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香港立法会选举，看看这些“素人”面孔

2021-12-19 星期日
▲ 刁胜洪 （傅之忺供图/图）
 

全文共3802字，阅读大约需要8分钟

  • “正是这次改制增加的选委会界别，才给了我这种普通人机会。”刁胜洪说，新界别提倡社会的广泛代表性，帮助普通人打破了阶层天花板，只要争取到十个选委支持提名，就有机会竞选议员。


  • 在陈凯荣的未来议程中，加强香港与大湾区的融合是第一要务。“过去香港许多政策，只关心自己，与周边城市的协调欠考虑。”


  • 没有传统政党的包袱，也没有既得利益的瓜葛，敢于空降参选新界北，张欣宇和团队展示了勇敢。新界北在选举中备受关注，这里正是“北部都会区”拟定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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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傅之忺

责任编辑｜姚忆江


“今次三人有两个都是后生，我都不认识。”73岁的唐先生坐在工位上，透过老花镜打量着选举宣传单上的候选人模样。所谓工位，实际是一个细长条的木制桌板和一个板凳。一层楼梯走道与地面之间空出的三角空间，构成唐先生上班的地方——安保室。

在香港，每一栋居民大厦的电梯位置都配有一个保安，唐先生的桌板前装有铝制窗口，能够将公用区域和工位隔开，休息时不阻碍他人通行，这样的空间较同行是“高配”。

“每次选我都去（投票），我记忆力很好的。”当被问及过去支持过的人当选后有什么表现时，他“嘿嘿”一声，摇了摇头。他表示，自己会去投票，因为“改了制度，要给机会，让他们做做看”。

2021年12月19日，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七届立法会选举投票正式开始。这是首次时隔5年的立法会选举。按照惯例，选举四年一次，惟2020年因疫情延后一年举行。

这次的立法会选举，有些不一般。

在这期间，《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维护国家安全法》（简称香港国安法）影响力持续发酵，暴力现象逐步减少，社会得以恢复往日秩序。接着，全国人大通过《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关于完善香港特别行政区选举制度的决定》，立法会席位从原来的70席扩大到90席，并加入“选举委员会界别”。

该界别有别于原有的地区直选和功能界别，其包含的40个席位，由同样扩充后的1500名选委会选委投票决定。“爱国者治港”，成为共识。

在全部153名候选人中，有不少人来自非传统政党或新兴团体，其中不乏公共事务方面的专家学家，有望打破政商格局。在镜头前的竞演台上，除粤语、英语外，还有多人讲一口标准普通话。丰富、包容、多样，让人想起熟悉的那个国际大都会。

值得一提的是，参选的有不少“素人”，他们的身份各式各样。比如“兰桂坊之父”盛志文、72岁却首次参选的德裔中国籍白人老头、巴士司机蔡永强、凤凰卫视主持曾瀞漪、电工刁胜洪、民建联成员陈凯荣、地铁工程师张欣宇等。

新选制下的新面孔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香港的政治光谱正在映射不同的色彩。

1

“注册电工”参选

 
当刁胜洪的名字出现在立法会候选人的名单上时，不少人感到迷惑。因为没人知道这是“何方神圣”，网上亦很难查到他的相关资料，似乎从无从政经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报称“注册电工”的刁胜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素人”。

“香港这些年经济停滞不前，2019年的修例风波令市民生活愈发困难，我希望能代表基层将他们的声音带入立法会。”刁胜洪这样解释自己的参选动机。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1987年，14岁的刁胜洪被父亲带到香港。中学毕业后，他和多数普通人一样进入社会奔波谋生。“一开始坐办公室，后来同朋友一起做生意，卖闭路电视。”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刁胜洪自己钻研维修技术，并取得电工资格。“我的生活都好普通，日日夜夜忙忙碌碌，希望靠自己的双手改善生活。”他说。

“最初接触公共事务，是从我加入的职工会开始的。会里偶尔组织社区服务，给一些老旧大厦免费改善电路安全。”这些大厦中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劏房，由业主将一个单位拆分成多个，供打工仔和基层家庭居住。

这些年，越来越多香港居民追不上高涨的房价，只好转向申请政府公屋。但根据房委会调查，2021年香港一般申请者平均轮候时间为5.9年，越来越多的基层家庭被迫租住在狭小逼仄的劏房中。

其中不少家庭的居住情况让刁胜洪触目惊心。“一家四口住一个房间很常见，在那种条件下电路安全几乎没可能达标。”他表示，不少大厦的房龄达到四五十年之久，维护期已到极限。因此，加快旧区重建是刁胜洪希望主要推动的政策。

“正是这次改制增加的选委会界别，才给了我这种普通人机会。”刁胜洪说，没有金援及政党的支持，素人参加地区直选，胜出的概率接近于零。不过，新界别提倡社会的广泛代表性，帮助普通人打破了阶层天花板，只要争取到十个选委支持提名，就有机会竞选议员。

刁胜洪认为自己理性务实，提出的政策理念利民，可以胜任立法会议员的位置。于是他四处拜托职工会、亲戚朋友打听选委联系方式，挨个打电话游说约访，“食咗好多只柠檬（意为被拒绝多次）。”

经过漫长的争取后，几位选委被刁胜洪的诚意打动，最终帮他挤进了选委会界别51个候选人的名单。

2

新界别唯一“90后”

 
有别于刁胜洪广撒网征求选委提名，另一个首次参加立法会选举的候选人陈凯荣则相对轻松。作为候选人中最年轻，也是选委会界别唯一“90后”，这位民建联的政坛新星受到党内诸多关照，不少前辈为其撑场助威。

2019年修例风波发生时，许多参与街头冲突的均是年轻人，甚至不少被捕者尚未成年。陈凯荣从小就读的“传统左校”——北角福建中学，即使在社会矛盾十分尖锐的情况下，依然坚持每周升旗，坚持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在陈凯荣看来，大部分参与破坏的年轻人都被蒙骗、误导，是被各势力借不满情绪利用。这种观念也给他带来了麻烦，2019年区议会选举期间，陈凯荣的办事处被人恶意纵火，宣传物资毁于一旦。

他认为，香港若想重新出发，首先要带给人们希望，这次选举，则成为希望的开始，他盼望用和平沟通的方式在立法会为年轻人发声。“我自己出身公屋家庭，一路努力考上港大，最后选择读经济，只是为了工作薪水高一点，并非出于喜欢。”他直言，香港的产业并非多元，只有医生、律师和金融地产几个职业发展较好，选别的就只有捱（忍耐）。

在陈凯荣的未来议程中，加强香港与大湾区的融合是第一要务。“过去香港许多政策，只关心自己，与周边城市的协调欠考虑。”

他强调，融入大湾区，是香港必需，也是唯一的选择，配合大湾区不同城市的定位，“再工业化”和文旅、科创方面政策才有机会贯彻落实。

陈凯荣 （傅之忺供图/图）

陈凯荣引起了不少注意。毕竟，坐拥党内丰富的宣传资源，开始就赢在起跑线；更不必说，如果选委要考虑多元化配置，他也是该年龄段的唯一选择。显然，年轻是他的优势，不过也同样同样意味着劣势。

对此陈凯荣倍感压力，他必须拿出更全面、更有说服力的政纲观点来证明自己。在拜票交流会上，每个候选人有2分钟来发表观点。投与不投，往往就在这一念之间。面对同台竞技的前辈们，陈凯荣说竭尽全力，争取做到不失分。

之所以说不失分，与选委界别的投票制度有关。过去在地区直选中，如果选情吃紧，候选人们常常会进入互揭老底、党同伐异的混乱局面。一旦自己的支持者转投他人，意味着“里外”丧失两票。

不过，完善制度后，对你死我活的传统竞争进行了新尝试。规定每位选委拥有40票，可以不重复地投给任何人（包括参加选举的选委自己）。抢分变成打分，陈凯荣的目标就是充分展现自己的特点，对不熟悉的议题少讲，尽量把年轻人的需求用最合适的方式说出来，拿到稳妥票。于是，每场演说人们都能在他身上看到笑容、听到愿景、感到活力。

拜票期一天四五场下来，陈凯荣感到有些疲惫。交谈到一半，陈凯荣松了松领带，向后倚在靠背上，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氛围。“真希望选举能快点举行，赶紧休息一下。”

3

新界北挑战老难题

 
大脑门、圆脸搭配黑框眼镜，中等身材、文质彬彬，给人以知识分子的印象。除了自己是政坛素人和选举新秀，身后的团体——“香港新方向”也是第一次踏足政坛。

这是新界北地区直选候选人张欣宇。

“我所代表的香港新方向，是很草根的组织，成员来自五湖四海、不同行业，如律师、工程师、建筑师、会计师、医生、校长、大学教授、教师、社工记者、导演、银行家……但我们都以香港为家。”张欣宇说。眼见香港日益分化陷入撕裂，他与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创立组织，望共同帮香港寻找新出路。


张欣宇 （傅之忺供图/图）

因为名字的英文是拼音构成，加之团体中有不少内地新移民，张欣宇常常被媒体冠以港漂的标签。但是张欣宇却坚定地表示，自己是香港人、以香港为家。“我在这里长大、读书、成为工程师、认识我的另一半、成为爸爸。是香港给了我机会，让我成为一名受认可的铁路工程师，香港真的给了我太多。”

事实上，他与团队在竞选期间得到了诸多认可。港大医学院微生物学系讲座教授袁国勇、港交所前行政总裁李小加、港铁行政总裁金泽培均为张欣宇提名。长实执行董事赵国雄甚至与他并肩街站以表支持。

新界北在选举中备受关注，这里正是新政“北部都会区”的拟定范围。一直以来，由宗族力量构成的乡事派在新界保持了很强的封闭性，土地问题是港府的老大难。若要开工拓土，港府与新界当地之间的问题必须解决。

张欣宇对土地问题持开放态度，他认为香港的未来就在新界北，年轻人和产业都需要更多的房屋供应。他主张政府重夺土地发展的主导权，利用收回土地条例和其他政策工具，快且有效地释放新界土地资源。另一边，采用划一收地的补偿价格为新市镇发展区的价格（甲级特惠）。

此类主张并非新鲜，关键在于落实难度，如何取得新界北诸多村落的共同认同，是一大挑战。

没有传统政党的包袱，也没有既得利益的瓜葛，敢于空降参选新界北，张欣宇和团队展示了勇敢。作为铁路工程师，张欣宇有多次大型交通基建项目的经验，在具体执行上能够起到检视、把关的作用。

不过，村民究竟能否接受他？

为了能够贴近选区选民，让大家知道北部都会区不是一个你输我赢的、你有我无的发展，张欣宇想了一个新办法。自竞选开始，他在网络上定期发布《一个平凡人的竞选之路》系列Vlog，通过这种时下流行的创作形式，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生活细节，增加了解；线下，他和宣传车深入各个深山村落，举起大喇叭，站在小木台上，向村民发表演说，誓言通过发展让新界北的居民和持份者都能共享成果。

张欣宇相信自己只要能解决问题、拿出方案，就能打破这些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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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 ，
香港特别行政区第七届立法会选举于19日8时30分开始投票，这是完善选举制度后香港特区举行的首次立法会选举，不少市民更是早早地就到票站外排队等候。当日9时，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前往位于高主教书院的票站投票，她表示这次选举意义重大，投下自己的一票即是履行公民责任、行使了选举权，更是为完善选举制度、为香港未来投下信心的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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