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主持天花板,十年没换人了
2022-01-12 星期三
《快乐大本营》改版后的《你好,星期六》,飘硬着头皮看了两集。我宁愿回头看一个随时游走在脱缰边缘的谢娜,也不愿看乌泱泱一群主持把舞台都压得下陷,却提供不了任何营养。前者的风格虽已不吃香,但无论尬聊、翻车还是偶然成功幽默到,毕竟能激起几分看戏心态。Bridge的社交属性毫无发挥余地,唯一作用是用奇尬无比的Rap充当迎宾小哥。德云社出身的秦霄贤,不但没展现出丝毫的口才优势,何炅努力cue他时,还处于灵魂出窍状态。其他几个新人就更别提,人在台上,话却都出现在何炅嘴里。这个新组成的、多达八人(外加一个AI)的主持团队,用两个字概况,就是多余。人虽多了,却干巴得犹如上台看节目的vip观众,连当年快乐家族的热闹劲儿都消失无踪。《你好,星期六》意料之中的出师不利,象征着国民综艺的陨落,童年回忆的退场。更感兴趣的反倒是,这凄凉映照出的当今娱乐圈现实——其实看得出来,《你好,星期六》并没想砸了前身的口碑。细瞧主持人阵容,半数是圈内出了名有综艺感的人物,另半边还有科班出身的新人。加上台柱何炅和一个低科技虚拟主持,明显是用了心组织出来的队伍。《甄嬛传》中演温太医的张晓龙来到节目,何炅已经热情地迎上去,蔡少芬却坐在位子上不为所动。直到何老师作玩笑状上前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得打个招呼。但作为主持人,尤其还是在热闹的《甄嬛传》十周年,娘娘显然少了点照顾观感的细腻。招呼完,蔡少芬连忙解释自己彩排时就和张晓龙打过照面。
那意识到自己出了岔子后投向何老师的眼神,就差把慌写脸上了。节目邀请了空军学员和两位空军飞行员到场访问,在学员们向前辈提问时,何炅特意留了机会给主持团队。只是,明明上一刻话题还在国防和家国情怀,她这从军事频道一下切进偶像剧的换台方式,未免也太过生硬。何炅所做的控场、cue流程、察言观色、维护气氛等,对这些门外汉来说已属高阶技能。这帮人站在台上,连发挥幽默细胞和炒热场子都做不好,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挤一挤取暖。说起来,人海战术都掩盖不了的平均水平捉急,也算芒果台主持的老传统了。但此前的快乐家族、天天兄弟,好歹默契在线,氛围也比较舒适,嘉宾来了很容易放松下来。如今,却只剩何老师花蝴蝶一样满场飞,可再好的保姆也带不了一车的熊孩子。故近两年广纳贤才,新人人均盘靓条顺,个个科班出身。人丁稀落的《天天向上》,仅剩汪涵如幼师般领着一帮菜鸟操练。采访几位野外科研人员,一个问题能连嘉宾带观众一并噎死。14位主持乌泱泱涌上舞台,表情管理过度的、找不到镜头的、舌头打结的,应有尽有,却没有一个让人记得住。号召力、流量、路人缘、情怀一样不差,仅看嘉宾就觉着难看不到哪儿去。当它在发挥作用时,你往往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但一旦它不行了,你立时就能闻着烂的气息。何炅、汪涵、马东、撒贝宁、华少、孟非,或许还有一姐时期的朱丹。还搞了条奇葩热搜营销“可爱”“机智”人设,点进去铺天盖地都是水军尬吹。至少,蒙丹女士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在这个时代,业务能力远不如娱乐性值钱。不少已经离开一线,扎堆赚着直播的快钱,换了种方式用口才挣钱。还有另小部分,则因为各色丑闻直接消失在了公众视野。
曾经光鲜的主持人,在业务、口碑、素质大面积崩坏之后,也算祛魅了个彻彻底底。
主持界尬王之王百克力,曾在一场晚会把全娱乐圈冒犯了个遍。霍汶希和杜华被他取了个离奇的cp名,没头没脑地把霍建华霍霍了一顿。
红毯上又逼问丁真有没有好好学习,尬得人只能微笑应对。
我本以为,董又霖之前的窒息尬聊现场已经是内娱十年难遇的水平。然而前些天的《时尚先生》盛典,又一个跨行主持的爱豆黄柏煊,把车祸提升到了新高度。每个嘉宾出场,他必要用那上个世纪的译制片腔调进行精神攻击——他先是冷不丁让小鬼换个位置站,放他在舞台上没头苍蝇一样转。周翊然弟弟不知道做过什么孽,要经受这样的中二洗礼——
常有种论调说,传统主持人隐去是时代的趋势,没什么可遗憾的。
已成定论的说法是,综艺主持的没落与真人秀崛起有关。
在前辈主持无落脚之地,新生代主持全由明星平替的境况里,我们无法否认的是:在一档又一档高质量真人秀面前,我们不会选择在每周六去蹲守《快乐大本营》。
在嘉宾本已足够有梗时,水平参差不齐的快乐家族,也不再是必需品。
《开讲啦》中,有一位男嘉宾当场暴言,说女生过了二十五岁就在走下坡路。
这段话意思很明白:你的话不代表所有男性,只能你自己负责。而且,更值得称道的是,小撒的解决方法不是和稀泥打哈哈,而是缓和气氛的同时,也强调了正确观念。节目里一位鱼贩在和他握手前怕自己手脏,习惯性在水里洗了洗手。
许多名人口中所谓的平等与尊重,都不及这一细节来得巧妙妥帖。可细想想,真正好的主持,从来就不是正片之间的填充物。如撒贝宁这样的主持,是具备观赏性、思想性的,甚至是一种艺术。他们未必全能全知全对,却往往能在娱乐之中提供思考的空间,提醒我们要与不同的观念去申辩。如今娱乐圈硕果仅存的几位综艺主持,都有类似的机锋和冷静。问题是,如今的娱乐圈已经不是一片能出优质主持的土壤。他们过去的作用只能被减省、割让,乃至被AI代替,却找不到新的定位。
于是,只能在油尽灯枯的老节目里苦苦支撑,或是投身到其他行业找出路。其二,在追求笑声密度,并不在意信息量的时代,做一个好主持,成了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互联网中信息更新的速度太快,人们无暇留驻,只忙着赶往下一处极乐之地。但当下的实况是,这“个性”落实到镜头里,往往便是装疯或卖傻。如今的主持已经不是翻车的问题,而是证也没拿,也无车可驾。
路上充斥着的,都是流量驱动的新能源牌照,以及小丑骑行的独轮车。
我们告别一档已无回天之力的情怀节目,恰如告别童年一样,值得一声慨叹,却未必值得伤怀。
然而,若以后在笑声之外,我们再也品不到睿智和机敏,那才算得一件憾事。舞台上关键的不单是“主持”,更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