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10月30日下午，在渐寒的秋风中，中文男足迎来了2022年新生杯首秀。他们的对手，是拥有多国外援的国际化强队国际关系学院。
赛前，老队长邓香兰为了鼓舞士气，在微信群中激昂陈词：“六年前我们对阵国关的时候，连人都凑不齐，9个打对面11个，只输了9个球。你们今年11打11，不用怕！”
然而，队员们错误地理解了邓香兰的意思，他们以为，9人应战输9个球，11人应战就要输11球。果不其然，面对国际关系学院强大的攻势，中文男足球员众志成城，组成的钢铁防线仅丢12球，并在比赛尾声阶段打入1球，以1-12的比分憾负国关。
赛后，邓香兰质问现任队长林祎，为什么11个人还能输这么多。林祎连忙解释，老队长的想法是好的，都是底下球员执行出了问题。邓香兰深感欣慰，便不再追问。
1
每年开学，中文男足都会迎来队长换届。虽然一年年换汤不换药，但对于战绩长期处于低谷的球队来说，总是平添了一份希望。
今年秋天，带领球队收获16连败、丢掉147球的陈晔晗，在当了两年队长之后，黯然下台。接替他的，是刚上大二的林祎。
林祎刚刚上任，中文男足就要开始招新。什么也不懂的他，只得慌张地做了些准备，在中文系组织的招新宣讲会上简单讲了讲，就什么也没有再做。
陈晔晗得知后，嘲笑林祎：“招新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躺平呢？”然而林祎明白，愿意踢球的，不喊也会来；不愿意踢球的，怎么喊也喊不来。这不叫躺平，叫尊重客观规律。于是他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等待着。
果不其然，由于今年的新生大多乐意踢球，中文男足很快招到了13名新生，不仅成功凑齐了11人，甚至还有了2名替补。
看到球队发展蒸蒸日上，陈晔晗感叹：功成不必在我，就放手让年轻人去做吧！
而坐拥如此豪华阵容的林祎，不禁也对胜利有了幻想。他召集球员们早早抵达球场，提前热身训练，迎接国际关系学院的挑战。
2
晚秋的午后，阳光尚有些慵懒。林祎担心大家因为午睡忘记吃饭，于是购买了许多盒饭，放在球场内的桌子上。而他本人，则站在球场入口处，迎接大家的到来。
作为卸任后的首场比赛，陈晔晗拉着领队王少坤早早来到球场。他皮笑肉不笑地与林祎打了招呼后，便背着手在球场内巡视。
王少坤发现了摆在桌子上的盒饭，笑着指给陈晔晗：“看，林祎还给我们买了饭呢，我说啊，人家这个队长当得比你好。”
见多识广的陈晔晗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拿起一份盒饭，冲去质问林祎：“买这个干什么？”
林祎说：“我怕大家饿着，就买了些饭啊。”
陈晔晗咄咄逼人地说：“我问你买盒饭干什么？是不是你知道要封了，所以才给我们提前买好了盒饭？”
林祎有些摸不着头脑，说：“我看你才疯了吧，好好的我疯什么啊？”
陈晔晗愤怒了：“你跟我装什么呢！快说，是不是要封了！”
王少坤见势不妙，连忙拉走了陈晔晗，留下林祎独自在风中无助。
在两人吵架的过程中，其他球员早已经过民主商议，决定派出钟迪、方珉期、郑祖龙三位老生和八位新生首发出战。
林祎将队长袖标交给老将钟迪，然而，钟迪深知这袖标的晦气，连忙拒绝。林祎又将它拿给韩国球员方珉期，方珉期假装听不懂中文，糊弄过去了。林祎准备强行将袖标戴到最为儒雅的老生郑祖龙手臂上时，郑祖龙一溜烟跑去上厕所，许久也不见出来。
这时，在一旁暗中观察的新生李诚卓站了出来，准备像高中时竞选班长一样发表队长竞选演说，他吟诵道：“天将降大任……”
林祎连忙打断他，说：“管他是人还是斯人，你就是这个袖标的主人。”说罢，将队长袖标捆在了李诚卓的胳膊上。
3
秋日的午后，阳光把球场照得有些温暖。中文男足也排出了温暖人心的4-3-2-1圣诞树阵型：长跑健将龚云琦担任门将，在最不需要跑动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新生陈卓、郑溢韬、王文瀚、杨坤尧组成四后卫，准备接受国关前锋的蹂躏；老将钟迪带领方珉期、李荣埈两位韩国球员组成三中场，避免自己成为丢球的第一责任人；队长李诚卓则担任中锋，并带领郑祖龙和高康靖两位技术最出众的球员游弋在前场，随时准备偷一个进球。
门将龚云琦坚毅的背影
比赛开始后，中文男足球员众志成城，死守了整整3分钟都没丢球。陈晔晗、袁睿、林祎等老生在场边观战，高喊：“中文牛逼！”
话音刚落，国关的足球特长生一脚远射，皮球砸在横梁上，弹到地上，又弹了出来。包括门将龚云琦在内的所有球员，都不知道这球进没进。
主裁判和边裁沟通良久，表示，这个球应该是进了。中文0-1落后。
许多中文男足的球员觉得这是一个误判，感到很生气。国关前锋也觉得，不能搞得像是依靠裁判才能进球一样，于是打进了4粒没有争议的进球。中文0-5落后。
这时，比赛刚刚进行到30分钟，裁判却吹响了中场结束的哨音。老生袁睿非常欣喜，为大家鼓劲：“半场才丢了5个球，好样的！”面对这样的夸奖，新生李诚卓、龚云琦等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4
正在大家休息喝水的时候，裁判顶着被秋风吹乱的秀发，一路小跑地赶来，说刚才吹哨吹早了，上半场还没结束，还得再踢十分钟。
听到这里，斗志昂扬的李诚卓从草地上弹了起来，大喊：“上！”
场边的陈晔晗和袁睿大惊失色，连忙拉住李诚卓。按照规章，既然裁判错误地吹了中场结束的哨音，那大家是可以拒绝上场的。要知道，少踢十分钟，能少丢好几个球。
然而，执拗的李诚卓还是率领大家登上了球场。他高喊：“进他一个！”
年逾三十的老将钟迪原本心有松懈，看到年轻的队长如此激情，也仿佛回到了十八九岁的青春岁月。他趁着国关球员刚刚喝饱了水，立足未稳，闷头冲向国关的禁区。
就在这时，高康靖的右脚传中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正好落在钟迪的头顶上，他奋力一顶，皮球奔向球门。
由于中文男足这次攻势太过突然，不仅国关球员没有反应过来，中文的球员也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皮球已经落在球门里了。
李诚卓振臂高呼：“球进了！中文是冠军！”大家也跟着他欢呼起来。
然而，老将钟迪只是默默地走了回来。他清楚地看到，由于没有球网，皮球是砸到横梁上之后，从球门上方弹进球门的，那并不是一个进球。
国关球员感念于钟迪的高风亮节，连进两球以示尊重。半场战罢，中文0-7国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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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时，万念俱灰的老将钟迪选择下场歇息。新西兰球员袁睿顶替他出任后腰。
袁睿体重逾200斤，人高马大，威慑力很足。国关领队害怕这位两百多斤的新西兰大力士在拼抢中过于凶猛，将球队主力弄伤，于是换上了两位同样强壮的球员，分别是来自加纳的黑人杨光，和来自塞尔维亚的白人马丁。
这时，场边的美国人周冠麟敏锐地发现，球场上除了中国球员外，有来自韩国、新西兰、加纳、塞尔维亚、美国共五个大洲的球员。在疫情尚未结束的当下，整个中国可能都找不到像北京大学第一体育场这么全球化的地方了。
马丁和杨光上场之后，国关攻势未减，连进5球，中文0-12落后。
看到这熟悉的比分，刚刚保研的陈晔晗为了显示自己的文化水平，连忙背诵出提前准备好的鲁迅语录：“我也接连的摔了十二交，头上长出许多疙瘩来。”①
①出自鲁迅《热风·智识即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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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12球之后，中文男足球员突然意识到，不在输球中进球，就在输球中丢球，开始大举压上。方珉期在一次拼抢中断下皮球，他的韩国同胞李荣埈迎球一脚长传，直接找到了边锋郑祖龙，郑祖龙临危不乱，把球趟过了出击的国关门将。
国关门将没有踢到球，却撞上了郑祖龙。两人对脚之后，门将应声倒地。郑祖龙强忍疼痛，追上皮球。
这时，李诚卓和高康靖已经杀入禁区之中。电光火石之间，郑祖龙看准李诚卓的位置，把球精准地送到他脚下，李诚卓轻松地把球打进了空门。中文男足进球了，1-12！
李诚卓肆意地奔跑，肆意地庆祝，释放着压抑了整场的激情。老生袁睿没有与他击掌庆祝，而是带着球员们一起走向了倒地的国关门将，表示慰问。至此，中文男足场上的三名老生全部参与了此次进球：方珉期负责抢断，郑祖龙负责短传，袁睿负责展现大局观。
这也是继2012年新生杯，中文男足名宿李超宇不小心打入一粒世界波之后，时隔十年，又一次有中国新生在新生杯中进球。李超宇的同学、老队长胡老师听说这件事之后，留下了两行热泪：“黑暗的时代总会过去，即使是十年，我们也等得起！”
7
狂奔了半场的李诚卓回头才发现，并没有人与自己一同庆祝，大家都围在受伤的国关门将身边。
“庆祝进球的时候，不要忘记那些倒在寒风中的人。”陈晔晗裹紧了外套，寒颤颤地说，“这秋日，已经越来越冷了。”
他看着李诚卓有些不解、又有些失落的眼神，冲上去与他击了一掌。
“但进球毕竟也是快乐的。”陈晔晗回过身去，自言自语道，“多为自己庆祝，祛祛这寒意，倒也是件好事。”
这时，他仿佛听见了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