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波柳霍维奇自己估计，他已向乌东各旅提供了至少14,000枚炮弹，另外还为乌克兰无人机针对俄罗斯车队的袭击提供了4,000枚弹药。

“指挥官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他说。“如果我发送100发子弹，他们第二天就会打电话要求更多弹药。”

在乌东村庄安德里夫卡周围作战的乌克兰第92突击旅的军官表示，乌克兰炮弹短缺非常严重，有时即使无人机发现了俄军目标，也不能总是开火。

“如果俄罗斯人稍后发动大规模攻击，我们的炮弹就会耗尽，”该旅一名呼号为“安吉尔”的少校说道。

乌克兰第92突击旅的一名军官，呼号为“天使”

在俄占区寻宝

波柳霍维奇搜索的重点区域是俄罗斯在战争初期占领的地区。他说，仅在哈尔科夫地区东北部伊久姆地区周围的沼泽中，他就发现了2,500枚可用的炮弹，这些炮弹大概是俄罗斯人在2022年9月撤军前抛入水中的。当时，乌克兰正值其快速反攻阶段，哈尔科夫正是乌反攻行动中夺回的重要地区。

波柳霍维奇说，为防乌军使用其弹药，俄军常在领土易手之际，将弹药丢入沼泽中。

他说，尽管水没有对炮弹外壳造成什么损坏，但如果他在炮弹体上发现哪怕一个微小的凹痕，他也会将其扔掉。因为凹痕很可能会改变炮弹弹道，增加炮弹发射后意外击中己方部队的风险。

黎明前，波柳霍维奇出发前往俄乌前线无人区，收集未爆炸或废弃的弹药

某天下午，波柳霍维奇再次前往卡玛尼安卡村庄，在战争初期，这里是俄军多个重要炮兵阵地的驻扎点。目前，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已被炸平，镇上只剩下少数几名当地人。

波柳霍维奇之前已前往该村数十次，挨家挨户进行搜查，找到了大约1,000枚炮弹。

他到达之时，两名当地妇女端着一盘肉馅煎饼迎接他。 “我在小溪附近发现了一些东西，”其中一位名叫斯维特拉娜·科尔丁科（Svitlana Kordyenko）的妇女说道。 “去看看。”

卡玛尼安卡少数几位村民为波柳霍维奇找寻炮弹提供重要线索

河岸上散落着用来运输炮弹的木箱。波柳霍维奇很快从泥里捞出了一枚炮弹。

但他的“寻宝之旅”仍未停止。他在与当地人交谈中得知，在被俄罗斯人占领之后，该地区有三个俄军炮兵阵地，他想找到这些阵地中炮弹存放的地点。

“一定有更多炮弹，”他说。 “按照他们所拥有的火炮数量，这个村子里应该有一万发炮弹。”

在其中一个炮兵阵地附近的一片田野里，波柳霍维奇在地上发现了几块木板。

“下面可能藏有更多（炮弹）。”他说。他随即决定，带上挖掘设备后，再回来查看。

搜索完卡玛尼安卡后，波柳霍维奇回到了他的实验室。他的妻子住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但他没有时间去看望她。战争爆发后，他只见过她几次。而他的前妻和儿子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他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该如何向我的妻子解释，她现在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他说。

波柳霍维奇在房间

波柳霍维奇之前的工作主要是排雷，但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他便开始参与前线袭击

小院里的军火工厂

除了寻找俄罗斯炮弹外，波柳霍维奇还开展了一项为乌军无人机制造弹药的工作， 随着西方对乌克兰的军援几近枯竭，这一工作变得愈发重要。

“我睡得不好。”波柳霍维奇说。当他打瞌睡时，“会看到在这场战争中亲眼目睹的可怕事情”。

波柳霍维奇通常凌晨4点起床，天亮之前驱车前往战争前线，进入俄乌阵地间的无人区。

他小心翼翼地穿过田野，拆除俄军的反坦克地雷，将其随身携带。当太阳升起时，他已将战利品带回了他的实验室。

波利霍维奇常将搜索重点放在该地区的沼泽上

在波柳霍维奇的住所，大门上潦草地写着他的名字“麦克斯”，其中一间房子是他的卧室，另一间则是炸弹工厂。院子里是成堆的反坦克地雷和炮弹，他在其中穿行而过。

波柳霍维奇的小院里堆放的地雷碎片

波柳霍维奇发现的炮弹中，有的可以立即发送到前线部队，有的则需要为无人机袭击进行重制

目前，寻找和制造弹药是波柳霍维奇的全职工作

切开反坦克地雷后，波柳霍维奇将炸药粉末倒入一口慢炖锅中。房间的横梁上挂着一张盖伊·福克斯面具。盖伊·福克斯曾在1605年英国议会开会期间，密谋炸毁上议院，但最终失败。这种面具则是根据盖伊·福克斯的面容绘制而成。

波留霍维奇的实验室里，挂着一张盖伊·福克斯面具

波留霍维奇在锅中炮制炸药

“我是这里的主厨。”波柳霍维奇说。

炸药液化后，他和几个助手将其倒入自制炮弹中。他举起自己的一件作品：一个塑料鞘，里面装满炸药，然后用胶带粘好，无人机可以将这种炸药扔到步兵身上。

“这些混蛋用他们的地雷覆盖了我的祖国，”波柳霍维奇说。 “我们收集它们，重新组装它们，然后完璧归赵。”

波柳霍维奇外出期间，他的团队试图拆除一枚特殊地雷，一人不幸被炸死

炮弹短缺的挑战

乌克兰第92突击旅的军官表示，波柳霍维奇向他们提供了8,000多发炮弹。但在西方援乌力度下降之际，这些炮弹只是杯水车薪。乌克兰军队现在每天发射约2,000发炮弹，与去年夏天相比大幅下降。乌军官员称，乌方也在增加152毫米口径弹药的生产。

早些时候，乌克兰军事情报部门承认，由于缺乏炮弹，乌军不可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也曾表示，如果弹药继续短缺，乌克兰将“一小步一小步”地撤退，因为弹药短缺意味着“必须少采取行动”。

波柳霍维奇提供的主要是152毫米口径的炮弹，适用于苏联时代的火炮。但92旅使用的西式火炮却需要155毫米炮弹，而此类弹药的国际援助已经显著减少。

“问题是，我们的155毫米炮筒数量是152毫米炮筒的三倍，”呼号为“安吉尔”的军官说。他强调，155毫米炮弹的精度也更高。因此，该旅的大部分火炮筒其实都处于闲置状态。

最近几周，随着炮弹短缺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各旅已开始向波柳霍维奇派遣扫雷兵，希望他能教会他们如何找到更多弹药。

但这种培训远比听起来要危险。几个月前，波柳霍维奇外出期间，他的团队试图拆除一枚特殊地雷。但由于它比一般的反坦克地雷更为敏感，它在拆除过程中爆炸了，炸死了其中一人，在波柳霍维奇房子的一侧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痕迹。

“我已经成为那种无法安慰临终者的人。”波柳霍维奇说。 “我宁愿转身走开。人不可能忘记一双垂死之人的眼睛。”

目前，波柳霍维奇已收下一名学徒：一名40岁的中士，呼号为“蒂克”（Tikhy），意思是“安静”。他与波柳霍维奇一同居住，并帮助他管理实验室。

波柳霍维奇的学徒：一位40岁的中士，呼号为 Tikhy，意思是“安静”

在过去的几周里，波留霍维奇开始让蒂克和他一起去收集地雷。最近，他们还发现了被击落的俄罗斯无人侦察机。此前，乌克兰指挥官一直在寻找这种俄军侦察机，希望能够对其加以分析并找到干扰它们的方法。

尽管蒂克接受过排雷训练，但波柳霍维奇在他们穿过田野时依然牢牢地盯着他。

“我太担心他了，”波留霍维奇说。 “他太善良了，太有礼貌了。这不是你在战争中需要的态度。”

（编辑：刘真珍）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