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峰峻反挂私生，有用吗？
2021-06-09 星期三
如果一定要在娱乐圈里找出一家被私生“缠绵”到天涯的经纪公司，一定是时代峰峻。6月4日，时代峰峻发布《关于时代少年团成员机场行程的声明》，表示严禁在机场、廊桥、机舱内等公共交通区域对时代少年团进行拍摄，严禁在机场、廊桥、机舱内的一切粉丝聚集、接送机、跟机行为。声明中还强调，“对违反上述规定者，我们要求随行工作人员拍摄并给予公开曝光”。于是昨日，时代峰峻专挂私生微博“反窥专用小马甲”诞生，这也是内娱首次以经纪公司名义公开、专门且系统化地利用社交平台曝光私生粉。从该微博的五条视频当中可见，视频均标注出了私生粉丝出现的具体时间、地点，以及未打码的高清面部图像。视频里，是聚集在机场、酒店、公司楼下、学校乃至高考考场外的私生，其中一段就是时代少年团成员丁程鑫在高考考场外被围堵的画面，视频中，年龄并不大的私生和陪考家长们聚集一处，举着手机跟拍刚刚走出考场的偶像，现场秩序混乱。视频里发现被拍的私生，有的戴着口罩捂住眼睛、手持相机匆匆而过，有的拿起手机跟工作人员互拍，有的甚至直接破口大骂。视频中不断响起被消音的“哔”声。至此，在换号码、搬家、发声明、报警等应对方式均收效甚微之后，时代峰峻开通专挂私生微博，针对私生开发出又一开辟性举措，意味着和私生的又一轮大战即将拉开序幕。但私生屡禁不止，“反窥专用小马甲”的能遏制这一乱象吗？猖獗的私生现象，为何屡禁不止？实际上，挂私生这样的强硬措施始于时代少年团是有迹可循的，他们的私生困扰已经由来已久。2020年7月，“时代少年团”官方就专门制作过一期视频，曝光了私生追车围堵的猖獗行为。当期视频不仅全程记录了艺人因为被追车而不得不放弃旅行计划的全过程，还放出了之前拍摄的私生多次蹲守追私的画面。面对劝阻的工作人员，私生表现得盛气凌人，毫无节制，甚至影响到了受伤成员的就医。时代少年团的七名成员也对私生行为做出了回应，诚恳地讲述了对私生的抗拒甚至恐惧。但是这样的公开抵制并没有什么作用，今年4月，更是曝出私生进入时代少年团成员住过的酒店，在床上自拍、拿他们用过、吃剩的东西，行径不堪入目，之后还通过社交媒体大方分享，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毫无下限。对时代峰峻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和私生打交道，早在一团TFBOYS时期，私生就成了他们的“常客”。最早的私生声明甚至可以追溯到2014年，早于三小只位列顶流的时间。从一团到二团，私生的追私方式一脉相承，对养成系粉丝来说，除了录音、追车、蹲酒店、打电话这些饭圈的通用手段外，走读的学校、规定的考场、大量的同学等也为私生提供了更多高效便捷的养成系专属突破口。这些在时代少年团之外的内娱养成系艺人身上同样适用。原际画旗下养成团体易安音乐社成员傅韵哲日前就通过微博挂出了在学校蹲守的私生，INTO1成员林墨在早年间也曾被私生尾随至家乡。在林墨向公司老板寻求帮助后，换来的不是安全的环境，而是私生的当面质问。养成系作为孩子的退让和被动成了私生眼中的纵容和机会，越来越变质的“爱意”催生着更浓烈、更疯狂的窥私欲。而养成系的全面沦陷也从这一整体模式上暴露出问题所在。私生的猖獗并不只出现在某一批粉丝或是某一家公司身上，而是在整个模式体系下殊途同归。针对这个问题，星番采访了熟悉偶像文化的心理咨询师王玥乔，在她看来，养成系和粉丝之间更深的情感连接是重要的原因。相比演员的戏剧作品、选秀节目的唱跳舞台，养成系的物料对“台上”和“台下”的界限划分十分模糊，重点物料一经上线就是超过一小时的时长，从起床、吃饭、训练、休息到孩子之间的私下交往模式都被全方位地真实记录下来，一拍就是数年。这样实打实的“养成感”让粉丝对这些孩子的感情超出了一般情况下粉丝对偶像的“仰望感”，造成了粉丝无微不至关照偶像的欲望。王玥乔认为，以时代峰峻为代表的养成系物料风格比起其他艺人，更注重展示孩子们私下的样子，从公司物料层面就较大程度地打开了粉丝的窥私视角，比较容易滋生私生的氛围。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养成系偶像更容易不断出现私生骚扰的新闻，养成系的整体模式在某种意义上，从一开始就对私生的形成提供契机，未成年偶像的怯弱气场很难使他们当面抵制，甚至提供了追私捷径。这样根植养成源头的恶性循环就在一代一代养成系男团的成长中逐渐成型。但只有养成系“养成”私生吗？其实不然，私生文化的形成与偶像文化的兴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早在四大天王时代就有知名私生杨丽娟纠缠刘德华，不仅自己追私追到家破人亡，一代天王刘德华也被她弄出心理阴影，需要看心理疏导才能继续活动。只是那时网络、信息的流通尚不发达，“私生饭”的概念没有被提出，在大众眼中，杨丽娟不过是一个追星追“上头”了的一个疯狂女孩。随着韩流入侵内娱，偶像的概念为大众所知，相对应的追捧他们的人被称作“粉丝”，粉丝文化的发展不仅在不断重新定义着艺人和粉丝之间的关系，更是在粉丝群体中衍生出了很多不同的分支。支持舞台，购买唱片周边，主动与偶像保持距离的粉丝被称为“理智粉”，而那些以窥探艺人隐私为生活重心的、不断骚扰艺人日常生活的粉丝则被称为追“私生活”的“私生饭”。与演员、歌手不同，偶像在唱跳的业务范围之外，更多是向粉丝贩售一种情感价值，他们大多外貌光鲜、性格可亲，与粉丝之间的互动以及面对粉丝的曝光度是歌手演员等无法比拟的。相对应的，比起作品，偶像更赖以生存的是来自粉丝的“人气”。换言之，在偶像文化的侵染下，粉丝不再是被动追星星的人，某种程度上他们掌握着一位偶像爱豆的荣辱。王玥乔告诉骨朵，在这种追星氛围之下，部分粉丝很容易把握不好“度”，会产生自己作为消费者花了钱投入了感情，那么这个人就是我的所有物的心理。而在偶像文化更为发达的韩国，私生更为猖狂，甚至成为了一种偶像界见怪不怪的“常规”现象。从初代韩流H.O.T.在卫生间碰到私生饭起，到东方神起成员在家中衣柜发现女粉丝，再到EXO成员贴身衣物被偷，韩娱私生粉行为屡禁不止。对此，各大公司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有的公司公开私生粉名单，并禁止他们加入后续任何粉丝活动和社群；有的艺人则直接在对跟车时反拍私生粉，情急之下还曾在被骚扰时报警。而分车行动、尽量在公司直播，不暴露艺人住所等常规操作更是几乎每个公司都采取的应对私生粉的措施。然而经过多番与私生粉的斗智斗勇，韩国私生现象依旧屡禁不止。时至今日，仍能看到很多艺人和团体公司不断发出呼吁抵制私生粉的公告。不只是时代峰峻、原际画这类养成系公司以及韩娱偶像有私生困扰，内娱其他类型的艺人也或多或少遭遇过私生或过激粉丝的侵扰。鹿晗曾怒斥逼停自己车辆的黄牛，王嘉尔家庭住址被泄露，朱正廷发长文斥责按门铃、往门缝里面塞东西等行为，王一博也曾因为被跟车、被陌生人敲酒店门而光火。对于私生而言，追私、跟车、围堵等行为已经屡见不鲜，更有甚者，把追星追成了谍战剧、动作片。在车上装追踪器，跟车导致艺人受伤等事件也偶有发生。而且私生这一现象不只针对偶像，演员也难逃一劫。李现因《亲爱的，热爱的》大火，伴随而来的就是手机号、微信、家庭住址的不断泄露。张若昀曾发微博称，“我非常非常讨厌有人去泄露，去探查我的家庭地址、酒店房间、住宅电话。”《山河令》的爆红捧出了龚俊和张哲瀚，很快就“被”让渡了部分自由，前者遭遇剧组私生，后者在直播时说，“感觉自己像是被困住了，被困在宾馆里，被困在车上。” 如果细数，娱乐圈有名有姓的艺人，几乎无人逃得过私生这一劫。私生手段层出不穷，但艺人方的应对策略却有限，个人微博劝导、官方发布声明、或温和或激烈的当面对峙，或许可以解一时之困，但长久来看并非有效应对之策。官方声明发了又发，艺人劝了又劝，私生现象仍旧不能杜绝，甚至变本加厉。究其原因，王玥乔表示，粉丝从众心理是其一。私生掌握艺人的“独家信息”四处传播，在好奇心和“多数人”的驱使下，缺少独立性和判断力的粉丝很容易产生跟随行为，妄图获得同等价值的信息源，即通常所说的“随大流”。那么面对艺人方的反击，比如时代峰峻工作人员的反拍，私生又为何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呢？在王玥乔看来，面对反拍，私生并非没有恐惧，“但恐惧是深层心理”。恐惧给私生带来的并非逃避，而是脱粉或者反击。私生行为不可预测性高，且她们的状态并不理性，不惧怕被曝光的私生，回应方式甚至可能更具攻击性。更重要的原因，正如前文所述，艺人工作性质决定粉丝追星方式。无论偶像还是演员，只要做起了以贩卖情感、贩卖形象、贩卖梦想为生的“生意”，就不可避免地会与粉丝产生联结。粉丝花费时间和金钱打投、氪金，支持偶像的每一本杂志、每一个商务，在这种情况下，艺人很难果断干脆地和粉丝说“不”，有的私生、站姐和经纪人之间甚至形成了一条“信息链”。曾有媒体在调查中表示，很多偶像的私人行程其实是通过经纪人或工作人员直接提供给私生的，在和星番的交谈中，王玥乔也提到了这一点。只要偶像和粉丝之间还有利益及情感上的彼此需要，由人气、金钱和亲密关系而衍生出的畸形追星行为，就很难因明令而禁止。除非选择彻底斩断这种亲密关系。演员王凯因《伪装者》而走红的初期，就身体力行地拒绝接机，黑脸以待接机的所谓粉丝，后来更是解散了自己的后援会，表明自己并不在乎粉转黑，以曝光换自由，年初爆红的张小斐也在后援会苗头不对时及时解散了后援会。但随着粉丝经济崛起，粉丝和艺人的勾连日深，没有艺人敢轻易“得罪”或“抛弃”粉群，这也是他们对抗私生和过激粉丝收效甚微的原因之一。回到时代峰峻的私生大战，王玥乔并不看好时代峰峻此一行为的收效。毕竟涉及肖像权，“聪明”的私生可以抓住反拍和网曝之间的界限诉诸法律程序。在她看来，除非有明确的法律条文禁止私生行为，或进一步规定公众人物的隐私权需要保护，否则私生这一现象，“很难有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