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 熊韧凯 丁莉 张天威 徐田艺
编辑/石爱华
7月21日，河北保定东闾村龙卷风过境，一厂房被掀翻
7月21日傍晚，河北保定东闾村突发龙卷风，造成2人死亡。这是五月份以来，继苏州、武汉、哈尔滨、内蒙古之后，发生的第五次致人伤亡的龙卷风。
强对流天气专家、中国气象局干部培训学院教授俞小鼎介绍，从总体来看，今年的强对流天气发生频率并不高，以过去30年的趋势来看，强对流天气也在减少，但近来龙卷风天气频发，略显异常。
俞小鼎介绍，目前，龙卷风预警是世界难题。因为龙卷风在国内并不算多，目前并没有把龙卷天气预警列入14种常规灾害的预警系统内。此外，由于经验丰富的预报员在基层较少，遇到“短临预报”时，需要逐层决策后才能发出预警，龙卷风的预报也存在信息传递效率的问题。
河北保定东闾村龙卷风过境之后
龙卷风突发，保定两工人被砸遇难
7月21日傍晚，河北保定东闾村的龙卷风来得猝不及防，多位村民说，龙卷风发生前，并未接到相关预警，“这是村里第一次发生龙卷风”。
下午四点多，龙卷风在东闾村西南边生成的时候，王晖正站在自己的厂房里看向外面，“厂房的彩钢顶全被刮到了天上去，然后又落下来，太可怕了。”他是嘉正起重机械制造有限公司的负责人之一，他的工厂房顶被掀飞，一些墙板被吹倒，还有一间房整个坍塌。他估计，自家厂房的损失约有20万元。
此后，龙卷风快速向东移动，十几分钟后，东闾村中心街红丽超市的老板娘看见不远处天昏地暗，“就像晚上一样”。据她回忆，龙卷风裹挟着大量砖瓦块旋转，在距离超市门前大约800米的地方转了个弯，一路朝东而去。
五点左右，龙卷风刮到了东闾村东面的佳力起重索具制造公司，厂房负责人之一张琴在屋里听到，“外面风呜呜地刮，裹着瓦片团团转”。张琴称，厂里很多窗玻璃被打碎，厂房墙板也刮了下来了，厂里还有17棵杨树被吹倒。
据保定市清苑区政府发布的通报，7月21日17时左右，保定市清苑区部分地区出现风雹极端天气，持续时间约30分钟，其中东闾乡东闾村遭受龙卷风，造成多家厂房受损，2人死亡。
据当地厂主介绍，东闾村面积广阔，村中有上百家起重机械制造工厂，厂房顶以彩钢和石棉为主，并招用了大量外地务工人员。在此次龙卷风中，有十几家厂房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失，受灾厂房主要集中在村西南部，王晖估计受灾范围约有一平方公里。
据张琴了解，遇难的两人都是附近工厂的工人。张琴听说，一个工厂的墙板被刮下来，砸到了三个工人，“其中一个受伤住院，另外两人被送到医院后没抢救过来，他们都是从沧州来打工的”。
据村民介绍，由于电路、管道损坏，东闾村部分地区直到22日下午还处于断电停水的状态。
龙卷预警面临程序问题强对流天气专家、中国气象局干部培训学院教授俞小鼎介绍，他也注意到保定发生的这场龙卷风。他认为，今年国内强对流发生的频率并不算高，但五月以来，苏州、武汉、哈尔滨、保定等多地龙卷风频发，这个情况略有异常，“这个频率相对较高”。中国科学院云降水物理与强风暴实验室前主任高守亭2019年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曾表示，时至今日，龙卷风的生消机理、形成原因和条件仍不是特别清楚，也没有准确的数值模式进行预报。实践中，预报员主要通过雷达上的钩状回波信号进行预测，但其提前时长和准确率都有限。俞小鼎则告诉深一度，除了技术难题之外，我国龙卷预警还面临预警程序上的问题。由于我国龙卷总体较少、预警能力尚不成熟，龙卷预警没有列入气象系统中14种常规灾害预警信号内。在把握不大的情况下，气象系统有时会将龙卷预警模糊处理，如在雷电或大风预警中加入“可能伴有龙卷风”字样。俞小鼎介绍，美国的短时临近预报是8小时一班，值班的人中总会有一个首席预报员之类较权威的人，可以直接“拍板”发警报，预警平台三分钟之内就可以通过短信等方式将警报发给居民。而中国的是 24 小时一班，比较辛苦，并且常是年轻人，“他们不敢随便做主。而且中国的气象系统层级比较多，决策和信息传递效率也低一些。”俞小鼎举例说，2016年盐城6·23特大龙卷灾害中，江苏省气象台首席预报员14时左右就通过雷达回波辨识出可能发生龙卷的图像特征并将信息传递给相关市县。最终，龙卷风于14时30分左右生成，而在受灾最严重的阜宁县，14时39分才发出警报。这次风灾最终持续约半小时，造成99人死亡、864人受伤，被认为是中国有记录以来最重要的龙卷风事件之一。“目前12到72小时的天气预报已经比较成熟，主要依靠数值预报模式，预报员只需要在其基础上做一些订正。而12小时以下的短临预报，包括冰雹、龙卷等强对流天气，依然需要预报员对雷达回波等做出主观判断。”俞小鼎表示，在当前的技术水平下，预报员的经验与综合分析能力对突发强天气预警相当重要。深一度记者了解到，佛山市龙卷风研究中心是目前国内唯一的龙卷风研究中心，成立于2013年。2018年，佛山市龙卷风中心曾发布过我国首个专门针对龙卷的预警。参与这次预警的研究中心正研级高工黄先香也告诉深一度，“预警主要是靠经验积累，方法没有特别高深。”黄先香曾在佛山市气象台从事过近20年的天气预报工作。2015年10月4日受台风“彩虹”影响，佛山遭遇强龙卷袭击，造成4人死亡、80多人受伤。此后，佛山龙卷风研究中心设立预报预警团队，黄先香也被调入其中。到2018年，团队依靠过往经验与数据，总结归纳珠三角什么样的台风路径下会形成龙卷的相关技术指标，发现了一些相似性和规律。2018年6月8日，受台风“艾云尼”影响，佛山出现了特大暴雨。黄先香记得，自己作为首席预报员，一早就在值班室里关注暴雨状况，并通过对当天资料的分析发现环境条件有利于龙卷生成。她一方面提醒预报员提早拟好龙卷预警信息，另一方面紧盯雷达回波动态。中午12时50分前后，她发现一条夹杂着多个微型超级单体风暴的强回波带，将影响禅城区南庄到南海区大沥一带。“凭我的多年工作经验，正是这种微型超级单体风暴中易孕育龙卷风，而且大沥一带也是佛山历史龙卷的高发区。”最终，佛山市龙卷风研究中心于13时05分发出预警，市政府立刻安排预警区域铁皮厂房和工棚里的人员撤离。一个小时后，龙卷袭击大沥镇，2000平方米的六处铁皮屋受损，屋顶被掀翻，但因为提早撤离，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最终知道发生了龙卷风但没有伤亡还是挺兴奋的，这也是对我们几年来努力成果的一个检验。”黄先香说。但黄先香坦言，目前佛山市龙卷风研究中心的预警业务还处于探索试验阶段，很难去谈预警提前时间与准确率。此外，该团队的经验目前也仅适用于珠三角台风环流这种特定条件下的龙卷风，无法在全国普遍去实践。今年6月，国家气象中心副主任薛建军在例行发布会上提到，目前广东、江苏等地已在尝试推进龙卷风监测预警数据业务。但什么时间发生，在什么区域发生，预报的难度非常大。未来，气象部门将通过晚上监测手段等方式，提升监控能力。【版权声明】本文著作权归【北青深一度】所有，今日头条已获得信息网络传播独家授权，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