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么思齐 编辑｜漆菲
糖果色的房屋、花俏的藤蔓和花簇，五彩斑斓的壁画墙。如果仅看照片，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是阿富汗最大的美军基地——巴格拉姆空军基地。
装饰后的巴格拉姆空军基地
由于疫情限制，美国陆军文职人员埃斯特拉·华雷斯（Estella Juarez）无法回国，她是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的一名采购分析师，已经在阿富汗一年多。自阿富汗疫情暴发后，美军已经停止了和阿富汗的联合地面行动，也中止了大多数训练项目。
眼看同事们渐渐撤离，埃斯特拉更想家了。闲来无事时她开始在军营里的一排集装箱房屋门上刷油漆、作画排解孤单，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几个月后，单调的军用房门被勾勒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海滨小镇的图画，让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仿佛忘记了自己在战区。
美国陆军文职员工埃斯特拉·华雷斯正在为在阿富汗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的门上作画
2001年底在美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摧毁塔利班政权并赶走“基地”组织后，阿富汗进入战后重建时期，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成员国以及澳大利亚等国际联军以“国际安全援助部队”的名义继续驻留阿富汗。巴格拉姆基地是美军在阿富汗最大的军事基地，但住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
按照去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与塔利班达成的协议，将分阶段减少美军兵力，并在2021年5月前彻底撤军。今年1月15日，美国国防部的消息称，美军驻阿富汗人数已经削减至2500人，这是19年来美国驻阿富汗的最低兵力水准。而顶峰时期，美国曾在阿富汗驻军超过10万人。
但在阿富汗人看来，“以安全和重建之名”部署在阿富汗的外国驻军对当地平民施加的罪行触目惊心，他们无法忘记这些年来外军在阿富汗造成的平民伤亡和对阿富汗人尊严的凌辱。
美军空袭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
阿富汗地处欧亚大陆的中心位置，被一众大国包围，占据亚洲内陆咽喉要道，连接着阿拉伯国家，还是南亚与西亚之间的跳板。地缘的重要性让阿富汗注定成为大国角力的战场。
但这里又有“帝国坟墓”之称，国内多山，地形险峻，易守难攻。历史上英国、苏联、美国这些气势汹汹入侵阿富汗的国家，最终都败兴而归。
如今美国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挫败。近20年来，美军在阿富汗一手反恐一手援建，花费了数不清的资金，人员伤亡惨重，换来的却是塔利班势力的卷土重来。这场战争早已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这也是特朗普政府有意抽身的原因。
无论如何，美军的退场是阿富汗平民们所期待的，因为他们渴望的和平和重建遥遥无期，带来的创伤却是每日可见。
流离失所的阿富汗儿童
2002年初塔利班垮台后，为了避免阿富汗再次陷入乱局，美国直接参与到阿富汗的各项事务中，在此开启新的“国家建设”援助行动，并向阿富汗派出配备了美式装备的建设兵团，包括人道主义援助、建设基建项目、反毒品行动和农业技术援助等，希望以此改善美军在当地的社会形象。
美军刚进驻到阿富汗时，当时阿富汗的百姓并没有感到憎恶，很多人用鲜花和拥抱欢迎他们的到来。不曾想，美军这些年的行为让阿富汗人大失所望，平民与外国驻军的关系处于极度紧张中。
一方面，美国所承诺的宏大的援助计划未能落到实处。2003年伊拉克战争的爆发导致美国注意力转移，倾注在阿富汗的资源严重不足，让其国家重建进程缓慢；与此同时，阿富汗国内恐怖活动日益增多，这为2006年塔利班的死灰复燃埋下了隐患。
2002年，美国国会通过《阿富汗自由支持法案》,决定在未来四年支持阿富汗发展,包括向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支持反毒品行动等。但阿富汗的援建资金缺口巨大，据联合国统计数据，阿富汗在未来5年需要的重建援助资金达到100亿美元。但直到2004年6月，美国承诺对阿富汗提供的援助仅有22亿美元，而用于伊拉克重建的资金高达186亿美元。
2009年，美国政府提出在阿富汗增加军事人员的同时增派大量农业专家、工程师等民事援助力量，负责推进农业替代种植、铲除毒品经济等，加快阿富汗经济和社会重建。此外开始重视巴基斯坦对阿富汗重建的影响，决定5年内每年提供15亿美元的援助专门用于促进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境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然而，由于美国政府与美国军方特别是驻阿富汗美军指挥官之间围绕阿富汗政策的主导权产生了争斗，这些政策难以推进。
塔利班的威胁也经常让援助项目难以落地。美国媒体于2014年9月披露，由美国投资650万美元建设的6座电信基站塔全部荒废，原因是塔利班武装常把电信基站视为重点攻击目标。
另一方面，为了清除恐怖分子，突然而至的空袭不断增加。有时因空袭目标不明确，很多无辜平民被误杀，甚至把婚礼变成了葬礼。
家住喀布尔的阿富汗青年佳蓝·巴泽旺（Bazwan Jalal）告诉《凤凰周刊》，“从2001年到2013年之间，美军以打击恐怖分子的名义至少轰炸过八次当地婚礼，连一些前来参加婚礼的嘉宾也死在了婚礼上，包括从也门和伊拉克专程赶来的外国宾客。”
佳蓝·巴泽旺
空袭的悲剧不仅仅发生在婚礼上，还有葬礼和婴儿的命名仪式。据《华盛顿邮报》报道，随着美军2018年以来在阿富汗境内对塔利班空袭的增加，许多政府控制外地区的平民伤亡无法深入调查和统计。
对于外国驻军的存在，29岁的艾哈穆杜拉（Ahmadullah Wijdan）甚为反感。在他眼中，无论是美军、澳军、国际安全援助部队(ISAF)，还是北约和所有其他盟军，都犯下了战争罪行。“一开始他们说将给阿富汗带来和平与稳定，但很快就给阿富汗人带来了麻烦。如果他们不忠于自己的承诺，我完全反对他们留在阿富汗。”
平民伤亡也给阿富汗社会带来了更多冲突、不满乃至痛苦。
联合国统计，空袭是造成阿富汗平民伤亡的首要因素。根据联合国一份调查报告，2019年1月至3月，国际联军等方面军事行动致死的平民人数多于死于阿富汗塔利班和其他武装组织袭击导致的平民人数，这在阿富汗战争爆发以来尚属首次。另据美国布朗大学2020年12月公布的一份研究报告，自2017年以来，以美国为首的国际联军空袭行动导致的阿富汗平民死亡人数增幅高达330%。
“外国驻军和塔利班、‘伊斯兰国’无异”
“除因复仇或平乱外，凡枉杀一人的，如杀众人。” 这是《古兰经》中被反复引用的一句话。
在阿富汗退伍军人扎拉特·汗（Jalat Khan）眼中，所有外国驻军都是美国的雇佣兵，根本没有区别。这些打着安全旗号进来的外国驻军和塔利班、“伊斯兰国”(IS)以及其他恐怖组织没有任何不同，“他们手上都沾有阿富汗人的血”。
扎拉特·汗
去年11月19日，澳大利亚军方公布了一份持续四年的调查报告，震惊世界。报告显示，澳大利亚特种部队军人曾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期间非法杀害至少39名阿富汗囚犯和平民，并虐待另外2人。
这些杀戮无一不发生在激烈战斗中。报告中的细节令人胆寒，例如对两名14岁男孩的虐杀。一支特种空勤团队伍在行进时看到两名14岁的阿富汗男孩，认为“他们可能是塔利班的同情者”，便对他们搜身，最后蒙上他们的眼睛割开喉咙，将尸体扔到附近的河里。而这只是初级士兵用来“练手”的方式之一。
其他的暴行还包括，巡逻的澳大利亚士兵在住宅中射杀正在睡觉的一名父亲及其6岁的儿子。还有一次，有澳大利亚士兵逮捕了7名阿富汗人，但美军来接应的军机上仅剩6个人的位置。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该士兵称：“好了，现在只有6名罪犯了……”
不止澳大利亚驻军，去年5月，国际刑事法院决定对自2003年5月1日以来美军和情报人员在阿富汗涉嫌杀害平民、虐囚等行为启动战争罪和反人类罪调查。
有证据显示，驻阿富汗美军监狱存在大量虐囚事件及其他侵犯人权行为，例如对所关押的人员施加“折磨、虐待、侵犯个人尊严、强奸和性暴力”。与此同时，大量无辜平民死于美军的空袭。
现年40岁的瓦黑帝（Abdul Sami Wahidi）同样不满外国驻军在阿富汗的行为，他告诉《凤凰周刊》，“外国军队的存在让我们的生活很悲惨。只要他们继续留在阿富汗，恐怖主义、武器交易和毒品贩运是不会停下来的。”
瓦黑帝
“美国和北约成员国还直接或间接支持一些极端宗教团体，而这些团体反过来继续推动恐怖主义的发展。”瓦黑帝称，“外援也成了促成当局腐败的温床，他们会以各种借口挪用外援。”
瓦黑帝还注意到，阿富汗的知识分子和年轻一代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国家不能建立在依赖他人的基础上，美国、北约或任何其他外国势力的存在都与我们的国家价值观相冲突”。
阿富汗的民族成分十分复杂，普什图人是阿富汗的主体民族，据阿富汗国家科学院统计，其在阿富汗人口中占62.2%。普什图人视尊严如生命，失去尊严对他们而言生不如死。然而，自从外国军队进驻阿富汗以来，当地人常常遭受凌辱。
这些年来，美军时常在夜里突然搜查阿富汗平民的家，检查是否有塔利班分子藏匿其中。夜袭行动引起阿富汗民众的反感。佳蓝称，“美军在搜查过程中的粗暴行为不仅有时会损毁家中财物，更重要的是给当地民众带来心理上的恐惧感。”
有时由于沟通不畅，一些在惊慌失措中试图抵抗美军的阿富汗人会被当成叛乱分子被射杀或打伤。一些美军甚至当着一家老小的面给家中的成年男子戴上镣铐，这极大挫伤了阿富汗人的尊严。
在阿富汗人心中，家意味着荣耀和尊严，如果有人不经邀请而闯入阿富汗人的家中，他们会采取一切可能的行动，包括攻击性行动来捍卫自己和家人。美军并不了解这一当地文化，也从未尊重它。
“许多外国军队并不重视阿富汗人民，他们认为自己比阿富汗人优越，这也是他们在阿富汗制造仇恨的原因。”身为普什图人的艾哈穆杜拉说。
靠美军发家致富的阿富汗人
这些年来，美国一直在帮助阿富汗政府训练和建设国民军以及警察，目的是增强阿富汗政府对安全事务的掌控，削弱其他地方力量，并能配合美军执行战斗任务。
与此同时，一些阿富汗人也会依赖美军做生意，有人甚至因此发家致富。尤其是2004年之前，由于大量美军驻守在阿富汗，阿富汗人和美军之间最大的生意是石油，其次主要是交易一些日用品和食品。
很多做生意成功的阿富汗人还成为了政府高官，他们因为近水楼台，可以在阿富汗政府和美军之间做中介。
佳蓝曾听闻，一个美军基地的清洁工最后成了政府议员的经历。“这名议员曾经是一个很底层的人，在美军驻阿富汗最大的巴格拉姆基地搞卫生，但后来靠在政府和美军之间牵线搭桥做起了生意，赚了很多钱，最后成了议员。”
阿富汗的底层想要通过金钱实现阶层飞越非常困难，绝大多数人还在贫穷和无望里挣扎。据阿富汗政府估算，该国总人口的42％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其中五分之四的穷人生活在农村地区；98%的工人每天收入不足3.1美元，约80%的工人或者雇员随时可能失去工作。
此外，阿富汗人的受教育程度也非常低，75.6％的贫困人口是文盲。一般阿富汗家庭至少有五个孩子，但一般女性无法外出劳动，养家糊口的重任都落在丈夫一人身上。如果她在战火中不幸失去了丈夫，生活就会更加艰辛。走在喀布尔的大街上，经常能看到抱着婴儿的女性沿街乞讨的情形。
2020年底，喀布尔的市场仍然很热闹
但由于美军在阿富汗的规模一直在缩减，过去凭借他们赚钱的人的光景也大不如前。
“阿富汗人为什么反对美国，这也是原因之一。那些原本地位很低的人竟然做了高官。”据佳蓝介绍，有些人如果能申请到美国移民，或是拿着美国政府给的奖学金，去进行一两年的访问交流，回来也会被阿富汗政府重用。
但这条所谓的“坦途”并不那么光彩，因为当地人会把那些移民去美国或者拿美国奖学金的人称为“tommy”——一句当地俗语，意为“美国人的狗”。“我们认为自己的苦难、伤害都是美军造成的，而那些移民到西方的人回来就做高官，或者发了战争财，是抛弃国家尊严的行为。”佳蓝说。
阿富汗的重建失败也与政府重用这些已经移民的人相关。
2004年，美国支持的卡尔扎伊政府上台，开始聘用一些移民西方的阿富汗人担任政府高官，这些人通常受过高等教育，领取国际标准的高工资。但这些被派往阿富汗的海外官员任期往往很短，完成任期即可离去。
卡尔扎伊2014年卸任后，现总统阿什拉夫·加尼上任，加尼所在的阿富汗民族团结政府对移民的态度更为宽松，他们认为，这些在西方国家受过教育并长大的阿富汗人，对阿富汗的国家安全不会产生太大威胁。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美国国务院会向一些协助美国工作的阿富汗人发放一种特殊签证。这种签证最初是为了支持那些因与美国合作而受到威胁的阿富汗人和伊拉克人而设立的。
但这一签证的申请程序很长，平均等待时间至少三年。而申请该签证的阿富汗人会被塔利班和其他激进组织视为“叛国者”。随着去年美军开始大批撤离阿富汗，这些阿富汗人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经常会受到死亡威胁。
在受访的阿富汗人眼中，政府忽视给当地人更多机会，而这些移民不会真正长远考量阿富汗的发展，因为他们自己和家人都已经安全“着陆”，职务任期一结束便可以马上离开阿富汗，他们的命运也与阿富汗的命运无关。
根据伊斯兰教教义的规定，穆斯林女性无法嫁给非伊斯兰教的人，但男性可以与非伊斯兰教的女性结婚。因此，有些阿富汗男人会与一些当地的美国女性结婚，之后同样能得到当地政府的重用。“不需要任何资历背景，只因妻子是美国人，他们就可以成为政府官员。”佳蓝说，“这类故事实在太多了。”
外军撤离，阿富汗或将面临新一轮内战
混乱的局势下，阿富汗的学者、公务员、媒体人员、民间活动家乃至人权工作者等知识分子，也免不了遭受威胁恐吓。
当地时间1月10日，阿富汗公共保护部队发言人齐亚·瓦丹（Zia Wadan）在喀布尔一起有针对性的爆炸袭击中身亡。当时他正乘车前往办公室，他的两位同事也在爆炸中身亡。
一周后，有持枪者在喀布尔市中心光天化日下杀了两名女法官，两人均在阿富汗最高法院工作。阿富汗独立人权委员会主席沙哈扎德·阿克巴尔（Shaharzad Akbar）在推特写道，该国正在遭受“疑似有计划的大屠杀”，“但全世界似乎只在围观”。
1月17日，两名女法官在喀布尔市中心遇袭身亡，民众为遇难者举行葬礼
“我们每天都会在反恐战争和对定点目标的杀戮中失去年轻的知识分子，”扎拉特对知识分子的处境感到担忧，“这才是阿富汗最为严重的损失。”
去年12月，喀布尔副省长Mahbubullah Mohibi及其秘书的被炸身亡，没有人声称对这次袭击负责。
大多数人说塔利班是幕后黑手，但也有分析认为，这是国内各派别利用当下混乱的局面作掩护，就像阿富汗过去的内战一样。
阿富汗Waamaa研究院（Waamaa research and Results）主任佳韦德（Jawed Kootwal）在当地从事社会和政经科学领域研究，需要在阿富汗各地进行数据收集。佳韦德告诉《凤凰周刊》，在阿富汗开展研究的最大困难就是安全问题。“为了进行数据收集，我们需要咨询不同机构，经常会面临安全威胁。”
佳韦德
佳韦德所在的研究院最近就美国和塔利班在多哈进行的和平谈判在阿富汗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调查结果显示，百姓更支持阿富汗政府，不支持想要继续战争的一方。
结果公布后，佳韦德便收到各种恐吓威胁的信息。但他坚定地说，“我不会因此停下调查研究，我们的目标是服务所有人，我将继续履行我神圣的职责，不管发生什么。”
佳韦德认为，自外国部队进驻阿富汗以来，对日常生活的负面影响远远多于正面影响。“他们打着和平的旗号进入阿富汗，但实际上并不是。反而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导致更大范围的不安全和平民伤亡，也使阿富汗沦为一些国家的竞技场。”他毫不客气地说，“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我们，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才是问题制造者。”
他将近20年外国军事在阿富汗的存在分为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外国驻军与塔利班的战争；第二阶段是美国与塔利班达成和平协议之后。
佳韦德强调，第一阶段期间，在国际社会的支持下，阿富汗重建也取得一定进展，尽管存在腐败，但普通民众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一些重建项目得到实施，经济也得到一定改善。
根据世界银行和阿富汗统计部门的统计，2003年至2019年阿富汗国内生产总值（GDP）保持增长，尤其是2001年战后由于国际援助资金与外国投资的涌入，阿富汗每年GDP增长率都超过15%，但近年来由于恐怖袭击反弹，其经济增长势头有减缓趋势。
喀布尔也出现了一些高层建筑，虽然只是十层左右的楼房，但也好过曾经清一色的低矮民房。喀布尔的汽车数量也在2020年初突破了40万辆，甚至导致市区有时发生拥堵，但大多数汽车是日韩等国淘汰的二手车。
去年12月，喀布尔副省长Mahbubullah Mohibi及其秘书的被炸身亡，没有人声称对这次袭击负责。
“现在的问题在于第二阶段，如今阿富汗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外国部队的撤离对战争的平衡产生了严重影响，这可能会让阿富汗面临一场新的内战。”佳韦德说，“但无论在哪个阶段，对阿富汗平民的杀戮一直持续着。”
去年2月29日，美国与塔利班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了旨在结束阿富汗战争的和平协议。美国陆续按照约定从阿富汗撤军，塔利班则承诺，不再让阿富汗成为恐怖分子的庇护所。
今年年初，阿富汗政府和塔利班在多哈开启第二轮和平谈判。阿富汗和谈代表称，此次谈判的重点将放在结束暴力和未来政府的结构上。自去年9月开启的这场谈判多次陷入僵局。阿富汗政府的谈判团队坚持将停火作为正式谈判的优先事项，但塔利班认为，只有就“未来政府”达成协议后，才能讨论停火问题。
虽然和谈一直在推进，阿富汗国内局势却始终不明朗，最近更有多地发生袭击事件。有分析指出，这是塔利班为了在谈判桌上迫使阿富汗政府有更多让步而做出的举措。而阿富汗政府军事实力一向偏弱，难与塔利班抗衡，特别是在美军逐步撤离的情况下，阿富汗安全部队得到的支持逐渐减少。
没人愿意看到和谈破裂，但在这个国家，冲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所有人都在血腥的战争中疲惫不堪。20年来，阿富汗人早就找不到一个固定的敌人，究竟是塔利班、美国、“伊斯兰国”，还是那些国际恐怖分子……
（感谢佳蓝·巴泽旺先生对本文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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