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鲜为人知的监控项目

2023-01-29 星期日

据调查和内部文件显示,美国数百个执法机构可以在没有法院监督的情况下访问一个数据库,其中包括美国和20多个国家公民之间逾1.5亿笔汇款

该数据库由一个鲜为人知的名为Transaction Record Analysis Center (TRAC)的非营利组织运营,由亚利桑那州总检察长办公室于2014年建立,作为与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 Co., WU)达成的解决方案的一部分,以打击来自墨西哥的毒品和人口跨境贩运。此后,该数据库扩大到允许600多个执法机构的官员——从联邦调查局、缉毒署、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等联邦机构到几乎每个州的小镇警察部门——监测美国和世界各国之间通过货币服务进行的资金流动

TRAC的数据包括汇款人收款人全名以及交易金额。TRAC主管Rich Lebel说,该项目已经直接导致了数百起涉及贩毒集团和其他寻求洗钱的犯罪分子的线索和逮捕行动,并揭示了资金流动的模式,帮助执法机构更广泛地掌握走私网络的情况。

俄勒冈州民主党籍参议员Wyden表示,TRAC允许政府“绕过对美国人隐私的正常保护,为自己提供美国个人财务数据的自助餐”。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ACLU)获得了内部记录,包括TRAC会议记录和亚利桑那州总检察长的140份传票,《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看到了相关记录。记录显示,任何得到授权的执法机构都可以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查询数据,以检查美国境内人员的交易,寻找洗钱和其他犯罪的证据。一位TRAC调查员准备的幻灯片显示了该程序的数据如何被用来扫描大宗交易记录中的“中东/阿拉伯姓名”等类别。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言论、隐私和技术项目”副主任Nathan Freed Wessler说: “普通人的私人财务记录正被不加区分地输入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几乎任何警察都可以访问它。这个项目根本就不应该启动,现在必须关闭。”

为了获得银行记录或电子邮件等材料,执法部门通常需要证明这些文件与调查有关,并通过传票或搜查令获得这些文件。

TRAC通过捕捉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速汇金(MoneyGram)、DolEx和Euronet等公司的资金转移。数百万人——尤其是那些没有银行账户的人——使用这些服务在朋友和家人之间转移资金。对于墨西哥移民来说,这是一种特别流行的方式,他们可以把在美国赚的钱汇给边境另一边的家人。

根据美国联邦法规,银行和货币服务公司都必须监控可疑交易活动,报告超过1万美元现金的交易,并对客户进行尽职调查了解客户身份(Know Your Customer),因此需要收集大量数据来识别欺诈和洗钱。美国国会还要求联邦机构获得银行记录的传票,并在客户的记录被查封时通知客户。

多年来,由于担心恐怖主义融资、毒品走私和其他非法活动,货币服务公司一直受到执法部门的审查。因此使用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速汇金(MoneyGram)等汇款服务的客户不会被告知,他们的交易将被政府机构使用。

参议员Wyden在2022年确定美国联邦政府参与了TRAC,特别是美国国土安全调查局(Homeland Security Investigations)使用海关传票(一种传票)的方式,从2019年以来收集了西联汇款和Maxitransfers的约600万笔转账记录。

Euronet 和 Viamericas 两家金融服务公司曾对Wyden表示收到了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U.S. 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在波多黎各圣胡安(San Juan, Puerto Rico)的一个办公室发出的海关传票,要求他们提供美国任何地方加勒比海和拉丁美洲许多国家,以及加拿大、法国、西班牙、乌克兰中国之间汇款交易的数据。这些传票还要求货币服务公司将数据移交给TRAC。

速汇金(MoneyGram)也表示,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要求其提供2019年至2021年期间,从美国21个州到哥伦比亚、美属维尔京群岛、多米尼加共和国委内瑞拉的交易数据。速汇金认为,除非法律要求,否则它不会主动与第三方分享转账数据。

在TRAC数据库的门户网站(在线公开)上,一个注册页面称TRAC是“一个仅供执法部门使用的网站”,并警告访问者,如果他们不是执法部门的人,也没有提供有效的政府电子邮件地址,他们的访问请求将被拒绝。

文件显示,TRAC获取数据的许多传票起草得很宽泛,往往要求汇款公司交出特定地点之间超过500美元门槛的所有交易数据。即使是美国国内转账也会被TRAC捕获,比如当一个住在边境州的美国人,从另一个住在美国其他地方的美国人那里汇款或接收500美元以上的交易将会被记录和监控。

美国法院很少允许执法部门大规模收集普通犯罪活动的记录,通常要求刑事调查只针对个人,而不是整个群体。为避免引发隐私问题,获取汇款转账记录的监控项目受到了法院的严格审查。虽然情报机构根据不同的规则运作,但TRAC拒绝了情报机构和国防工业获取数据的请求。

美国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汇款公司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试图抵制大规模传票,要求其提供客户记录。2006年,亚利桑那州总检察长刚开始对获取这些数据感兴趣时,西联汇款对此提出了质疑,因为该传票要求西联汇款提供亚利桑那州和墨西哥索诺拉州之间的所有交易记录。当时,亚利桑那州担心复杂的犯罪企业利用该公司洗钱。亚利桑那州一家上诉法院裁定,根据亚利桑那州法律,向西联汇款发出大量传票的范围过于广泛。

尽管在法庭上胜诉,西联汇款后来发现自己是亚利桑那州司法部长调查其服务是否为洗钱提供便利的一部分。2010年,西联汇款以9400万美元达成和解,解决了亚利桑那州和该公司之间的分歧。西联汇款同意交出亚利桑那州总检察长要求的交易数据,并为更有效的反洗钱执法措施提供资金。

几年之后,该和解协议被修改,交易记录被保存在一个非营利组织中,于是TRAC诞生了。

By Dustin Volz and Byron Tau / Edited by Johnson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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