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吹上天的新国剧还是差点意思

2021-05-07 星期五
Sir今天要说的是——

国剧历史最大的逆袭奇迹。

一个扎根在石家庄的小团队,一没流量,二没资本,连创作经验都欠奉。

实打实“穷吊”。

但。

就是这班人,捣鼓出一部神奇作品。

片名不敢登大雅之堂。

评分却节节走高:

2010年第一季8.6;1年后上线第二季窜到9.4;2015年终结篇,更拿下9.7,硬生生在《红楼梦》《大明王朝》《走向共和》等神殿旁,劈开一座等高的“偏房”。


你应该猜到主角?

《毛骗》。

六年过去了,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在后台留言——

像《毛骗》这样的奇迹,还有么?

实话实说。

Sir比你们还心急。

终于,今天,Sir可以挺直腰杆说:

有了。

主角,还是得这班“穷吊”。


城市的边缘



01
序言

简单评价:

《城市的边缘》没给《毛骗》系列丢脸。

4月底一口气放出全集,五一假期后,近1.5w人打出8.8。

于国剧、特别是网剧,足够亮眼。

更亮瞎眼的是:

满屏“我的青春回来了”。


啥意思?

自然不止原班人马的群体客串。


相比于十年前,肉眼可见的,服化精细了,演技自然了,场景也更大更炫了(还有了动作戏)……

只是。

所有的增益,都不如这四个字来得动人。

原汁原味。

他们还是那个剧本为王的团队,他们还是对故事有着本能的执念。


02
一个反转

《毛骗》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是什么?

智斗与奇观。

前者,是不同骗术天外有天的决斗。

“表面上是个大哥大,但实际上——它是一个刮胡刀,至于这个,外观上看是一个刮胡刀,原来呢,它是一个吹风机。”


后者,是角色们不明觉厉的奇技展示。

比如冬冬这似拿实偷的淡定。

比如邵半仙这一步一陷阱的追问。


当这些猎奇元素,穿插进我们日常化的场景,它带来的,就是亲切又新鲜的体验。

《城市的边缘》很好贯彻了这种特质。

下班,在交友软件找附近的约饭。

日常吧。

见了面,好家伙,对方恰好是你的类型。

也不是没可能。

接下来就是你在法制频道看到的血泪。

饭吃得开心,ta羞答答地说,要不,点瓶酒助兴?

你(当然)同意。

结账才发现,助兴的代价,2999。


酒托。

你终于明白过来。

而《城市》第一集,小宝就给了酒托一个漂亮反手。

看看他怎么做。

先假装手机没电,借对方手机打电话

——其实呼叫同伴。


接着把自己手机放桌上,前台结账时,也故意露出钱包里的现金。

——让酒托们放松警惕。


随后,同伴赶到,骂骂咧咧,说车被挡道了。

小宝自认是自己的车停得不好。

慌张中,小宝把钱包留在前台,拿着手机跑向停车场。

当酒托反应过来。

桌上的手机是模型,吧台的钱包里是草纸。

这一套下来,小宝不仅白吃白喝一顿,还白拿了一个手机。


整个故事演戏下来,不过短短三分钟。

骗中有骗,局中设局。

这就是《毛骗》的优良传统,娱乐,也讲智力。

《城市》每集都有一个我们熟悉的小骗局。

智斗骗子物业,反杀黑心代驾,它先把那些或者眼见,或者耳闻的社会骗局掰开揉碎,再让小宝代替被骗的人,出一口畅快淋漓的恶气。

爽。

爽完之后,它又埋下更深的钩子。

注意,第一集末尾,有一则“突兀”的新闻简报。

关于一块价值百万的鸡血石。

因为它,两名商人一死一伤。


小宝的邻居,恰恰就有个老头。

他好像老年痴呆了。

小宝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因为这老头嘴里最常挂的一句话是:

“鸡血石,要收好,还(要)还给人家呢”。



03
一场布局

与《毛骗》叙事的干净相映成趣的,是它人物的复杂身世。

很多人会好奇,为什么这回主角只有小宝?

《城市的边缘》旨在打开一个毛骗宇宙。

事实上。

《终结篇》,救出冬冬,将骗子组织狐狸的账本交给警方后,“毛骗”小团体就名义上散伙了。

最有理财头脑的冬冬在市里买了好几套房,和甜甜结婚生子,开了间开锁公司。

△ 在《城市的边缘》也有出场,下同


复读了十年的黎伟,回家,和父亲和解,随后去美国读大学。

安宁选择看看外面的世界,还在火车上偶遇了赵宁。



半仙邵庄,一句“既然相遇是偶然,又何必在意分开时的突然呢”,决定了他最潇洒。

还了仰度先生的愿后,跟琳琅小师妹归隐山林。


唯独小宝。

最喜欢的女孩跟别人在一起,最好的朋友们各有归宿。

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成为最后关灯的人。


说《城市》是《毛骗》的续集,不如说是小宝自传。

前几季,小宝的身世故意按在水下。

他本姓为杨。

爷爷辈起就在街头行骗。

此次剧名,就取自《毛骗》第1季15集一个小插曲。

团队发现了网上出现了一本专门说骗子故事的书,笔名常乐女孩。

众人怀疑作者是已经离开的赵宁(其父名为赵常乐)。

打电话确认。

书名《城市的边缘》。


《毛骗》终结6年后,小宝独闯迷局。

此时的他早已抹去杀马特刘海。

眉间有愁。

肩膀更塌。



话比之前少,心思比以前缜密。

他长大了。

遇事更沉着。

陪大牛去叔叔家偷遗嘱,事先规划是:趁着老人出门的空档,找人(此处有彩蛋)开密码箱,取遗嘱。

正到一半,老人折返拿手机。

小宝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个帮手、一个拖鞋,一个背包和棒球帽就把老人又骗出家门。

办完事,为了掩盖痕迹,大到沙发罩、小到一个魔方,他都还原得一模一样。


但你知道。

任何人成长的代价,一定是他阉割某一部分本性。

在犯罪片里。

就是他往往掩埋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还记得Sir说过的嘛?

小宝在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杜老头家租了一间房。

这老头不简单。

20年前受人之托,保管一块价值连城的鸡血石。

没想到,自己老伴儿却在不久后失踪,儿子儿媳也车祸离世,曾经答应要来取石头的人更一直杳无音讯。


对。

小宝是冲着这块石头来的。

但他不为拿。

是“守”。

因为另一伙骗子组织,以猫哥为首的团伙也看上了它。

猫哥是哪位?

正是小宝每一集都反将的骗局主脑人。


与《毛骗》惯常操作一样,《城市》也是通过密集的骗局,骗局反转,又把种种反转层层相套,套成一个密闭的环。

任何的细节都可能是铺垫。

任何的闲语都不只是闲篇。

比如。

猫哥来女秘书屋里,一起监听小宝手机,交代完后起身,出门时又折回来。

问。

见没见自己一件卡其色的外套。


这件外套又牵出了另一层骗局。

还是那句话。

看《城市边缘》,最爽的地方在于,你自以为和剧中人物在同一层,却在每一集结束时发现,主角已经进入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城市的边缘》,依然是那个善于设局的“骗子”。


04
一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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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

比起《毛骗》,《城市》到底还是失去了。

更准确点。

它那些因为无名而张狂的理想主义,不得不“进化”成亦步亦趋的现实主义。

接下来的话,可能得罪一些人,但Sir还是得说。

相对《毛骗》本传,《城市的边缘》质感有着肉眼可见的提升。

可目前的豆瓣评分只有8.8,仅仅高于第一部。

——还有一部分高分出于情怀。

为什么?

你大可找到一堆理由。

集长太短(每集只有10分钟),集数太多。

“时代的眼泪”,现在的网剧已经来到《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种种不输电影质感的时候。

对?

对。

但真正的问题是。

《城市》用情节设计上一贯的精巧,掩盖了主题的妥协。

你要刺激,没得说。

一个鸡血石之谜,反转反转再反转,22集解谜之前,你绝对猜不到真相。

爽?

之后呢?

要知道,《毛骗》也爽,绝不止于“爽剧”。

许多人忽视的一点——

《毛骗》的诸位,不论男女,不论主配,为什么要偷,要骗?

《毛骗》的设定很唬人。

有各种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的骗与奇观,但它的源头,其实来自于一种发轫于城乡结合部,中国当时当刻混乱状态的生存逻辑。

仔细回忆。

十年,二十年前,你家的的火车站,汽车站的模样。

是不是人员流动密集,是不是成分鱼龙混杂。


被骗,被偷不就是新闻日常。

对这种混乱状态的集体回忆和集体挣扎,才是《毛骗》真正扎人的地方。

它有它压住火气又不吐不快的尊严。

与此相对。

在这样一个普遍无序的社会,蒸腾出的属于我们的反抗。

这是盗亦有道的传奇。

这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草根小人的幻想。

这其实是,骗子太多以至于你不得不成为一个骗子才能活下去的现实。

就像《毛骗》的脏话,张口就来,但你一点不觉得粗鲁:


可到了《城市的边缘》,变了。

它变“乖”了。

一个简单变化。

剧中,小宝每次惩罚了坏蛋之后,会把钱捐出去。

和人发生争端,会提醒对方文明社会,有摄像头。


甚至,在最后鸡血石的案件结束后,还出现了主动的自首,用于告诫观众:

不要学我啊。


这细节。

Sir满满唏嘘。

毛骗原班人马终于聚首叙旧,小宝,半仙,黎伟,安宁,邢冬冬带来了他和甜甜的孩子。

大家聊到兴起,说起了包哥口头禅:

真……牛……

结果给安宁拦下。

孩子还在屋呢,少儿不宜。


此刻的他们。

一个个打扮漂亮,在一个大house的露天阳台上,喝红酒,吃海鲜,聊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对比第一次见到他们。


别误会。


以上,绝不是对《城市》的贬低。


Sir曾形容《毛骗》是粗粮。


粗粮有利于保障消化系统正常运转,但也含有丰富的不可溶性纤维素。


这不也是粗粮的价值。


它不轻易被同化,腐蚀。


正如邢冬冬在接受《毒眸》采访提到的:

(我们)几乎没有学过表演,都是编导、播音,没有出圈,可能也没有外面人找;也跟我们的作品有关,更注重情节,很少有演员发挥的地方,你记住的是故事情节,对人就没有特别深的印象。


就影视领域,Sir知道,今天,拍一部真正良心的国片、国剧有多难。


你不能背弃现实。


更不能直面现实。


你怎么选?


难,很难,但当年的《毛骗》,不也是一步一步踩碎难才突围逆袭的。


随着演员头发忽长忽短、服装突厚突薄、手机诺基亚小米2到iphone5,我们也从看着同居毛骗的大学狗成了上班族,纷繁复杂之后毛骗成为了一撮人的情怀。


有人说, “这是毛骗没赶上最好的时代”。


有人说,“这是最好的时代没赶上最好的网剧”。


后来都知道。


从来没有独立于最好时代的最好作品。


作品与时代相辅相成。


三流的时代不可能产出一流作品。


那些被所谓“一流”作品,也不是它们超越时代,只是认真,诚实,坚持反映创作者内心。


那些羸弱的声音,不可能响彻人间。


但就是扎在我们心里。


《毛骗》之后,不该只有《毛骗》。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吉尔莫的陀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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