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休刊:数字化的围城,让记忆突围

2021-11-22 星期一
当承载着一代人青春记忆的杂志也相继选择停止发行,曾经阅读过、拥抱过它们的那一代人也好像成为了怀抱记忆的游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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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被称为“古风小言第一刊”的杂志《桃之夭夭》休刊了。
11月16日,@魅丽桃之夭夭 发文:“《桃之夭夭》定格在了二〇二一年的这个冬天,二〇二一年十二月刊将是你们看到的《桃之夭夭》的最后一期。

(《桃之夭夭》的休刊公告)
事实上,这并不是选择在今年休刊的第一本杂志。10月31日,和《桃之夭夭》同样创办了11年的《意林·小小姐》也选择了休刊,让不少网友大声呼喊着“爷青结”。

(《意林·小小姐》的休刊公告)
此前,《文艺风象》、《飞魔幻》也已早早退出了竞争市场。
在#再见桃之夭夭#的热搜下,不少网友都晒出了自己书柜里一摞摞曾在初高中购买的杂志。《花火》、《爱格》、《桃之夭夭》、《飞言情》......那些曾经需要在老师家长面前藏起来的读物如今终于“见光”,也唤回了读者们由泛黄杂志所勾勒出的生活点滴。
数字化浪潮下,纸媒接连停刊休刊已经屡见不鲜。然而,当承载着一代人青春记忆的杂志也相继选择停止发行,曾经阅读过、拥抱过它们的那一代人也好像成为了怀抱记忆的游牧者。
由0和1编织出的代码可以复刻曾经看过的故事,却无法模拟翻书间纸页摩擦的质感,无法存留流金岁月中最初的悸动。

“闲书”的诱惑:

偷看的禁忌感与“偏轨”的快乐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或许都有在老师上课时将“闲书”垫在课桌上,或者放在桌中偷偷观看的故事。
这些所谓的“闲书”没有统一的标准,往往是老师家长主观选择出的“不利于学习”的书目。色彩斑斓的封面配上无厘头的标题,花哨中又带着一丝滑稽。
然而,这样一本如今拿在手中也稍显羞耻的杂志,却是青春期时学生们每个月初在报刊亭外驻足的理由,陪伴着他们度过了课里课外的青涩时光。无论是下课后三五成群的传阅,还是上课时“鬼鬼祟祟”的偷看,这些因为“闲书”而变得有滋有味的日子,都已经成为了少年时代妙趣横生的记忆。
(热搜#桃之夭夭休刊#下网友的评论)
卢梭在小说《爱弥儿》中写道:人的诞生有两次,一次为了生存,一次为了生活。而这第二次诞生就发生在青春期来临的十五岁。
在这个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过渡期,他们渴望去触碰从未见证过的经历,渴望跳出教育的规训去完成对反抗的想象。
重复着家校之间两点一线的乏味生活,少年人也并非扁平化的学习机器。在乖顺的标签下,他们偶尔也想打破常规做出不一样的举动。
划定的格子内,他们反复试探,或许是偶尔去网吧打游戏,或许是在禁令外偷偷阅读一本闲书。在这一片安全范围内的灰色地带,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完成着自己隐秘的反叛,享受到短暂偏航的快乐。从偷看闲书中获得的禁忌快感已经足够慰藉重压之下的学校生活,以至于成年后的再回首,这一行为本身已值得我们默默怀念。

爱情幻想:

悬浮的浪漫童话与可贵的天真

懵懂的青春期,早恋成为了家长和学校一致杜绝的禁忌话题。《桃之夭夭》、《花火》这类的青春文学杂志则填补了情感教育中的缺口,用一个个在现在看来稍显浮夸的浪漫故事,形塑了青少年对于恋爱和爱人的启蒙幻想。
“凤凰劫:我的嗜血男友”
“天狼星:拱手河山讨你欢”
“深宫宠:从此君王不早朝”
 ......
(《桃之夭夭》杂志的封面)
毫无疑问,在此类夸张化的故事中所形成的爱情渴望是悬浮而不切实际的。然而,家校缺位的情况下,却也正是这些故事直接引导着青春期的少年架构起有关另一半的最初标准和想象中的成人世界。帮助他们获得了懵懂的有关两性之爱的情感体验。
无论是浪漫的甜宠童话,还是撕心裂肺的be美学,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中,我们对自己未来面貌的勾勒也逐渐清晰。这才一知半解地意识到,原来这就是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网友晒出的相关杂志与购买的系列丛书)
再然后,就在眨眼间长大。当初咬咬牙才省出来买杂志的零花钱,如今也不过是扫扫二维码就立刻转账。真切地感受现实生活,才了解到原来并没有对自己强取豪夺的高富帅,大多数人的爱情也是简单的柴米油盐而非轰轰烈烈、非ta不可。
这些美丽的爱情童话欺骗了我们,然而我们却不会因为被骗而感到愤怒。因为它装点着青春期每一个夜晚里美妙的梦,带给我们新奇的、躁动的、懵懂的体验——一种在真实成人世界再难感知的天真。
很多事物的美,是因为它不可逆地选择了离开。
譬如决定休刊的杂志,譬如难有再少年的青春。那些不可追的昨日,存留在同学录上稚嫩的笔迹,躲藏在练习册里反复做错的错题,还有整理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买了这么多期的杂志。现在的年轻人怀念它们,为它们留下时代的眼泪,同时也是在怀念着曾经尚未经历风吹雨打,葆有天真和骄傲的自己。

记忆突围:数字化围城中的无畏初心

为了应对数字化的围猎,纸媒对抗过,转型过,融合过,也“躺平”过。可以预见的是,数字化已是大势所趋,在人们的阅读习惯不断适应便携的电子书后,或许还有更多记忆中的杂志会在不久的将来和我们道别。
与纸媒的衰落相对应,那些曾经摆满五花八门各类杂志的报刊亭也逐渐消失在人们眼中。一代少年的长大,伴随他们成长的一些文化符号也好像光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记忆中的报刊亭)
除了决定休刊的《桃之夭夭》、《意林·小小姐》等青春文学杂志,那些尚在发行中的纸质刊物,也往往盈利微薄、前景堪忧。
《故事会》是难得还在稳定出版的老牌刊物。创刊于1963年的它,最初的用词大胆露骨,讲述的故事新颖猎奇,还曾以“故事会体”影响了不少人的写作风格。1985年,《故事会》的销量达到巅峰,760万册,位居世界第一。其中,有九成的销量都来自于报刊亭零售。
(《故事会》杂志)
而今,在流媒体的冲击下,销量下降、报刊亭消失的直接后果是原来为此类杂志供稿的作者要么停笔,要么转战网文。
凯文·凯利在2016年出版的《必然》一书中提出了“屏读之民”(people of screen)的概念。当下,屏幕不仅提供了现代人阅读的方式,也逐步满足了数字化生活的各类要求。一些积极寻求转型的杂志社在推出电子刊的同时也将早年间的期刊转制成电子版,以便保存、回溯。然而,原来的读者已不再是现今的受众。现在的网友显然更习惯去不同的阅读平台对作者的小说进行追更。
这些经技术复刻下来的古早口味青春文学或许很难再回到当初发行在杂志上时获得学生们互相传阅的热烈效果。然而当你偶然想起其中某个故事时,却也可以不用翻箱倒柜,在屏幕上简单回顾一番。
再次翻开那些故事,或许已不再有当时的感动,和平淡的现实生活相比,言情小说中惊心动魄的爱情也未免太折腾人。只不过,就在阅读的字里行间,或许你还能窥见自己当时作出的决定,脑海中灵光闪现时残存的彩色荧光。
正如《桃之夭夭》曾经的主编夜祺在微博上所写到的:“我们曾经因这本杂志而相识,互相陪伴,我们交付了好的故事,而你交付了你的青春和喜爱,这已经很珍贵了。”

(夜祺有关《桃之夭夭》的回忆微博)
成年之后再去回望那些青春期时沾沾自喜的想法,或许会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那些年少时对于爱情、家庭稍显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此时看来虽然单纯,却也无畏。
它让我们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初心。
电影《重庆森林》里有一段台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在匆忙到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一些来自童年或者青春期的符码发出退场前最后的闪光,将我们拉回那个尚且懵懂的岁月。对你我来说不再重要的它们,先是退出了我们的视野,然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好在我们还拥有由这些符码承载的记忆碎片,可以在回忆中唤醒初心,获取某种慢慢生长起来的力量。
(图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搜狐新闻.《故事会》现状:名校生继承“老手艺”,盈利微薄未来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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