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硝烟的“前线”：泽连斯基和乌克兰网红如何影响国际舆论

3月16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向美国国会议员发表视频讲话，呼吁美国以“在乌上空设立禁飞区”及“对俄实施更多制裁”的方式支持乌克兰。
美国总统拜登虽未就此作出承诺，但据《国会山报》3月17日发表评论称，在俄乌冲突升级三周后，拜登再次将“战争罪”与俄罗斯挂钩，可能会进一步激励国际社会孤立莫斯科，并提高俄罗斯官员参与俄对乌“特别军事行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近日泽连斯基接连在英美德等国发表视频演讲“求支持”，加上其政府的公关外交和信息时代自媒体的传播使乌克兰问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在乌克兰局势恶化后，记录乌克兰现状的视频在社交网络上被大量传播，受战乱情绪影响，西方民众纷纷敦促本国政府伸出援手。与此同时，泽连斯基屡次向西方国家施压，为乌克兰获取了武器和资金援助。

当地时间2022年3月16日，美国华盛顿，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美国国会发表视频演讲。 本文图片均来自澎湃影像

乌克兰政府背后的“公关机制”
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 3月17日刊文称，泽连斯基“英雄形象”的背后，是一个由专业公关人士、说客和美国前政府官员组成的网络，他们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消息传递机制——一个帮助拉动媒体报道和政策制定的纽带。
随着有关乌克兰局势的评论充斥在西方政府大厅和电视广播里，泽连斯基政府背后公关团队的形象和影响力不断扩大。其中，在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是安德鲁·麦克（Andrew Mac），他是泽连斯基的说客（lobbyist）、顾问兼媒体联络人，同时也是一家乌克兰律师事务所华盛顿办事处的负责人。
Politico援引多名知情人士的话称，白宫已经注意到麦克可能是有关泽连斯基的报道的信源，并因此提醒了几位报道乌克兰局势的记者。
在一次采访中，麦克坚称他“从未寻求与媒体的联系，都是媒体找我”。但毋庸置疑的是，麦克确实担任泽连斯基政府乌克兰和美国关系顾问一职。早在美国前总统特朗普遭遇第一次弹劾期间，麦克已经开始为泽连斯基提供美乌关系指导，并建议泽连斯基“尽量避免参与任何内斗”。2021年春天，麦克还受命实施乌克兰政府的一项战略——通过合作的方式，改变大众看待俄罗斯对乌克兰威胁的观念。
据悉，麦克于2019年底在美国司法部注册成为泽连斯基的说客，他表示，自己同时担任的顾问一职并不收取任何报酬。经两名记者证实，麦克近年来一直与华盛顿特区的记者保持联系，并曾促成过他们对泽连斯基的高调采访。根据美国司法部文件记录，2021年，麦克帮助泽连斯基出现在美国新闻网站Axios的HBO节目中。
另据知情人士透露，麦克还就泽连斯基17日在美国国会的演讲提供了意见，并为泽连斯基安排了美国广播公司（ABC）新闻和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新闻的采访。
“乌克兰政府、泽连斯基本人以及他周围的人都非常老练。”前美国驻俄罗斯大使，斯坦福大学教授迈克尔·麦克福尔（Michael McFaul）表示，“泽连斯基周围的人就像中间人和说客，他们长期负责与美国精英和美国媒体互动。”
此外，代表乌克兰石油和天然气工业协会的两家公司也变相成为了乌克兰的使者。根据对两家公司员工的采访，美国游说公司约克镇方案（Yorktown Solutions）将相关材料在《国会山报》进行了广泛的宣传，而总部位于纽约的公关公司KARV传播（KARV Communications）则负责处理媒体的问询。在俄乌冲突升级前，这两家公司的工作主要集中在“北溪-2”天然气管道问题上，在拜登宣布制裁“北溪-2”后，他们的倡导范围变得更加广泛。
领导游说团体约克敦解决方案（Yorktown Solutions）的丹尼尔·瓦伊迪奇（Daniel Vajdich）曾担任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人员，他表示，他的游说公司与泽连斯基政府和麦克保持着公开的沟通和持续的对话，根据乌克兰石油和天然气协会的要求，他们会将乌克兰政府的观点纳入其宣传工作中。
除了正式的说客和专业公关外，泽连斯基政府还一直试图与美国前政府官员建立联系，其中包括麦克福尔和前美国驻乌克兰大使约翰·赫布斯特。
上周，在麦克福尔参加众议院民主党核心小组会议之前，他如约与泽连斯基幕僚长的高级顾问进行视频通话。令他惊讶的是，泽连斯基本人也在视频另一端。“他们知道我将在四个小时后与国会议员开会，我认为（泽连斯基的出现）不是一个意外。”麦克福尔承认，与泽连斯基简短的通话的确影响了他在会议中的发言。

当地时间2022年3月17日，乌克兰基辅，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一家医院，看望在俄乌冲突中受伤的平民。

乌克兰网红将战争前线拉至每个人眼前
几周前，乌克兰网红（KOL，关键意见领袖）克里斯蒂娜·科尔班（Kristina Korean）在TikTok上还在分享健身和理财技巧，但在2月23日，这位来自基辅的网红发布了她的第一条来自“乌克兰前线”的视频。
“这可能是一些重大事件的开端。”科尔班坐在床上，描述着远方发生的爆炸给她家带来的震动。从这条播放量超过900万的视频发布之后，科尔班的账号已经成为乌克兰战时第一手素材的来源，她每天向超过50万的TikTok粉丝分享乌克兰人在冲突中的生活，从她自己家的食品库存、杂货店的排队情况到基辅上空的空袭警报。
在过去几周，不少TikTok用户通过缺乏事件背景或验证的小视频围观了俄罗斯军队进入乌克兰的过程。除了信息核查人员和战地记者，身在乌克兰或与乌克兰有联系的网红正在成为战时最新消息的首选来源。
“我相信人们收到错误信息时会觉得非常混乱，所以我会尽我所能，通过分享我们每天的经历，并利用我所拥有和汲取的知识，尽可能做到诚实和真实。”科尔班告诉美国科技媒体《The Verge》，“我的目标是为那些信任我的人提供哪怕一点清晰的信息，我觉得这是我的职责。”
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全职妈妈凯蒂·卡拉威（Katie Callaway）也是科尔班60万粉丝中的一位，在俄乌冲突升级之前，她对乌克兰知之甚少，对此她深感遗憾。虽然她只关注了科尔班几个星期，但她觉得科尔班像她多年的好友。同为母亲，卡拉威表示，她理解那种在压力面前还要为孩子营造稳定氛围的感受。“压力太大了。”卡拉威说，“我对她、对这个国家和人民所倾注的情感太多了，我厌恶正在乌克兰发生的事情，这太令人心碎了。”
《The Verge》分析称，科尔班和她的粉丝之间关系非常接近传统的网红和粉丝的关系，科尔班多年为社交媒体平台创作内容的经验，让她不经意间担任了非常规战地记者的角色。她发布的视频是自拍风格的，很少展示周边环境，这模仿了一对一视频通话所特有的亲密感。即使话题是较为严肃的宵禁和为了躲避袭击的躲藏，科尔班也会使用时下流行的音频、标签和滤镜进行剪辑，这使得用户更容易找到她发布的内容。
与此同时，科尔班发起了一项名为“帮助受影响的乌克兰人”的筹款活动，目标是100万美元，截至3月16日，她已筹集到了28000美元。科尔班表示，她正在当地政府和企业的协助下，亲自组织资金分配。然而，在宣传该项筹款活动的视频评论中，持怀疑态度的人仍比比皆是，很多评论者向科尔班发问：这笔资金流向哪里？科尔班将如何分配？为什么人们能够信任她？
TikTok上目前有不少和科尔班一样，因亲身经历俄乌冲突而获得数十万粉丝的新人博主。他们发布了很多关于乌克兰现状的视频，旨在唤起观众同情、愤怒和恐惧的本能，并成功地动员了人们向乌克兰军队捐款，他们倡导各国对俄罗斯实施制裁，甚至恳求各国派军前往乌克兰参与战斗。 
在这些视频的传播过程中，难免有半真半假或具有误导性的信息掺杂其中。有博主将来自Telegram和乌克兰亲友的视频剪辑后发布在自己主页，由多个不同信源组成的视频增加了含假风险，但发布者往往抱着“我的本意是传播更多信息”的想法，持续发布未被证实的内容，并拒绝删除被证实含有假新闻的视频。
《The Verge》指出，这些乌克兰博主们充满激情地呼吁人们关注冲突对平民造成的伤害，这与旨在为俄“特别军事行动”辩护的信息相比，煽动效果不言而喻。诚然，当他们的城市被轰炸或家人被困时，很少有人能要求他们保持中立。但值得注意的是，个人经历和视角可以对公众认知产生强大的影响，当叙述本身与半真半假的信息、个人观点或具有误导性的叙述相结合的时候，公众往往已经失去了辨别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