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之子张心健之死

2023-09-21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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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大千的遗嘱里,心健的的名字还赫然其中,可见张大千至死,也没有得到儿子张心健先他而逝的确切信息。

公安干警检查张心健自杀地点。

画坛鼎鼎大名的张大千一生性情风流,有着多位妻子和情人,毕竟他可是大名的画家,追捧者无数,身边总不会缺少红颜知己的存在。饶是如此,张大千儿女众多自在情理之中,若说其内心对谁最为愧疚,那么必定是一岁不到被抛弃在国内的张心健了。

本文披露张心健打小有意识开始就没有见过父亲,更别提天方夜谭的父爱了,在他的心中父亲就是永恒的伤痛。

五十多年前的成都铁路局电务处,曾经有一名刚满师不久的小电工,在史无前例时代备受逼迫似的歧视,又由于其“先天不足”缘故,遭受工友横刀夺爱,出离愤懑而又无可奈何,遂失望之极,卧轨自杀了,是年 21 岁。

在那个年代,他的死犹如碾死在路旁的一只小猫,淹死在水沟里的一只耗子,不会引起人们的同情,更不会引起人们的叹息。他是带着冤屈、遗恨和无奈而逝去的。

他给我们留下的,只是在我的拙作《张大千演义》里的插页—— 一张小小的照片。那充满稚气的脸上,还能辨出他母亲徐雯波的一点影子,秀美文静。

从照片上可以看到,他衬衣的领子已经破烂了。这是从他的学生证上撕下的,留给这个不能容纳他的世界的唯一遗影。   

此为张心健唯一存世的遗照。   

笔者之所以要写他,因为他的名字叫张心健。他有一个举世闻名的父亲——张大千。张心健是张大千和他的第四房夫人徐雯波所生的儿子。张大千和徐雯波第一胎生了女儿,出生后不久病死了。

1949 年 5 月 16 日,张心健出生,同年 12 月成都解放,张大千带领徐雯波离开大陆?临行前,徐雯波将七个月大的张心健,托孤给娘家成都郫县钟家场一位姓钟的代养。这位姓钟的,人称裱画匠,张家的人都叫他钟师傅,不详其真名。   

张大千和友人留影。  

那一年以后的中国书画市场,和地主资本家一起销声匿迹了。原本钟裱匠师是帮张大千裱画的。自张大千离开大陆后,钟裱匠也断了生计。1953年春天,钟裱匠夫妇抱着张心健,到张大千的原配夫人曾正蓉家里说:“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到活了,家里已经断了生计,实在对不住,这孩子是张家的骨肉,现在还给张家。”

当时。曾正蓉的生活也非常困苦,她和唯一的女儿张心庆一起生活。但无可非议,这是张大千的儿子,是张家的骨肉。在这种情况下,曾正蓉只好把孩子收留下来,相依为命。

曾正蓉生于1901年,属牛。张心健也属牛,曾正蓉经常背着张心健,对邻居说:“老牛背小牛,苦啊。”

张心健中学毕业后,在成都铁路局当电工,住在离绵阳不远的马角坝。那时他初恋,认识了一位姓邓的女青年。不料,单位的团支部书记也看上了这位姑娘。在情人争夺战中,团支部书记亮出了“张心健有海外关系”的杀手锏,并处处打击他。  

张大千与原配曾正蓉。 

“叛国投敌分子张大千的狗崽子张心健”终于被击溃了。

1971 年 7 月的一天,成都铁路局的人来找张心庆,告诉她张心健坚持反动立场,卧轨自杀,自绝于人民,现在病危住院,要求见你一面。

“自绝于人民”的张心建,选择在铁路了此余生,因为铁路代表远方,能够去到他理想的国度。而且,铁路局是他呆过的地方,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那天清晨,所有人还未起床的时候,张心建默默走出房间,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片落败之象。张心建想着:“人烟散去,真实的人间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裹紧衣服,加紧前进的脚步,匆匆走向铁路方向。

但是,命运再次跟张心建开了个巨大玩笑。他没有得偿所愿,反而失去自己的双腿,成为一个残疾人。

“天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张心建从病床上醒来。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张心建用力敲打着,还是无济于事……

当同父异母的张心庆赶到医院时,比她小十多歳的弟弟张心健已经失去双足,因手术后尿路感染,陷入昏迷。看见张心庆到来,张心健努力睁开眼,伸出双臂,喊了声姐姐,就咽了气。   

1963年张心庆与父亲张大千在香港留影。  

在料理张心健的后事时,张心庆要求将弟弟的遗体运回成都安葬。张心健的单位领导,以自杀是属于“自绝扵人民”性质,不予同意,批复就地火化。

张心庆在组织部门的监视下,整理张心健的遗物,发现有一封遗书,上面写道:

“姐姐:你的命运悲惨,我不一定比你幸福,我一个从小被遗弃的孤儿,却被认为跟海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有你知道我是爱国的。为了你的一对儿女,你要坚强地站起来,千万别选择我这条路。永别了,亲爱的姐姐 …… ”

张心庆当时默默地念几遍。那字字血泪,句句锥骨的遗言,就此牢牢地记在张心庆的心里,以致三十八年后的今天,已经八十高龄的她,还能逐字逐句,清晰地背诵出来。可惜,那封遗书当场就被组织部门的人没收了,理由是反革命的遗书,家属无权保存。

张心健死后,大陆的家属为了怕张大千伤心,大家口径一致地瞒住他。

张大千是一个及其聪明的人,由于长期没有小多毛(张心健的昵称)的消息,曾通过各种管道打听,在给三哥张丽诚的信中,曾提到:“……心健侄十年无音信,想已死矣,兄有闻否,倘有所闻,望告知,弟决不以此伤痛也 ……”这封信张大千没有签署日期,但在信末,有段注脚:“74 年11 月24 日 收到,即农历甲寅岁 十月初九日 收到此稿, 丽诚加记注明。” 张大千在信中说,已经“ 十年无音信”,那么按时间推算,可见自1964年后,张心健确实没跟自己的双亲有联系了,从他的绝命书中“…… 却认为跟海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有你知道我是爱国的 ……”来看,他真的和许多那个时代的进步青年一样,从行动上跟自己的“反动父母”划清了关系。可是,史无前例的“文革”并没有饶恕他。

这几天我脑子里老是莫名其妙地跳出他的影子。突然,想为他写些什么,我在动笔前查找资料时,赫然发现,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六十岁生日。

也许,我多年来为写《张大千演义》,悉心搜集有关张家的资料,和张家那些活着或者死去的亲友,结下了因缘,鬼使神差,也许冥冥之中,他托我写下此文,而我也因此一抒胸中郁结,将他的不幸命运告诉世人,同时超度在历史长河中远逝的他。

今年又是己丑年,牛年。如果张心健活着的话,正好是一个甲子,如果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中,我写的应该是为他祝寿的文章,可惜成了一篇迟到的祭文……

1983年4月3日,在张心健死后的十二年,他的父亲张大千也死了,在他的遗嘱里写着:“余自作之书画全部分为十六份,其中之十五分由余之继承人徐雯波,子心智、心一、心玉、心珏、心澄、心戋、心健 ……”心健的的名字还赫然其中,可见张大千至死,也没有得到儿子张心健先他而逝的确切信息。   

22岁卧轨离世的张心健自打出生7个月后,再无见到的父亲张大千、母亲徐雯波。   

我经常寻思,张大千十弟被当作伪乡长镇压了;他的儿子张心珏被错划右派,在文革中惨遭毒打;十一女张心庆因女婿被打成右派,被迫离婚;三侄张心铭被迫害致死;九侄张心义被打成右派;儿子张心健卧轨自杀;侄婿范锦文黄埔军校毕业,解放战争时和平起义,土改时被捕,后瘐死狱中;女婿肖建初被批游街,甚至缧及孙辈 …… 张家后人几乎无一幸免,他自己又被指责成“叛国投敌分子”,我要扪着良心问一句,大千先生内心该有几多伤悲与哀叹……

作者介绍:王亚法,原少年儿童出版社编辑,九三学社社员,中国科普作协第一届理事。上世纪80年代,曾在《新民晚报》连载《彩笔风流》、《失踪的马队》等中长篇小说,并发表诗歌、科幻等作品三百余万字。1988年赴澳洲定居,并创建“澳洲上海同乡会”,近年曾出版《半空堂记游》、《半空堂杂谈》、《半空堂谈杂》、《红都妖孽》等书藉。并经常为《澳洲日报》和《澳洲新报.新文苑》专栏撰稿。也常为台湾《中国时报》撰写研究张大千和介绍大陆艺术家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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