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地震398次，云南漾濞的孩子睡在操场上

2021-05-24 星期一
▲ 漾濞县6.4级地震有多次前震。图为5月18日前震发生后，漾濞县苍山西镇一所小学组织学生夜宿操场。 （受访者供图/图）

全文共2988字，阅读大约需要6分钟

  • 大理地区地震多发，陈昭说当地人对3级以下的地震都不太当回事，“但这样一直震的，还是第一次”。


  • 据陈泽应收集到的信息，漾濞县城因前震后准备充分，居民情绪更稳定，而大理州下关镇、大理古城周边乡镇相对慌张。


  • “我们学校平时对地震的演练做得很好。”另一位大理五中教师表示，学校不定期会安排地震演练。18号漾濞开始第一次地震，学校就已经组织过学生快速撤离到操场。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南方周末记者 刘怡仙
南方周末实习生 董慧
责任编辑｜谭畅

2021年5月21日21时48分，云南省大理州漾濞彝族自治县（简称漾濞县）发生6.4级地震，震源深度8千米。截至5月22日6时，初步统计死亡3人，其中漾濞县死亡2人，永平县死亡1人，另有28人受伤。

这场地震并非突如其来。早在5月18日傍晚6点多，家住漾濞县城的陈昭明显感到房间晃动，持续时间不长，一两秒的时间。接下来出现多次震动，书架顶端的东西会掉下来，老旧的小区玻璃也出现碎裂。

他的妻子及母亲皆是学校老师，当天晚上即接到通知，马上赶回学校组织学生撤离至操场上。陈昭妻子在苍山西镇一所小学任教，学校组织学生直接带着床铺棉被下楼，露宿在田径场上。街道上，公安交警开着巡逻车，不间断喊话“不要恐慌”，提醒大家关注电视机顶盒及手机能接收的地震警报。

此后几天，漾濞县3-4级的前震不断，陈昭和朋友大致数了一下，能感到晃动感的大约有20次。大理地区地震多发，陈昭说当地人对3级以下的地震都不太当回事，“但这样一直震的，还是第一次”。

根据漾濞县政府新闻办公室发布的公告，5月18日18时49分30秒至2021年5月20日12时08分41秒，漾濞县苍山西镇秀岭村附近连续发生2-4级地震共17起。漾濞县启动了地震应急预案Ⅳ级响应，并按照Ⅲ级响应做好准备。

因帮妻子在学校组织学生安置，陈昭也一直没有离校，住在帐篷里。学生自18号晚上到操场后便没有回到教学楼内上课，就在操场的简易帐篷里背背书，玩游戏。5月19日，陈昭发现到市区采购帐篷的人比较多，“不太好买”，但20号左右基本上就恢复了。还有人从网上下单，次日帐篷就送达，县城不大，食品饮用水供应基本都正常。

5月19日，漾濞县苍山西镇一所小学在操场搭建帐篷，学生晚上带床铺在操场睡觉，白天在操场学习，没有回到教学楼。（受访者供图/图）

6.4级地震发生的5月21日正值周五，学校放学前组织学生进行防震演习，除了个别留宿学校的学生，学生基本都回家了。中国地震台网中心研究员孙士鋐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目前能够确认漾濞县发生的6.4级地震及此前的数十次地震为一组，6.4级地震为主震，此前的系列地震则为前震。

5月22日2时4分，在青海果洛州玛多县附近发生7.4级地震。孙士鋐表示，青海发生的7.4级地震与云南发生的6.4级地震同是受印度洋板块挤压所形成的，即动力源是一致的，但不能说明两次地震有直接关联。

据中国地震台网统计， 5月21日20时56分起至5月22日07时00分，漾濞县连续发生地震398次，其中4.0级以上13次，最大震级6.4级。

漾濞县位于云南省西部，在大理白族自治州中部，县城距州府29公里。2020年末，全县户籍总人口为10万余人。陈昭说，当晚漾濞县城的居民晚上大都在外面搭帐篷住，不算很慌张。他在朋友圈里看到，有货车司机自发组织帮忙运送物资，正紧急联系其他的司机加入。

5月21日，漾濞县仁和广场的一处集中安置点。（受访者供图/图）

1

在避险广场上撸串

 
21日，漾濞县6.4级地震发生后，住在昆明的陈泽应有些紧张。他的妻子及两人父母加上孩子，都在大理州喜洲镇，距漾濞县震中直线距离约29公里，中间隔着苍山。

妻子告诉他，地震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余震不断。此前，因漾濞发生的前震，陈泽应收到朋友提醒准备应急物资，但家人没有放在心上，帐篷、头灯之类的物资也没提前拿出来。

陈泽应是大理的志愿者，地震后便着手为准备前往救灾的民间救援队联系漾濞当地人，核查各个地区受灾信息。据他收集到的信息，漾濞县城因前震后准备充分，居民情绪更稳定，而大理州下关镇、大理古城周边乡镇相对慌张。有媒体发出视频，称大理市区内一度出现交通拥堵，而大理州政府发出紧急倡议，呼吁大家让出应急车道，以保障应急救援车辆快速赶往灾区。

李琦家住大理市区，和漾濞只隔一座苍山，直线距离20公里左右。晚上21时左右，她在卧室书桌旁感受有些轻微晃动，几分钟后听到不远处大理五中组织学生撤离的广播。连续几次地震后，学校继续通知学生把宿舍里的被子搬出来，睡在操场上。

李琦的父亲是大理五中的老师，晚上一家人决定去五中的停车场休息。凌晨时分，李琦发现在路上看到很多人把车停到路边，准备睡在车里，也有人往昆明方向开。到了学校，学生以宿舍为单位露宿在操场跑道，“感觉学生不是很慌”。大理属于山坡地形，房子建得矮，最高不超过三层，李琦家附近的新建房都是九级抗震。

5月21日晚，大理古城附近一小区居民自发到篮球场过夜。（受访者供图/图）

“我们学校平时对地震的演练做得很好”，另一位大理五中教师表示，学校不定期会安排地震演练，规定每个年级从哪个通道走。18号漾濞开始第一次地震，学校就已经组织过学生快速撤离到操场，由值班老师吹哨，晚自习辅导老师引导，因为当时震感不是很强，当天学生还是在宿舍睡觉。

“昨天晚上一天没睡，全程和学生一起，因为躺到操场之后还在不断地震，次数非常多，感觉地面会晃动。”21日晚，住在附近的家长在地震后来校接孩子回家。22日早上，学校集中通知，所有学生都已经从学校撤离。

从震中漾濞再往东，跨过苍山再跨过洱海，是知名的旅游景区双廊，距离漾濞直线距离40公里。这里的震感弱很多，22日凌晨，当地居民赵一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室内坐着能感受到房屋晃动，但到了室外，已经感觉不强。村子里有几个能紧急避险的广场，有些人出来聚在广场上，大家还在撸串喝酒。

但这个地方集中了约四百多家民宿，有许多外地游客，有些临时提出了退房。作为双廊客栈协会会长，赵一海一直盯着客栈群里的信息，“因为这个原因（担忧地震）我们都给退”。但实际退房的不多，仅有一两家出现这一情况。

2

有持续余震，高速已抢通

 
5月22日凌晨2点，曾有微博网友发布信息称接到漾濞红十字会电话，因房屋倒塌、断电，导致入户清查非常艰难，现场急需应急照明灯。

5月22日早上9点，漾濞红十字会副会长顾女士回应南方周末记者，该会目前只有两个人，昨晚她在指挥部负责物资捐赠和社会动员工作，受捐汇总信息尚未统计完成，目前因为持续的余震、强震，几乎全县的人都不能呆在室内，水、牛奶、面包、方便面等方便发放、不易损坏的食物资源较为短缺。

21日晚去往震中前线进行入户清查的漾濞红十字会党组书记霍灿军表示，现场房屋有部分倒塌，瓦片脱落、墙体开裂情况均存在。

5月22日上午10时，大理州“5·21”漾濞6.4级地震抗震救灾指挥部召开新闻发布会。大理州副州长李泽鹏介绍，截至5月22日6时，初步统计死亡3人，受伤28人。  

目前，漾濞全县共设置集中安置点380个，通过集中安置及分散安置85802人；县城区域内已成立应急小队逐一排查劝离群众，县城所在地群众已有序撤离到指定的3个应急避难点，已撤离6400余户、2.2万余人；各乡镇群众均已撤离到安全地带。

漾濞县是博南古道、茶马古道上的重镇，滇缅公路、大保高速公路、320国道和大瑞铁路穿境而过。陈昭注意到，昨天因塌方落石导致阻塞的大保高速在凌晨已经抢通，但下关至永平只允许抢险救援的车辆通行。

而漾濞县街边部分餐馆已经恢复营业，有些则在朋友圈发布信息，餐馆目前只给消防应急队伍、民间救援队提供饭菜。周边的菜市场都正常开放了，“吃饭不成问题”。

陈泽应则在大理标志性景点崇圣寺三塔看到，许多游客准备进入景区游览，未受到太大影响。

5月22日，大理的游客照常游览。（受访者供图/图）

（文中李琦为化名）

其他人都在看：





南方周末
在这里，读懂中国 infzm.com
3119篇原创内容
公众号

原文地址：点击此处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