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B-2隐形轰炸机对于我国内陆纵深实施打击的可行性 - 知乎

2021-06-03 星期四

2015年,兰德公司在其发布的军事报告《中美军事记分卡:兵力、地理及力量平衡的变化(1996~2017)》中提出,2017年在台海冲突的场景下,中国将在针对美军西太平洋空军基地的打击项上占据优势,而在2010年以前,该项还处于均势甚至是美方占据优势的时代,这一优势无疑是中方弹道导弹的长足发展带来的。四年之后的今天,解放军在弹道导弹打击力量方面的非对称优势正在得到迅速强化,而退出了《中导条约》的美国亦得以自由地发展各类中程战区导弹,以期抵消解放军在西太平地区多年经营和建立起来的中导优势,美国若要在亚太地区部署中导系统,日韩两国将是首选之地。但眼下,解放军所构筑的优势显著,美军短期内难以超越。既然无法快速建立起对称优势,非对称打击仍然是美方的选项之一。中美一旦开战,美军如何实施其反A2/AD(反介入与区域拒止)战略?ASBM(反舰弹道导弹)犹如悬在美军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以至于美军急切寻求能够在第一时间就予以摧毁的方案。先发制人地使用B-2隐形轰战机深入中国领空,摧毁令其无比忌惮的东风-21D、东风-26等ASBM和相关地面设施,这并非天方夜谭,而是美军认真考虑的战略选项之一,同时这也符合B-2隐形轰炸机的设计初衷,即深入敌对阵营腹地,对相关战略目标实施打击。

曾经提到的 BeirutDude (前美海军人员,曾在里根号上服役并在南海海域游弋)在其制作的想定“Clearing the Way 2021”(扫清道路2021)中就深度探讨了这一问题。想定中美军仅涉及了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4架满载着AGM-158B的B-2A)和嘉手纳空军基地(4架加油机和2架预警机),中方则包括了南部、中部和北部战区的300+架三代战机和24架J-20,多个JY-26/27型米波预警雷达以及多个S-400/S-300、红旗系列等防空系统。作者相信想定中的部署没有充分反映我方的防空能力。不过在该想定中,相比防空能力而言,更重要的是探测能力。该想定并未全面刻画反A2/AD战略,仅仅从B-2隐形轰炸机的战略打击角度入手作为探讨,想定所覆盖的任务也并非该先发制人打击计划的全部,只是隐形打击协同作战的一个关键的组成部分,因此只是一个方向性的探讨。

在这一想定中,作者假设蓝方与红方的紧张局势正在加剧,且蓝方情报部门确信,红方即将于某个时点实施对台湾和钓鱼岛的军事行动。蓝方NCA(国家指挥当局)已决心在红方采取军事行动之前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消灭红方颇具威胁的ASBM导弹营,以期令蓝方航母打击群能够自由行动,有效慑止红方的军事行动。蓝方四架 B-2A“幽灵”隐形轰战机将会从关岛的安德森空军基地升空,其任务是摧毁位于北纬40度, 东经106度附近红方三个火箭军DF-26导弹营。在进入红方空域之前,需要进行空中加油。

美军战略轰炸机主要驻防关岛和迪戈加西亚基地。因此,B-2的战略打击将有2个打击通道可以选择。从迪戈加西亚方向进行打击能够避开中国在东南沿海部署的多层密集防空体系,但随着中印边境冲突的多次发酵,该地区可能也已经构筑了完善的防空体系,而印度在战时是否愿意为美方开放领空也是存疑的。本想定只探讨从关岛方向进行打击的可能。

B-2的战略打击将有2个打击通道可以选择。

如下图,从打击路线选择上来说,B-2机群从关岛升空后,从东南沿海正面进入的A方案无疑是最差的选择;B方案意图在东部的一段防空密度相对较低的区域突入,这看似是一个选择,实际尝试中由于该空域中参与空中战斗巡逻任务的三代机较多,无论是在空数量还是在空时间都呈现较高的强度,极易被发现和击落;C方案计划从巴士海峡经过后迂回南海海域,在南海进行空中加油,同时在南海空域预警机的支援之下,有效规避空中战斗巡逻的红方战机,再途经海南、广西、贵州、四川、甘肃,沿途需要对具备反隐形能力的JY-26/27型米波警戒雷达进行打击,这是迄今尝试成功的方案。

B-2机群打击路线的选择。

在全球现役各型轰炸机中,B-2隐形轰战机毫无疑问是体积最小的,但它却是美军战略打击力量的核心,同时也是全球现役唯一一款隐身战略轰炸机。一架B-2造价高达24亿美元,如此高昂的成本限制了美国空军对B-2的采购,据悉,目前美军服役的B-2隐形轰炸机数量为20架(2008年关岛基地一架B-2轰炸机坠毁,成为史上最昂贵的坠机事故),此外还有76架B-52H以及45架B-1B轰炸机。正因其造价高昂,美国2015年开始了B-21隐形轰炸机的研发计划,相较于已经服役了24年的B-2隐形轰战机(B-2于1997年正式服役),由于B-21得以采用近20年来最新的隐形和飞控技术,在作战性能优于B-2的同时,造价大致控制在6亿美元,因此美国空军对于B-21的大量采购和部署可能成为现实。据美国the drive网站“战区”专栏5月26日报道,美国总统拜登所提名的下一任美空军部长弗兰克·肯德尔表示,他支持美国空军的145架B-21隐身轰炸机的采购计划,这将使得美军的隐身战略轰炸机数量达到现在的7倍。

全球现役唯一的隐形战略轰战机——B-2隐形战略轰炸。美国空军总共装备了20架B-2。
中国研发的JY-26反隐形米波预警雷达,该雷达是一款三坐标雷达,采用UHF甚高频天线,探测距离达到500公里的同时,仍可保持较高的精度,多次在实际应用中追踪到F-22战机,而F-22战机的雷达反射面积与B-2相当。该雷达具有良好的机动能力,多部署在沿海地区,以应对美方隐形战机的袭扰。

现在,美军的B-21和解放军的轰-20已经进入最后的竞赛,是B-21率先迭代,延续美军在隐轰领域的长期优势,还是解放军利用后发优势迎头赶上,发展和美军对等的隐轰机打击战略?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眼下,20架B-2隐形轰炸机为美军确立的先发优势仍然存在。B-2隐形轰战机2002年2月升级之后,增加了使用联合防区外空对地导弹JASSM的能力,极大地扩展了B-2的作战半径。根据CMO数据库,满载16枚AGM-158B JASSM-ER(联合空对地防区外导弹增程型)的情况下,B-2轰炸机的作战半径为2450海里(约4500公里),若进行一次加油,关岛起飞的B-2机群完全可以对中国进行深度打击。推演想定也将围绕这一场景,进行打击模拟。

B-2隐形轰战机2002年2月升级之后,增加了使用联合防区外空对地导弹JASSM的能力。来源:fas.org


满载16枚AGM-158B JASSM-ER(联合空对地防区外导弹增程型),B-2轰炸机的作战半径为2450海里(约4500公里)。来源:CMO Database


推演过程一览

4架B-2组成的编队满载着64枚AGM-158B JASSM-ER(联合空对地防区外导弹增程型)从关岛升空,航路取道巴士海峡南端,绕行至南海海域,最大限度规避红方在东南沿海地区的防空网以及制空巡逻。
蓝方调集数枚卫星,密集过顶西太平洋地区,持续侦查和定位红方的防空阵地、陆基雷达、导弹发射车等战略目标。
与此同时,嘉手纳空军基地的1架E-3G预警机和4架KC-10A加油机升空,沿台湾以东向南航行,目标为南海空域的任务区域。为最大限度侦察战场态势,E-3G预警机部署在距离红方海岸线330海里处的空域。加油任务区适当后置以确保安全。
4小时后,B-2编队抵达南海海域加油任务区,开始进行空中加油,此时编队剩余油量已不足一半。E-3G预警机侦查到红方多架战机升空进行空中巡逻。
B-2编队完成空中加油,按照指定航路向红方内陆空域接近。在其航路上已知3个JY-26型米波警戒雷达,分别部署在海南、广西以及广东。
在抵达被探测范围之前,B-2编队向部署在海南三亚附近的JY-26型米波警戒雷达发射一枚AGM-158B JASSM-ER(联合空对地防区外导弹增程型),成功命中目标,从而避免了B-2编队被红方侦察。
B-2机载的AN/APR-50电子侦察系统侦察到红方歼-10C的电子信号,调整航路以进行规避。但从红方战机的反应看,红方并未侦测到B-2的存在。
红方空中巡逻战机的电子信号被侦测到。B-2编队小心规避,随后向部署在防城港附近的JY-26型米波警戒雷达发射一枚AGM-158B JASSM-ER,成功命中目标,由于红方在该区域的防空网并不密集,B-2编队的航路随后规划为绕行防空火力圈,因此得以打开通往内陆的门户。
B-2编队通过广西境内的防空阵地之后,途径贵州、四川,基本没有防空火力的存在,也没有具有威胁的红方空中巡逻的迹象。较为活跃的空中巡逻基本分布在湖南一带,以歼-11B为主。
即将抵达关中盆地以西,B-2机群开始沿山谷隐蔽飞行。为了更好的看到地形情况,可选择Relief图层。
接近打击目标(3个东风-26D导弹营)之后,B-2机群首先向南部的两个地面预警雷达(其中包括1一个JY-26型米波警戒雷达)发起打击,以解除预警,降低拦截概率,随后向3个东风-26D导弹营释放全部剩余的AGM-158B JASSM-ER(共计58枚),导弹均手动进行航路规划,沿山谷和低地飞行,迂回至目标后方实施打击。
AGM-158B JASSM-ER通过隘口之后,按照航路规划迅速向西转向,由于过于突然,红方3个S-400防空阵地未能及时、有效地反应,仅进行了小规模拦截。
红方3个东风-26D导弹发射营最终被摧毁。B-2机群沿原路线返回,在南海进行空中加油,随即与所有支援机型悉数返回基地。
推演结束。


回顾与思考

想定中蓝方顺利实现突防,成功打击红方内陆战略目标,场景有其严格的实现条件,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因素需要考虑:

首先,想定中的红方部署来源于想定作者根据公开报道所做的设定,以及软件平台所收集的来自于西方国家防务机构或智库的机场、防空火力、雷达部署等信息,这些信息因此并不能代表红方的实际情况,仅能够表明在想定中给定的条件下,B-2隐形轰炸机远程打击战略的实施可能性。假若现实中红方在方案C的航路上部署了高强度的防空体系、高密度的米波反隐身预警雷达、组织了有效的空中巡逻,那么蓝方的成功突防或将成为小概率事件。

其次,在CMO数据库中,JY-26型米波警戒雷达对于隐形目标的探测距离(270海里)小于AGM-158B JASSM-ER的最大射程(430海里),这可能导致一个问题,即如果完整掌握反隐形雷达的部署情况,可在其探测距离之外成功实施打击。这使得战场信息的掌握情况将成为关键变量,其中包括对于弹道导弹基地等战略目标的情报收集、侦察和定位等。

第三,本次推演完全基于手动操作,红方由任务预设完成,事实上,当蓝方对JY-26型米波警戒雷达实施打击后,红方理应迅速组织战机在被打击区域、战略目标的通路上以及战略目标所在空域分别进行高强度的空中巡逻以实施防御,但想定中红方受制于任务预设,并未作出任何合理的反应,这是不合理的地方。通过CMO的多人推演功能,有机会对这一问题进行重新探讨,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测试一下。

实际上,美军从未低估中国在抵消隐形轰炸机打击战略方面的实力,更是做出了隐形轰战机数量远远不足以应对中美战争的结论。根据2019年发表在《美国海军战争学院评论》上的U.S. Conventional Access Strategy: Denying China a Conventional First-Strike Capability(《美国常规介入战略:剥夺中国先发制人的打击能力》)一文,一支由 120 架远程隐形轰炸机(20 架 B-2 和100 架 B-21组成)构成的战略打击力量不太可能满足美军的作战需求,这其中有几个原因,首先,大量目标横跨中国大陆,由于与关岛距离遥远,这种长途奔袭将大幅降低整个机队的出动率;其二,只是部分轰炸机将可用于作战行动,其余的将用于训练、维护、预备等。2015 年,米切尔航空航天研究所发现美国空军可能需要总共200架隐形远程轰炸机。该文同时也提到一点,如果解放军先发制人地实现了对于关岛机场跑道的打击,美国空军的 B-2 和 B-21 仍然可以在澳大利亚空军的利尔蒙斯机场(Learmonth Airport)升空,这一区域超出了大多数解放军常规打击能力的范围,但这无疑需要分散式的部署才能实现。

另一方面,针对B-2,美国国防部提出了一个价值约1.55亿美元的驾驶舱现代化升级项目,主要包括更换更先进的图形处理器和现代化显示器。这是因为B-2轰炸机目前装备的系统无法向B-2机组人员提供有效的信息,从而使他们在面对复杂的地空环境时难以感知战场态势而易受攻击,同时,B-2的座舱显示系统也已经无法适应时代和新的作战需求。此后,美国空军还将继续执行超过13亿美元的现代化升级项目,包括武器升级、通信升级、隐身性能和后勤现代化升级,以解决B-2机型技术过时的问题。如此看来,先发后发,各有优势。

B-2的初代玻璃座舱,几乎没有任何的数字化显示面板,如同“钟表店”,亟待现代化改造。

对于解放军而言,如何应对无论是120架还是200架规模的隐形轰战机群的打击?也许最好的答案并不是不断升级的反隐形雷达性能、不断升级的防空火力、强化的战时本土制空巡逻,而是后发优势集成了最先进的传感器和航电设备,融合了最新的信息技术和隐形技术的隐形轰炸机,并以同样体量甚至更大规模的隐形轰战机群对敌人所带来的慑止。轰-20,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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