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曹斐:在大时代里,寻找自己跳舞的方式

2021-06-07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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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Stefen Chow


艺术家曹斐的作品里,「舞蹈」是一个重复出现的意象。或不如说,「曹斐:时代舞台」的展览就像一个巨大的舞池。

进入展厅,观众以「四大天王」郭富城动感十足的音乐录像带为起点,踏入一个霓虹闪烁、椰树摇曳的南方夜景。广州宵夜档的传奇人物「炒螺明」曾在这样的街头场景中穿梭,穿着女装唱歌卖螺。一旁的屏幕上不断切换,广州、福冈和纽约,人们在城市生活的背景板前跳着嘻哈舞步。

在以嘻哈为主题的这组影像作品中,《嘻哈·广州》无疑是最有趣的。荧屏上是平时不苟言笑、戴红袖章的居委会阿姨、穿着汗衫的建筑工人、扫街的清洁工,他们一面局促地重复几个嘻哈的经典动作,一面露出腼腆可掬的笑容。这些都是没有舞蹈经验的素人,曹斐找了相熟的老师,在镜头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给他们。

这种由强烈反差带来的不协调感,在曹斐的早期作品中比比皆是。那些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组成都市生活的无名面孔,以一种超现实的方式成为舞台的中心。他们在机器轰鸣的工厂里弹吉他、跳孔雀舞(《谁的乌托邦》),在无人的篮球场、烂尾楼的阴影里成就英雄梦想(《角色》)。

那是外来流行文化迅速涌入的世纪初,音乐、影视、互联网……陌生感与新鲜感让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悸动之中。与此同时,城市飞速转型,在巨变的时代,人需要寻找自己的位置,寻找一种新的表达方式。

这也映照出曹斐个人的成长轨迹。在大院长大,父亲是大学教授、著名雕塑家曹崇恩,曹斐却并不是一个那么典型的「好学生」。放学之后,她常会以「补课」为名偷偷跑到外面和年长的孩子学街舞。没有正式的场地,只是随便找一片街边的空处,扛着卡带机,弄几个大电池,跳郭富城、叶倩文、迈克尔·杰克逊。

顺着「电子高速公路」纷涌而来的精彩世界深刻影响了年轻一代。对于 80 后,这意味着脱离老一辈的宏大与集体叙事,开始更加关注自身和个人的兴趣。年轻人穿起奇装异服,玩 cosplay,追星,建兴趣小组。这不免让人想起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十几年前,一群一无所有的年轻人白天扑在流水线上,夜晚梳着立起来的发型,在激光四射的溜冰场里寻找自己的「家族」和爱情。

而曹斐则放下画笔,拿起了摄像机,将镜头对准普通人。后来她又玩起网络游戏,在《第二人生》里修建「人民城寨」,扮演中国·翠西。

作为彼时中国艺术家中的一股新鲜血液,曹斐年纪轻轻就赢得了国际声誉,早在 2006 年就开始在全世界各地举办个展,作品出现在伦敦蛇形画廊、纽约 MOMA、泰特现代美术馆等知名艺术机构之中。她以多媒体的形式,封装了一个变化中的中国,某种程度上,也回应了外界的好奇目光。

图片由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Stefen Chow


曹斐的作品是直白的。每个人都能从中识别出一些熟悉的元素和符号,它们充满了时代感,好像某种时间的标尺。她无法重复自己,因为一切都是随着外部的变化而一同前进的,她也像游戏中闯关升级的主角,不断更新着自己的「武器」。在最新的一些作品中,她开始探索虚拟现实,观众被邀请戴上 VR 眼镜,去红霞影剧院赴一场约会,看身穿宇航服的男人从厨房的水槽里现身(《永不消逝的电波》)。

而现实世界之中,个人的表演秀也没有停止。它从街头谢幕,又在平台上兴起。技术赋予了更多普通人表达的通道和被看见的权利。曹斐的女儿很喜欢看抖音,疫情期间她就常跟着一起看。

屏幕里放着「奇奇怪怪」的吃播,一只巨大的锅架在土灶上,撒点盐,扔点辣椒下去,然后把锅一下子给甩到田里面。意义不明,却莫名地吸引人不停看下去。「很吵,但很有表演力。」曹斐有一点儿不解,又觉得新鲜,「除了网红,也有很多素颜的,看着挺邋遢挺狂的,我觉得也很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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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曹斐:时代舞台」是您在大陆的第一个大型机构个展,而在此之前,您已经在全世界多个大型美术馆做过个展。您从外国观众和中国观众那里得到的反馈有什么不同吗?


曹斐:首先,中国的观众基数要大得多,然后就是观众群的不同。国外可能本身就是会去美术馆的这样一个群体,很多观众是游客的性质,是冲着地标建筑来朝圣的,比如 MOMA 和古根海姆。而这次的展览,一方面很多高校的老师把这里当作一个课堂,再加上社交网络的效应,来了很多所谓的大 V,从歌手、明星到教授,一个传一个,一下子就把很多原本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美术馆)的人带来了。


fine:您会担心这些人可能更感兴趣的是这里的场景,丰富华丽的背景元素,而不是作品本身吗?


曹斐:我这方面是很 open 的,我觉得不管你是出于任何原因出现在这个空间,你跟它的关系都是由浅到深的。哪怕是一个不华丽的展览,是个画展,你也可能就来拍个照就走了。真正能触动你让你停下来的肯定是有一些原因,这就要看作品和观众的缘分。真的是冲着拍照很出片来的,我觉得也可以,没有问题。我那天还看到小红书上面,有个女孩发说,不好意思今天没拍照片,因为被作品吸引了。这也很好,就变成路人粉。也有人说,哎呀这地方太暗了,不出片,也有人说看不懂,我觉得都很正常。


fine:在布展的时候会有这方面的考虑吗?因为确实现在对很多美术馆来说,能够吸引更大的客流对于生存是很重要的。


曹斐:这个是没法考虑的,因为你永远没有办法预设你的观众。我又不是网红艺术家,没办法靠我个人的资源就能让大家都排队来看。我们也不是做文和友,只能从艺术家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对我来说这次比较特别的是因为在家门口,就有条件去实现很多过去实现不了的东西。比如说这次搭了个二楼,包括搭建了红霞影剧院这样一个建筑物,这种机会以后可能都很难再有了。


fine:复古是近几年很热门的一个主题,像您也提到文和友,它常常是以复刻旧海报、旧建筑来实现的。当您去复刻这样一个承载了集体记忆的历史场景(红霞影剧院)的时候,除了一种怀旧的情绪,您还希望传达什么?


曹斐:可能因为正好这个时代出了文和友,或是出了贾玲的电影,会觉得谈论过去变成一种表面化的符号化的使用。怀旧被涂上很多商业的色彩,有时候变成对复古元素的挖掘和利用。当我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其实是想通过这个建筑去作为一个时代的纪念碑,用里面的陈设和梳理,带出时代的变化,比如那个时代的集体主义。我念旧但并不怀旧。


fine:为什么您觉得需要在当下去为过去的时代建一座纪念碑?


曹斐:今天很多人我们感到很难往前。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产生新的经验的可能性变少了。我今天跟很多年轻人聊天,他们都觉得很迷茫,我教的研究生读完研了还要去考博,不像当初大学毕业甚至是大学辍学都要去下海。机会变少了,所以导致人没有一个坐标,这个时候可能就会往回看。


另外,这个电影院是职工电影院,它背后的这段历史已经不存在了。中国有很多历史,其实过了就过了,甚至没有纳入正史,比如中国没有计算机博物馆,也没有对此有一个官方的出版物。我通过了解电影院,发现背后有一个这样的缺失,就希望能用一些研究把它,包括工人文化宫的历史给勾勒出来,它代表着一种非官方的叙事。


曹斐,《谁的乌托邦》(静帧),2006
5:4 彩色有声单频影像,20'20''
图片由艺术家、维他命艺术空间及 SprüthMagers 提供



曹斐,《亚洲一号》,2018
2.35:1 彩色有声单频高清影像,63'21''
图片由艺术家、维他命艺术空间及 SprüthMagers 提供



fine:本次展览所拉开的时间线也很有趣,从《谁的乌托邦》到《亚洲一号》,都是以工厂为主题,但是场景已经变得完全不同,机器在流水线上替代了工人日复一日的工作。您觉得《亚洲一号》回答了(谁的乌托邦?)这个问题吗?


曹斐:我觉得它不是一个答案,其实是提出了更多的问题。《谁的乌托邦》之前无外乎就是 798 工厂这样的情况,国有工厂,国家福利,大学毕业就分配工作和房子。改革开放之后,民营企业又以有限公司的形式开始运转,出现了一个打工时代,肉身化的人被异化,成为流水线的一部分。然后,随着技术往前发展,人力管理成本又很高,时代追求更高的效率,更多的产出,就开始用机器去替代人。某种程度上,人的劳动力被解放了,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当时的那些人去哪儿了?他们去做什么了?


现在虽然工厂里面看不到人,但你会看到很多人聚集在别的地方,比如说我们常说的 996 工具人,还有快递小哥、网约车司机在外包的行业里。这又形成了一个新的人力的聚集。下一个阶段,是不是这个形式都会被取代?其中说到底,就是人作为主体,人去哪里了?我的作品跟随着时代变化反复地提出这个问题。


现在虽然人不是流水线机器了,但其实是被更深度地异化,被异化在抖音和快手上。你在街上看不到人,但在那个世界里面你看到满满的都是人。而且每个人都在表演,都在努力地吸引你的眼球,制造话题,制造表演。虽然我觉得人是需要出口的,有人拿来生财,有人是来表达自己,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异化。以前我们哪有那么多表演欲啊,现在都变成了个人秀。这些人十年前可能是在厂里,现在他可能在平台上弄龙虾,吃十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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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在您的记忆中,「亚文化」这个词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的含义是什么?


曹斐:我感觉我开始用这个词,好像也就是在拍 cosplayer 的那个时候,2004 年左右。相比于摇滚音乐或者艺术家这种更边缘的文化群体,亚文化感觉更像是一个大众文化下的分支,和流行文化的关系还是密不可分的。


fine:那个时候如果讲到「亚文化」,大家想到的是什么?


曹斐:像文身啊,那时很多年轻人开始文身,还要打耳钉,打耳洞。然后 rap 音乐,其实也是流行音乐的一个分支。还有一些动漫类的东西。


fine:很多评论认为您的作品展现出对亚文化的观察和支持,您怎么看待自己跟「亚文化圈」的关系?


曹斐:我觉得我并没有进入亚文化这个潮流。当然有些评论说我关注到亚文化,但和像陆扬这样的一些年轻艺术家相比,我并不能算是在里面。他们本身就是扎根在这个文化派系之中的,而我实际上一直都是个外来者,去观察去反映,可能会介入,但并不需要成为他们。但这也并不阻碍我表达他们,因为我从小就深受大众流行文化的影响。青春期的时候,我会背着父母偷偷去学街舞。从跳别人的舞步,学得一模一样,再变成自发的舞台创作,从别人的语言变成了自己的语言。


fine:您曾经拍摄过的一些人物,比如 cosplayer、穿女装的炒螺明、嘻哈舞者,现在都被视为「亚文化」的一部分。您是怎么关注到这些人物的?


曹斐:他们都是在我生活周边的人。晚上宵夜的时候阿明会来卖螺唱歌,我就被他非常奇异的特质吸引了,觉得他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存在。那时候他也不穿女装,有时候穿个背心穿运动裤。女装是他可能后来放得比较开了,越来越敢于表达自我的时候,慢慢就往这个上面去穿。对于外界,他是个城市漫游者,一个完全的边缘人。更多的人可能是把他当作一个路人,就像卖花的,派传单的人一样;对于客人,他是一道风景,一个小丑,他的出现是夜晚的高潮,但人们其实并不在意他。Cosplayer 则刚好是我的一个邻居,给我介绍了更多其他的玩家。那时已经进入博客时代,他们会有一些 QQ 群和 BBS 论坛,在里面聚集、联络,发很多图。


fine:您作品中的「亚文化」往往有一种草根性,而现在「亚文化」则成为年轻人所追捧的一种潮流。在您看来,这两种「亚」是一样的吗?


曹斐:我觉得像 cosplay 这些作品,包括阿明,他们其实不属于亚文化。但嘻哈这个音乐本身,你可以归为流行文化也行,青年文化也行。把它们合并在一起,又产生一种新的语言,这个语言可能也又不属于亚文化了。它变成一个很奇怪的混合体。影片里面这些人他真实的身份就是底层,比如说居委会大妈,扫街的,他们并不是亚文化这个语言体系里的东西。就是城市里的普通角色,底层人物,但通过将嘻哈这种流行音乐混搭进去带来的不协调感,可能就能引起观众的一个好奇,或者觉得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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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当这些人物穿着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出现在您的作品之中,他们跟背后的城市背景是什么样的关系?


曹斐:中国城市在那个阶段变化很剧烈,一个地方可能一年前还是废墟或者城中村,一年后就是高楼大厦或者被完全磨平了。在这种变迁之中,我就自然而然地想把我关注的对象纳入到我感兴趣的场景里,比如说烂尾楼。对于这些 cosplayer,城市可能是当他们幻想中一个游戏世界的真空,所以我又将那个世界塑造得不那么完全像现实,比如它经常是在没人的地方,废墟的一角。


fine:在关于 cosplay 的影像作品里,我看到有一段,就是一群穿得像黄金圣斗士的人在打一个卖菜的阿姨。这个该怎么理解?


曹斐:就是他们会觉得自己很有能量,然后他们跟人类相遇。就像你看奥特曼里面也让怪兽入侵城市,秩序陷入混乱,城市里很多人在跑。它是一种比较夸张的呈现,就是在那个盔甲里面,在他们的那个幻想世界里面,他们变得很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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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e:您过去采访中曾提到,老一辈会关心一些宏观的东西,而年轻一代则更愿意投身于很多小的趣味,能更详细地聊聊这方面的观察吗?


曹斐:上一代的人历史包袱比较沉重,作品里面会渗透出这种历史感,或者时代的伤痕。他们肯定不会用 Hip-Hop 来表达自己的创作,因为他们的处境就是沉重。而我们那一代经历了改革开放,其实还是个蛮幸运的一个时代,会没那么有负担感,可以更松弛。创作就不一定会跟时代有关系,不一定跟历史发生关系,所以更自由更自我,创造出来的面貌就更不一样。


fine:但也会有人觉得,现在的年轻艺术家太局限于自己的情绪,过于不在意外部世界了。


曹斐:我觉得有点儿变化。如果说 80 后独生一代可能更关注自我,更年轻的 90 后我发现他们又回到了某种反思。这种反思跟老一代又不一样,因为他们直接对接全球文化,有很多是留学生,他们会有一个全球关注,在维度上是宏观的。但由于高度的自我表达仍是他们很重要的一个叙事方式,在他们的作品中,宏观和私密就会形成一种对照。而且他们的语言非常自由,我们这一代可能还会限制电影的格式,陈述的格式什么的,他们就完全没有。


fine:您很早就开始尝试在作品中运用新的技术,在那个时候还非常新奇,现在数字手段已经被艺术家广泛运用到作品中,这会让您感到最早期的一些作品不再有效吗?


曹斐:我会跟我的学生说 60 年代的影像,这些作品现在来看可能画质都很差,但我会讲,为什么那个时代会出现这样的作品,产生了一种什么样的意义。我觉得时代跟媒介,跟时代给他的情境都是影响了作品的,所以并不存在过时。现在再看白南准的作品,你还是觉得,哦因为那时候刚刚有电视机媒介,所以他会创作这个作品,所以他会被封为录像艺术的教父。他会永存在历史里面,不是因为他弄了几台电视机,是因为他在那个时代,大家都在画油画的时候,最早用了电视机的媒介,所以才是个划时代的东西。


曹斐,《新星》(静帧),2019
2.35:1 彩色 5.1 声道有声单频高清影像,94'01''
图片由艺术家、维他命艺术空间及 SprüthMagers 提供


曹斐,《永不消逝的电波》,2020
虚拟现实装置,12'00


fine:现在艺术圈还存在主流和小众这样的差别吗?


曹斐:艺术圈一直就还是一个小众的东西,在这个大文化的体系里,它就是边缘。


fine:但我们现在也能看到很多更主流的流行文化去拥抱艺术圈。


曹斐:流行文化也是会缺氧的。比如这一季从运动里找元素,下一季是宫廷,通过与艺术家合作,也是希望从艺术家的想法里汲取营养。有些艺术家会比较抗拒,觉得作品被流行文化影响,会拉低艺术的这种严肃性。我在这方面还是蛮开放的。比如说接受这个采访,这是一个时尚杂志,如果我不想被塑造成脸上贴钻的这样一个艺术家,其实我也可以不接受。我觉得这就是个人对自己边界的一个选择。


图片由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Stefen Chow


fine:您的很多作品都是基于和商业公司的合作,这如何影响您的创作方式?


曹斐:最好的答案是说我如何影响了他们。我觉得作为艺术家参与商业合作,对我来说,就是如何在这个游戏规则里面,让他们也了解到艺术家的创作方式,并且接受这种方式。所以你会看到西门子艺术项目,我用我的方式去记录工人工作的状态。这对我来说是挑战,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


而像《亚洲一号》那个作品,其实跟京东不算是合作,是我提出要求想去他们工厂拍摄,然后也很幸运,得到了许可。很多人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京东花了钱请我拍的。他怎么会请我拍那些脏兮兮的、乱七八糟的出租屋呢?还让我跟他们的工人一起回家。所以我特意在旁边放了一个 iPad,那是京东自己真正的宣传片,一个帅哥开着车,一切都是新的,喜气洋洋的。就是希望能做个对比,一个官方和民间角度的对比。



编辑 :陈雨婷 
摄影 :王轶庶 
采访、撰文 :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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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型助理 :雅娴
新媒体执行:Mo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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