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洪涛 美国药理学博士 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
核心提要：
1. 2022年3月，全国内地累计报告本土感染者103965例，上海首批入住方舱医院患者已出院。自疫情出现以来，病毒已经进化，疫苗的接种率在提高，治疗性的药物已经批准，病毒直接带来的伤害已经大大减少，死亡率下降了3个数量级。
2. 新版《诊疗方案》指出，轻型病例只需要集中隔离管理，不再需要住院治疗。之前的模式，已经不适应目前的疫情。如果像以前一样“应收尽收”，那么不但治疗效果有限，医院的医疗资源还会被无症状感染所消耗。
3. 诊疗指南虽然刚刚更新，但是病毒一直在进化，抗疫政策也需要与时俱进。如果有条件的居民愿意居家隔离，正好减轻了政府的负担，也是救国家的急，应该在政策上给予鼓励和支持。
4. 对于无症状感染者，目前并不建议采用辉瑞口服抗病毒药Paxlovid。无症状者本来都没有症状，自然就不可能“对症治疗”。但他们虽没有临床症状，却可能会有严重的焦虑，需要调整自己的情绪。对于轻症，要注意的是症状是否加重，尤其是有慢性病及没有接种疫苗者。
3月份累计感染10万例，死亡病例2例，73689例无症状感染者，首批入住方舱医院患者已出院
根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4月1日新闻发布会所公布的数据，2022年3月，全国内地累计报告本土感染者103965例。
虽然全国报告新增感染者90%来自于吉林省和上海市，但是疫情已经波及到了29个省。
103965例是个什么概念？
2020年，武汉爆发疫情，封城，至4月8日解封。到2020年5月16日，内地累计报告确诊病例82947例。
至2021年12月31日，内地累计报告确诊病例也才有102314例，其中还包括1万多例输入确诊病例。
所以，如果看今年3月的确诊数，已然超过了武汉的疫情！
日前，在接受《人民日报》采访的时候，瑞金医院副院长、上海集中隔离点医疗救治组组长陈尔真表示，“（上海）这次疫情的规模，比武汉还要大，但疾病的严重性比武汉要低”。
需要指出的是，在三月份103965例这个感染数字中，包括了“无症状感染者”，而之前的数字，只是“确诊病例”数，不包括无症状感染者。
▎4月3日，上海世博展览中心方舱医院首批患者出院！这意味着，上海启用的后备大型建筑设施用于轻症患者和无症状感染者的方舱医院，迎首批“毕业生”。这些无症状感染者还拿到了退疫证明。据了解，这里已收治7120名病人，有5家上海的三甲医院进驻保障。
▎截止4月3日，上海新国博方舱医院交付过半，7500张床位可使用
之前有没有无症状感染者呢？有，2020年5月，在武汉解封之前，曾做过一个990万人的集中核酸检测，没有发现确诊病例，但有300例无症状感染者。虽然无症状感染者还是存在，但在解封之后，疫情并没有反弹。
有一个区别是，之前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并不高，但现在，在上海，阳性人员中无症状感染者所占比例超过了90%。
截止4月2日，报告新增确诊病例1506例，新增无症状感染者11781例。尚在医学观察的无症状感染者73689例。
▎3月28日，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医疗队进驻世博展览馆方舱医院，并于当晚6点开始收治本土7-18周岁轻症患儿和无症状感染者。在隔离点内，有些孩子在忙于网课，尤其是面临中高考的青少年，他们对学习的要求更迫切，于是，医疗队给他们准备了简易书桌，并不时“接单”打印学习资料，助力他们的学业。
这一波疫情中，不但无症状感染者、轻症很多，重症患者很少，死亡病例也很少，所报道的死亡病例，只有2例。3月18日，吉林新增新冠死亡病例2例，这是中国内地14个月以来首次出现新冠死亡病例。其中一位是87岁高龄患者，另外一位年龄也大于60岁，都患有合并严重的基础疾病。根据报道，两例死亡病例的直接的死亡原因是基础疾病，并不是新冠肺炎。
相比之下，在武汉疫情期间，至2020年5月16日，共报道了4634例死亡病例。自疫情出现以来，病毒已经进化，疫苗的接种率在提高，治疗性的药物已经批准，病毒直接带来的伤害已经大大减少，死亡率下降了3个数量级。
我们抗疫的打法是否要改变呢？
《诊疗指南》第九版：轻症不需要住院治疗
3月15日，国家卫健委发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九版）》。与之前的《诊疗方案》相比，新版有几个非常清晰的转变，其中一条，是轻型病例只需要集中隔离管理，不再需要住院治疗:
“奥密克戎变异毒株患者以无症状感染者和轻型病例为主，大多不需要过多治疗，全部收治到定点医院会占用大量医疗资源”。
这个改变让大家很不适应，从武汉发生疫情开始，中国对感染者“应收尽收”，最低标准也要进入“方舱医院”。
但是，很多人没有意识到的是，方舱医院最主要的作用是将感染者从社区分离出来，避免病毒继续在社区传染。至于具体的治疗，非常有限，基本就是康复期的治疗。从国外的情况来看，大部分轻症的患者，不需要到医院进行治疗，也能康复。
有人可能会问，既然方舱医院还是有隔离作用，对于感染者的康复，也会有一些辅助措施，为什么不能继续方舱医院的模式管理轻症、无症状者？
答案其实是之前的模式，已经不适应目前的疫情。
据今年1月26日的新闻报道，上海市人大代表、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在在提交上海两会的书面建议中指出，“上海应进一步加强演练，对超出目前疫情规模5倍或10倍的情况下如何应对做好预案。”
在当日，上海的在院治疗的确诊病例为365例，其中2例为本土病例，其余为境外输入病例；尚在医学观察中的无症状感染者21例，其中境外输入性无症状感染者4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17例。
至4月1日，上海的在院治疗的确诊病例为1670例，其中1577例为本土病例，其余93例为境外输入病例；尚在医学观察中的无症状感染者38190例，其中本土无症状感染者38162例，境外输入性无症状感染28例。
比较这两个时间点的数据，确诊病例增加至4.6倍，无症状感染者更是增加至1818倍！总体上，阳性人数增长了102倍。
如果我们不能清楚地认识到我们所面临的真正难题，还是像以前一样“应收尽收”，那么，不但治疗效果有限，医院的医疗资源还会被无症状感染所消耗，出现网友所说的现象：“几个筋疲力尽的医生护士，守着无数生龙活虎的无症状感染者”。最关键的是，真正需要治疗的重症患者，以及其他疾病的患者，根本无法入院治疗。
上海的疫情目前并没有出现新冠死亡病例，但是已有哮喘患者死亡，原因是因为无法及时接受治疗。
当然，第9版“诊疗指南”的改进，并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投机取巧的办法。新加坡之前也制定了类似的指南，对于轻症感染者，如果家庭条件许可，也不要求到医院治疗。因为有这个政策，虽然新加坡自1月起遭遇了巨大的奥密克戎疫情，但医疗系统没有崩溃。目前新加坡已经度过疫情最严重的时期，4月1日起，新加坡进一步放宽抗疫政策，对于已接种新冠疫苗者，可以几乎零手续入境，入境后免隔离。
▎新加坡每日新增新冠感染人数 图源：worldometers
相反，在香港出现奥密克戎疫情后，实行的“应收尽收”的政策，结果大量的感染者涌向公立医院，病床瞬间爆满，大量感染者只能躺在院外大街上。
▎香港确诊病人因没有床位，被仁爱医院按排在门外空地轮候。
集中隔离轻症、无症状感染者有利于控制疫情，但防疫部门负担太重。居家隔离能否成为治疗无症状与轻症感染者的标准方案？
轻症、无症状感染者仍有传染病毒的风险，第9版《诊疗指南》明确表示，轻型病例只需要集中隔离管理就行。对于无症状感染者，《诊疗指南》没有明确表示，但该指南是针对“新冠肺炎”的，无症状感染者本来就没有肺炎，本来就不在《诊疗指南》所考虑范围之内。一直以来，对无症状感染者实行的是集中隔离管理。
在上海3月爆发疫情之后，为了集中隔离大量的轻症、无症状感染者，已经启动了方舱医院，但是随着阳性人数增长至100倍，救护车、方舱医院已经饱和，实际上已经无法及时收治无症状、轻症感染者。
因为无法及时将感染者转运出社区，感染者家人很焦虑，邻居也会很焦虑。有上海疾控工作人员提出建议：家里老人尽量不要去方舱医院，居家隔离观察就好，如果无症状，休息三五天就好了。
抗疫能力很强大的上海，面对着突发暴发的疫情，也不可能做到游刃有余，既然轻症和无症状都不需要住院治疗，如果感染者有居家隔离的条件，那么就可以学习新加坡的经验，让他们居家，然后把方舱医院腾出来，给真正需要的感染者。
诊疗指南虽然刚刚更新，但是病毒一直在进化，抗疫政策也需要与时俱进。
3月份的疫情中，虽然有10万感染者，但是死亡病例只有2例，死亡率为十万分之二。而且这两例死亡病例，直接死亡原因也是其他疾病，所以，新冠目前的死亡率，并不是不敢开放的原因。
国家所担心的是，如果开放之后导致大面积感染，虽然病死率不高，但如果医疗资源被挤兑了，那么死亡率可能就会暴增。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正因为这是一个合理的担心，才需要像新加坡一样，考虑居家隔离的可能性。如果有条件的居民愿意居家隔离，其实也正好减轻了政府的负担，也是救国家的急，应该在政策上给予鼓励和支持。
▎3月29日，吉林通源方舱医院再次有120名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他们均全程中医药治疗，其中男性49名，女性71名。截至3月29日，通源方舱医院共收治新冠肺炎患者1362名，累计321名患者治愈出院。
轻症、无症状到底需不要治疗？居家隔离到底要注意什么？
因为对病毒的恐惧，突然听说无症状感染、轻症都不需要治疗，有人会难以接受，会有这样一个问题：是不是国家不管我们了？
还真不是这个原因。
对于无症状的人，本来都没有症状，自然就不可能“对症治疗”。
但既然是感染者，就说明有病毒，目前附条件批准的辉瑞口服抗病毒药Paxlovid，是否可以用来杀死病毒？对于无症状感染者，目前并不建议。
Paxlovid目前所批准的适应症，是轻至中度新冠肺炎成人患者，而且可能进展为重症的高风险人士，如伴有高龄、慢性肾脏疾病、糖尿病、心血管疾病、慢性肺病等重症高风险因素的患者。无症状感染者，不在此列。
▎据了解，针对方舱医院主要负责收治本土轻症患者和无症状感染者，中医预防祛疫方亮相。驻守在新国际博览中心方舱医院的龙华医院医疗队不仅带去了龙医镇疫饮、龙医御疫方两组中药汤剂，以及龙华正气方、肺炎清解颗粒等院内制剂和中成药，还计划运用功法、五音疗法等传统中医非药物治疗方法。另还有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研制的“金芪清疏方”“清疏固表方”等多款中医药方也在这次治疗中大量应用。
无症状感染者虽然没有临床症状，但是可能会有严重的焦虑，焦虑何时病毒检测结果转阴，焦虑是否会出现症状。因为焦虑，也可能带来身体上诸多不适。所以，如果有焦虑的人士，最需要的治疗，是心理安慰，要学会调整自己的情绪。
对于轻症的人，可能会出现发烧、也可能会出现呼吸道症状，但是不应该出现肺炎。因为症状就跟感冒、流感差不多，针对发烧，可服用退烧药；针对其他的感冒症状，也可对症治疗。这些治疗都不需要到医院，更不需要打点滴，口服药物就可以搞定，所以，从长远考虑，疾控和卫健委应该建立远程医疗服务热线，帮助轻症感染者合理用药，并保证药物能够及时提供给集中隔离或未来居家隔离的感染者。
对于轻症，要注意的是症状是否加重，尤其是有慢性病及没有接种疫苗者。血氧浓度是一个重要的一个指标，该指标也可以居家监测，所以，未来轻症感染者如果可以居家隔离，需要先对此有所了解和准备，疾控部门也应该提供必要的指导。
▎据上海一名无症状感染者出院后讲述的他在方舱医院治疗的情况，患者是一名轻症患者，体感和感冒相似，入住方舱医院后，服用了莲花清瘟颗粒冲剂，每天会进行体温、血氧监测，也会做CT和抽血。体温上去了，会服用退烧药。一般5到7天后会进行核酸测试。其他的就是休息好，吃大量蛋白质食物。十天左右，连续2次的核酸Ct值大于等于35，符合出院标准，然后可以选是否居家隔离。出院前，所有行李都需要进行一次消杀。
新冠病毒是对人类社会实实在在的攻击，在抗疫的道路上，我们也不能只走形式，需要实实在在、并行之有效的方案，能长期坚持。
人类不能被病毒绑架，也不能被疫情绑架，需要有智慧走出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