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蛋吗?”哲学家的重要议题

2024-05-09 星期四

© Medium

利维坦按:




我们常说“小我”和“大我”的关系,比如作为家庭的一员,你就是那个“小我”,和国家相比,家庭则是“小我”,一般而言,这两者是可以相互兼顾保全的,但在特殊时期,比如战争,二者就出现了不可调和的冲突点:你是否会同意你的伴侣为了国家的安危而上战场,相信这一定是非常艰难的道德选择。

同样,如果你找一个人结婚,自然希望对方偏爱我多于其他某个国家的某个陌生人。但是,这种偏好,是否有可能并不是因为我们想要找一个优先考虑我们的人,而是因为和激进的大善人在一起会让我们觉得自己很差劲呢?换句话说,和他们相比,我们会觉得自己在道德上是个混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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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经常在互联网上闲逛。而互联网上最大的日常道德困境宝库是什么?是Reddit的“我是不是个混蛋?”(Am I the Asshole?)论坛。www.reddit.com/r/AmItheAsshole/
所以,为什么不梳理那里数以百万计的评论,来了解人们是如何做出道德决定的呢?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笑话,但这实际上是丹尼尔·尤德金(Daniel Yudkin)过去四年的生活。当尤德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博士后时,他研究了道德心理学和道德哲学(他的研究领域),大多集中在涉及陌生人的假设、与情境无关的场景。

© New York Magazine

例如,著名的“电车难题”(Trolley problem)问的是,你是否应该主动选择改变失控电车的方向,以便它撞死一人,从而拯救沿另一条轨道上的五人不被害,你应该这样做吗?
用这种方法来研究道德决策非常奇怪。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面临的权衡往往涉及我们真正认识的人,但“电车难题”想象了一个你与任何人都没有特殊关系的世界。它不会问如果被绑在铁轨上的人之一是你的母亲,你是否应该做出不同的决定。
尤德金现在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访问学者,他假设这种道德调查方式忽视了现实生活的一个重要方面:关系背景
尤德金对此表示担忧。哲学不仅仅对象牙塔中的学者们很重要,它也会影响我们建立社会的方式。“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忽视关系义务重要性的社会中,”他告诉我,“那么我们就可能将自己视为孤立的原子个体,并且不会足够关注我们彼此之间的义务。”
因此,他与合著者一起在最近的预印本论文中[1],着手研究了这个火爆的子论坛,在这里,人们描述了他们在道德冲突中的行为——无论是与配偶、室友、老板还是其他人——然后提出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是不是个混蛋?

在Reddit上研究道德揭示了什么
尤德金和他的合著者大约抓取了2018年至2021年期间在“我是不是个混蛋?”(简称AITA)上的大约369,000篇帖子和1100万条评论。随后,他们使用人工智能将这些困境分为几个类别,包括程序公平性(例如“我因为插队会成为混蛋吗?”)、诚实(“我不会说英语而十分尴尬”)和关系义务(“期待女友给我除去夹克上的毛球”)
研究人员发现,最常见的困境与关系义务有关:即,我们应对他人负有何种责任的困境。

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尤德金和他的合著者对Reddit“我是不是混蛋?”上的帖子进行了分类。© Daniel Yudkin

接下来,他们想要找出某些困境是否更有可能在某些关系类型中出现。比如说,某些困境是否更容易在你和你的妹妹之间出现,而不是在你和你的部门经理之间?
因此,研究人员检查了每种困境在38种不同关系中出现的频率。他们惊讶地发现,遇到不同困境的可能性确实取决于你所面对的是谁。如果你和妹妹在一起,你更有可能在意关系义务,而与经理的互动更可能让你考虑程序公平性。
对大多数人来说,关系背景在判断行为的道德性时非常重要,这可能是显而易见的。我们普遍认为,我们对不同类别的人有不同的道德义务——对你的姐姐、对你的经理和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么,对于现代哲学来说,大多数情况下它都忽视了关系背景,这意味着什么呢?

揭示哲学的盲点
让我们说得更准确一点:并非所有的哲学都忽略了关系背景。但其中一个分支——功利主义——却在这个方向上有着强烈的倾向。功利主义者认为,我们应该为大多数人寻求最大的幸福——而且我们必须平等地考虑每个人的幸福。因此,我们不应该偏袒自己的朋友或家人。
这种伦理学方法兴起于18世纪。如今,它在西方哲学界极具影响力,而不仅仅是在学术界。像彼得·辛格(Peter Singer)这样的知名哲学家也在公共领域中推广了这一理念。

彼得·辛格:著名澳大利亚哲学家,动物解放运动活动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生物伦理学教授,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应用哲学与公共伦理中心荣誉教授。他专事于应用伦理学的研究,从效用主义的观点来思考伦理问题。他以著作《动物解放》、论文《饥荒、富裕和道德》而闻名。© The Conversation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此提出质疑。
“长期以来,道德哲学一直试图找出适用于所有人的普遍道德原则,不论其身份如何,”尤德金告诉我,“正是由于这种努力,道德哲学家们真正远离了关注人际关系的视角。但当我面对这些数据,就会清楚地意识到,当你抽象地看待关系背景时,道德方程式中就会失去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
普林斯顿大学的莫莉·克罗基特(Molly Crockett)和耶鲁大学的玛格丽特·克拉克(Margaret Clark)等道德心理学家,也一直在研究道德义务是否与人际关系有关。
“这是一个经典的例子,”克罗基特几年前告诉我,“想象一下一位名叫温迪的女士,她可以轻松地为年幼的孩子提供一顿饭,但她却没有这样做。温迪做错了什么吗?这取决于这个孩子是谁。如果她没有给自己的孩子提供一顿饭,那她绝对做错了!但如果温迪是一家餐馆老板,而且这个孩子没有饿到饥肠辘辘的地步,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产生特定的义务,促使她喂养这个孩子。
克罗基特表示,随着全球化的兴起,我们作为道德主体的角色变得更为棘手,因为这迫使我们思考,我们的行为可能会如何影响那些永远不会谋面的陌生人。“成为一个好的全球公民现在与我们非常强大的心理倾向相冲突,即优先考虑我们的家人和朋友,”克罗基特告诉我。
功利主义者会说,我们应该克服这些强大的心理倾向,但许多人对此持不同意见。哲学家帕特里夏·丘奇兰德(Patricia Churchland)曾告诉我[2],功利主义是不现实的,因为“对于你自己的孩子、家人、朋友没有特殊考虑——从生物学上讲,这简直是荒谬的。人们无法这样生活”。

哲学家帕特里夏·丘奇兰德认为,道德有其生物学基础,换言之,大脑的差异会塑造我们的道德立场。良心也许就体现为大脑对其他人如何看待我们的行为进行预测。© Cold Spring Harbor Laboratory

但仅仅因为我们的大脑可能倾向于对一些人更关心,并不一定意味着我们应该屈从于这种倾向,对吧?
“不,事实并非如此,”丘奇兰德说,“但你很难为为了拯救20个孤儿而抛弃自己的2个孩子做道德辩护。甚至康德也认为‘应该’意味着‘可以’,我不能为了地球另一端我不认识的孤儿而抛弃我的孩子,仅仅因为他们有20个,而我的只有2个。这在心理上是不可行的。
如果你问我,那还算公平合理。虽然我尊重那些选择拯救20个孤儿的人的决定,但我肯定也不会因为有人按照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行事而责怪他们。
那么……我是混蛋吗?

参考文献:

[1]osf.io/preprints/psyarxiv/5pcew

[2]www.vox.com/future-perfect/2019/7/8/20681558/conscience-patricia-churchland-neuroscience-morality-empathy-philosophy


文/Sigal Samuel

译/天妇罗

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vox.com/future-perfect/24145761/reddit-am-i-the-asshole-moral-philosophy

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BY-NC),由天妇罗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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