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瓣一聊就是十年,两个女孩的“平行人生”

2021-09-16 星期四

2020年12月,有编剧和刘牧和郝婷见面时,她们一个刚刚怀孕,比预计得早,打乱了很多计划,有点儿措手不及;一个嫁到瑞典南部的赫尔辛堡不久,正在适应这个北欧小城。就算编剧花了很多口舌向两人描述这个故事的文艺、浪漫甚至隐藏在人生中某些恒定的东西,她们还是摇摇头,认为这件事太平常了。但人都找上来了,想写个剧本拍电影,商议之后她们决定尽力配合。

编剧想要改编的故事,在变化无常和速朽的当下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从2011年到2021年,两个女生在《那时花开》的豆瓣电影条目一张剧照下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版聊了十年,更新自己的动态,期间掺杂着众人的围观和感慨,留下了15页留言。2020年,它被评为当年“豆瓣年度事件”。

刘牧和郝婷当然是故事原型。

尽管在线上聊了十年,她们在线下只见过两次。就算同时在杭州生活过一段时间,约见也因各种原因错过了。两个人生活轨迹迥然不同——浙江台州人刘牧过着安稳牢靠的生活,湖北武汉人郝婷则自由自在四处游荡。断续零散的版聊为她们的整个黄金时代做了一些注脚,记录着两人各自人生轨迹中的辗转和抉择。

《那时花开》终究是电影,是虚构,而刘牧和郝婷早就脱离了这部电影,认真构筑着自己的生活。

版聊

2011年,浙江绍兴。

刘牧19岁,读大学,学设计专业,喜欢玩豆瓣,ID名称“小森”。她总和那些文艺青年朋友们一起读诗,坐火车去杭州和上海看话剧。

十年前的刘牧可能被电影《那时花开》里的学生时代触动,在豆瓣给电影打了五星。十年后,她完全忘了当时的感受:“这电影好像挺无聊的,最多三星。”

但在那一年的3月22日,她写下短评:“谁违背了诺言,谁去了天堂。焦躁如生活,三岔路口前,你去了哪儿?”她还上传了一张电影剧照,夏雨、周迅和朴树三人坐在舞台的台阶上,夏雨的右腿被石膏包裹,伸得笔直。

一个月后,网友“饮食男女”在图片下面评论:“夏雨腿骨折了吗~!~”

一个小时后,“小森”回:“是的”;隔了四分钟,“饮食男女”问:“严重吗~~”。

“小森”有点儿不高兴了,一分钟后,她说:“你妹,你去看电影好吗~!”

十天之后,有人评论:“楼上好逗==!”——那还是颜文字流行的年代。

“饮食男女”有些委屈,“因为我骨折了!现在还瘸着呢”。图片中的夏雨和她的境遇很像。

《那时花开》剧照下最初的留言,两人缘分就此开始
《那时花开》剧照下最初的留言,两人缘分就此开始

“饮食男女”是郝婷的豆瓣名,她比刘牧大三岁,个子小小的。彼时住广州市小洲村,在一家服装外贸公司做助理,每天上下班要坐一个多小时公交。

3月的一个晚上,七点多,郝婷下了公交车过马路回家。天气不好,下着毛毛细雨,路上没什么人。忽然从右侧蹿出来一辆皮卡,把她撞出去三四米远。司机从车上下来,注意到这个小个子女生满头是血。司机吓得愣在原地。

郝婷不觉得疼,她只听到大腿骨断裂的声音,骨头已经戳出肉露了出来。她心想完了,腿断成两半了。她大声叫喊着,提醒懵了的司机赶快去医院。

司机抱起她放在后座,直接送到离得最近的邵逸夫医院。她进了急诊,被告知大腿粉碎性骨折,又直接被推进手术室。她被半身麻醉,手术五六个小时里一直保持清醒,听着钢板嵌入身体的声音。手术成功了,医生都替她松了口气,如果晚来半个小时,腿肯定保不住了。

那晚床位不够,她躺在病房外的走廊。应急灯闪着幽幽的绿光,朋友坐在床边守着她,提及一个女主角也出车祸的电影。慢慢地两人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朋友呼吸均匀,已然入睡。麻药劲儿一过,伤口生疼,郝婷失眠得很坦然,好像人生重要的方向顷刻找到了:不如及时行乐,我都经历生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出院后郝婷拄着拐杖去上班,她无意间找到这部电影,在豆瓣搜索时看到了夏雨腿折的剧照,由此及彼地想到自己,觉得很有意思便留了言。过了一个月她索性辞职,在小洲村安心养伤。但她没看《那时花开》,直到现在都没看。

线下

2012年盛行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的传言。12月,郝婷和刘牧在版聊里相约杭州,其他人在下面开玩笑:“马上21号了,要聚趁早啊”——末日当然没来,两人也没约上。2013年初,郝婷在版聊“汇报”行程,她去了成都,“街上到处飘着火锅的味道”;3月份,她们想约在江南的西塘、苏州和扬州,但都错过了。

为了方便联系,郝婷和刘牧加了微信。

2013年发生了两件对郝婷来说比较重要的事情:奶奶去世,她离开广州去了杭州。

6月份,郝婷独自到绍兴游玩,彼时刘牧正在绍兴上大学。两人见了面,约在了绍兴的仓桥直街。刘牧觉得这个女生“太小只了”,还没完全恢复的右腿走起路来有些拖地。她不好意思问,下意识放慢脚步让郝婷跟上。怕郝婷累,她们索性找了家咖啡馆坐着聊天。2014年4月,两人又在绍兴见了一面。

绍兴宜居,闲适,老人总惬意地坐在街边。那之后,郝婷又和朋友去过三次,每次都吃那家和刘牧吃过的餐馆。而刘牧在大学毕业后再没回过绍兴,江浙一带交通便利,她坐高铁路过这座待了四年的城市,也从来没想过下车看看。

刘牧
刘牧

看到郝婷在豆瓣的留言和朋友圈的定位,刘牧知道,她又跑出去玩了。

郝婷呆不住,工作一段时间攒到钱,总会辞职出去玩。房价一直上涨,她早放弃了在杭州买房的想法。听说拉萨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郝婷坐了48小时的火车到了拉萨,待了十几天又办签证去了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可真穷,市里吵吵嚷嚷,但那里的人都特开心,看起来也真幸福。郝婷突然想吃一碗馄饨,又买了两千块钱的机票从加德满都飞去了香港。

郝婷
郝婷

2014年,刘牧毕业后同样去了杭州工作,两人住在庆春东路的两头,最终也没见上。她们在线下往来甚少,只保持了在豆瓣版聊更新自己动态的习惯。

刘牧妈妈催着她回浙江台州老家结婚,不要在外漂着。

“T.T 已被老母亲催着回家”,2014年末,刘牧向郝婷抱怨道。

“家中老母的苦心,你我甚是明白的,表面是还是要顺从的,万事孝为先。”郝婷说。

距离两人第一次聊天快四年了,还有网友在评论区一直在问:“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吗?”

2015年清明节后,郝婷辞职去泰国清迈,在当地的一所语言学校学英语。她和当地人一样穿着麻布衣服,逛菜市场,回家做饭,“没有男人,没有艳遇,没有其他任何鬼东西”,安安静静地生活了三个月。

回到杭州,她在一家公司做财务工作,老老实实上了两年班,这是她持续工作最久的一次。

那年11月,郝婷打开豆瓣发现剧照下面持续4年多的留言再次翻页了,她在评论区提醒刘牧:“今早一打开居然又翻了一页,或许(我们)一直会要盖到我们结婚生子”。

2016年,刘牧回家探望做完手术的母亲,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看到她头上的白头发,心里一软,刘牧从杭州回到老家台州,可以方便照顾母亲。她过着“吃吃喝喝,非常无聊”的生活。

台州有一年摘到头的水果,春天有树莓、蓝莓,夏天摘杨梅猕猴桃,秋天还有橘子,周末在周边爬山,冬天的时候就去吃火锅,去五台山吃老豆腐。

她希望“周末的时候,打开app就能发现一个感兴趣的展,并且马上去看”,“但是台州没有这种生活”。

结婚

路过剧照的网友总会被下方持续了长达几年的版聊吸引,细细看完,再留言感慨时间流逝。也总会有网友提醒两人,让她们来这里看看,顺便在评论区说说各自当下的生活状况,聊一件绿色的大衣,或者即将到来的台风。

2017年6月,刘牧抱怨钱不够花,想要做一个副业,两人顺便在版聊里讨论了杭州的房价,还有正在上映的电影《冈仁波齐》。

2017年9月,连续工作两年的郝婷又在评论区留言:“最近工作疲惫了,连续三个月每个月只有4天休,每天工作11个小时,还有住了2年的公寓被房东卖了,收拾的好好的小屋一下子要搬了,有些不舍呐,那就索性辞职出去呆一阵子,回来再继续找工作上班好了…”

原本郝婷买好了2018年2月飞印度的机票。但2017年12月她实在撑不下去了,12月10日,她认真地给员工发完工资,对好帐,12月16日辞职。两天后,她飞去了泰国,在北部小城市pai县的一家文身店,她将四只飞翔的小鸟文在锁骨下方,希望能“像它们一样自由”。

那年,“我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唱遍大街小巷,郝婷想去看看土耳其到底多浪漫,这次她想当一个沙发客。12月30日,她背着四公斤的行李,从清迈转机三次,飞了14个小时到了伊斯坦布尔,到达时已经是12月31日凌晨零点三十分。

凌晨五点,郝婷背着行李去搭公交车。环卫工人帮她拦下第一辆公交车,交代司机停靠的站点。下了车,一位看上去70岁左右,穿黑色长风衣的老人拽过她的行李背在自己身上。郝婷以为遇到抢劫的了,只见老人比划着,含糊地说着“no problem”,她才知道老人在帮她。

走过两座天桥,老人帮郝婷刷了公交卡,又特意嘱咐司机记得到站后提醒这个中国姑娘下车。看着车窗外老人微笑着挥手告别,郝婷忽然哭了,她在朋友圈写了长长一段文字,“得到了太多人的帮助,我会永远记得这些事情的。”

郝婷借宿在一对年轻情侣家中,跨年那晚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看了成龙的电影。

第二天,郝婷去参观当地最有名的清真寺之一蓝色清真寺。元旦,清真寺里都是虔诚的教徒,整齐划一地做礼拜。她不懂宗教,呆呆看了一会儿便走了出去。

郝婷坐在远处的木椅上,面对清真寺。夕阳西下,这座古老的圆顶清真寺静穆庄严地伫立着,四下无声,天空变得高远,好像只剩自己。她第二次在旅途中流泪,心底生出一阵暖意和感动。距离出车祸已经六年,她也在外面玩了六年,偶尔她会想:为什么被撞的人是我。那一刻,她完成了从忍受委屈到与它们和解的转变。

离开土耳其,她又辗转到印度。在一座古庙前,她遇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打招呼说“你好”。随即两人用英语聊了20分钟,郝婷得知他是瑞典人,在瑞典创业。

2018年4月,郝婷回到杭州,两人隔着6个小时时差聊天,每天杭州早上的8点,瑞典凌晨两点,他说了“早安”才去睡。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了。她也还记得和刘牧的互动,这个4月,郝婷在版聊上说:“又一年过去了,我又壮游回来了!!上周去上海跟刘牧面基没成功,华丽丽的又错过了~”

每三个月,郝婷的男友、那个瑞典人都要飞一次杭州,待两个星期,往往刚调整好时差就要离开。他喜欢中国,人多热闹,总觉得瑞典有点儿冷清。他也被骗过——街上遇到一个卖手机的,一部只要200块,他兴高采烈地买回家,才发现是模型。

有次吃完饭回家,路上,男友忽然说,不如结婚吧,郝婷点头答应了。

2018年圣诞节那天,郝婷在豆瓣留言宣布了婚讯。2019年1月4号,隔了10天左右,刘牧在这条动态下方留言送上了祝福。

两人联系不紧密,留言时有时无。郝婷甚至不知道刘牧已经在2017年先她一步结了婚,过得平淡。2017年底,刘牧厌倦了在老家的生活——在单位,她经常加班到深夜。有天下班已经凌晨两点,她开车回家时打瞌睡,头栽了一下,打了个激灵被惊醒。

2018年,刘牧离开老家来到上海,拿出积攒的积蓄学习室内设计,并找了一份工作。一年后,她想帮丈夫一起创业,于是再次回到老家。

围观

2020年7月12日,大量网友从微博一个作家那里得知这段持续了九年的对话,涌入豆瓣围观。有网友感慨:“从头翻到尾有被感动到!豆瓣14年老人回忆了一下,九年前的氛围可能真的可以支撑这样的对话,那时候大家就像把豆瓣当校内网一样玩,也没有人设,也没有什么kol,而是交换喜好和日常感受的平台,在本楼我恍惚又重新感受了那个扑面而来的陌生人之间的友好气息。真棒~祝福呀”。

定居瑞典的郝婷并不知道她的帖子已经火了,至少在豆瓣火了。直到有编剧找到她们想要改编剧本时,她才又翻出留言。

2020年7月13日,郝婷来评论区留言:“这半年很少翻豆瓣了,去年圣诞来了瑞典到现在,今天被朋友告知这个帖子被转发他看到了,我才知道,祝大家生活愉快!我和晶兔依然保持着联系,依然是好朋友,嘿嘿”。

此时郝婷已经到了瑞典。

结婚前,郝婷才告诉家人她的丈夫是瑞典人。妈妈不知道瑞典在哪儿,爸爸说那地儿离俄罗斯近。在武汉老家办酒席时,村里人都跑去看热闹,郝婷的先生说不了中文,期间和两个老人说不上话,只往嘴里塞妈妈包的饺子。

婚后,郝婷离开了中国。在瑞典,他们的房子是租的,这在瑞典年轻人中很普遍。婆婆公公一直没结婚,现在处于分居状态,这在瑞典也很普遍,先生知道中国人传统,所以和郝婷结了婚。

郝婷教给先生说“老婆”,即英文的“wife”,此后先生都叫她“老婆”。瑞典的朋友以为这是郝婷的中文名字,也一起跟着喊,郝婷很生气,每次都要解释,这是专属称呼。

先生太温暖了,吵架时想骂脏话他也听不懂,最后都不了了之。有时候郝婷不小心踢到他,他龇牙咧嘴捂着腿说:“如果是我自己撞到,我就很生气,觉得自己很笨,但你把我弄成这样,我就不会生气。”郝婷想不通他没头没脑的逻辑,只觉可爱。

离家不远的树林里生长着很多野生水果。有次郝婷心情低落,跑到树林里哭,哭着哭着看到长了一树的樱桃,她爬上树摘樱桃,很快忘了刚刚为什么哭。后来她经常去摘野生蓝莓、苹果,“熟透的可真甜呀。”

旅途中的郝婷
旅途中的郝婷

瑞典生活安逸,夏季有一个月的假期。先生好像满脑子都想着玩,买了一条船,研究怎么修理,想趁假期出海。郝婷的时间忽然多到不知道干嘛用,白天她在语言学校免费学习瑞典语,下午三点钟放学,先生还在工作,她就去图书馆看书。郝婷想着,读完语言后去读大学,毕竟是免费教育。“要选喜欢的专业”,先生叮嘱她。

在瑞典,她的新生活又开始了。去学习自己喜欢的专业,可喜欢什么呢?这似乎是她人生新的探索,不过没有关系,她有大量的时间去思考,去尝试。目前,她想学习农业。

生活

当郝婷在瑞典的时间慢下来的时候,刘牧的日子加速了。

2021年6月她生了孩子。每天的日子被撕成碎片,不再有自己的时间——轮番重复着喂奶、挤奶、换尿不湿、哄宝宝,晚上隔一两个小时就要醒来。好不容易抽出空刷刷手机,妈妈又要叮嘱她多睡觉。两个月下来,她瘦了八斤。

她微信里告诉郝婷:“现在我真的是很糟糕,每天就是看孩子,快被她折磨得不行了,需要后半夜起来照顾她,每天就跟僵尸一样,眼睛一闭上一天真的就结束了。为什么有一种老了的感觉?我挺难过的。”

她年少时期的梦想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她想去乡下生活,最好有水,有一个自建房,房子最好带个院子,可以种点果树。

怀孕期间,有人问刘牧最不想失去的是什么,她想了想,是好奇心。等她生了孩子,答案成了她的丈夫,一个在她眼里随时有猝死风险的创业者。

用刘牧的话说,她和丈夫是“合作伙伴”“革命友谊”,两人在一起时聊的最多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生完孩子后,她的丈夫忙于公司事务,基本没有参与照顾孩子。但刘牧的父母非常支持这个上进的女婿,劝女儿多理解。“但是我又不想理解,我就觉得我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刘牧说。

前一阵儿,她看了某个微信公号的一篇文章,把一句话标蓝截屏发给了“合作伙伴”:“研究发现,三分之二的夫妻婚姻幸福感会在孩子出生后前三年继续下降,那些幸福感没有下降的夫妻,都是因为丈夫积极参与和照顾孩子”,以表示她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合作伙伴”给刘牧打电话,说他想到一个办法——以后每个月的钱都上缴,由她随便支配。

刘牧羡慕那些单身的朋友,总比她现在自由多了。可看到单身的同龄朋友都着急找对象,她又觉得庆幸,“有一个人31岁,如果她打算32岁生孩子,是不是要在31岁或者30岁左右跟对象谈得比较稳定了?再往前倒推,是不是要在二十七八岁左右就开始谈一个对象了?应该这么倒着去推算一下这个时间,对象不是说有就有的。”

过去,她一直觉得郝婷的生活和自己的没什么区别,一切都慢慢悠悠地按照心意进行着。可有了孩子之后,她羡慕起对方,随即又补了一句,“与其说我羡慕她,不如说我羡慕所有没有孩子的人。”

那些大学生活文艺趣味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这也引发了她的恐慌。

记忆中,她和朋友们从学校出发,在石板老街溜达,路过鲁迅故居、咸亨酒店,甚至再远点儿到书圣故里,找家苍蝇馆子吃饭。小方桌摆在桥上,月亮高悬,他们借着昏黄的路灯聊天,偶尔有自行车经过,旁边的夫妻小口抿着绍兴黄酒。回去时下了零星小雨,见四下无人,一群人走着走着就开心地唱起了张信哲的《过火》。走下廊桥,学校的“堕落街”近了,街两旁开满了小餐馆和旅店,看到熙熙攘攘着来觅食和闲逛的学生,他们收了声。

(照片均为受访者供图,刘牧、郝婷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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