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陨落！戈达尔又失去一位老朋友

昨夜，法国新浪潮男星让-保罗·贝尔蒙多去世的消息，被影迷们刷爆。很多影迷纷纷感叹“巨星陨落”；也不乏有人喟然唏嘘，“新浪潮还剩什么？戈达尔。”是啊，戈达尔再次失去一位老朋友，只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继续好好拍电影。

电影《狂人皮埃罗》片场，戈达尔亲自帮贝尔蒙多“刷脸”

让-保罗·贝尔蒙多逝于88岁，算喜丧。但在影迷们心目中，电影里那个年轻的贝尔蒙多实在给我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即便他早已步入耄耋之年，但每每重温《精疲力尽》和《狂人皮埃罗》时，便常常忍不住感慨，这么鲜活的演员也会衰老吗？

让·保罗·贝尔蒙多（1933年04月09日 - 2021年9月6日）

当然，这样的感慨很大程度都要得益于戈达尔导演。时隔半个多世纪，戈达尔的电影竟然还是那么时髦而新潮，完全不像那种年代久远、记忆斑驳的老电影。这便难免会让我们产生某种错觉，贝尔蒙多、珍·茜宝，以及两年前去世的安娜·卡里娜依然还像电影里那样年轻地活着。

电影《狂人皮埃罗》中的贝尔蒙多与安娜·卡里娜

贝尔蒙多出生于艺术之家，父亲是雕塑家，母亲是画家。但从小叛逆的贝尔蒙多，最初却选择成为一名拳击手，甚至赢得过很多比赛。直到23岁那年，他才决定放弃拳击，成为演员。

而早在与戈达尔导演合作《精疲力尽》之前，贝尔蒙多便已在法国影坛摸爬滚打了多年，在很多电影中都出演过配角。比如马塞尔·卡尔内导演的《不安分的年轻人》、盖佐·冯·劳德瓦尼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夏布洛尔导演的《二重奏》等等。

1959《二重奏》（夏布洛尔）

直到法国新浪潮风起云涌的1960年，贝尔蒙多遇见戈达尔，顺理成章地成为《精疲力尽》的男主角。或许戈达尔正是看中贝尔蒙多天然痞帅的长相，便让他在影片中饰演了那位吊儿郎当的街头小混混米歇尔。而与贝尔蒙多搭戏的女演员，便是后来英年早逝的美国姑娘珍·茜宝。两人在香榭丽舍大街并肩漫游的一幕，更定格为永恒的经典瞬间。

1960《精疲力尽》（戈达尔）

影片中，贝尔蒙多饰演的米歇尔因偷车超速、枪杀警察而被通缉，便只能狼狈地躲进珍·茜宝饰演的记者女友帕特丽夏的住处。然而，这看似常规的爱情犯罪剧情，却在戈达尔导演极具独创性与革命性的把控下，被赋予了反常规的作者风格。自此以后，《精疲力尽》便与特吕弗导演的《四百击》同时被写进影史，成为法国电影新浪潮的开山之作。

但影史归影史，感受归感受。对于真正进入过这部电影的观众来说，《精疲力尽》绝非冷冰冰的电影词条，而确实能够让我们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当年新浪潮的那股热浪。

我至今犹记得，米歇尔与帕特丽夏在公寓中的那段对话。当帕特里夏问“悲伤与虚无，你选什么”时，米歇尔回答说，“悲伤太无聊了，我选虚无。”这个回答，也为米歇尔最终的死亡结局埋下了伏笔。戈达尔所谓的“成为不朽，然后死去”或许便是最贴合“虚无”的印证。

随后，贝尔蒙多又与戈达尔导演携手合作了短片《夏洛特和他的情人》以及《女人就是女人》。

有趣的是，这两部作品都是关于三角恋的故事；尤其《女人就是女人》，戈达尔还将自己与安娜·卡里娜的情感关系投射到影片中，并让贝尔蒙多饰演的阿尔弗雷德成为了第三者。但影片看似是对“女人永远以为自己是受害者”的嘲讽，实则却更像是“戈达尔写给安娜·卡里娜的电影情诗”。

1961《女人就是女人》（戈达尔）

戈达尔与贝尔蒙多最后一次携手合作，便是1965年的《狂人皮埃罗》。与五年前的《精疲力尽》一样，这部电影在影史上的重要性同样无需赘言。

毕竟，美国新好莱坞的开山之作《雌雄大盗》是直到两年后才被拍出来，甚至还一度想找戈达尔来执导。如今再回看这两部同题材的电影，不免让人感叹，戈达尔当年以新浪潮之名致敬好莱坞，却反过来又影响了好莱坞，这果然是那个年代颇为奇妙的渊源。

1965《狂人皮埃罗》（戈达尔）

而这也是贝尔蒙多与安娜·卡里娜最密切的一次合作，无怪乎会有人在贝尔蒙多去世时说，“他终于能够跟卡里娜在天堂团聚了”。纵观《狂人皮埃罗》全片，可以说几乎从头到尾都是贝尔蒙多与安娜·卡里娜的对手戏。

当我们看着他俩开车奔向南方，一路疯狂抢杀、分分合合，也如同经历了一场伴随着文学、哲学、种族、政治和死亡的犯罪之旅。而戈达尔导演也在这场旅途中，将新浪潮定义的非常规叙事、间离美学、即兴创作和作者性色彩发挥到了极致。

时隔多年，再重新回想这部电影，其实剧情已忘了大半。而常常浮现在脑海中氤氲不去的，却是贝尔蒙多那张被涂成蓝色的脸。这一次，电影里的贝尔蒙多依然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

即便他在自杀的最后一秒突然心生后悔，但命运还是将他带往到另外一个世界。而某种意义上，戈达尔导演也借这部电影探讨了“电影的本质”。他说，“电影就像一个战场，爱情、仇恨、暴力、死亡。一个词概括，情感。”

除戈达尔之外，贝尔蒙多还跟许多名导有过合作。同样诞生于1960年的《琴声如诉》，由英国导演彼得·布鲁克执导，改编自杜拉斯的小说。影片中，与贝尔蒙多配戏的女演员，则是法国国宝级女星让娜·莫罗。最终，让娜·莫罗凭借本片赢得了戛纳电影节影后。

1960《琴声如诉》彼得·布鲁克

在新现实主义大师维托里奥·德西卡的《烽火母女泪》中，贝尔蒙多又与意大利女神索菲娅·罗兰联手搭戏，在战火纷飞中经历了一场情愫。最终，索菲娅·罗兰凭借惊人的演技，不仅夺得了戛纳影后，还囊获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1960《烽火母女泪》（德西卡）

1961年，贝尔蒙多则与法国黑色电影大师让-皮埃尔·梅尔维尔合作，出演了他的电影《莱昂莫汉神父》。在很多影迷心目中，贝尔蒙多在这部影片中所塑造的神父形象，可能比他在戈达尔电影中的角色更为深入人心。得益于梅尔维尔的出色剧作，这位神父甚至有种沾染了伯格曼道德神谕的角色质感。而可惜的是，这个角色并没有为贝尔蒙多带来任何表演奖。

1961《莱昂莫汉神父》（梅尔维尔）

但自此以后，贝尔蒙多也一度成为梅尔维尔的御用演员，他俩还合作了《眼线》《费尔肖家的老大》这两部影片。在《眼线》中，贝尔蒙多穿上黑色电影中标配的风衣，成为巴黎街巷中神秘的独行者。

那一年，离阿兰·德龙在《独行杀手》中穿上同款风衣还有五年之久。再后来，贝尔蒙多与阿兰·德龙在《江湖龙虎》中如双子星一般携手合作，便成了一段影史佳话。

1962《眼线》（梅尔维尔）

1970《江湖龙虎》（雅克·德雷）

此外，还有很多经典电影中也都出现了贝尔蒙多的身影。比如特吕弗的《骗婚记》、路易·马勒的《贼中贼》、克劳德·勒鲁什的《雄狮萨姆》、阿伦·雷乃的《史塔维斯基》《新悲惨世界》、贝托鲁奇的《戏梦巴黎》、雷内·克莱芒的《巴黎战火》、雅克·德雷的《亡命反击》、帕特里斯·勒孔特的《二者必居其一》、贝特朗·布里耶的《男演员》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