候,我爹的书装满了两辆四米长的大卡车。十几岁时不上学,我都在看那些书。


我一岁半开始画画,在被单上画、在墙上画,大人什么都不管,我爹还说我画得好。我想到什么就叫我爹去买,铁定会给我买回来。1990年我爹从香港弄来几盘录像带,里面有迪士尼的动画、宫崎骏的《天空之城》和《风之谷》、斯皮尔伯格监制的《小脚板走天涯》,也有一些欧洲的动画,比如一个获奖短篇集合,我记得里面有一部叫《呐喊》,都特好看。


初中上了一年就没上了,心思根本不在学校。小声说,我当时真的觉得同龄人好傻,我想的事情也没人理解,没人能说到一起。当时国内有了漫画杂志(注:1994年国内第一本漫画杂志《画书大王》出版),我也能靠画漫画赚钱,我就不想上学了。我爹不接受,我和他抬杠了很久。我妈就比较开明,觉得孩子身体这么差,天天休病假,还不如在家待着。


所以说,我不是天才。随便换一个人,从一岁半开始在家画画,一出门就病趴,除了画画啥也不喜欢,到我这年龄都能画成这样。你要是说这是命运,我觉得过于诗情画意了。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比较客观的、标准的东西,就是我们说烂俗的那句话:努力未必有回报,但你不努力的话,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或许所谓的天才,就是能预判做出努力之后,这件事能不能成。


至于我,这辈子最重要的预判,就是炒房还债了,要是画画还债务我可能到死才能还上。


▲在电脑技术普及之前,赵佳都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你真的要听这笔烂账么?


从我懂事起,我就一直在和我爹吵。我爹让我画过很多赶时髦的“盗版”,比如葫芦娃大战七龙珠,对我人生没有任何好处,但能赚到钱。我10岁到13岁之间,我姥姥常说一句话,说得我妈挺抬不起头的,她说你们两口子别老拿孩子去赚钱行吗。


我第一个连载的绘画故事是10岁时的《魔星》,风格介于连环画和现代故事漫画之间,在《动画世界》上成功完结。后来接触到了日本漫画,风格也慢慢改变,在各种杂志上连载了其他作品,比如搞笑版的《水浒传》。15岁时(1996年),我在《科普画王》上连载了半年恋爱漫画《第十三个月》,反响很好,又集结出成了四本单行本。


画《黑血》是为了打破《第十三个月》奠定的少女漫画风格,想画一个不同形态的生化危机,想要酷,反正图自己一时爽,画得爽,读者看着也蛮爽。《黑血》最成功的就是里面的角色了吧。每个角色都是我的性格侧面,不同想法之间产生的矛盾,萌生出了作品中不同的人格取向。


1997年《黑血》停载,是因为我爹肾癌,没法画画。2001年那版连载了三年,就遇到了《少年漫画》停刊,又断了。这之后我一直在帮家里还债,四处搬家,穷得内裤都买不起——这不是一个比喻,是真的买不起。


我母亲是个特别算计的人,她能够精准地把每个月的伙食费控制在300元之内。一年下来,除了冬天暖气费贵一点,我们三个人就像空气一样活着,开销极低。我接了很多商业的活儿,比如画插画什么的,稿费都用来还债。


还债还了十几年,都是我爹欠下来的。上世纪90年代,我爹跟着周围人一起下海。大家像饺子一样跳到水里,都挣着钱了。1995年之后,市场逐渐规范,我爹这样没有经营头脑的人,争不过别人。他开汽车修理厂、开书局、开文具店、搞印刷、搞广告,都是亏。到了2004年,我家欠了两百万债,全部资产就是一间15万的小房子。


小房子只有39平,我住在朝北的小房间,每天下午太阳西晒进来,我画画用的拷贝台就什么都看不清,我得拉上窗帘。这样我一整天都见不到太阳,生出了关节痛,浑身上下像蚂蚁咬一样疼。我跟我妈说,不换房子你闺女活不过50岁。但最重要的是,我每个月的稿费都拿去还债了,这样遥遥无期,当时又到处都是商品房的广告,我就下定决心要买房。我贷款买了毛坯房,然后卖掉,一部分钱用来还债,一部分用来再换个房子。赶在中国房地产兴盛的时期,折腾了八年、倒卖了三次房子,把我爹的债给平了。


▲赵佳用来构思故事和画面的稿纸




2014年,《漫画会》的主编找到我,希望我重启《黑血》,这让我相当惊讶。很少有人能找到我,因为躲债,我和家人常年过着超一流特务级别的隐居生活。


那年债也还完了,我以为总算能喘口气做自己的事了。除了连载《黑血》,我还打算用最后一次卖房剩下的一百多万,给父母买一套房养老。我想买东郊,但我爹非常喜欢西郊的房子,我看他那么开心,就买上了。


没想到那是个烂尾楼,一直套着,套到我爹去世,房都没能住进去。


买到烂尾楼之后,我爹心情特别不好,吃东西是又油又甜,连喝水都要加糖。他也哮喘,哮喘还要抽烟,一边喘一边抽。他发了带状疱疹,疼得睡不着,有一周就天天晚上在客厅坐着。他疼也不说,我和我妈都以为他是因为哮喘才睡不着。他自个儿开车去医院,不肯挂水,开了点药回家吃。后来疱疹消了,但神经痛的毛病落下了。他又偷着自己去买针对神经系统的止痛药,吃多了就上瘾,吃到后面他幻觉都出来了。有天我在画画,他突然走过来跟我说,船要沉了。他疼的时候,整个人会突然像断线木偶一样瘫下去,脑袋磕地上。因为他会疼,我和我妈没法抱他的腰,又拖不动他,只能搀着他腋下,等他那个劲儿过去。


越是这样,他越不想运动,每天都坐着躺着,手脚都萎缩了,站起来就哆嗦。那段时间我每天起床就很生气,气得我肚子上都起了一圈黑斑。我跪下过,给我爹磕头,求他别抽烟、别吃甜食,求他每天稍微运动运动。他说好,我会运动,第二天又跟往常一样。就像我十几岁时对他说你再抽烟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一样,一点用都没有。


▲父亲和赵佳


在家里,我真的一点画画的心思都没有,就自己带着三万块存款去了山东,租了个房子,买了台电脑在山东画画。到山东的第二年,有一天我爹凌晨1点突发脑溢血,我第二天早晨赶回天津,他已经在ICU里。我进不去,就拿着新出的《黑血》单行卷,在玻璃门外跟他晃,他可能也不知道吧。其实《黑血》的单行本,他也出钱出版过。他的口头禅就是:我闺女是天才。


一个月后人就没了。我一个人操办完了他的丧事,也没哭。我和我妈知道他早晚会出事,谁都拦不住。他这一辈子,过得爽不爽,他自己知道。为了多活十年,不抽烟不吃甜食,他觉得这十年就白活了,那能怎么办呢?


他就像一个活体的龙卷风,你只能看着他把你的一切摧毁,眼睁睁看着他从你眼前过去,你骂他、想拉住他,都没有用。


我怎么会去埋怨(我爸)呢?如果我去埋怨我爸,那他小时候宠着我画被单,这该怎么算?


人怎么能埋怨过去发生的事呢?过去的事如果改变,你就不是你了。我对自己的现状挺满意的,这现状不仅是物质层面,还有精神层面和个人能力、心态等等,我对这些都很满意。如果少了过去任何一环,可能我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小时候的赵佳




有人说一个人的创作黄金年龄是30岁到45岁之间,换句话说我已经没几天黄金期可蹦跶的了。但也是在这个黄金时段,我想明白了自己想画的故事,比如《黑血》后续应该怎么走,也想清楚了一些故事,希望将来能够把这些都画出来。我也想清楚了漫画是为什么而存在,中国应该有什么样的漫画。


漫画就是文化创作中的一个底层IP,一个灵魂式的东西。人是视觉动物,感官体验的追求会不断增多。而除了声音,人物、故事、灯光、氛围、刀具等等在电影中需要几百人完成的东西,在漫画里可以靠一个人完成,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最廉价的IP制造,一个廉价版的感官体验。但凡还在坚持画漫画的人,多少明白漫画的价值所在:这是一个最容易实现的媒介,能让人沉浸其中去娱乐自己。你也可以理解,现在还在坚持画漫画的人,多少有点自娱自乐的成分在里面。


至于中国应该有什么样的漫画,我的答案就是一个人无能为力,但一个人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几次经历了漫画杂志关门,所以对中国漫画的产业链,我的态度是观望和悲观。


▲《我是一个怪女孩》


2008年开始,热钱大规模进入漫画行业,也就冒出来许多漫画平台。为了分蛋糕,这些平台就像曾经的外卖平台一样,为了把作者和作品拉过来,大方砸钱,只要量不要质,出现了很多滥竽充数的作品。那时候很多人刷稿费,一个月刷几万都挺容易的。


平台往作品上砸钱,也不问读者收钱,只是单纯有流量,再收益一些影视版权,整体都是赤字。差不多这样泡沫了十年,平台该倒闭的也倒闭了,作者该骗稿费的也骗差不多了,投资人也没钱了,读者也退圈了——付费阅读后,好看的作品太少。


一部能让读者付费的漫画,首先要有足够大的体量,不能是刚看了几话就被腰斩了,那读者会觉得这个钱花得不值。刚出道的作者不可能拥有大体量作品,画200话怎么也要两年左右,这两年时间里,如果开局的流量数据不好,可能这个作品又死了。这与海外作者囤了五六年的稿子进入中国、读者追完几个月连载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今平台都铆劲要从作品上把钱收回来,作者的所有收入都来自于读者付费。画一格100元、一话30格,成本就3000元了,还不算渠道费等等。如果读者看一话要3毛钱,那就需要一万个读者去看这个漫画,作者才能把最基本的吃饭钱拿到手。


这种情况下,有潜力但目前没有作品的作者,就会退圈。画漫画太穷了,画插画一张就是几千几万,为什么要画漫画呢?


能让读者迅速掏钱的作品,主要都是“流量漫”,带有黄暴的内容,或者是无脑爽文,开场就丢出一两个爆点,勾住读者,不管后面有没有值得深挖的剧情。平台上有太多长得差不多的作品,其实都是大爽文的框架套过来,换个脸换个身份换点元素。这些作品缺少细节,角色心理、行动和人物关系的细节。福尔摩斯对泥土的分析,与华生、与莫里亚蒂的关系,这些细节都是非常吸引人的。但在目前国内的许多漫画中,这些细节都被浓缩成一格,用对话框交代完了。


▲赵佳在工作中




当然,这个年代作者的阅历,和上一代人也没法比了。上世纪60到90年代,日本和欧美涌现了很多好的作者,他们经历过二战、越战、冷战等等复杂的世界局势,大家的想法都比较复杂,不管是危机意识,还是在与社会的互动方式,与现在一些人闲散着当手机僵尸的状态,是很不一样的。年代不一样了,思维方式也不一样了,更何况现在很少有人会像20年前那样死宅,平心静气坐下来研究一个故事怎么写。


说起来,进入2010年之后,全球范围都在炒冷饭,原创新番大幅减少,新番中的佳作更是少之又少。这也与当代的科技发展进入瓶颈期有关,突破性颠覆性的东西很少,跟四五十年前动不动就出新理论、就要把地球翻个样儿那会儿不能比。


读者花钱要购买的就是作者创作的“手艺”和“智慧闪光”,作者没有能力画出来,何来“手艺”?作者画画根本没动脑子,何来“智慧之光”?读者花的钱买的是什么?空气?


你看,上面说的这些事情,是一个人能解决的么?或许会有个人带着资源出现,他想要好的作品,又能打通各个环节。我也想过自己能不能成这个人,但我没资源,所以我只能等那个人出来。我所能做的、我想要做的,就是画对读者的生命有意义的东西,就好像《黑血》停载十年还有人记得她,有人说因为看了《反光》而对整个人生有了新认识。


(如果你不用还债,你会不会就不画画了?)


没可能的。从10岁开始,我就没想过这辈子干别的。欠债可能也是一种生活动力吧,我不背点债,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


2018年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搭上了黄金期的末班车。到了2018年底,行业是真的不行了,一年后又遇上了疫情。有个投资人退出了,钱要退给他,所以我又欠债了。(笑)疫情前,我有过一个月连续出差、五个城市之间乱飞的经历,基本就是讨债、被讨债、商量着如何还债。(笑)欠债都成我人生的梗了,也确实都当作梗在讲。


现在我每天只睡4个小时,比拿破仑多一点。以前看书说,拿破仑觉得睡眠超过3小时的都是蠢货,我姑且还在蠢货行列(笑)。剩下的时间除了必要需求,基本全都在画画。


像我这个年纪还在画漫画的确实很少了。如果想赚钱的话,可以用别的手法赚钱,但赚了钱我还是用来养漫画。对读者来说,漫画只是可阅读的,但对创作者来说,画漫画近乎于沉浸式游戏体验,把自己沉浸在一个世界里,好像天天在逛迪士尼,还每天都能出一个新的游乐项目。


按照我爹的理论,他觉得我这个人特别佛系,他就恨不得我出大名赚大钱,我一句反问:不管宇宙是开宇宙还是闭宇宙,完蛋的时候,出名赚钱什么意义?


我画的所有奇幻故事,都有一个共同属性,那就是面对灾难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是性格,也是知识所决定的。我想要讨论的是这些选择,人会如何作出选择,是否能承担选择带来的不确定性。


选择理想似乎有点殉道者的精神,还要有点自恋,得打心眼里憧憬那些为了理想作出取舍的人,并且希望自己变成那种人。我想要画的,是那种让人看了之后会对如何寻求生命真理发起深思的故事。


如果读者像我一样,遇到了欠债和生病的老爹,我希望我的作品能给他动力和勇气,而不是把我那些可怕的问题告诉他。画漫画让我快乐,我也希望让别人快乐。


至于这个作品能不能被人认可、什么时代才能被人认可,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至少我目前还没有画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满意的作品,这说法是不是挺虚的?但人追求的事情再怎么缥缈虚无,只要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再来,总有一次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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