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废料改造的比特币雕塑，就树立在BitCluster矿场外面。在世界的角落，欢迎全世界。
2020年，一家名为 BitCluster 的俄国公司，在北极城市的诺里尔斯克/Norilsk 建立了一个比特币矿场。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位于北极圈内的比特币矿场。
零下四十度的气温，地球上最冷的地方之一。
消息一出，各路财经媒体争相报道：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异常便宜的电费（0.03美元/千瓦时，合0.19元/千瓦时。根据中国国家电网的数据，国内大工业用电价格大约为0.63元/千瓦时）；另一方面，则是这里严苛的环境和地理位置——它不仅是一座极寒的城市，也是一座没落的重污染的苏联时代遗留的工业废城。
Christophe Jacrot 拍摄的诺里尔斯克
随便翻几张网上拍摄的诺里尔斯克的照片，强劲的废土感、工业感，就不由得让人想到那四个（已经被嚼烂的）字：赛博朋克。
数据中心就建立在斯大林时期建造的工厂之上，原厂于2016年关闭。
加之最近比特币的价格屡创新高，它比黄金更值钱的财富意义，更让诺里尔斯克平添了几分“末日狂欢”的气质。
虽然诺里尔斯克偏居北极，但这里却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金属钯开采冶炼企业 MMC Norilsk Nickel PJSC 就在本地，它同时还生产巨量的镍、铜、铂。
BitCluster的加入，让这座老工业城又有了一项新的生意——加密货币。
过去运送水果蔬菜的集装箱，被改造成了矿机厂房。就地取材，活学活用。
诺里尔斯克，人类最北边的大型定居点之一，常住居民约有17万5千人左右，加上外地的季节性矿工，这里约有22万人。
抵达这里的方法只有两种：坐飞机，或者坐船。
极夜在诺里尔斯克长达45天，从11月底开始。这段时间里，整个城市没有任何阳光。
北极圈内的极度严寒，对人类来说非常不适合生存，但对于产生大量热量的挖币工厂来说却很合适，这无形中节省了不少冷却降温成本。BitCluster 的创始人 Vitaly Borschenko 对此非常看好，他认为这是北极地区得天独厚的条件。
即便全年平均气温是零下十度，降温制冷和通风设备还是少不了的。
在 BitCluster 的官网上，他们还介绍道，他们采用了一种特殊材料的遮蓬来保温，防止室外低温侵袭。
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办公大楼。他们现在的业务有了一些新的变化：用加密货币交易有色金属。
没想到，全球最便宜的电价，竟然是在北极。
BitCluster 开工之后，就立马成为本地第二大用电大户。第一，当然是属于有色金属开采冶炼巨无霸企业。
即便是在能源大国俄罗斯，诺里尔斯克的电价也是相当有竞争力的，靠着天然气和水力发电，这里的电价比其他俄国城市还要便宜25%。因为这里有着独立的供电系统，并没有与俄罗斯国家电网相连。
听上去，似乎附加了一层法外之地的感觉。
诺里尔斯克古拉格受难者纪念碑。1953年，Stalin去世后，这里爆发了苏联历史上著名的“诺里尔斯克起义”，也是古拉格劳改系统内最大规模的一次暴动。2002年的时候，Putin 还去这里献花慰问。
BitCluster 的矿场就建立在已经倒闭的诺里尔斯克镍业公司/Nornickel 的工厂旧址之上。这家公司曾经是世界级的金属巨头，也是俄罗斯污染最严重的企业（没有之一）。在多次严重环境污染事件震惊全世界之后，这里最终在2020年关闭（其他公司的开矿冶炼活动并未停止）。
不过别忘了，虽然这家公司是1993年成立的，但它的衣钵确实继承自苏联时期的国有联营工厂。早在1920年代，就有大量工人在这里工作。
当时这里的管理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内务人民委员会/NKVD。
BitCluster 的工程师们都是轮休制，他们来自西伯利亚的其他区域。这还挺重要的，毕竟没人想一直待在北极圈里，盯着机器受冻。一开始当地找不到合适的员工，都是外地过来的。
某种程度上，称呼这里为“古拉格血汗工厂”也不算过分。劳改犯们创造的财富“传”给了联邦，联邦“传”给了寡头，寡头走了，数字时代的掘金者来了。
目前这里有5000套加密货币开采机器。
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是，诺里尔斯克开矿工厂的第一个客户，来自中国。2020年年底，一位中国的客户把矿机从四川运来了北极。但 BitCluster 并未公布这位客户的相关资料。
慢慢地，BitCluster 在培养当地员工。目前一共有15名常驻员工，外地和本地加起来。
从环保的角度看，加密货币企业的进驻，确实为城市的环境污染问题做出了一些积极改变。当地市政府官员 Alexander Pestryakov 就特别欢迎，他认为诺里尔斯克的“数字资产”终于走向了世界。
各种投资者肯定会在短期内蜂拥而至，北极地区的发展没准会有一种新的可能。另一版本的淘金故事，又将上演。
BitCluster 准备尽快扩大规模，达到一天挖出6个比特币的平均产能。看来百亿身价，指日可待。
翻阅了网上关于 BitCluster 的报道之后，不禁让我想起了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中写的那个黄金国的故事：主人公约翰·奥古斯特·苏特尔，19世纪从瑞士来到美洲新大陆的拓荒者，“黄金之国”的发现者，美国淘金狂潮第一人。
他跌宕起伏，悲喜交加的一生，没准又会在21世纪上演。
毕竟，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BitCluster 核心团队在北京，他们Instagram发的。里面还有不少跟中国客户的合影，没准币圈的朋友都认识。
既然说到诺里尔斯克，就必须得提一部2018年的纪录片，《人类世/Anthropocene: The Human Epoch》。
诺里尔斯克作为其中的一个章节，讲述了人类对地球资源的攫取。
永久冻土层上与其上的比特币矿机，一冷一热；海量财富与破败污染的城市，一明一暗。
从塔可夫斯基的电影《潜行者》中，在末世赚取微薄收入来养家糊口的矿场猎人，到疫情时代北极圈内的末世掘金。
财富之外的荒谬感，值得喝一杯。
当然，如果你手里还持有着比特币，就更应该喝一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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