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亿债务半年内到期,最后一位房企大佬却踩单车先撤了?

2023-10-19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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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般离开的大佬


2023年10月16日晚,老牌房企金地集团发布公告称,董事长凌克因身体原因辞职,董事长职权由黄俊灿代为行使。


凌克辞任金地集团,意味着中国房地产界最后一位元老离场,一个狂飙突进的地产时代已然远去。


长期以来,中国房地产上市企业流传着万金四大标杆的传说。尤其是在A股对房企上市说“不”之后,它们的金字招牌更显得熠熠生辉。


而金地集团能与招商、保利、万科列为一档,其实殊为不易。它的快速发展过程,离不开董事长凌克的亲力亲为。


金地集团的前身,是深圳市上步区(1990年更名为福田区)直属的“上步区工业村建设服务公司”,招揽承做一些建筑项目的小生意。


在一定程度上,你可以认为该公司带有国企的血统,但它并不是衔玉而生的“长子”。


1992年,这家不温不火的建筑承包公司更名为金地实业开发公司,开始了其艰难的转型——进军深圳房地产市场。


彼时,同城的万科地产已完成A股上市,招商地产成为港交所第一只红筹股,而由广州军区军办企业转变而来保利地产,则于1992年迎来了“铁娘子”宋广菊,走的是“不带你们玩”的新路子:


保利的楼盘,开盘前总是拉着坦克、灰机等家伙来展览。


(保利地产的霸气营销,其他房企学不来)


而“压力山大”的金地公司,这时候八字还没一撇呢。它作出的第一个重要决策,就是把金地商贸的总经理凌克拉进了地产行业。


思维开拓、敢作敢为的凌总,抢先在毕业季招募了黄俊灿。


据说,慧眼识珠的凌克对这位同济大学工民建专业的应届生相当看重,送他到工地打灰的时候直言“今后有大用”,并给予了一个相当时髦的身份:

Management Trainee(管理培训生,简称MT)。

考虑到这是1992年,管培生还是一个外企传过来的“舶来品”,凌克不拘一格的人才观,以及金地集团朝气蓬勃的组织构架方式,由此可见一斑。


这是一家有想法、有活力的初创公司。


当然,和霸道总裁我强哥的“管培生基地”不同,凌克是真的把黄俊灿当“公司未来领导者”培养,而黄俊灿也不负众望,从最基层的工地技术员干到区域总经理、财务总监、公司总裁,两人成为金地集团最稳定的核心管理者,助力金地做大做强。


1993年,金地终于取得了房地产经营权。在凌克的带领下,公司先后成功地开发了极高口碑的金地花园(1994年)、金地海景花园(1996年)项目,在激烈的深圳地产竞争中站稳了脚跟。


2001年4月,金地集团在上交所主板上市,成为1993年A股解禁以来首批地产上市公司。


2016年,金地集团实现年度销售额1006亿元,正式跻身千亿房企阵营。2017年2月,《哈佛商业评论》罕见地报道称:

凌克让金地从深圳走向北京、上海,朝着多元化与全球化发展。执掌公司18年,金地的销售收入增长了188倍。

2019年,金地集团年度销售额达2106亿元,在克而瑞销售排行榜上名列第13。


此后,由于众多房企暴雷与战略收缩,到2022年,金地集团以2218亿元的销售额,再度杀回房企销售榜前十。


随着公司的高速发展,金地集团的股改问题也浮出水面。


在经过多轮激烈博弈后,从2013年起,金地集团的第一大股东、由深圳市福田区国资局全资持股的“福田投资”开始退出,富德生命人寿、大家人寿保险成为新的大股东。此后,两大险资企业陆续减持,金地集团成为一家股权分散的混合所有制企业。


在长期无实际控制人的现实情况下,金地集团的公司治理与日常运营由职业经理人掌控,而凌克一直是公司管理层的核心人物。


凌总的掌控力度可以从如下数据中得以窥见:


1,从1998年正式担任金地集团董事长到突然辞职前,凌克掌舵金地集团长达25年。

2,凌克在金地集团和金地商置两个上市公司的董事会拥有职位,根据年报数据,凌克从两个上市公司领取的年薪,合计超过千万,与万科董事长郁亮薪酬持平。


因而,南粤地产圈的人都知道,凌克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地产大佬。


其实,随着万科王石、碧桂园杨国强、恒大许家印、龙湖吴亚军的陆续谢幕,同为第一代地产“大佬”的凌克何时退休,一直是业内的热门八卦之一。


然鹅,没有人想到,现年64岁的凌克,会以一种“毫无征兆”的方式离开。


一位金地集团员工透露:

上周四(10月12日),凌董事长还在公司露面,主持召开了第三季度的经营季度会议。

相对而言,媒体的疑问则更尖锐一些。它们集中关注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在没有做好掌门交接准备的情况下,凌总为何甩手而去,给继任者黄俊灿留下一个负债累累,且销售持续下滑的金地?


2023年10月10日,金地集团发布了9月份销售报告,2023年9月实现签约金额131亿元,同比下降42.27%。1-9 月公司累计实现签约金额1219.3亿元,同比下降25.23%。


第二个是,随着凌总的闪电般离开,他在今年为公司制定的“聚焦重要区域土储、保留公司竞争力”的“踩单车”策略,还要不要执行下去?



讲真,这两个沉重话题,说起来就话长。



踩单车的房企老总


2023年春节过后,后疫情时代的“中国房事”曾出现亢奋式反弹的迹象,且央行的连环三箭(对房企放开银行信贷、债券融资、股权融资的紧箍咒)亦在资本市场落地,奄奄一息的房企们仿佛看到了电线杆上的老中医,就差抱着柱子昭告世人:

我的病…有救了!

(大夫,我这病,还有救嘛…)


在此背景下,2023年初,金地集团董事长凌克在公司内部经营工作会上作出了“形势大好、不是小好”的综合研判,并顺势提出了著名的“投资动力”理论:


房企经营就像踩单车,只有向前蹬,努力前行才不会跌落。


身为上世纪80年代华中理工大学的工科生,凌克对《理论力学》中的“角动量”概念并不陌生:

自行车车轮的旋转,会产生一个水平方向的角动量。而车速越快(车轮自转越快),角速度就越大,使自行车中轴发生偏转所需的力矩就越大。

正是依靠高速旋转体的自稳定性,有经验的骑手完全可以很帅气地“撒把”。相反,如果车速很慢,没人敢把双手从车龙头上拿开——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陀螺效应”。


(高速旋转中的陀螺,因重力产生的力矩而不会倾倒,反而发生小角度的前进。注意,这不是什么“惯性力”的作用…)


而凌总所需要的,就是让金地集团“高速旋转”起来,并在滔滔大势的加持下狂飙突进,从胜利走向胜利。


对此,他给出了更直观的解释:

稳健的地产新项目投资,应该成为企业持续健康发展的动力…金地今年要主动把握土地投资机会,夯实公司发展基础。

在当时看来,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大会厘清了众人对行业发展与公司未来的纷芜思绪,树立了“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基调。


而董事长凌克,则喜提一个外号:


踩单车的地产老总。


(金地集团前董事长凌克在公开发言中)


虽然根据公司年报,金地集团在2022年签约金额实现2218亿元,同比下降22.64%,实现归母净利润61.07亿元,同比下降35.09%,但公司雄心不减——金地集团在2023年土地市场窗口期出现之际,展现了“逆周期”的积极拿地行动:


到2023年4月,金地集团先后在西安、杭州、东莞、上海等城市获取多宗土地储备,土地总投资逾87亿元,接近去年总投资额的1/4。


很显然,金地员工们这么强悍的执行力,绝非总裁黄俊灿、财务总监曾爱辉所能调动。


房地产圈有一个公开的秘密:凌克对理工科背景管理培训生青睐有加,金地集团的中高层,很大一部分都是理工科出身。


因而,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凌克以“陀螺效应”的理性思维,对房企发展逻辑进行最硬核的解读,最终说服了金地的高管,让他们在领悟中坚定执行。


这,就是理工男的理论自信。



❸ “好学生”也遭不住了


公正地说,在2016年以前,金地集团并没有如同行一样,打着“高周转、高毛利、高杠杆”的旗号疯狂扩张,其相对保守的发展策略导致了行业排名的一路下滑,甚至被同行与媒体质疑:

长此以往,标杆地位难保。

即使在2016年以来的“棚改救市”大潮中,金地集团的拿地风格,依然较为稳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凌克曾如此叙说“公司气质”:

金地的风格是内敛和理性,这样的企业不会有那么多的故事可以演绎。但内敛、理性和刻板绝对不是一回事。新鸿基、和黄同样也不是故事性很强的企业,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它们是很优秀的公司。

可见,凌克领导的金地心气颇高,对标对象已经超出了南粤同行。


这一战略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迄今为止,金地集团尚未出现债务违约风险。2022年监管部门遴选部分优质房企,恢复在资本市场融资,金地集团入选了每一次发布的示范房企名单。


对比起许家印的恒大,凌克的金地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但这一次,好学生也摊上事儿了——凌克们内敛而理性的理工思维,未能让金地集团在“地产政策松绑”的局面下,把握好经营与发展的平衡。


金地试图“以快求稳”,落脚点显然是销售回款,依据自然是“口罩事件”后的经济回暖、居民信心提振。


但由于不可描述的原因,此处删去若干字。


总之,2023年10月10日,金地发布的销售财报很不乐观。


2023年9月实现签约金额131亿元,同比下降42.27%;即使算上年初房地产的“小阳春”,金地在1-9月的销售额相比去年同期,依然下降了:

25.23%。


而在报告发布之前,市场上曾流传着一份金地集团的调研报告,关键要点包括:


一二线销售仍在衰减,公司认为三季度仍然悲观…基于现状,公司将不再坚持保利润,开始加大各区域销售回款促进力度,包括车位、底商和尾盘在内的700亿滞重资产。


在接受凤凰地产的采访时,某位在地产领域深耕多年的金融人士评价道:

流出来的报告内容,与现场发言有一定出入,但大体上…就是这么难。


除了传统的拿地与商品房开发,金地集团还在2022年主推一项“地产科技”计划。根据公开资料,金地宣称:

公司产业板块涵盖了产业园开发、投资孵化、运营及研究咨询等业务,重点聚焦行业前沿科技。截至目前,金地产业园已布局全国18座城市,开发运营产业类项目41个,管理面积约415万平方米。

也就是说,所谓的地产科技,实际上就是通过产业拿地,最终建成产业园区回血。它的出发点,还是憧憬着口罩结束后的经济复苏动能。


再次然鹅,现阶段的产业创新氛围,以及产业园/写字楼的租售行业…


你懂的。


金地2022年年报数据显示:

2022年,公司实现营收1202.08亿元,同比增长21.14%;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61.07亿元,同比下降35.09%。

最终,“增收不增利”的金地集团资产减值了近50亿。



但另一方面,在全面出击的背后,需要真金白银的前期投入。

根据2023年金地集团的半年报,截至2023年6月,金地的信用借款降了60亿元(其中长债40亿、短期20亿),但抵押质押担保增加123亿元,长期借款增加80亿元。

凤凰地产整理的金地债务数据显示:

2023年8月12日至2024年8月12日,金地集团1年内有139.85亿人民币债券和4.8亿美元债到期,合计总额约为174.2亿元。展望至2024年底,到期债券还将增加34.15亿元,合计到期债券约为208.35亿元。

当然,考虑到展期与置换,债务的总存续规模不能成为“一言堂”式宣判的理由。


金地的实际负债规模有多大?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推算。


查债通统计显示,当前金地集团未到期的境内债券共17笔共250.84亿元,另外还有一笔正在流通的、规模约4.8亿美元的美元债。


而根据《财新》报道,总共18笔债务中,该公司已确定按期偿付“金地优02”和“金地次02”ABS债,但依然有如下数笔债务值得关注:

1,于2023年11月12日到期的、余额为20亿元的中期票据;

2,于2024年4月到期的、存续本金规模合约为76亿元的两笔公司债和三笔中期票据;

3,于2024年2月将行权的、余额约5亿元的CMBS。

换而言之:


未来半年里,金地集团有案可稽的债务本金规模约为101亿元,接下来这段时期,将是金地集团的偿债高峰期


现在,压力来到了继任者黄俊灿身上。



房企暴雷的底层逻辑


如果以2021年10月4日“非典型房企”花样年2亿美元债逾期计算,中国房企引爆的债务危机已经长达两年。


当时,我在《花样年没有华:她就喜欢我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一文中旗帜鲜明地预测到:

从规模上讲,2.06亿美元债“暴雷”的花样年显然还排不上号。但从违约性质与社会影响角度看,这家涉嫌XX的中小型房地产公司的债务违约,对投资者信心的打击将不亚于恒大集团。


在一定程度上,它是房企美元债违约的一小步,却可能是中国房地产企业历史进程中的一大步。

(虽然此文阅读量不大,但这是我比较满意的文章之一)


一言成谶的是,中小房企在暴雷后的躺平策略,引发了大型房企的效仿,然后,就引爆了房地产市场的普遍信任危机。


简单地说,在“大大大”的幌子幻灭之后,表演式的复工、挤牙膏式的化债…已经挽救不了民众对大型房企的信心——即使房企确实是因融资卡顿、销售下滑造成短期现金流危机,也会在入不敷出的预期下引发更大范围内的波动。


在这种非理性预期下,敢于担当的个别房企,“立字据”也不好使啦。



而金地集团的债务风波,则把房企的信任危机推到了2.0的“船新版本”。


我们知道,过去两年间,财务危机是房企暴雷的主要识别因素,如果房企能够咬牙“债务刚兑”,则暴雷之说不攻自破。


因此从去年开始,“软刚兑”的预期成为房企自救的新传说。所谓“软刚兑预期”,是指具有国资、国有控股或国资股东支持的混合所有制企业房企,相比于民营房企具有更高的安全系数。


这个具有特色的解释得到了民众与市场的较高认可。


但在今年6月,中国人寿和大家保险派出联合工作组,对远洋集团的资产状况及经营情况排查,向市场上传递了一个“打破无限兜底预期”的新信号。


2023年10月13日晚,远洋控股在上交所公告称:
受房地产行业波动影响,2023年半年度发生重大损失,未经审计的合并报表净亏损为125.62亿元,占上年末净资产26.57%,超过上年末净资产的百分之十,公司面临短期集中兑付压力较大。

目前,远洋控股已开始债务展期的谈判工作。


而金地集团的出险,同样让资本市场下调了对混合所有制房企安全系数的信心。


前文说过,从2013年起,深圳市福田区国资局全资持股的福田投资(全名为“深圳市福田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开始退出,富德生命人寿和大家人寿保险取得大股东的地位。但截至目前,在经过一系列的资本运作后,福田投资依然是金地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换而言之,金地集团这家混改房企依然有着国资的基因。


事实上,2023年9月16日,金地集团发布公告称:

第二大股东福田投资将根据区域发展的需要,研究为金地集团在公开市场发行公司债或中票提供担保等增信措施。


但吊诡的是,“国资出手”的信息并未如期修复市场信心。金地集团在投资者沟通会上对与会者解释道:

福田投资持股比例较少,公司不对股东救助抱过多期待。

果然,在董事长凌克闪电式辞职、公司面临新一轮偿债高峰期的消息传出后,金地集团连续两个交易日(10月16日和10月17日)遭遇股债双杀。


这段时间以来,有读者在后台提问,为什么在许家印走向终章之际,大家还依然为“保卫碧桂园”、“拯救金地”而摇旗呐喊?


答案其实很简单:


在现行的市场环境下,房地产市场太需要一个“关键时候不躺平”、“在各方努力下走出债务困境”的房企样本了。如此,中国房地产市场乃至金融市场的信心,才能真正得以稳住、再图改革。


加缪曾在散文集《西西弗的神话》中说到:


既然世人的得救不靠上帝去完成,那就应当在人世间自我完善;既然世界没有方向,就应当给它一个方向。


所以,我们试图拯救的,从来就不是某个人——哪怕是单车踩得飞起的追风少年?


当然,我说的不是某个地产大佬,而是斯皮尔伯格电影中那位飞天的外星人:


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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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Oct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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