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博:在欧洲某大型金融机构工作,“组内会议都能用阿拉伯语开了”

2023-08-01 星期二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闻博】

本月初,随着一名17岁北非裔男孩在法国郊区因躲避警察临检而被警察射杀,法国从南到北,从巴黎到马赛,多个城市出现打砸抢烧事件。据法国内政部长介绍,骚乱期间,每天发生在街头的纵火事件接近4000起,法国政府被迫出动4.5万名警察上街。

难民在法国纵火,火花一度“溅”到周边国家。而在离法国不远的荷兰,政府甚至因难民政策难达一致而集体请辞。

难民问题,正让欧洲饱尝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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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欧洲去”

如今欧洲GDP排名前几的国家,即英法德意西等国,无一不曾于近代在全球大搞殖民扩张。它们占据了今日非洲的大部分领土,在疯狂掠夺各类物资的同时,也致力于传播母国的语言和文化,试图培养代理人、向当地人灌输自己的文明种族优越论。

虽然殖民体系以殖民者们未曾料想的速度瓦解了,但是文化输出的效果绝对比枪炮所能维系的东西长久得多。数百年来它们的确培养出了不少利益代理人,无形中也让这些前殖民地的百姓们普遍接受了英语/法语的系统教育,为后者移居欧洲至少降低了事实上的门槛。而这些前殖民地的民众,虽然他们的收入不见得能买得起多少前宗主国的高附加值产品,但勉强可以凑出偷渡的钱,如果谈起未来想去的地方,自然是文化上最熟悉的那些欧洲“母国”。

可以说历史上的殖民和后殖民时代的文化软实力输出,无意中也给欧洲带来了今日让自己无比困扰的移民群体——毕竟世界上很多事物都是“双刃剑”,培养拉拢“高级”代理人和社会精英的制度,最后也一定会带来大量“低端”打工人。

其实一开始欧洲是欢迎这些移民的。

1961年,当时的西德由于经济高速发展但是劳动力短缺,因此和土耳其政府签署了招工协议,数十万土耳其劳工拖家带口移民德国。如今,这些土裔德国人已经有了第三代乃至第四代,人口超过300万。

同一时期,德国的邻居比利时有样学样,也和普遍说法语的摩洛哥签订了类似协议,引入大量摩洛哥移民从事危险的采矿工作。而如今,这些在首都布鲁塞尔已占13%的人口至少有一方的亲属来自摩洛哥。

当然类似的情况不止德国和比利时,从二战结束后到冷战结束前,西欧各国一共接纳了近1000万的第三世界国家移民,其中大多数来自北非和中东地区。

北非和中东难民进入欧洲的主要路线(图/Business Insider)

但是60年过去,他们真的融入了当地社会,或者说为当地社会所接纳了么?

这故事得两说。

比如笔者曾就职的某家欧洲大型金融机构里,北非法语区移民和他们的后裔占据不小的比例,我们常开玩笑“有些组内的会议都能用阿拉伯语开了”。当然,他们这些人的阿拉伯语有些说得也不咋样,类似于美籍华人的汉语水平。但是他们不论出生在北非还是欧洲当地,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一定都是全法语或者英语教授的,因此在工作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在北非国家能够完成欧洲国家认可的高等教育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语言能力有限,只能渡海而来,成为底层打工人和露宿街头者,甚至沦为有组织犯罪的参与者。而这种情况又会反过来加深欧洲土著对他们的刻板印象和敌意,再加上迥异的宗教背景和文化习俗,经济矛盾很快变异为文化宗教矛盾——经济拮据的难民群体是极端思想的最好温床。

以笔者比较熟悉的比利时为例。2015年11月13日与14日凌晨,数名袭击者在巴黎市中心多处地点展开恐袭,杀死逾130人,368人受伤,主要袭击者阿卜杜勒·阿巴乌德来自布鲁塞尔莫伦贝克区——离笔者办公室两条街。而袭击嫌犯萨拉赫·阿卜杜勒-萨拉姆在当地被大量年轻穆斯林视为英雄,其于2016年3月18日被比利时警方拘捕,事后有大批穆斯林在拘捕现场外集结、发起骚乱以示抗议。

三天后的2016年3月22日,布鲁塞尔国际机场,巴克拉伊(el-Bakraoui)兄弟俩和拉奇拉乌伊三人在机场大厅引爆重达数十公斤的过氧化丙酮炸弹,当场炸死11人。笔者前一天在此乘坐航班出差,侥幸擦肩而过。

而去年世界杯小组赛,比利时0-2负于摩洛哥队,当晚布鲁塞尔街头人头攒动,大量摩洛哥球迷在街头庆祝自己的球队获胜,一些极端球迷甚至砸车纵火,同样引发一系列骚乱。

一夜过后满目疮痍的布鲁塞尔街头,中间是被砸毁的超速行驶记录仪(图/比利时媒体)

当然,对这些问题进行单一的种族解释,也未免过于简化问题。比利时前国脚费莱尼、沙兹利就是摩洛哥裔,而那届世界杯摩洛哥刚刚从比利时归化了两名摩洛哥球员,一个是亨克的18岁中场哈努斯,一个是伯恩利21岁边锋扎鲁里。除了球队之外,摩洛哥裔比利时人也在当地社会中扮演了不少重要角色,在政商两界也都很活跃。只是,这些少数个案掩盖不了中低阶层里不可忽视的种族问题。

以上还都是存量问题,当下,存量尚未解决,增量还在源源不断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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