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涵涵照片。（受访者供图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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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陈某要求到急诊室再看看孩子，进去以后便跪在地上哭。“这是怎么打成这样的？”郑建桥在现场问了陈某，但陈某没有回答便被带走了。
从姥姥家离开不久，涵涵随陈某出现在租住的小区单元门口。此后两天，爷爷郑建华没能从监控视频里看到孩子的身影。
2024年1月，郑建华姐姐听说陈某提出离婚，理由是“你不够浪漫”“没感情了”。郑建华姐姐不解，她曾打电话劝陈某，但电话里陈某只说“不想跟这样的男人过下去”。
将5岁孙子涵涵（化名）遗体送至殡仪馆后，58岁的郑建华决定讨个说法。
2024年3 月26日，他在医院急诊室看到孙子最后的模样，“孩子上身多处淤青，耳朵有血渍，头上有包”。警方告知，目前还不能确认孩子是被“打死”的，因为致命伤有待法医检查。
随后，涵涵父亲郑仁杰在网上公开孩子死亡的情况。他表示，通过警方了解案情时被告知，涵涵生母陈某和其男友石某某都打了孩子。此前，他与陈某于2024年2月19日协议离婚，孩子归陈某抚养。仅一个多月后，孩子离世。
2024年3月31日，山东省威海市公安局文登分局发布警情通报称，已对5岁男孩郑某某（即涵涵）疑似非正常死亡立案侦查，对嫌疑人陈某、石某某采取刑拘措施，并同步商请检察机关介入。
南方周末记者于31日联系郑建华父子时，郑仁杰不再回复采访，而郑建华仍在急迫了解涵涵去世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事前三天的监控视频
对郑家而言，孩子出事很突然。2024年3月26日上午11点多，郑仁杰接到警方电话，“孩子在医院没心跳了”。彼时，郑仁杰和郑建华父子俩都在距离威海市中心医院四五十公里的地方干活，赶到医院需要50分钟左右。
他们一边朝医院赶，一边打电话给在文登区的家人，让他们先赶到医院看一下。郑建华的弟弟郑建桥当时恰好在医院，得知消息后，便匆匆跑去一楼急诊室。
郑建桥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赶到急诊室外时，陈某正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自己腿上，小声抽泣。陈某旁边隔着一张椅子，坐着一名男士，自称是帮忙把孩子送过来的人。郑建桥问怎么回事，陈某说“孩子没了”，是在床上磕伤的。
郑建桥想进去看看，被一旁的警察拦住，对方称法医正为孩子做初步鉴定，不能进入。警方还告知，孩子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医生发现孩子身上有不明伤痕，因此报警。而陈某旁边的男子石某某是她男友，正是他们两人将孩子送到医院的。
警方对陈某及石某某问话时，郑建桥在一旁听到，陈某承认自己打了孩子。但没说两句，警方就决定将陈某及石某某带回公安局。
临走前，陈某要求到急诊室再看看孩子，进去以后便跪在地上哭。郑建桥看到孩子身上多处淤青，“触目惊心”。“这是怎么打成这样的？”郑建桥在现场问了陈某，但陈某没有回答便被带走了。
下午近1点，郑建华和郑仁杰赶到医院。郑建华说，那时涵涵已经身体冰凉，裤子脱下来放在一边，都湿了，能闻到尿味。
次日，郑仁杰随警方将孩子送至济宁进行尸检。但郑建华说，儿子并没看到具体的尸检过程，网上传言“孩子胃里没有东西”并不是警方尸检的结果。警方称尸检出结论需一个月。
郑建华和儿子一边等，一边找事发经过线索。他前去调取了案发前三天，能拍到涵涵的三处监控视频，分别位于幼儿园、姥姥家以及母亲陈某租住的单元楼前。
陈某的职业是幼儿教师，她工作的幼儿园与儿子上的是同一家。郑建华看了幼儿园3月22日的视频，孩子放学后还在园内玩耍了一会儿，看上去活动自如，没发现身体受伤等问题。他从幼儿园老师处得知，3月21日老师看到涵涵脸上有些肿，问陈某怎么回事，陈某称是撞到门上了。4月1日，南方周末记者联系涵涵所在幼儿园，未获回复。
3月23日，孩子被送到了姥姥家。姥姥跟郑建华说孩子当时没有异常，监控视频里，下午4点多涵涵从姥姥家离开，还回头道别“姥姥、姥爷再见”。
郑建华信任涵涵姥姥，因为孩子是姥姥带大的，孩子出事后她也伤心病倒了。听闻孩子可能是陈某和男友殴打致死，姥姥跟郑仁杰说，“那就让她（陈某）下去陪孩子吧”。
从姥姥家离开不久，涵涵随陈某出现在租住的小区单元门口。此后两天，郑建华没能从监控视频里看到孩子的身影。3月25日周一，陈某和男友买了新车，在租房的单元门口拍照，但视频里没见到涵涵。为此，郑建华特意去4S店问，店员称两人买车时，没有带着孩子在身边。这一天涵涵也请了假，没有去上幼儿园。
3月26日，陈某7点多出门上班。在平时，她应该带着涵涵一同去幼儿园，但在监控视频里，涵涵没有出现。10点多，陈某开车返回。十多分钟后，石某某抱着涵涵，陈某在后面跟着走出单元楼。郑建华说，从视频看，怀里的孩子已经没什么反应。
七年的婚姻
郑建华想不明白，短短两天时间，孩子怎么变成这样。在他的印象里，陈某没打过孩子，偶尔训话的时候也就拍拍屁股。
郑建华回忆，儿子和陈某2016年结婚，婚后一年多，便生下涵涵。涵涵是郑家孙辈里第一个孩子，很受家人喜欢。郑建华的姐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涵涵一周岁前由陈某带着在婚房居住；一岁后，孩子住在姥姥家，偶尔接回。两年后，孩子上幼儿园，为了方便接送，陈某又带着孩子回到婚房居住，周末到姥姥家。
在这期间，郑建华一直在烟台打工，直至2024年初才回来。
为了多赚点钱，大概三年前，郑仁杰到山东省荣成市开铲车，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没有节假日。每月郑仁杰会趁着休息时间回家一两趟，看看孩子，第二天便赶回去工作。“他很辛苦。”郑建华说，每个月郑仁杰都给陈某6000元左右作为家用。
郑建华姐姐认为，两人的感情变化大概也就最近一年的事。2024年1月，她听说陈某提出离婚，理由是“你不够浪漫”“没感情了”。郑建华姐姐不解，她曾打电话劝陈某，但电话里陈某只说“不想跟这样的男人过下去”，很快挂了电话。
郑建华姐姐说，陈某以前不算“坏”。结婚前，侄子郑仁杰出过车祸，伤得很重，那时陈某的母亲和姐姐都不同意这门婚事。但陈某坚持要嫁，由此她相信两人是有感情的。这些年陈某一个人照顾孩子，“还可以”。
郑建华说，早在2023年下半年，儿子怀疑陈某有外遇，心思也不在家里。家人看陈某离婚意愿很强烈，不再相劝。两人协议，孩子给陈某抚养，家中一辆车子分给陈某，郑仁杰一次性付12000元以还清家庭外债，7年内不需再给抚养费。
郑建华称，当时考虑到涵涵要上幼儿园，陈某在此上班要方便接送，再加上她是幼教，在教育方面也更有优势，他们没有争抚养权。“我们当时也想了很多方面，很慎重。”郑建华说。
对于“7年内不给抚养费”，郑建华考虑的是这几年好好攒攒钱，生活条件稳定了，再接回涵涵。
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后，陈某和郑仁杰办理了离婚手续。
郑建华称，尽管怀疑陈某有外遇，但是他们家人没有细究过，他和郑仁杰此前都不认识石某某，这次出事后才看到了照片。他们不清楚石某某的家庭背景，以及有没有暴力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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