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回家开个店?”在县城开一家酒吧赚钱吗?

2022-02-18 星期五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门口……”

这几年,《成都》已经有些过气,歌里小酒馆却人气未减。贰麻酒馆火到常常需要排队,而主打平价的海伦斯去年刚刚上市。以武汉为例,单光谷一个商圈,就拥有14家海伦斯,如果算上其他大小品牌,酒馆数量将超过40家,走两步就能看到一个。
 
酒馆生意火热,但大城市里的酒馆数量已经趋近饱和,有人便打起了县城的主意:回到家乡,开个酒馆。
 

在外闯荡的第四个年头,包子决定回县城老家开个店。她首先想到的是奶茶店,一番调研后她发现,县城里已经有了好几家古茗和蜜雪冰城,竞争比较激烈,可能没那么好干。
 
于是她将目光转移到小酒馆身上,在杭州工作那几年,她常和朋友去酒馆打卡,各类酒馆从来不缺客流量,让她觉得这事能成。
 
有创业专家说过,其实赚钱非常简单,只要把大城市看到的最新项目或模式,拿到小城市原封不动地复制,一定会赚钱。
 
  
酒馆显然属于这种“在大城市里很赚钱的生意”。仅2019年6月到2020年1月的半年间,杭州就新开了超过五十家小酒馆。一杯酒成本几块,动辄卖到几十甚至上百,利润空间非常可观,而且颇受年轻人喜爱。
 
下班后的打工人走出写字楼,约二三好友,钻进公司附近的小酒馆,喝到微醺,在酒精的作用下,驱散一天的疲惫,获得社畜生活中的短暂自由。
 
包子打定主意,但首先迎来的就是家人和朋友的否定:“县城有几个年轻人啊?开酒吧一定会倒闭。”有朋友还转沙雕笑话给她看:“在村里开了个密室逃脱,邻居爷爷奶奶三天了还没出来。”
 
 
接连遭到质疑,包子还是很看好这门生意。她觉得县城的消费能力在提升,人们无处可去,需要一个酒吧。于是,她在杭州报了个调酒班,学习酒水知识。“打算请调酒师干,但自己总得会点儿。”
 
2020年夏天,三个月的学习期满,包子辞职回到家乡,盘算着把店开起来。
 
第一步是选址,在县城开店和大城市不太一样,酒香不怕巷子深,没必要非往繁华的中心地段挤,反正不管开在县城哪个角落,骑摩托十分钟、打车起步价也就能到。这让包子多了不少选择的余地,她没太关注地段,寻思着找个面积和价格都合适的就行。
 
绕县城溜达了几圈后,她看上了一个面积150多平,月租1万元的商铺,格局方正,改造和装修的空间都比较大。
 
租金押一付六,选定店址后,包子着手装修。她看了很多大城市里酒馆的装修氛围图,决定照葫芦画瓢复制到店里来,装修包括墙面、地面等,还有购买酒馆所需的各类基础设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包子的装修原则是:音响不能差,桌椅要舒适,细节要走心。零零散散算下来,花了将近30万,其中,灯光、音响和各类调酒设备占了大头。
 
开店总需要人手,包子不知道酒馆生意会怎么样,打算谨慎一些,前期只招两名员工,一个调酒师、一个服务生,加起来工资不到6000块。
 
9月,包子的酒馆正式开业,看格调氛围,和大城市的小酒馆没什么区别。如果店开在一线城市,投入至少需要上百万,而包子只花了不到50万,就把酒馆有模有样地开了起来。
 
 
但酒馆到底能不能行,包子心里也没底。毕竟在这个人口四五十万的小县城,开酒馆还是个新鲜事,而且又赶上疫情,一不小心投入的钱就会打水漂。
 
“走一步看一步吧!”包子决定。
 
 
酒馆开业头几天,家人朋友常来捧场,还算热闹。不过店铺选址不在中心区,没啥自然流量。因此,包子为酒馆开了小红书账号,在小红书上发店里的装修和出品,还在朋友圈做了分享送酒活动,吸引顾客进店。
 
 
在县城,新鲜事的扩散速度很快,以几个“混得开”的本地人朋友圈为中心,很快就能辐射到全县的年轻人。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县城开起了一家酒馆,约着三五朋友一起打卡。
 
相比于大城市动辄七八十元一杯的鸡尾酒,包子的酒馆一杯酒只卖35元,她觉得这是当地居民可以接受的价格,35元就能消磨上一夜,200块便能买个宿醉。
 
在朋友圈做了两周推广后,包子的酒馆逐渐开始热闹起来,每天的流水大概能到3000块。酒馆正常运行后,包子发现实际情况和她设想的还有不小的出入。
 
比如,县城的消费能力比她想得更强一些,大多数人不光会点酒,还会要上几份果盘和小吃,芝士玉米片成本不到2元,可以卖到28元一份。
 
另外,来酒馆的顾客,也不全像包子计划中的那样,大多都是年轻人。30~50岁、有家有业的中年人占据了半壁江山,还有许多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很多人进店之后,不知道怎么扫码点单,也分不清马天尼和龙舌兰日出的区别,最喜欢点的是燕京啤酒。
 
 
意识到这些之后,包子改造了菜单,将几款精酿放进招牌位,把鸡尾酒往后挪,甚至还添了几个儿童座椅,供有需要的顾客取用。
 
包子发现自己当初在营造格调氛围上的坚持,其实是没那么必要的。和一线城市最大的区别是,县城的人来酒馆并不是为了寻求某种小资情调,他们的目的简单而纯粹,要么是找个闲坐的地方,要么是把自己灌醉。
 
酒馆开业不到一个月,赶上了国庆假期,许多在大城市工作的年轻人会趁着长假返回家乡。包子早有预期店里人流量会上升,提前找了兼职。
 
 
但涌入的客流还是让包子吓了一跳,接连几天晚上,酒馆都是满客,每个桌都翻了好几次台,一天流水能达到两万。
 
假期进店的大多是返乡的年轻人,他们习惯了大城市酒吧里的高物价,看到酒馆菜单,还会感慨几句价格实惠,然后闭上眼睛点单。
 
到第二年,包子的酒馆运营基本保持稳定,平日流水稳定在2000~4000元,加上春节、国庆这样的重要假期,收入还算可观,大概在第11个月时,包子收回了投资成本。
 
 
包子在小红书上运营的账号,也逐渐有了一些关注度,许多人惊奇把酒馆开在县城竟然还能有生意。
 
毕竟,设施豪华、酒水昂贵、灯光四处乱飞的小酒馆,听起来像是高消费的代名词,与平静安宁的小镇县城没有任何关系。
 

酒馆开得还算成功,包子觉得这和当初的选择分不开关系。早几年,县城里开了好几家环境不错的餐吧,里面卖简餐和奶茶,人均六七十元,每家生意都挺好。
 
再早前,县城的两家KTV一直是人们聚会最喜欢去的地方,娱乐场所稀缺,县城KTV的客单价比很多一线城市都贵,去一趟人均要花两三百元,但依旧阻挡不了人们去K歌的热情。
 
 
而不管是去餐吧还是KTV,大家的目的并不是聚餐和唱歌,只是几个好友见面,总得找个地儿待着,找点事情做吧。因为无处可去,县城居民最热衷的活动是打麻将,找几个朋友,开个棋牌房搓上几圈。
 
包子和许多留在家乡工作的朋友聊天发现,县城平均工资三四千,和北京白领比起来少很多。但县城房价低,父母通常已经为孩子准备好了房子,许多人一毕业,就能过上有房有车无贷款的生活,时不时回父母家蹭个饭。三四千工资,是县城居民可以自由支配的收入。
 
根据快手《2019 小镇青年报告》,30%的小镇青年得益于小城镇生活成本低和父母帮助,实现了有车有房和经济独立,近七成小镇青年每月支出占个人月收入的比重超过 80%,小镇青年拥有更为旺盛的消费意愿。
 
 
有网友在微博上分享,过年回家去县城的酒吧喝酒,惊恐地发现在酒吧点一首歌要花200元,而且下单的人还不少。
 
种种迹象说明,县城居民其实既有消费能力,也有社交空间的需求,与大城市的年轻人相比,他们有更充足的时间消遣,即使每家新开的店都去打卡一圈,也花不了什么时间。不像北上广的打工狗,周末挑家餐厅吃饭都要仔细研究大众点评,寻求一个最优解。
 
一二线城市的酒馆数量不断膨胀,市场竞争激烈,地租高昂,酒水中获得的利润,再分摊在人工、服务、场地等处,看起来唯美的生意其实没那么好干。
 
△一、二、三线城市居民一周工作时间对比
 
因此,下沉成了各家连锁酒馆的共同主题,一方面,可以避开昂贵的租金,没那么多竞争对手,更容易脱颖而出;另一方面,县城青年有钱有闲、社交需求旺盛、娱乐方式匮乏,人口大量外流,但留下来的都是精准客户。
 
对于包子来说,回乡开酒馆更大的价值,是找到了一种新的在县城的生活方式。对于这一代年轻人来说,在县城生活意味着考公或者考编,不然大家都会默认你是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人。
 
之前包子很担心的事,是回到县城信息闭塞,接触不到什么新鲜的圈子,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井底之蛙。但开了酒馆后她发现,观察县城居民的生活也别有趣味,他们不会在喝醉时大谈特谈商业趋势,也没有人开口就说互联网黑话。大家操着一口乡音,有些还带着娃,一边大口喝啤酒,一边聊自家在农村刚刚装修了新房。
 
酒馆生意不错,不过包子还是常常劝身边头脑发热,说着“大不了回家开店”的朋友,创业还是得慎重。
 


设计/视觉:壮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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