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央音上学是一种什么体验?

2022-07-25 星期一

中央音乐学院是大部分艺术生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音乐殿堂,我们普通人对于它的想象可能是:


全国各地音乐生扛把子;

用着几十上百万的乐器;

灯火通明的琴房里各种高手过招;

考上就踏进了半个上流艺术圈;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和一位央音毕业的朋友聊完天后,彻底打碎了我心中神圣的滤镜,但却还原了一个非常真实的央音学子对于母校的回忆。


以下是他的自述。


痛苦三件套:考试、饺子、地下室

出成绩那天,我一晚上没睡,查分的网站很卡,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登上去,看到成绩的一瞬间我直接去房间里把我爸妈薅了起来,然后一家人抱头痛哭。

成绩其实不算高:314分——刚好比分数线高4分,所以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个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浑身发麻。

作为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关于考试的过程,我翻来覆去只想到一个词——痛苦。


其实总的来算,我参加过两次艺考,一开始是中考。

最开始考附中,我妈妈带我去了北京,学校对面小区中间的广场上有几个地下停车棚,被改成了旅馆,备考的这段时间,我和妈妈两个人就挤在那个不怎么透气的地下室里,在公共厕所里洗澡还要交五块钱。

虽然提前了一个月去了解考试内容,但还是落榜了。因为考试分三场,第二场是视唱练耳,而我当时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后来考大学时就准备得更充分了一些,找了一个合租房,人虽然多,但好歹透气。

考试的时间是大年初八,所以只能在北京过年,当时我很爱吃饺子,我妈妈就天天包,公用的那个冰箱里,她包的饺子整整放满了三个冷冻层,吃了近一个月。

在那之后的一整年,我都没有主动吃过饺子。


这次我已经知道要考“视唱练耳”,所以提前报了课,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三个小时600块,当时我就感叹:学音乐真**好赚钱!

因此,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音乐学院。

考试那天,候考室里的学生很明显地分成了两拨人,一拨是跟学院里的老师提前学习过的,另外一拨就是去考着玩的野路子。

在这里也想给各位想要考音乐学院的人提个醒,如果你想考上音乐学院,至少要提前两年去和你想考的音乐学院的专业老师上课,否则你永远不知道你和音乐学院的标准差距在哪。

如果你只是埋头苦练,可能技术可以达到很高,但是考音乐学院绝对不只是技术强就能考进去,更多的还是有一个标准的鉴赏的标准去学习这些东西,不要盲目的去参加。

考完艺考后,要面临的就是文化课。

作为一个学渣,第一次有了对文化课成绩感到困扰的心情,因为哪怕专业考试过了,文化课成绩不过关的话,依然也上不了音乐学院。


没有办法,就只能接着找老师补课,顺便认识了一堆损友,还打了个很缺德的赌:要是音乐学院的考试过了,就去剃光头。

艺考成绩出来后,我感觉他们比我还开心,毫不留情地把我推进理发店,我就顶着个光头出来了。

高考结束后,我每天就开始做梦,憧憬我的大学生活,幻想着在大学会取得怎样的成绩,学校的学习氛围一定会很好,大家每天练琴,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那种……

但真的到了开学以后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那么神圣。


央音学生日常大揭秘

上了大学之后,我脑海中那些幻想如同泡沫一样一个个被戳破。

学校就像一个小区一样,面积很小,总共只有三栋楼供大家办公、上课、练琴,宿舍也就15层,男生、女生还有研究生之类的都住在里面,和别的学校对比一下,学生少得可怜,我们那一届也就三百多人。

唯一的好处就是地理位置极佳,就在二环边儿上,每年国庆演习,飞机、坦克、花车都会经过我们学校,可惜那时候很难出去。


大家的生活也普通到毫无槽点,每天按时完成作业,逃课喝酒,蹦迪撩妹,在忙和无所事事间反复横跳,就连想象中非常内卷的练琴,多少也有老师催促的功劳。

不过幸好琴房每天只能借用四个小时,某种程度上,这也防止了大家恶性内卷。

和其他学校不一样的是,我们学校的音乐厅、大礼堂出奇得多。虽然地方不大,但至少有四个音乐厅是常用的,新建的15层大楼里,除了一楼,剩余14层每层都有一个音乐厅供大家演绎开音乐会或者是排练用,使用率也非常高。

每到毕业季,学生们基本都要开一个一小时左右的毕业音乐会,下面会有老师打分,也会有好朋友去看,所以每到毕业季,都得提前一年或者半年去预订和准备。

除了学生会开音乐会以外,我们也会从各个国家和地区的知名交响乐团、知名音乐学院里面去邀请一些教授、演奏家来我们学校开音乐会或者大师课。

还有个不得不说的就是学校里的打印店,我觉得这是我们学校瑰宝级的一个存在,像扫地僧似的。

这个打印店就是专门对我们学校师生提供提供服务的,打印一些谱子、制作演出海报之类的。

众所周知,乐谱这种东西,它的排版其实有时候是挺复杂的,给一般的街边的那种打印店,它可能真的应付不来,但是我们学校的这个这个打印店真的是整活儿整得很齐全,各种排版的这种比较复杂的东西,它处理起来都很easy。


我也听不出那个老板娘的口音是哪儿的,但是看得出来,她那个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她就把她村儿里的所有亲戚基本上都拉过来了,然后他们打印店里边儿的人交流时,我们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好像加密通话一样。

学校里另一个瑰宝般的存在我觉得是作曲系的同学们。

上大学才知道,他们远不像看上去那么风光,因为每次都要请人演奏自己的作品,请一个人就得800到1500的预算,关键是他不止得请一个。
 
我演过的最大型的作曲新曲目也是一个学生写的,他请了大概30个人,就组就组了一个小型的交响乐队,我都感觉那个大哥心在滴血。

还有他们的想法是真的非常天马行空,很有个性,对于一个音乐人来说,他们的思维就应该是这样,比较跳脱、活跃,更有张力,这样他们才能去创作出好的作品。

嗯,以上是我的官方表述,接下来我翻译一下:作曲系的奇葩真的太多了。不好意思,如果有作曲系的同学看到这里,请原谅一个被折磨得很痛苦的乐手)



大众印象中的作曲家写出来的东西都特别的好听,但他们写的大部分东西都称得上是“不堪入耳”。
 
他们的创作风格基本上都是现代派、先锋派,还有那种随机音乐、序列音乐,单看这个门类,就已经挺奇葩的了,时常让人感慨:这也能叫音乐?!
 
我参演过一次随机音乐的演奏,演奏的形式确实是挺新颖。

我们每个演奏员都有一个谱子,但是这个谱子没有时间线,没有小节线,也没有节拍,就是单纯的五线谱,然后他用投影仪在26个演奏员中间打一个圈儿,这个光圈儿上会有一个光点儿,演奏开始后,这个光点儿就开始转,转到谁,谁就演奏。

说实话,到这儿我还能忍,问题是,这个光圈不止一个,有大中小三个光圈,而且转速全都不一样!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盯着那个圈,跟玩什么音游似的。

你能想象那个现场吗?那是我第一次对随机音乐有了深入骨髓的体验。


不过说实在的,我是发自内心的感到荣幸,能够在这所学校里面度过我大学的四年的时光,我自己的专业,专业水平、专业能力、鉴赏能力、鉴别能力提升了不少。

并且我打开了自己的眼界,认识了很多很厉害的人,包括我的师哥、同学、老师,他们的为人处事、音乐演奏都特别棒。


“中央音乐学院的光辉将永远照耀着你”

刚上央音的第一年,其实大家都一样,像打了鸡血一样,心想着自己考上了全中国最牛x的音乐学院,要努力!要奋斗!要拼命!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大学里,你能发现一些大神一样的存在——他们是真的能够走向国际的音乐家。

我最早接触这些大神时,真的感觉他们就是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超越,不管是音乐性还是技巧,没有十几年的沉淀达不到那种水平,而且他们从小接受到的艺术熏陶就能和同龄人拉开不小的差距,你也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的特别喜欢音乐。
 
比我们小一届的学生里面,就出了一个这样的传奇人物——曾韵。

在大学期间他就把超科夫斯基、ARD这种国际大奖都已经拿遍了,上个月还成为了德国顶尖乐团——柏林国家管弦乐团圆号首席,是那个团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之一,只有22岁。

听说他的父亲也是圈内的一个音乐人,从小就培养孩子往这个方向去发展,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能把大部分练习曲演奏得很好。

 所以在知道这些大神存在了以后,感觉自己考上央音这件事真的不值一提。

除了这些人以外,剩下的我们其实都是普通人。


大家毕业以后,大部分人会选择一个乐团、学校去上班,或者选择出国继续深造,还有一部分就是像我这样接一些散活儿,教教课、兼吹乐团,甚至于我们的一些同行啊,他会在毕业几年以后选择转行。

名牌大学的名号只能在简历上成为一个敲门砖。

对我而言,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音乐,现在也会时不时翻出当年排练过的曲子,而且能够把自己的技能传授给小孩子,让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多亏了在学校的努力学习,让我能够更加细致、客观地去分析现在学习音乐的孩子身上会有什么问题,我能更好地指出来,并且能给他们指出一个比较正确、比较规范的一个练习的方法。

这个真的是很让我骄傲的地方。

还有就是当别人问起我毕业于哪所学校的时候,我会很骄傲地告诉他们,我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它让我在芸芸众生中好像闪亮了那么一点。

借用我们院院长的一句话就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光辉将永远照耀着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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