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大爆发！27年后再拿一个奥斯卡影帝？
2021-11-11 星期四
很难想象，汤姆·汉克斯已经21年没有获得过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了。作为好莱坞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男演员之一，90年代曾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两连庄，新世纪以来依旧佳作不断的汤姆·汉克斯，竟然自2000年的《荒岛余生》后，再没获得过奥斯卡男主提名，无疑是令人惊讶的事实。这期间，汉克斯主演过《查理·威尔森的战争》《拯救班克斯先生》《菲利普斯船长》《萨利机长》《华盛顿邮报》《世界新闻》，每一部都口碑爆棚，但却非常令人意外的，均未能提名奥斯卡。而这一切，到今年可能要有所改变了。由苹果TV+推出的新片《芬奇》几乎是汉克斯一人的独角戏，在末世的美国公路上，一人一狗一机器人，艰难求生，整部电影中没有第二个有正脸的人类角色，整部电影都成为汉克斯飙戏的舞台，如果这都不能让他再次提名奥斯卡，那所有人都要怀疑学院的眼光了。《芬奇》的故事设定在一个后启示录末世的美国，由于环境恶化，大气层的被破坏，人类无法在阳光直射下存活，几近灭绝。工程师芬奇，在末日后，长久以来和一只小狗相依为命，独自求生。但由于深受辐射影响，芬奇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制造出智能机器人杰夫，教会它如何在末日中求生，并希望其能在自己死后，继续照顾无依无靠的小狗……《芬奇》这个项目，最早开始于2017年，在当时本片便上过好莱坞剧本「黑名单」，被认为是未来几年中最被看好的佳作之一，被多个公司争抢，最终被环球和斯皮尔伯格的安培林娱乐拿下。电影最初定于2020年底公映，但由于受到疫情影响，不得不撤档，直到一年后被流媒体平台苹果TV+拿下，改为互联网发行，而环球则保留了电影音像制品和电视发行的权利。本月流媒体上线以来，《芬奇》在国内影迷中口碑爆棚，豆瓣获得8.4高分，是近几年来汤姆·汉克斯电影得分最高的一部。在国外本片评价也基本以好评居多，IMDb 7.0分，烂番茄好评率73%，Metascore评分56分。在赚取眼泪的同时，也有不少影评人指出了其略带套路化和俗套的剧情。不过，如果我们细细品读电影的文本，会发现，导演其实在电影中，还是埋藏了不少值得玩味的设定和人物关系。本片之前，英国导演米格尔·萨普什尼克的长片作品，只有一部2010年的《重生男人》，但这并不意味着萨普什尼克是导演菜鸟，而是因为他选择在另一个赛道磨砺自己。出道后，萨普什尼克更多的将职业重心放在了剧集工作上，执导过《豪斯医生》《真探》《性爱大师》《副本》等经典剧集。他履历上最耀眼的工作，无疑是担任了《权力的游戏》的常驻导演，《权游》第八季第三集《长夜》中，萨普什尼克独自执导，非常完美的完成了整集的临冬城大战戏份，是整个剧集中最后一个超级大战，亦是整个美剧史上最具规模的战争戏份，不输于当代任何电影作品。萨普什尼克也证明了自己掌控好莱坞大制作的能力。到了本片，萨普什尼克一反《权游》的巨大奢华，转而选择了一个极其小的切入点，展示末日环境下最真实的人机情感。整个片头，没有演员表，没有片名字幕，观众跟随芬奇整个角色，进入一个后启示录世界，快速体验导演所设计的极端后启示录情境。人类不能见阳光的世界观设定，其实是剥夺了电影中人类的社会属性，镜头所到之处，皆是荒凉和危险，把城市变成了《老人与海》中充满未知的「大海」。开场的细节描写，让观众很快进入汉克斯式老好人角色的既定印象中。芬奇绝对不是英雄，他仅仅是在末日中，依然带着工牌打卡上班，试图维持原有生活的普通人。他给自己和杰夫定了原则，远离其他人，因为其他人意味着危险，但同时也绝不能破坏其他人的财务。他不相信陌生的人类，也不相信团队，只有狗是他唯一的朋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再造一个机器人，只为让他在自己死后，继续照顾狗。但随着故事的深入，观众渐渐发现，芬奇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海明威式主角，是只相信自己的美式硬汉代表。在很多时候，芬奇是暴躁、偏执又自大的，他有着残酷的幽默，时时嘲讽着不能理解他玩笑和比喻的杰夫。他极端自信，认定自己高人一等，他的方式是唯一正确的方式，以一个造物主的姿态，居高临下审视机器人。汤姆·汉克斯演出了芬奇的这些弱点，并很好的拿捏了其中的尺度。慢慢地，观众也发掘了芬奇孩子气的一面，他孤僻性格的形成，显然和父亲的缺席有着极深的联系。当他要迎接自己的死亡时，穿上了本想穿给父亲看的高级西装，感叹的是自己没有时间像父亲一样游历世界。这一刻，我们也终于理解，芬奇是将自己不曾获得的严厉父爱，给了来到世界仅仅几天的机器人杰夫。此时，观众也不会因为芬奇的缺点而讨厌他，更多的是对这个角色报以理解和同情。虽然本片故事和汉克斯前期的另一部代表作《荒岛余生》非常类似，但汉克斯的表演却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毕竟当你的对手戏是和一个排球时，你的所有对话其实都是独白，而当你面对的是一个你创造的机器人时，你就有了父亲和造物者的双重身份。事实上，我们也从这个角色上，看到了汉克斯多年来表演风格的转变。如果放在往年，汉克斯可能会更倾向于饰演杰夫这样无辜天真善良的平凡人角色，因为这个不懂人事的机器人，显然是「阿甘」的科幻翻版。芬奇这样强势的父权角色，对于一向温和的汉克斯则是一个新的挑战。通常来说，残酷导师的角色会给到丹泽尔·华盛顿（《训练日》）或者JK·西蒙斯（《爆裂鼓手》），在《阿甘正传》对应的是加里·西尼斯饰演的丹中尉。但汉克斯的演绎，又是和以上这些演员完全不同，因为性格中的温柔一面，让汉克斯的角色即使严厉，也依然带着深沉的爱与忧郁，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观众也会对他的揠苗助长报以理解。目前看来，今年作为可能的奥斯卡「小年」，汉克斯的突破式表演，对比大部分颁奖季作品还是有一定优势，获得提名，应该毫无难度。而在另一边，由卡赖伯·兰德里·琼斯配音的机器人杰夫，则显然有着导演更深的用意。在芬奇最初的价值体系中，他曾经借用了加入小狗的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大定律，给这个团队制定了严格的等级体系，即人类高于狗高于机器人，是非常明显的阶级隐喻。但随着故事的推进，观众却发现机器人才是片中最具智慧和情感的角色。杰夫同时带有天真、善良、迷茫的不同特质，力大无穷，又纯洁如孩子，甚至他的智力和学习能力也显著高于人类。在相处中，我们也可以感知到芬奇对杰夫从歧视到慢慢认可，也让杰夫从一个遛狗的「奴隶」变成了他身边唯一亲近的朋友。抛开科幻的外衣，套用现实的语境，如果将机器人视作一种少数族裔，那么本片的叙事便是一个典型的平权电影逻辑，一个白人导师，搭配一个「黑人」学徒，互相影响，改变偏见，最终完成角色转变，即一个开明「奴隶主」拯救感化「奴隶」的故事。相同的设计，在不少大热电影中都曾使用过，如《绿皮书》《无法触碰》《奎迪》。而放在科幻电影中，则是导演试图以现实中的平权思路，探讨当下科幻创作中更深的机器人伦理问题。杰夫为了小狗而存在，但所有人都已认识到，小狗只是因为习惯而活，机器人才是拥有更高智慧的下一个主人，于是芬奇在临死前告诉杰夫，期待五年之后的他。人类给机器人设定了一个使命，但当机器人不停学习之后，是否可以有更高的追求，从而放弃既定使命呢？机器人的价值到底是由其创造者决定的，还是他们亦可以有自由意志，决定自己的命运？当杰夫照镜子时，他对自己已有所认知，他给自己起了名字，那是否也应该活出自己的人生呢？这样库布里克式的拷问，放在如此温情的电影中，虽然格格不入，但无疑值得思索。这也是为什么导演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结局，并删掉了剧本中杰夫再次遇到其他人类的原始结局。芬奇在电影即将结束时死去，留下迷茫的杰夫带着小狗继续远行。如果电影还有续集，那将不能再以「芬奇」为标题，而将讲述「杰夫」的故事。因为观众都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小狗不可能真正存活，但机器人是不老不死的，他们已比人类更适合生存在这个星球，他们才是进化的下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