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04月13日，海南省三亚市，三亚的小街小巷，大排档摊都有俄罗斯人的身影。来源：视觉中国
作者 | 李超仁
编辑 | 杨布丁
出品 | 棱镜·腾讯新闻小满工作室
1月中旬，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两周时间，忙碌了一年的苏毓带着孩子从北京飞去海南三亚度假。因为疫情管控，她特意提前赶到机场，却还是因为计划不周耽误了行程——核酸需要中午12点才能查到结果，但飞机11点55分就要起飞，无法值机的苏毓只好在机场临时加价改签了下午的航班。
虎年春节前夕，包括北京、天津、河南等在内的全国多个省市出现新冠确诊病例，让假期出行受到诸多限制。作为春节热门目的地城市的三亚，自然也受到一定程度波及。
“主要是担心来了回不去。”YOYO是一位长期旅居海南的文旅达人，微博粉丝超过百万。她告诉作者，北京和东北一直以来都是前往海南旅游的大户，现在受到疫情限制，很多人嫌麻烦，今年放弃到三亚，“身边就有一些每年春节都要来度假的朋友，因为担心节后无法正常回家上班，搁置了计划”。
在三亚海棠湾经营餐饮的刘力也有相同感受。他的生意先后经历了2020年春节档的泡汤，到去年春节前后的报复性反弹，再到今年冬天的再度冷淡，起落如过山车一般。
但是，作为疫情无法出国后的首选度假之地，海南旅游依然火爆。根据携程提供给作者的数据，以春节假期最后一日前后两天为参照，10大热门航线中6条涉及海南，其中北京到三亚往返线路分别排在第1位和第9位。春节期间海南进出港机票单程均价同比提升61%。
而在需要持48小时核酸入琼后，根据官方披露，海口美兰机场1月中旬客流量均超过5万，周环比不降反升，1月24日-28日，进出港人数已经在6.5万人左右。
春节前夕，《棱镜》作者在三亚看到，即便是相对热门的景区，户外佩戴口罩的人群也并不多见，除已经习惯的入门扫码外，一切如常，丝毫看不到疫情带来的变化。实际上，在疫情初期出现几例感染者后，海南再无新增病例。而今年春节，海南各个医院也遍布核酸检测点，检测结果的速度和周期，甚至比一线城市还要快捷。
“临近春节的新一轮疫情下，一些小店和民宿生意比以前差了很多，但头部酒店和服务业依然是爆满的。”YOYO说，疫情对海南的影响显而易见，但她长期看好海南发展。疫情之下，往返北京和三亚两地的她，正准备把事业的中心挪到南方。
《非诚勿扰》拍摄地内的项目，因为疫情关闭。图片为作者拍摄
房租下降10%，但年轻人爆满
选择在海南开展事业前，YOYO的工作中心一直在北京，主要从事文旅演艺业务。去年，丈夫辞掉了国企工作，同她一道南下三亚，开辟“第二战场”。
“主要是受到疫情的影响，北京的活动没以前多了，有的项目甚至延期到了今年5月份，加之老公工作上的一些变动，就想换一种生活方式。”YOYO老家在东北，父母10年前就定居在了三亚，之前每年春节她都会到三亚小住一段陪陪家人。这次春节，她在12月便提前到了海南，顺道积累一些业务资源，并拓展了旅拍博主的副业。
在YOYO看来，疫情给海南带来的影响有些割裂。一方面，是旅行团队和大型演出数量的大幅减少，“来海南旅游的人确实少了”，尤其是作为“候鸟”，很多之前会来海南过冬的亲戚朋友，因为疫情管控都不来了。
“三亚有二三十万东北人，从小区附近的超市就能看出来。没有疫情时，结账要排很长的时间，现在排队的人就很少。”YOYO父亲告诉作者，紧挨三亚的陵水县土福湾，四室一厅的大户型月租金在6000元到7000元，比之前下降了10%。
而另一方面， YOYO才在三亚扎根不到两个月，已经业务繁忙，档期满满，包括酒店、地产项目都有很大的宣传和拓展需求，尤其是冲浪和露营。“年轻人爆满，一住就是一个礼拜。”
除吸引年轻人的个性化项目外，头部酒店火爆，是YOYO的最大感受。她告诉作者，从元旦开始，很多知名酒店和高端民宿就已经爆满，以至于很多时候都没有空房间安排他们试住旅播。
“靠旅游终究还是受到疫情限制，海南其他产业还是不足以支撑你养活自己，拍婚纱照可能还能赚点钱。”考虑到自己之前主要集中在政府和车企项目，海南这方面没有太多资源，YOYO目前仍然以北京为主基地。
不过，因为这次意外经历，常驻海南的想法已经萌生。YOYO告诉作者，无论是人才还是团队，包括网红和KOL，很少有常驻海南的，都是来玩几天就走了，而像自己这样能够长时间在海南做旅游项目的很少，这是一个先发优势。
“虽然还在疫情影响下，但海南相对还是更稳定，恢复也更快。海南成为自贸港之后，肯定会快速发展，我看好自己在这里的长远发展。”事实上，她已经有一些朋友因为疫情，在海南由短租变成了长住，“先两头跑，等疫情结束，走一步看一步吧”。
生意一波三折，新开的餐厅关了
湖南人刘力在三亚经营海鲜酒家生意。在海棠湾五星级酒店周围，遍布着这样的大排档式餐馆。与去年春节相比，刘力今年有些不太淡定。
刘力的第一家餐馆在距离海棠湾免税店5公里的地方，客人不想在昂贵的酒店内用餐时，会选择他们，餐馆会用专车接送客人往返酒店。2020年夏天最惨淡时，原价300多元的海鲜套餐，打折100多也卖了，客人几乎都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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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本和东南亚的客流都出不去了，当时觉得三亚的客流肯定不少，甚至比疫情前还要火爆。”刘力告诉作者，但他考虑到度过夏天后，三亚在下半年会成为全国人民旅游度假的首选之地，对于生意前景非常乐观。
结果如他所料，2020年入冬开始，刘力有些忙不过来了。尽管不在核心地段，但100多桌位的餐馆，大多数晚上6点就要开始排队，赶上节假日，“根本没位子，一排就是二十几桌”。即便是去年6月到9月的三亚旅游淡季，客人仍然不断，每天几乎都满座。
志得意满的刘力决定将战线前移。去年春节后，他在距离免税城不到1公里的地方，开设了自己的分店，一年小一百万房租。
然而，结果再一次出乎刘力预料。去年国庆前后，国内疫情开始零星爆发，生意再度滑落，不仅新开的分店陷入亏损，连总店也勉强维系。
“去年9月后开始就又不行了，只有前年的1/2到1/3。”1月中旬，作者到店时，正值晚餐高峰时间，但刘力的餐厅服务人员比客人还多。他告诉作者，去年底，他把自己总店的规模从100张桌位缩小到了60多张，员工从60人缩减到了40人，而开业不久的新店干脆直接关门。
刘力认为，生意的下滑一方面是疫情导致，一方面也源于旅游习惯的改变。“前年大家憋了一年，报复性消费，现在很多人已经习惯了在家待着，加之疫情又起来，觉得出门麻烦。”如今，他的餐馆恢复到了疫情初期的情形，80%都是本地人生意。庆幸的是一年房租几十万，还能维持。
对于今年春节预期，他说：“谁知道呢？”
除餐馆，围绕三亚“泡酒店”外的周边旅游服务业，同样感知到了今年春节疫情的影响。在一家头部租车公司位于三亚凤凰机场的门店内，一位工作人员对作者表示，2021年客人数量明显比上一年减少，主要是“很多人觉得麻烦不来了”。作者在1月中旬到店时，同等级别车型的价格低于去年疫情刚结束时。而目前，春节期间的价格虽有上涨，但仍然有大量余车可订。
非核心地段的酒店也大幅下滑。一位距离海棠湾约四十公里的高端文旅项目酒店经理告诉作者，距离春节还有一周时间，客房仍有大量余额，价格也不及去年。这家酒店大约有90套客房，但“每天大概要接到三四十个客人的电话，询问自己所在地能不能来，来不了能不能退”。
知名亲子酒店春节一晚近6000元
实际上，今年春节的三亚旅游，呈现出结构性特征，疫情阻挡不住消费需求，核心区头部酒店依旧火热。根据中新网消息，今年1月17日春运首日，三亚凤凰机场起降航班382架次，同比增长了40.1%。预测春运期间将同比增长6%，而旅客吞吐量预计达到224万人次，同比增长9.8%。
“去年元旦一间房5000元，今年只要2500元。”在三亚最为知名的酒店亚特兰蒂斯，一位本地工作人员对作者表示，头部酒店入冬后虽然行情不如以往，但临近春节后，还是恢复了和去年差不多的状况。
1月中旬，在海棠湾一家知名亲子酒店，一位客户经理告诉作者，春节的普通房型仍有大量余房出售，价格相比往年则基本持平；而在目前距离春节不到一周的情况下，该客户经理表示，基础房型已经基本销售完毕，价格也比之前有所上浮，接近6000元/晚。
根据携程提供给作者的数据，今年其推出的“新春嗨玩节”活动，酒店品类订单比去年增长了50%，其中火爆程度TOP10酒店中，三亚酒店占据了5席，家庭旅拍和亲子类酒店成为消费力最为旺盛的品种。1月28日的最新数据则显示，在春节前一周及春节期间，三亚酒店价格较去年同期上涨了32%。
部分高端酒店满足不了的需求，则有部分下沉到了周边。苏毓就在价格暴涨后，选择了住在海棠湾亚特兰蒂斯酒店项目配套的爱必侬公寓酒店。同样，在1月中旬，爱必侬春节期间仍然有大量基础房间可售，价格不到2000元；但目前，春节期间的所有房间已经售罄，价格也已经接近3000元。
因为长期关注三亚酒店价格，苏毓认为今年春节因为疫情的不确定性，很多前往三亚过年的旅游需求产生了犹豫。但这种需求只是被延后了，不像往年会提前很久就开始预订行程，疫情稳定后，大家又都往三亚跑了。
来源：视觉中国
作为三亚旅游之都的最重要标志，海棠湾免税城目前仍处于恢复当中。作者在春节前达到时看到，同前年疫情结束后相比，顾客人数大幅减少，包括化妆品在内，排队结账的时间也大幅缩水，寻找停车位也相较之前容易。
根据中国中免（601888.SH）公布的业绩预告，2021年，其营收和净利润分别增长了29%和59%，但管理层在与投资者交流中表示，去年8-12月，海南游客下降了40%，但下半年受疫情反复影响，公司在打折促销和游客减少的情况下，毛利率出现下滑。
（文中苏毓、YOYO、刘力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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