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门槛女成了中国特色援助交际代表

性交易在大部分时候都理所应当也必须是一个呆在下水道里的现象。

但当一个女孩主动问自己的伴侣要因为曾经的陪伴行为(甚至不限定为性)而索要金钱的时候，即使人们不觉得性交易成为了主流，也会有一种礼崩乐坏的荒诞感。

这种崩坏的代价就是在社会的另一面，正常的男女交往被参与者主动明码标价，双向奔赴一般地模糊着爱情和性交易的界限。

在九十年代的日本，这是曾经被叫做“援交ブーム（Boom）”的援助交际大流行。

三十年后，门槛费正在以意料外的速率在中国年轻女孩中流行起来。

它们的突然流行就像是90年代日本的“援交ブーム“一样，在你刚刚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流行文化。

泡沫经济在当时到达了顶点，团块的一代（主要指60年代出生的日本人，有观点说他们是最具备创造力的一代日本人，也有人说他们是完全享受了日本战后发展红利的一代人）大多刚过而立之年，爆炸一样的消费欲充斥着整个社会。尽管表面上呈现出极致的繁荣，泡沫时代的内在却隐藏着过度扩张和脆弱的真相。社会只剩下唯一的共鸣符号，即囤积和消费主义。

*文中标题：援交少女来我们公司了

然而对于当时的未成年少女来说，那个时候的她们大多数并不知道自己会拥有怎样的未来，由于自己不能快速参与到这场狂欢之中的焦急反而成为了她们的主旋律，于是一个被称之为援交ブーム（援交Boom）的社会现象开始了。

第一代援助（92-94年）交际的从业者大多是学校里的女孩，而对象几乎全部都是作为团块一代的公司职员。这些女孩大多家境良好，在学校里人气很高，甚至大多数第一代援交少女的目的都不是为了钱。她们更像是试图作为一个不成熟、又带着极大价值的客体参与到那场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的全社会的消费主义狂欢之中。

在她们眼中这是一种流行和参与感，一种跟上时代发展的唯一方式。

*参考文献：制服少女们和她们之间的故事

一切是那么熟悉又理所应当，甚至隐约间，我们能看到一点点社会进步的意味。如果日本社会特产的“援交”是这样的逻辑，那么中国社会的特产——给钱加微信好友、聊天、看朋友圈等国内“门槛费”的文化最初也是从人气较高、创造生产能力较少的女性中开始扩圈的。

最早的门槛只是一线的推特网红证明自己价值的方式，而同时在遥远的境内互联网，它和直播行业的爆炸式发展有着直接关系。

“（打游戏）上车飞机、好友位火箭”第一次正式宣告了一个有趣漂亮的女性的微信好友位所代表的价格，很好地为商品经济提供了价格参考标准。她们就像是原始社会里第一次试图拿出自己的面包交换别人家的扫把的那个先驱者。

能想象吗？那个先驱者在拿出自己的面包去交换邻居家的扫把时一定心怀忐忑、颤颤巍巍的，毕竟在那个强调分享和共有的社会背景下，在那个没有交换概念的时代，这是一个充满冒犯意味的事情。

突然想起一个曾经有过好感的异性好友，在她短暂的直播生涯中第一次告诉我“我的好友位值两千”时的场景。她只是在讲述一次普通和善的搭讪随后的故事，她既没有炫耀的语气也没有试图抬高自己的价值，甚至带着一点点耻感。她还是用理性的口吻去说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不过我当时想的却是，“以后和她一起打游戏，该不会要花钱了吧？”

最终人们战胜了耻感，从那一瞬间开始，商品经济诞生了，社会终于在价值和价格的衡量下高效率地运转。

女孩永远猜不到的东西，就是为什么男孩总是想要更多

很快地，第一代从事援交行业过度而且快速膨胀的规模让参与群体滑坡向了更年轻更底层的群体。第二代（96-00年）援交女孩开始向“自伤系”发展。

单独从趋势的角度来看，中国的门槛大致就是在目前的阶段。会在推特上分享自残图片的女孩们是目前门槛文化中最泛滥的一个群体。

我曾经做过调查，这些女孩们的门槛哥（指缴纳过过门槛费的男性用户）其实比想象中要少的多，大多数不超过十个。按照她们门槛的常规价格88来看，其实收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当然考虑到线下约会（大多肢体接触停留在隔着口罩接吻）的额外收入，大多数人也就只是勉强糊口。

可以说与第一代人相比，她们更像是被飞速奔腾的时代所甩在身后的那一批。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她们没有真正感受过前两年那个时代狂欢的情景，她们也理解不了为什么那一代人永远这么兴奋。

如果说一个外围或者泡泡浴女郎干这行的目的是“攒钱打工回家开店，实现阶级跃升”，那么随之在日本出现的第三代援交女孩，她们对于原因最主流的解释是，“我交不起每个月四万块钱的电话费。”

一切都在往没有意义的方向发展。

一个不够强大的人在没有意义里终究是生存不下去的，当真的感觉一切都无所谓的时候，情绪的强烈倾向会指使着人寻找下意识的原因。

这是同一个人

现在日本流行的パパ活（爸爸活），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作为第四代援交的典型特点，爸爸活需要参与的双方必须提供强烈的情绪价值。她们会在每次约会完之后，如果觉得玩得开心就把约定好的两万日元还给对方一万日元，“这次玩得很开心啊，如果方便的话下次继续。”

除此之外，她每发一条“明后天新宿有没有人出来玩”，然后就会收到20条消息。她会直接回复，“想要做的话，至少要3万日元。两万日元的话，口是绝对不可能的，亲嘴倒不是不行，不过要看你表现。”

曾经为了一次约会，有人准备了一块自己做的蛋糕。在酒店呆着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不禁心想，“真开心啊，如果没有收钱的话，就和普通的男女朋友一样了吧。”（参考文献：「援交ブーム」以降の援助交際―何がどう変わったのか?圓田浩二，マルタコウジ - 沖縄大学経法商学部紀要, 2022））

当人们愈发觉得援交就是一场堕落的皮肉交易时，它已经进化出和一对初中情侣约会时别无二致的体验。如果忽视掉价格和自己的小肚腩，从见到那个小姑娘为了约会精心准备了妆容，然后出现在忠犬八公的雕像下面的那一刻，每一个老大哥都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脸红心跳地问高中喜欢的女生“明天能不能出来玩”的那个青涩午后。

所以一直以来流传着一种说法，虽然援交的出现伴随着性交易的低龄化，又和日本的泡沫经济、发展停滞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但援交的根本原因还是一部分女性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她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约会全程中所提供的情绪是一个可以被金钱衡量的物品。

再加上日本社会中无处不在的对女性的骚扰，一部分人终于觉醒，“与其让别人把便宜占了，不如我自己去寻找自己的价值所在。”

价格和价值的参照从来不是绝对的，最露骨的交易也要全程尊重必要的商业礼仪。援交妹们会要求来参加的男孩有礼貌、准备礼物，绝对不能直球地满脑子直奔下半身那点事儿。

事实上参与援交的消费方也大多如此，他们享受着自己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成熟男性形象所提供的魅力，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拍大头贴和看电影是他们享受服务的一部分。

无论是援交还是门槛，商业的道德和礼仪一样贯穿于其中。

曾经听说过一个日本的援交女孩接了一个高二男生的生意，对于十几岁男生的悖动而言，直奔酒店而去几乎是一个必然的结果。每当和朋友提起这个事情时，她说那个男孩花费了比成年男性更多的开销，却仅仅是为了性行为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有些不应该。对于这一切的态度，她发自内心地来了一句“我觉得很抱歉”。

推特上的门槛女孩，也大多不希望学生来找自己。‍

翻译「援交是需要注意的点：遵守约束、对对方温柔、绝对禁止和未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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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面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的最后底线。‍

过门槛的时候要求门槛哥一定要礼貌，在推特上经营门槛费商业化程度很高的女孩甚至在自己的主页上置顶一两条“过门槛范本”。她们热衷于分享门槛哥和自己的日常交流，无论是群还是私聊，看着聊天记录满满的都是情绪价值。

虽然大部分男人过门槛的体验都是，“随便给了两张图，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事实上，这些人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服务，想用88块钱、188块钱买个电子宠物有着其他不计其数的渠道。

真相是，你买的是女性心目中的那个地位。所以更高阶的玩家早就给门槛费提供了阶梯式的服务标准，88萍水之交，188偶尔点赞，588在寂寞的夜晚会想起你的好友，1888你就可以成为她的某一个崇拜的对象。

送的图包只是一个附加的服务，这不是订阅杂志，可以聊天的女孩更不是在喝完酒之后的贤者时间里可以随意骚扰的中国电信客服。

商业的进化会促使社会变得安定，经典话术说是“性交易可以减少性侵类案件的发生”（不代表本人观点）。

身为一个活跃在中文推特圈的女性，吊照一定是你能收到的最多的私信。哪怕只是在自拍里漏了裙子的一个角，不管是不是色情博主，甚至都不管是不是男的，不计其数的生殖器照片和性骚扰就会纷至沓来。

国内的互联网环境大致也是如此，只是在大数据和AI审核私信之后，让人生理不适的搭讪已经越来越少。

“私信只回口令红包”是她们最常见的做法。当看见私信小框中出现的是一串毫无生机的数字的时候，她们才会点进去看看。

曾经有个男的认为自己是个谷粒，被送到精神病院后，那里的医生都竭尽所能地让他相信，他不是个谷粒，他是个男人；然而，当他被治愈（即被说服不是谷粒而是人）并被准许离开精神病院后，他立马又变回来了。他害怕地浑身颤抖，门外有一只鸡，他害怕鸡会吃掉他。“我亲爱的朋友，”他的医生说，“你很清楚你不是个谷粒而是个男人。”“我当然知道，”病人答道，“但那只鸡知道吗？”

当生活在底色是攻击性的世界里，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就成了保持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高效化、流程化，这一切都在朝着如同一个急速运转的机械的方向发展，润滑油和齿轮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世界开始变得纯粹，并且所有人都认为世界一定要变得纯粹。

“你连88块钱都不愿意花，凭什么说喜欢我。”

只是世界的真相，一开始就定义了那些事物注定永远无法被价值衡量。

最初约会和搭讪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勇气的故事，故事里的每一个男孩女孩都为之付出了极大的勇气。男孩负责害羞地念叨着，“我在做着什么”而提出自己的邀请，尝试打破两人的心灵之墙。

一个说法是从统计学上来看，从她们生存以来面对着最大的威胁就是男性。对于女孩来说，半夜和一个不太熟悉的男性一起出门就像是在非洲草原上和一头陌生的狮子度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