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刘文正

在台湾记者金琳印象中，刘文正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1989年，他到金琳所在的报社，办了一场歌友会。从刘文正出道起，金琳就开始报道他，已经超过十年。“他完全没有走样，（整个过程）蛮温馨的。”

除了歌友会，刘文正还在经纪人夏玉顺的安排下见了台湾各个报纸的记者。刚入行的记者胡如虹因此得以第一次见到他。胡如虹小时候，刘文正歌唱事业如日中天，哪里都能听到《三月里的小雨》《诺言》《兰花草》……采访那天刘文正穿着休闲短裤、T恤，戴着帽子，胡如虹想拍张照片作稿件配图，刘文正告诉她：“如虹，我今天穿得很随便，拍照不好看，我答应你下次见面，一定打扮好给你拍。”“他说话轻声细语，像《三月里的小雨》时那种感觉，就连拒绝我拍照，都温柔到让我印象深刻。”

胡如虹非常兴奋，期待着下次见他拍照写稿。但她再也没有见过刘文正。事后她才从夏玉顺口中得知，那时刘文正已经打定主意隐退，这是在悄悄和大家告别。

这是刘文正的第二次告别。1984年，刘文正结束了与宝丽金唱片公司的合约。当年的台湾电视金钟奖把最佳男歌星颁给了出道不久的费玉清，刘文正随后淡出乐坛。那时的刘文正还处于事业的巅峰：1983年，他第三次荣获金钟奖最佳男歌星奖，多次荣获国际唱片金唱片奖，位居新加坡媒体联合举办的亚洲十大歌星榜首。他的歌传到大陆，曾引发新人歌手效仿。音乐圈里常说的一句话是“男学刘文正，女学邓丽君”。1980年代大火的张蔷接受采访时说，当时常听刘文正的歌，“想要嫁给他。” 

从1975年发布第一张专辑《诺言》起，刘文正就迅速成为了台湾乐坛的第一男偶像。他出道9年，发表专辑超过30张。刘文正身高1米8，面容俊朗，棱角分明，声音清亮、有韵味，出道后即引起影视行业的注意，被选为导演白景瑞《门里门外》的男主角，后成为台湾的第三小生，前面两位是秦汉、秦祥林。在“三厅电影”大行其道的琼瑶时代，他也担任过其作品的男主角。他制作的电视节目《刘文正时间》，收视率一度创下82%的历史纪录。他参与、设计了台湾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兴起的秀场表演，一度引领了台湾秀场表演风潮。1981年，他制作了华语乐坛第一支MV《飞鹰》……总之，在影、视、歌领域，刘文正都拥有一席之地，在乐坛更是绝对的领军人物。以观众对一个偶像的期许，他在未来还会创造更多的纪录和惊喜。而他却让一切戛然而止，大众哗然。

▲刘文正与林青霞（资料图片）

夏玉顺回忆，出道早期，刘文正曾问他：“如何成为永远的巨星？”夏玉顺回答他：“只有在观众没有抛弃你之前，你先放弃观众。”没想到刘文正真的这么做。

幸好，第一次的淡出非常短暂。1986年，刘文正回归大众视线。他成立了飞鹰公司，推出了由伊能静、方文琳和裘海正组成的女子音乐组合“飞鹰三姝”，后又签下巫启贤等男歌手，而他退居幕后，偶尔出现也只是为徒弟们站台。在节目里，他潇洒地和老朋友张小燕、蔡琴等同期出道的艺人谈笑风生。

在金琳和胡如虹印象中那次见面两年后，刘文正解散飞鹰公司，移居美国，从此再没有人拍到他的照片、知道他确切地址。

这次消失和第一次一样戛然而止，以至于一些歌迷期待他会再度归来。事实上他也确实又出现过一次。1994年，巫启贤发行专辑，其中几首歌使用了刘文正拥有版权的母带，双方闹到法庭上。刘文正不得不出面做一些澄清，在解决与巫启贤纠纷的同时，顺便澄清了流传的他暴肥到100公斤的消息。

对关注刘文正的媒体人和歌迷、友人而言，这次短暂的出现只能算饮鸩止渴。刘文正消失得越彻底，他们的追寻就越急切。有粉丝在报纸上发布悬赏：谁能拍到刘文正近照，奖励100万！罗大佑公开表示非常想念刘文正，希望刘文正能够回个电话。在台湾综艺节目上，模仿刘文正的人一茬接一茬，他们戴着白围巾，梳着教父头，背过身斜手拿话筒，不时随节奏扭臀——这些都是刘文正的招牌动作。

更多传言随之而生，除了频传的暴肥，还有与密友、歌手费翔同居，秃顶，重病，甚至死亡。他周围的朋友成为被询问的对象。2012年，费翔出演《画皮2》，记者的问题大多与刘文正有关。刘文正多次被传出各种原因去世，好几次都要夏玉顺出面澄清，告诉大家刘文正还活着。

无论台上台下，神秘感一直围绕着刘文正。经历过上世纪70-80年代的观众无比熟悉他的形象：白围巾、教父头、长风衣，潇洒自信洋派，唱起歌来带点山东腔，说话温柔软糯，时而深情、时而活泼，永远神秘，永远温和，永远精神抖擞。在电视文化和港台音乐流入内地的时候，刘文正为一代人开辟了“偶像”的鸿蒙。

当他在最巅峰时期急流勇退之后，人们才发现，对这个偶像竟是如此一知半解。他甚少接受采访，即使有深度对话，谈的内容也滴水不漏。友人说他极注重隐私。同期出道的艺人高凌风回忆，同行多年，刘文正从未参加过公司的庆功宴或聚会，他没有和刘文正喝过一次酒。高中同学、乐队好友杨继武和刘文正相处多年，但自认对他私下一无所知。“我觉得不容易深入到他内心。我们一起长大，我跟以前的朋友都还有联络，但是跟他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联络。他很把自己保护起来。”

他常跟徒弟们讲：“要当一个巨星，势必要忍受一些寂寞。最好让自己保持神秘感，人们才会永远有止不住的好奇。”

在1984年刘文正发表的最后一张专辑《男孩子气的女孩》中，有一首歌曲《面具》似乎代表了他的心声。歌里唱道：“也是安排，也是无意……别在美梦中叫醒我，让我沉睡到无尽期，在你卸下面具以前，请让我先离开你，在我心里角色一定，你就是那最亮的星。”

刘文正的彻底消失与各界的寻找怀念在他退出行业后完成了对刘文正形象的补全，使得这位上世纪的“时代巨星”至今仍有隐约的耳语传说，永不被歌迷与行业遗忘。

“三栖巨星”

在刘文正唯一一本短篇“自传”中，他回顾了自己的高中生活。他就读于一所天主教中学，神父顾孚佑鼓励学生们发扬天性，多做尝试。顾孚佑提供音响、麦克风等音乐设备，支持刘文正与同学组建了“正午合唱团”，他们常在男生宿舍楼的一栋空屋子里练歌，唱大火的披头士、猫王等海外明星的歌曲。除刘文正外，合唱团吉他手杨继武、鼓手王正华日后也都成了行业翘楚。

刘文正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父亲从事成衣生意，他在家排行老四，哥哥姐姐都受过正规的音乐训练，会弹钢琴，唯独他没有。但偏偏他成了主唱。

乐队的频频演出让刘文正积累了不少舞台经验。学校的义卖会成为他最体面、最拉风的辉煌时刻，每当合唱团上台拉开架势，他的优越感就燃起腾腾火焰。“多神气啊！我亲爱的同学们，他们穿着毫无区别的制服，而我？而我享受特权地让站在叩叩鞋上的身躯，猛浪地摇曳着仿造披头的假发，在学校这样的社会里，一丁点的与众不同，就是破天荒的超群拔萃。”他自封为“统帅”。

顾孚佑回忆，刘文正发音不错，其他不是特别突出，但是身材高挑，是乐队的招牌。杨继武评价，刘文正“洋派、自然、无拘无束，一上台就很有魅力”。他回忆，刘文正从那时起就非常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常对着镜子半个多小时，调整自己的角度，为了让大家看到他最完美的模样。

刘文正很快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得意于此：“我总快乐地将排行榜上的西洋歌曲带给那些失足的孩子们，可以比语言更有效地治愈他们对误谬所存有的痛恨，我们也从助人里得到了乐趣。”

高一暑假，同学让刘文正报名参加台视第四届歌星选拔，本想恶作剧般看他在优秀的参赛者面前节节败退的窘态，没想到他顺利入围了决赛。很少唱国语歌的他选了邓丽君的《寻梦园》，“我又回到我的寻梦园，往日的梦依稀又出现，想要重逢逝去的美梦，会不会好梦难圆……”最终获得第五名，与台视签约，成为基本歌手。

“和台视签约是一次自我欲望的征服，我的快乐来源泛滥了。”刘文正回忆。每个月的车马费很快让他不用盘零用钱买唱片，同学视他为有才气的家伙，不吹口哨也有女生看着他。他说这个阶段自己很自得，因为“一批本来就是基本拥戴者的信任，臣服了更明朗化的表达,那使我晕倒”。

为了遮盖学生头，他常戴着一顶圆帽上台演唱。在零星的报道中，媒体对这位17岁的少年给予了善意：“他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教养良好，对人亲切有礼”“他喜欢大型狗，曾养了两条会在冰雪中救人的圣伯纳犬”“他喜欢民谣风的西洋歌曲，也喜欢穿轻便的服装上电视”……

这符合刘文正对自己的定位：“人，除了被别人以高贵的词汇赞赏外，还有更好的声名吗？我不要财富、不要荣华，只要自己的言行适合当一名有骨气的雅士。所以在考进台视当歌星时，我有我的原则。”

校方希望刘文正能以学业为重，刘文正则想在荧屏和学习之间做好平衡，他只参加一些最低限度的表演。但事实证明这一举动颇具难度，升高二之后，他的数学成绩变差，他怕补考，选择转学。家人亦不赞同刘文正成为歌手，在他参加比赛时就毫无追问的热情。金琳回忆，那时一般人成为歌手，家人都会在采访时伴其左右以示支持。而刘文正的家人从未出现过，身边永远只是公司的人。

刘文正在乐坛没有一炮而红，他决定入伍服兵役。偶尔在报纸杂志上出现，都是他在艺工队服役的报道。艺工队培养过许多台湾知名男歌手，庾澄庆、张雨生、林志颖等人都回忆过在艺工队表演本领的提升。刘文正也是。服役期间，他认识了此生最重要的圈内好友夏玉顺。再往后十余年，夏玉顺一直担任刘文正的经纪人，刘文正淡出后，他成为刘文正与大众的唯一纽带。

通过夏玉顺，刘文正认识了刘家昌。刘家昌当时为琼瑶电影《月满西楼》创作了同名主题曲，以《往事只能回味》创下唱片销售纪录。他看好刘文正，将刘引荐给歌林唱片公司，为他创作了歌曲《诺言》。录歌时，刘家昌不在场，刘文正全靠自己发挥。成歌一出，一炮而红。走红的刘文正经常登台表演，除了《诺言》，还有很多快歌。他的演唱风格很快就得到观众的喜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唱歌，没有人教我，就只能唱得很夸张，没想到很多朋友觉得那是我的风格，其实是误打误撞。”

时任台湾东吴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石计生认为，刘文正嗓音清亮，略有鼻腔共鸣，发音带一些卷舌，不同于当时传统的男艺人。他出道的年代，正值台湾从广播时代向电视时代过渡，男艺人除了声音外，在形象上还需要一些气质，而他都有。

▲刘文正与张艾嘉主演的电影《闪亮的日子 》（资料图片） 

台湾第一制片公司制片人黄卓汉、导演白景瑞筹划拍摄一部中学生考大学的影片，年轻有朝气的刘文正成为第一人选。作为《门里门外》男主角，和他搭戏的是尚属新人的张艾嘉、恬妞、夏玲玲等一众未来影视行业的中坚力量。影片出街后大火，光台北票房就超过400万。

制片人发现，请刘文正主演电影，他自己能唱主题曲和插曲，不仅能出唱片，还能在电视上打歌，一举多得。于是，影视邀约纷至沓来。但刘文正对拍片非常谨慎，1976到1979年间，他出演了十余部影片，角色雷同，同质化明显，要么是多情贵公子，要么是为爱往前冲的傻小子，他在里面谈情说爱，上演梦幻童话。拍多了，他对这些影片感到厌烦，认为开拍后常与原本约定的不符，无法达到理想的水准。他虽然是男主角，但无法控制影片的品质。与林青霞拍完《处处闻啼鸟》之后，他宣布暂时息影。到1981年，琼瑶出面邀请他，才让他回归影坛，拍摄了《云且留住》《却上心头》和《燃烧吧火鸟》等电影。但实际上刘文正想拍的是展现人性复杂和黑暗面的电影，比如《教父》。认识到在当时的台湾拍摄这样的电影无望后，他再度息影。

▲电影《燃烧吧，火鸟》剧照，刘文正与吕秀菱（资料图片） 

▲电影《却上心头》剧照（资料图片）

1977年，刘文正办了自己的节目《刘文正时间》。“我要我的唱片，我的歌被接受，我就得另寻出路。于是《刘文正时间》开镜了。”他仿效国外流行节目，每期邀请一位当红女明星参加，进行访谈、表演、合唱。华视给出最大的资源支持，开放台湾当时最大的电视摄影棚给他。

这档节目创意十足，邀请好友恬妞来时，他为恬妞设计了符合她性格的什锦童歌表演。唐宝云因出演《养鸭人家》走红，他就在现场布置了100只活鸭围住她，把她设置成“养鸭公主”。徐枫因出演胡金铨的《侠女》蜚声国际，他就将整个录制现场布置成古装场景，自己也换上古装。“我要一切都完美，哪怕是再细微的瑕疵也要抹拭掉。我想，每一个来上节目的明星都是主角，我，才是真正的配角，真正的陪衬人物。”节目推出后大受欢迎，收视率一度高达82%，《刘文正时间》也成为台湾第一档季播节目。

刘文正为节目耗尽心力，从邀请嘉宾开始，他全程参与，录影前提供意见，录影时客串现场指导，录影后要把片子从头到尾看好几遍。他回忆，因为同时兼顾拍戏、唱歌和节目录制，到节目录制后期，他始终绷紧神经，在不眠不休中精神不济，语气和态度都已经反常，不得不休息三个月。

同样是1977年，刘文正发行了专辑《小雨打在我身上》，同名主打歌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刘文正回忆，原本的歌词与流云有关，但没有通过。作词临时把歌词改成了“小雨打在我身上”，没想到成为他前半段演唱生涯中最有代表性的歌曲。

随后，刘文正又推出电影《闪亮的日子》同名原声带。在这部影片中，刘文正邀请了高中时期的合唱团成员出演，团员在刘文正离开后，组了新团Rockers，罗大佑加入成为键盘手，也参与了电影，同名主题歌《闪亮的日子》正是他的作品。片方本不看好这首歌，但在刘文正的坚持下，这首歌成为了罗大佑第一首卖出的作品。电影不如预期，上映三天后匆匆下档。但刘文正事后回忆，他依然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和这张唱片。

▲专辑《三月里的小雨》

1978-1983年间，刘文正陆续推出了近20张唱片，其中不乏《兰花草》《却上心头》《秋蝉》《三月里的小雨》等叫好叫座的作品。他的演出风靡中国香港、新马等地，所到之处皆是簇拥。1980年、1982年、1983年，他三度获得台湾电视金钟奖最佳男歌星演员奖，风头无两，迎来事业巅峰。

石计生认为，当时的台湾老百姓内心需要出口，刘文正的唱腔能让人忘记世俗的烦恼，他同时具备校园民歌的清纯感和甜言蜜语的黏腻感，具有独特性。“他能够把时代的情绪中和，将对立面的东西变得和谐温暖。”

隐退

1991年，久未露面的刘文正接受了新加坡一家电台的采访。他透露，在22岁出第一张唱片时，就有了一个想法：把自己的歌唱事业在30岁那年结束。为了印证这个计划，29岁那年生日，他在新加坡剧场举办了一场个人慈善演唱会。“我不是一个常青树型的歌手，因此到了那个年纪，我想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成绩做一个收尾。”

从1979年起，刘文正就多次在媒体吐露退出的想法。1979年11月，他说希望在两年内唱完所有合约，到美国攻读电视与唱片制作课程。1980年，他宣布三年后退隐。1983年，他在马来西亚开演唱会时对记者说：“我从来没有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我从来不认为观众不会遗弃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何早做安排。本来我打算，今年如果再得金钟奖，我一定退休。”1983年，第三次获得金钟奖后，他宣布放弃对奖项的角逐。1984年，他明确宣布自己要离开。

为了让自己能够按计划退休，刘文正一直在演艺事业中进行物质积累。《刘文正时间》筹划期间，电视台本想按照台里的标准给他4000-5000元一集。但他提出要广告收入的两成，一集可以拿到超过10万。

1970年代末，台湾西餐厅兴起用餐听歌风，很多老板邀请刘文正都被他拒绝，他不想在别人吃牛排的时候作配乐。直到一家餐厅邀请到当红女歌手崔苔青，大受欢迎，刘文正才主动要求参与演出。他提出条件：演出前，食客必须把牛排吃完，他演出时，大家最多只能喝红酒。饶是如此，他的餐厅秀依然大受欢迎，想要听歌的人拿着小马扎排队买票，餐厅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好友、艺人邢峰回忆，刘文正私下聊到，艺人的生命是个循环，上行容易下行难。如何在最好的时机完成演艺生涯的ending？“他善于理财、善于赚钱，可以年纪轻轻过上退休生活。”有媒体报道，刘文正赚到钱后，听从哥哥的建议，在美国贷款一口气买下22栋房子，到1984年他第一次隐退时贷款已经还清。1987年，他在楼市高点全部抛售，收入翻了10倍不止。接下来，他又用这笔钱去东南亚投资，此后再度售出。总之，他在世界各地都有房产。据他透露，他希望在每一个喜欢的地方都交到好朋友，买下一套房，这样到哪里都有人陪，不会寂寞。

在1991年的采访中，他隐晦承认自己确实在从事房地产方面的生意，“房地产是一个最好的投资，非常有保障。像做股票做一些比较投机的行业会比较累，所以我在生意方面倒是蛮轻松。”

在明面上，当时他的身份是“飞鹰唱片公司老板”。1986年，刘文正携“飞鹰三姝”回归娱乐圈，后者是他倾力打造的女子演唱组合，由方文琳、伊能静和裘海正组成。尽管只退出了行业两年，但娱乐生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搞笑综艺节目频出，艺人主打亲民而非从前的“距离感”。刘文正迅速从年轻弄潮儿变成了老派代言人。

▲刘文正与裘海正、伊能静、方文琳（资料图片）

他对徒弟们的形象管理很严格，但是伊能静拉了双眼皮，方文琳剪掉了一头长发，都先斩后奏。在蔡琴的节目中，蔡琴问他别人在脖子上挂卫生纸模仿你唱歌的样子，你怎么想？他回答：“如果很有风度地讲，就说谢谢他们，一直继续帮我打知名度；没有风度的讲法呢？实在是没有什么水准。”

在1988年的一次采访中，刘文正谈起了重回娱乐圈的不适应：“我们那个时代，歌星的形象比较有距离感，不像现在的综艺节目。我们也会把握分寸，所以那时候所谓的‘比较容易出巨星’。现在很难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流行亲和力。一个巨星牵扯到很多，比如大家的观念、电视上的形象、新闻媒体的配合，艺人还需要大大多多美化，而不是刚成名就去踩。这样就很难有明星出来。有时候明星不见得是艺人本身，比如一个人明明比较叛逆，但在综艺节目里玩游戏还是被打得一脸是面粉。那他再怎么叛逆观众都不接受了。”

1991年，刘文正关闭了飞鹰唱片公司，定居美国，从此再无消息。他的贴吧至今有歌迷打卡，里面是这30年来各个节目提到刘文正的片段。哪怕只是只言碎语，歌迷们也甘之如饴，试图通过公开提及的姓名与消失的他勾连。

这些只言片语中，有些来自合作伙伴：昔日宣传称他永远不会让女孩子提行李，总是主动拿过去；夏玉顺说他退圈后，依然每年会给自己打200万；费翔说他过得很好，身材也保持得 很好……

但歌迷们总结发现，无论怎么拼凑，刘文正的形象永远与当初舞台呈现的一致。他们依然对真实的刘文正一无所知，仅有的一些了解也都来自刘文正的主动吐露。他曾出版自传《小雨·飞鹰》，配合专辑描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他写过一篇长文《我怀念我那闪亮的日子》，颇为感性地回忆自己出道的经历。

刘文正的消失极其彻底，以至连昔日好友都无法与他取得联系。罗大佑说：文正是一位天生的巨星型偶像。在此之前没有。他对自己的魅力非常清楚，有强烈的自恋感。当他觉得环境不好的时候，他宁愿完全消失，几年拒不见人，是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一起长大、相识大半生的张艾嘉到美国，想约他吃顿饭，得到的回复是：“不必了。”他去世的消息传出，爱徒伊能静竟是参加活动时从记者口中得知，随即哽咽，背过身沉默良久。

自1994年他出面辟谣后，类似的传言哪怕愈演愈烈，也无法激将出他的面容。现在，似乎连他的经纪人夏玉顺都无法把他叫出来了。

2023年2月15日，媒体上又出现夏玉顺的名字，但这次他带来了坏消息：刘文正于2022年11月在家中因心肌梗塞去世，在他70岁生日之前。这条消息迅速登上微博热搜，昔日好友纷纷发文悼念。

但第二天，夏玉顺在接受采访时改口，称刘文正尚在人间，但永远不会见人。确实心肌梗塞，但救回来了。“所以他要我故意发他已经走了的消息，免得大家在那边打扰他要他复出。”

这次，消失的刘文正会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