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各种迹象证明中国经济进入大萧条

2023-04-14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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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这时候他可以摸出一支烟抽起来,借点儿暖气。黄昏来了,屋子里的东西只剩些轮廓,暂时懒得开灯,也可以点上一支烟,看烟头上的火一闪

    2010年10月20日,对于印度全国城市街头上千万艰苦

4月22日,河北省召开全省领导干部会议。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曾一春出席会议并宣布中央决定:倪岳峰同志任河北省委委员、常委、书记,王东峰同志不再担任河北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在此之前,倪岳峰为海关总署署长、党委书记。 

倪岳峰出生于1964年9月,今年58岁,安徽岳西人,1987年6月参加工作,1985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清华大学自动化系系统工程专业毕业,研究生学历,工学博士学位。

倪岳峰早年曾当过老师。

 公开资料显示,他曾担任合肥工业大学教师、山东省青岛市科委主任助理、青岛市计委副主任。

1997年,33岁的倪岳峰进京,到国家海洋局工作,历任科技司副司长、司长,海洋环境保护司司长,国家海洋局副局长等。

2003年,39岁的倪岳峰与郑功成、信春鹰等其他年轻专业人士一道当选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委员。

2008年,44岁的倪岳峰担任环资委副主任委员(副部长级)。

2011年,倪岳峰“空降”福建,担任福建省副省长,2013年跻身省委常委,任福建省纪委书记。2016年,倪岳峰转任福州市委书记,后晋升为福建省委副书记。

在福建工作6年后(2017年5月),时年53岁的倪岳峰奉调进京,任海关总署党组书记(正部长级),2018年3月起任海关总署署长、党委书记,至此次调整。

据《第一财经日报》此前报道,年纪轻、级别高、文化素养深厚、视野开阔、待人随和等是倪岳峰留给外界的印象。

倪岳峰曾在《人民日报》《福建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纪检监察》杂志等主流媒体上发表过署名文章。

2014年,倪岳峰曾在《福建日报》上撰文,“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方式”。他在文中提到,从政需要知识。“学者非必为仕,而仕者必为学”。读书学习水平决定了工作和领导水平,不读书,肯定会落后,甚至会落伍。我们不仅要爱读书,更要善读书,学有所悟、学有所成、学有所用,才能行稳致远,更好地服务党和人民的事业。

推荐阅读:

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方式

倪岳峰

读书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进步非常重要。

古今中外,“凡是伟大的领导者都是伟大的读书者”。

我们党历来重视学习,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领导人都是热爱读书的典范。

习近平总书记更是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方式,努力使一切有益的知识和文化入脑入心。在陕北插队时,他经常在煤油灯下读 “ 砖头一样厚的书 ” 。在福建工作时,他专门请专家学者开列书单,每周再忙也要挤出时间,闭门读书。正是这样对知识的铢积寸累,才有 “ 肝胆长如洗 ” 的荡气回肠,才有《之江新语》等名篇佳作,才有 “ 治大国若烹小鲜 ” 的稳健自信。的确,“ 好书蕴藏着思想的精华 ”,读之使人收获知识与快乐。

爱读书,开卷有益

现实生活中,爱读书与不读书,确有不同。凡爱读书者,总能激发 “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 的思想活力,得到 “ 夜来一笑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 ” 的智慧启发,滋养 “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 的浩然之气。总之,爱读书好处甚多。

第一是明理。西汉大学者刘向说:“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因为书中的知识,可以帮助我们祛除心中的黑暗,涵养社会的底气和定力。比如,为什么当代中国,只能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书中可以得到释疑解惑的答案。如,张维为的《中国震撼》总结了当代中国发展模式的八大特点——实践理性、强势政府、稳定优先、民生为本、渐进改革、顺序差异、混合经济、对外开放,展示了我国凭借这一西方一些人士并不认可的模式迅速崛起的辉煌现实,印证了中国道路成功的历史必然性。

自然与社会浑然一体,其规律也是相通的。在物理学中,一个封闭的系统,熵是不断增加的,熵所反映的是系统的有序程度,熵的增加表明系统走向无序。一个封闭的系统,必然走向无序,走向混沌。一个开放的系统,熵是不断减少的,系统走向有序,走向发展。

由是观之,邓小平同志推行改革开放符合自然规律,必然成功。同样,从物理学规律看,“9·11”事件对于美国是致命的,因为美国在“9·11”后,开放政策开始收缩,使美国从不断开放转向封闭的思维取向,是美国走下坡路的重要转折点。

第二是修身。培根在《论读书》中写道,“ 读书使人充实 ”,“ 知识能塑造人的性格 ”,“ 精神上的各种缺陷,都可以通过求知来改善 ”。

读书之于修身,如同唱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当 “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的旋律响起,无论你面临多大的困苦,都会变得精神振奋、勇往直前。

所以,孟德斯鸠感叹道:“ 喜欢读书,就等于把生活中寂寞的辰光换成巨大享受的时刻。”

我们党历来重视读书对于加强党性修养的作用。习近平同志强调: “ 广大党员干部要养成多读书、读好书的习惯,使读书学习成为改造思想、加强修养的重要途径,成为净化灵魂、培养高尚情操的有效手段。” 

新的时期,我们党面临 “ 四大风险 ” 和 “ 四种危险 ”,这就要求广大党员干部必须坚持在读书学习中坚定理想信念、锤炼道德操守、提升思想境界,努力成为党和人民需要的好干部。

第三是益智。当年,北魏道武帝拓跋珪问:“ 天下何物最益人智?” 群臣对曰:“ 其惟书乎!” 

书中蕴藏着益绽心灵的智慧,有 “ 为人处事 ” 的良方。比如,《论语诠解》,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参观孔子研究院时,说要 “ 仔细看看 ” 的两本书之一,充盈着人生的哲理。如,做事要学会 “ 务本 ”,“ 本立而道生 ”。做人要心存敬畏,人之有敬畏心,始知有行为边界, “ 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才能有所遵循,不越界。

书中更有 “ 经国济世 ” 的才智。比如,我国古籍文献中的反腐思想,至今仍值得借鉴。在中纪委十八届三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引用 “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 ”,“ 刮骨疗毒、壮士断腕 ”、“ 养痈遗患 ” 等成语、典故,阐释我们党惩治腐败的坚定决心和方式方法。

这方面的书不胜枚举,王跃文的《大清相国》就是其中的佳作。书中再现了清康熙名臣陈廷敬驰骋官场五十多年、屹立不倒的历史故事。陈廷敬之所以能从波诡云谲的官场突围而出,因为他深知,要做一个宅心仁厚的清官、精明强干的好官、从善如流的能官、不乏铁腕的德官,清清白白做人做事,一心为国家社稷才是正道。

我们要以陈廷敬为鉴,既要做兼济天下的能臣,又要做独善其身的廉吏。

读好书,心明眼亮

总的来说,读书是多多益善,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书读完,还是应该多读好书。什么是好书?好书应是读之就像与一位智者对话,他讲着,我们的灵魂答着,助我们提升精神境界、增强工作能力、完善知识结构。

谋生

4月22日,河北省召开全省领导干部会议。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曾一春出席会议并宣布中央决定:倪岳峰同志任河北省委委员、常委、书记,王东峰同志不再担任河北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

在此之前,倪岳峰为海关总署署长、党委书记。 

倪岳峰出生于1964年9月,今年58岁,安徽岳西人,1987年6月参加工作,1985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清华大学自动化系系统工程专业毕业,研究生学历,工学博士学位。

倪岳峰早年曾当过老师。

 公开资料显示,他曾担任合肥工业大学教师、山东省青岛市科委主任助理、青岛市计委副主任。

1997年,33岁的倪岳峰进京,到国家海洋局工作,历任科技司副司长、司长,海洋环境保护司司长,国家海洋局副局长等。

2003年,39岁的倪岳峰与郑功成、信春鹰等其他年轻专业人士一道当选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保护委员会委员。

2008年,44岁的倪岳峰担任环资委副主任委员(副部长级)。

2011年,倪岳峰“空降”福建,担任福建省副省长,2013年跻身省委常委,任福建省纪委书记。2016年,倪岳峰转任福州市委书记,后晋升为福建省委副书记。

在福建工作6年后(2017年5月),时年53岁的倪岳峰奉调进京,任海关总署党组书记(正部长级),2018年3月起任海关总署署长、党委书记,至此次调整。

据《第一财经日报》此前报道,年纪轻、级别高、文化素养深厚、视野开阔、待人随和等是倪岳峰留给外界的印象。

倪岳峰曾在《人民日报》《福建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中国纪检监察》杂志等主流媒体上发表过署名文章。

2014年,倪岳峰曾在《福建日报》上撰文,“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方式”。他在文中提到,从政需要知识。“学者非必为仕,而仕者必为学”。读书学习水平决定了工作和领导水平,不读书,肯定会落后,甚至会落伍。我们不仅要爱读书,更要善读书,学有所悟、学有所成、学有所用,才能行稳致远,更好地服务党和人民的事业。

推荐阅读:

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方式

倪岳峰

读书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进步非常重要。

古今中外,“凡是伟大的领导者都是伟大的读书者”。

我们党历来重视学习,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领导人都是热爱读书的典范。

习近平总书记更是把读书当作一种生活方式,努力使一切有益的知识和文化入脑入心。在陕北插队时,他经常在煤油灯下读 “ 砖头一样厚的书 ” 。在福建工作时,他专门请专家学者开列书单,每周再忙也要挤出时间,闭门读书。正是这样对知识的铢积寸累,才有 “ 肝胆长如洗 ” 的荡气回肠,才有《之江新语》等名篇佳作,才有 “ 治大国若烹小鲜 ” 的稳健自信。的确,“ 好书蕴藏着思想的精华 ”,读之使人收获知识与快乐。

爱读书,开卷有益

现实生活中,爱读书与不读书,确有不同。凡爱读书者,总能激发 “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 的思想活力,得到 “ 夜来一笑寒灯下,始是金丹换骨时 ” 的智慧启发,滋养 “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 的浩然之气。总之,爱读书好处甚多。

第一是明理。西汉大学者刘向说:“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因为书中的知识,可以帮助我们祛除心中的黑暗,涵养社会的底气和定力。比如,为什么当代中国,只能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书中可以得到释疑解惑的答案。如,张维为的《中国震撼》总结了当代中国发展模式的八大特点——实践理性、强势政府、稳定优先、民生为本、渐进改革、顺序差异、混合经济、对外开放,展示了我国凭借这一西方一些人士并不认可的模式迅速崛起的辉煌现实,印证了中国道路成功的历史必然性。

自然与社会浑然一体,其规律也是相通的。在物理学中,一个封闭的系统,熵是不断增加的,熵所反映的是系统的有序程度,熵的增加表明系统走向无序。一个封闭的系统,必然走向无序,走向混沌。一个开放的系统,熵是不断减少的,系统走向有序,走向发展。

由是观之,邓小平同志推行改革开放符合自然规律,必然成功。同样,从物理学规律看,“9·11”事件对于美国是致命的,因为美国在“9·11”后,开放政策开始收缩,使美国从不断开放转向封闭的思维取向,是美国走下坡路的重要转折点。

第二是修身。培根在《论读书》中写道,“ 读书使人充实 ”,“ 知识能塑造人的性格 ”,“ 精神上的各种缺陷,都可以通过求知来改善 ”。

读书之于修身,如同唱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当 “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的旋律响起,无论你面临多大的困苦,都会变得精神振奋、勇往直前。

所以,孟德斯鸠感叹道:“ 喜欢读书,就等于把生活中寂寞的辰光换成巨大享受的时刻。”

我们党历来重视读书对于加强党性修养的作用。习近平同志强调: “ 广大党员干部要养成多读书、读好书的习惯,使读书学习成为改造思想、加强修养的重要途径,成为净化灵魂、培养高尚情操的有效手段。” 

新的时期,我们党面临 “ 四大风险 ” 和 “ 四种危险 ”,这就要求广大党员干部必须坚持在读书学习中坚定理想信念、锤炼道德操守、提升思想境界,努力成为党和人民需要的好干部。

第三是益智。当年,北魏道武帝拓跋珪问:“ 天下何物最益人智?” 群臣对曰:“ 其惟书乎!” 

书中蕴藏着益绽心灵的智慧,有 “ 为人处事 ” 的良方。比如,《论语诠解》,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参观孔子研究院时,说要 “ 仔细看看 ” 的两本书之一,充盈着人生的哲理。如,做事要学会 “ 务本 ”,“ 本立而道生 ”。做人要心存敬畏,人之有敬畏心,始知有行为边界, “ 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才能有所遵循,不越界。

书中更有 “ 经国济世 ” 的才智。比如,我国古籍文献中的反腐思想,至今仍值得借鉴。在中纪委十八届三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引用 “ 猛药去疴、重典治乱 ”,“ 刮骨疗毒、壮士断腕 ”、“ 养痈遗患 ” 等成语、典故,阐释我们党惩治腐败的坚定决心和方式方法。

这方面的书不胜枚举,王跃文的《大清相国》就是其中的佳作。书中再现了清康熙名臣陈廷敬驰骋官场五十多年、屹立不倒的历史故事。陈廷敬之所以能从波诡云谲的官场突围而出,因为他深知,要做一个宅心仁厚的清官、精明强干的好官、从善如流的能官、不乏铁腕的德官,清清白白做人做事,一心为国家社稷才是正道。

我们要以陈廷敬为鉴,既要做兼济天下的能臣,又要做独善其身的廉吏。

读好书,心明眼亮

总的来说,读书是多多益善,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书读完,还是应该多读好书。什么是好书?好书应是读之就像与一位智者对话,他讲着,我们的灵魂答着,助我们提升精神境界、增强工作能力、完善知识结构。

的小摊贩而言,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

 “生意好的时候,我曾经雇好几个人在路边专门‘捡’钱,一晚上就能‘捡’6000到7000元,一个月能赚8万至14万元。”社会老板梁某靠着给超载车辆“通风报信”等违法经营赚钱,甚至开起了自己的运输公司。


  这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武鸣区纪委监委在查办治超执法人员受贿、违规放行超载车辆的案件时发现的一个触目惊心的细节。


  2019年3月,武鸣区纪委监委收到群众举报,反映该区治

 “生意好的时候,我曾经雇好几个人在路边专门‘捡’钱,一晚上就能‘捡’6000到7000元,一个月能赚8万至14万元。”社会老板梁某靠着给超载车辆“通风报信”等违法经营赚钱,甚至开起了自己的运输公司。

 “生意好的时候,我曾经雇好几个人在路边专门‘捡’钱,一晚上就能‘捡’6000到7000元,一个月能赚8万至14万元。”社会老板梁某靠着给超载车辆“通风报信”等违法经营赚钱,甚至开起了自己的运输公司。


  这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武鸣区纪委监委在查办治超执法人员受贿、违规放行超载车辆的案件时发现的一个触目惊心的细节。


  2019年3月,武鸣区纪委监委收到群众举报,反映该区治超执法人员存在违规放行超载车辆的问题线索。一批社会不法分子勾结治超执法人员违规放行超载运输车辆,收取“看路费”的道路毒瘤随之被发现,一条隐藏了5年之久的灰色产业链浮出水面。


  经过一年多的外围调查后,专案组锁定了10多名涉案治超执法人员,其中就有前文提到梁某的“合伙人”黄某。


  41岁的梁某,曾是一名货车司机。2014年,梁某因超载被执法人员黄某处罚,梁某也因此认识了时任武鸣县公路管理所路政执法大队小组长的黄某。


  随着南宁市武鸣区交通部门加大对超载运输车辆的查处力度,梁某发现,经常有超载货车司机在聊天群询问如何“安全”通过武鸣路段。这让梁某嗅到了“商机”。于是,他找到黄某商量,希望能通过收取超载货车司机“看路费”的方式来共同“淘金”,黄某欣然同意。


  作为治超执法大队内部的“总代理”,黄某负责为梁某等人打通与各治超值班小组长的关系。黄某还会定期向梁某提供值班安排表,便于梁某直接联系当晚值班的小组长,收集治超执法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如果有梁某相熟的超载车辆被扣押,便由黄某出面打招呼,让执法人员私自放行。


  梁某则通过手下的微信群等途径,收集每晚“报名”需要通过武鸣路段的超载货车司机的名单,将收集到的治超执法信息一一告知超载货车司机。


  成功规避治超处罚、顺利通过武鸣后,超载货车司机会在途经与梁某约定地点时,将塞有100至200元不等的现金放到烟盒或矿泉水瓶里扔出车外。梁某专门雇人捡超载货车司机扔下来的“看路费”,赚得盆满钵满。


  梁某收到的“看路费”会分出一部分给黄某,由黄某送给治超值班的小组长。根据不同时段超载货车“安全”通过治超卡点的数量,当晚值班的小组长能得到500-1000元不等的好处费,而值班的小组长又会从好处费中拿出100-200元不等,分给手下值班的组员。


  由于这条“捡钱”的灰色产业链利益诱人,2014年5月至2020年6月,武鸣区甚至出现过4个作案团伙勾结治超执法人员放行超载货车的事情,从中获利高达数百万元。


  据统计,高峰期一晚上有200-300辆超载货车经过武鸣区交通要道,超过200公里的运输路面都会受到不同程度损坏。正因为超载现象得不到有效治理,导致道路维修费用居高不下,道路交通事件频发,严重扰乱武鸣区的营商环境,也威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为何盘踞在武鸣区的这个道路毒瘤能长达五年之久?


  调查发现,除了作案手段隐蔽,更重要的是武鸣区治超执法大队内部,从大队长到小组长、组员等几乎所有的治超执法人员参与其中,形成了腐败链。从小组长到组员,明码标价,每个人都在放行超载车辆后获得了一笔报酬。


  “大家都这样做,我如果不收钱,就很难在这个部门继续待下去。”


  “偷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晚上我就能拿到好几百块钱。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在案件查办过程中,不少违纪违法人员表示,放行超载车辆,收受好处费,已经是治超执法队伍内公开的秘密。个别治超执法人员为了让自己合作的社会老板联系的超载货车不被处罚,还会对自己的同事恶言相向,甚至恐吓。一些新进的治超执法人员为了不被排挤,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同流合污。


  最终,在这起案件中,21人被立案审查调查,其中3名公职人员和3名社会人员被移送司法机关,15名公职人员受到开除党籍等党纪政务处分,违纪违法所得均被收缴。(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武鸣区纪委监委 叶婉婷)

  这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武鸣区纪委监委在查办治超执法人员受贿、违规放行超载车辆的案件时发现的一个触目惊心的细节。


  2019年3月,武鸣区纪委监委收到群众举报,反映该区治超执法人员存在违规放行超载车辆的问题线索。一批社会不法分子勾结治超执法人员违规放行超载运输车辆,收取“看路费”的道路毒瘤随之被发现,一条隐藏了5年之久的灰色产业链浮出水面。


  经过一年多的外围调查后,专案组锁定了10多名涉案治超执法人员,其中就有前文提到梁某的“合伙人”黄某。


  41岁的梁某,曾是一名货车司机。2014年,梁某因超载被执法人员黄某处罚,梁某也因此认识了时任武鸣县公路管理所路政执法大队小组长的黄某。


  随着南宁市武鸣区交通部门加大对超载运输车辆的查处力度,梁某发现,经常有超载货车司机在聊天群询问如何“安全”通过武鸣路段。这让梁某嗅到了“商机”。于是,他找到黄某商量,希望能通过收取超载货车司机“看路费”的方式来共同“淘金”,黄某欣然同意。


  作为治超执法大队内部的“总代理”,黄某负责为梁某等人打通与各治超值班小组长的关系。黄某还会定期向梁某提供值班安排表,便于梁某直接联系当晚值班的小组长,收集治超执法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如果有梁某相熟的超载车辆被扣押,便由黄某出面打招呼,让执法人员私自放行。


  梁某则通过手下的微信群等途径,收集每晚“报名”需要通过武鸣路段的超载货车司机的名单,将收集到的治超执法信息一一告知超载货车司机。


  成功规避治超处罚、顺利通过武鸣后,超载货车司机会在途经与梁某约定地点时,将塞有100至200元不等的现金放到烟盒或矿泉水瓶里扔出车外。梁某专门雇人捡超载货车司机扔下来的“看路费”,赚得盆满钵满。


  梁某收到的“看路费”会分出一部分给黄某,由黄某送给治超值班的小组长。根据不同时段超载货车“安全”通过治超卡点的数量,当晚值班的小组长能得到500-1000元不等的好处费,而值班的小组长又会从好处费中拿出100-200元不等,分给手下值班的组员。


  由于这条“捡钱”的灰色产业链利益诱人,2014年5月至2020年6月,武鸣区甚至出现过4个作案团伙勾结治超执法人员放行超载货车的事情,从中获利高达数百万元。


  据统计,高峰期一晚上有200-300辆超载货车经过武鸣区交通要道,超过200公里的运输路面都会受到不同程度损坏。正因为超载现象得不到有效治理,导致道路维修费用居高不下,道路交通事件频发,严重扰乱武鸣区的营商环境,也威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为何盘踞在武鸣区的这个道路毒瘤能长达五年之久?


  调查发现,除了作案手段隐蔽,更重要的是武鸣区治超执法大队内部,从大队长到小组长、组员等几乎所有的治超执法人员参与其中,形成了腐败链。从小组长到组员,明码标价,每个人都在放行超载车辆后获得了一笔报酬。


  “大家都这样做,我如果不收钱,就很难在这个部门继续待下去。”


  “偷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晚上我就能拿到好几百块钱。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在案件查办过程中,不少违纪违法人员表示,放行超载车辆,收受好处费,已经是治超执法队伍内公开的秘密。个别治超执法人员为了让自己合作的社会老板联系的超载货车不被处罚,还会对自己的同事恶言相向,甚至恐吓。一些新进的治超执法人员为了不被排挤,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同流合污。


  最终,在这起案件中,21人被立案审查调查,其中3名公职人员和3名社会人员被移送司法机关,15名公职人员受到开除党籍等党纪政务处分,违纪违法所得均被收缴。(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武鸣区纪委监委 叶婉婷)

超执法人员存在违规放行超载车辆的问题线索。一批社会不法分子勾结治超执法人员违规放行超载运输车辆,收取“看路费”的道路毒瘤随之被发现,一条隐藏了5年之久的灰色产业链浮出水面。


  经过一年多的外围调查后,专案组锁定了10多名涉案治超执法人员,其中就有前文提到梁某的“合伙人”黄某。


  41岁的梁某,曾是一名货车司机。2014年,梁某因超载被执法人员黄某处罚,梁某也因此认识了时任武鸣县公路管理所路政执法大队小组长的黄某。


  随着南宁市武鸣区交通部门加大对超载运输车辆的查处力度,梁某发现,经常有超载货车司机在聊天群询问如何“安全”通过武鸣路段。这让梁某嗅到了“商机”。于是,他找到黄某商量,希望能通过收取超载货车司机“看路费”的方式来共同“淘金”,黄某欣然同意。


  作为治超执法大队内部的“总代理”,黄某负责为梁某等人打通与各治超值班小组长的关系。黄某还会定期向梁某提供值班安排表,便于梁某直接联系当晚值班的小组长,收集治超执法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如果有梁某相熟的超载车辆被扣押,便由黄某出面打招呼,让执法人员私自放行。


  梁某则通过手下的微信群等途径,收集每晚“报名”需要通过武鸣路段的超载货车司机的名单,将收集到的治超执法信息一一告知超载货车司机。


  成功规避治超处罚、顺利通过武鸣后,超载货车司机会在途经与梁某约定地点时,将塞有100至200元不等的现金放到烟盒或矿泉水瓶里扔出车外。梁某专门雇人捡超载货车司机扔下来的“看路费”,赚得盆满钵满。


  梁某收到的“看路费”会分出一部分给黄某,由黄某送给治超值班的小组长。根据不同时段超载货车“安全”通过治超卡点的数量,当晚值班的小组长能得到500-1000元不等的好处费,而值班的小组长又会从好处费中拿出100-200元不等,分给手下值班的组员。


  由于这条“捡钱”的灰色产业链利益诱人,2014年5月至2020年6月,武鸣区甚至出现过4个作案团伙勾结治超执法人员放行超载货车的事情,从中获利高达数百万元。


  据统计,高峰期一晚上有200-300辆超载货车经过武鸣区交通要道,超过200公里的运输路面都会受到不同程度损坏。正因为超载现象得不到有效治理,导致道路维修费用居高不下,道路交通事件频发,严重扰乱武鸣区的营商环境,也威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为何盘踞在武鸣区的这个道路毒瘤能长达五年之久?


  调查发现,除了作案手段隐蔽,更重要的是武鸣区治超执法大队内部,从大队长到小组长、组员等几乎所有的治超执法人员参与其中,形成了腐败链。从小组长到组员,明码标价,每个人都在放行超载车辆后获得了一笔报酬。


  “大家都这样做,我如果不收钱,就很难在这个部门继续待下去。”


  “偷偷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晚上我就能拿到好几百块钱。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


  在案件查办过程中,不少违纪违法人员表示,放行超载车辆,收受好处费,已经是治超执法队伍内公开的秘密。个别治超执法人员为了让自己合作的社会老板联系的超载货车不被处罚,还会对自己的同事恶言相向,甚至恐吓。一些新进的治超执法人员为了不被排挤,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同流合污。


  最终,在这起案件中,21人被立案审查调查,其中3名公职人员和3名社会人员被移送司法机关,15名公职人员受到开除党籍等党纪政务处分,违纪违法所得均被收缴。(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武鸣区纪委监委 叶婉婷)

    这一天,印度最高法院正式作出裁决,禁止政府基于各种行政决策,剥夺街头小贩诚实经营的权利。


    这一裁决,也令44岁的阿宾德·辛格倍感欣慰,2010年年6月,正是他领导的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将新德里市政府告上最高法院,因为后者准备在英联邦运动会前驱逐小贩。经过4个月的法庭斗争,正义最终站在了印度上千万街头小贩一方。


   “颁布法律保护整个街头小贩群体,这是政府的宪法责任,”辛格说。

   

      新德里市政府驱逐摊贩,小贩组织告上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判决:小贩诚实经营的自由及尊严不可剥夺。


    在任何一个发展中国家,街头小贩都是社会底层人员谋生的主要手段,他们也往往成为城市发展过程中利益最容易被侵犯的对象。

     

      而在印度,这些小贩们并不孤单,一个全国性维权组织———“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多年来一直代表印度上千万小贩,通过各种途径,向政府表达诉求,维护小商贩的合法权益。


     当年,“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成为印度舆论关注的焦点。因为新德里政府准备在当年10月举行的英联邦运动会前驱逐街头小摊贩,联合会遂代表印度全国五百多个小贩组织,将新德里市政府告上印度最高法院。联合会方面指责新德里当局驱逐小贩,却没有制定为街头小贩寻找替代生计的恰当政策。



小贩组织状告政府


      联合会项目经理穆库特·萨尔玛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叩响最高法院的大门,我们迫切需要制止针对街头小贩的暴行,并寻求永久解决他们问题的办法。”在诉至最高法院前,联合会已经同新德里市政府进行了多次交涉。联合会协调员阿宾德。辛格说,从2009年3月到2010年5月,联合会方面与新德里有关当局举行了一系列接触,举行了12次会议,希望能够合理解决新德里的街头小贩问题,但是却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当政府决定,新德里所有的街头小贩都必须在英联邦运动会前被驱逐时,我们感到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辛格说。


     当谈判不能说服新德里市政府时,最高法院成为联合会维护小贩权益的最后靠山。2010年6月,最高法院接到了“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的上诉。


“宪法保障街头叫卖”


      2010年10月20日,尽管英联邦运动会已经结束,也有不少小贩被赶出了新德里,但辛格却等到了最高法院鼓舞人心的判决。


     这份有最高法官甘古利起草的判决书写道:“街头叫卖是人们谋生的一项基本权利,政府需要贯彻一项成文法来规范街头小贩,而非打压。”这意味着,街头小贩赢得了这场官司。


      判决说,同行人的自由行路权一样,街头摊贩的谋生权利同样需要保障,“政府需要保障两者间的平衡……而只有在法律的框架下,通过合理的规范,才能使这两种相互冲突的权利达成平衡。”


       判决认为,目前,的确存在着一些妨碍小贩基本权利的行政规划和政策,但即便如此,小贩们诚实经营的自由和尊严也不可剥夺。

    “不能因为路边摊贩贫穷、无组织,就让他们应享有的这些基本权利处于混乱状态,也不能用不断变化的行政规划来决定他们的基本权利。”判决说。


      最高法院的判决还要求,印度政府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实施相关法律,保护路边摊贩。“到2011年6月30日,必须通过一部法律,规范路边摊贩以及他们的基本权利。”


     甘古利在判决中还援引印度另一名宪法法官的决定称,街头叫卖是印度宪法所保障的基本权利。


     “颁布法律保护整个街头小贩群体是联合政府的宪法责任。”在获知上述判决时,阿宾德·辛格说。


穷人谋生的自然选择


      截止2010年10月,印度全国有超过1000万街头小贩,活跃在孟买、新德里、加尔各答、晨奈、班加罗尔等大城市。绝大部分街头小贩都是贫困的当地居民、失业的产业工人或者来自其他邦的流动民工。


     《印度快报》曾报道说,因为门槛低,投入低,摆小摊是因贫穷涌入城市的人们谋生的自然选择,“无论他们是做什么,理发、卖杂志,卖冷饮还是驱蚊片,他们都满足了这个城市重要的需要,他们不是乞讨者,他们是让市场变得活跃起来的服务商。”


      但是,在印度传统的社会阶层划分中,街头小贩长期被视为地位较为低下的人群。不少官员和城市居民也认为街头小贩的存在造成了城市秩序的混乱。


    “对小贩充满敌意,并不是当前印度的一个新现象。”《印度快报》说,“尤其是城市管理机关,白领阶层以及富人们。”


      对此,辛格并不同意。他对记者说,“印度城市今天的混乱状况并不是因为街头小贩,而是因为印度毫无规划的快速现代化进程,以及并未将贫困人口包括进来的城市发展计划。”


在辛格看来,城市化的确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现象,印度的城市毫无争议地成为了经济增长的引擎。但是,辛格认为,印度的城市并没有为解决贫困问题


    2010年10月20日,对于印度全国城市街头上千万艰苦谋生的小摊贩而言,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


    这一天,印度最高法院正式作出裁决,禁止政府基于各种行政决策,剥夺街头小贩诚实经营的权利。


    这一裁决,也令44岁的阿宾德·辛格倍感欣慰,2010年年6月,正是他领导的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将新德里市政府告上最高法院,因为后者准备在英联邦运动会前驱逐小贩。经过4个月的法庭斗争,正义最终站在了印度上千万街头小贩一方。


   “颁布法律保护整个街头小贩群体,这是政府的宪法责任,”辛格说。

   

      新德里市政府驱逐摊贩,小贩组织告上最高法院,最高法院判决:小贩诚实经营的自由及尊严不可剥夺。


    在任何一个发展中国家,街头小贩都是社会底层人员谋生的主要手段,他们也往往成为城市发展过程中利益最容易被侵犯的对象。

     

      而在印度,这些小贩们并不孤单,一个全国性维权组织———“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多年来一直代表印度上千万小贩,通过各种途径,向政府表达诉求,维护小商贩的合法权益。


     当年,“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成为印度舆论关注的焦点。因为新德里政府准备在当年10月举行的英联邦运动会前驱逐街头小摊贩,联合会遂代表印度全国五百多个小贩组织,将新德里市政府告上印度最高法院。联合会方面指责新德里当局驱逐小贩,却没有制定为街头小贩寻找替代生计的恰当政策。



小贩组织状告政府


      联合会项目经理穆库特·萨尔玛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叩响最高法院的大门,我们迫切需要制止针对街头小贩的暴行,并寻求永久解决他们问题的办法。”在诉至最高法院前,联合会已经同新德里市政府进行了多次交涉。联合会协调员阿宾德。辛格说,从2009年3月到2010年5月,联合会方面与新德里有关当局举行了一系列接触,举行了12次会议,希望能够合理解决新德里的街头小贩问题,但是却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当政府决定,新德里所有的街头小贩都必须在英联邦运动会前被驱逐时,我们感到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辛格说。


     当谈判不能说服新德里市政府时,最高法院成为联合会维护小贩权益的最后靠山。2010年6月,最高法院接到了“印度全国街头小贩联合会”的上诉。


“宪法保障街头叫卖”


      2010年10月20日,尽管英联邦运动会已经结束,也有不少小贩被赶出了新德里,但辛格却等到了最高法院鼓舞人心的判决。


     这份有最高法官甘古利起草的判决书写道:“街头叫卖是人们谋生的一项基本权利,政府需要贯彻一项成文法来规范街头小贩,而非打压。”这意味着,街头小贩赢得了这场官司。


      判决说,同行人的自由行路权一样,街头摊贩的谋生权利同样需要保障,“政府需要保障两者间的平衡……而只有在法律的框架下,通过合理的规范,才能使这两种相互冲突的权利达成平衡。”


       判决认为,目前,的确存在着一些妨碍小贩基本权利的行政规划和政策,但即便如此,小贩们诚实经营的自由和尊严也不可剥夺。

    “不能因为路边摊贩贫穷、无组织,就让他们应享有的这些基本权利处于混乱状态,也不能用不断变化的行政规划来决定他们的基本权利。”判决说。


      最高法院的判决还要求,印度政府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实施相关法律,保护路边摊贩。“到2011年6月30日,必须通过一部法律,规范路边摊贩以及他们的基本权利。”


     甘古利在判决中还援引印度另一名宪法法官的决定称,街头叫卖是印度宪法所保障的基本权利。


     “颁布法律保护整个街头小贩群体是联合政府的宪法责任。”在获知上述判决时,阿宾德·辛格说。


穷人谋生的自然选择


      截止2010年10月,印度全国有超过1000万街头小贩,活跃在孟买、新德里、加尔各答、晨奈、班加罗尔等大城市。绝大部分街头小贩都是贫困的当地居民、失业的产业工人或者来自其他邦的流动民工。


     《印度快报》曾报道说,因为门槛低,投入低,摆小摊是因贫穷涌入城市的人们谋生的自然选择,“无论他们是做什么,理发、卖杂志,卖冷饮还是驱蚊片,他们都满足了这个城市重要的需要,他们不是乞讨者,他们是让市场变得活跃起来的服务商。”


      但是,在印度传统的社会阶层划分中,街头小贩长期被视为地位较为低下的人群。不少官员和城市居民也认为街头小贩的存在造成了城市秩序的混乱。


    “对小贩充满敌意,并不是当前印度的一个新现象。”《印度快报》说,“尤其是城市管理机关,白领阶层以及富人们。”


      对此,辛格并不同意。他对记者说,“印度城市今天的混乱状况并不是因为街头小贩,而是因为印度毫无规划的快速现代化进程,以及并未将贫困人口包括进来的城市发展计划。”


在辛格看来,城市化的确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现象,印度的城市毫无争议地成为了经济增长的引擎。但是,辛格认为,印度的城市并没有为解决贫困问题

闪的,像亲密的低语,只有自己听得出。要是生气,也不妨迁怒一下,使劲儿吸他十来口。客来了,若你倦了说不得话,或者找不出可说的,干坐着岂不着急?这时候最好拈起一支烟将嘴堵上等你对面的人。若是他也这么办,便尽时间在烟子里爬过去。各人抓着一个新伴儿,大可以盘桓一会的。

从前抽水烟旱烟,不过一种不伤大雅的嗜好,现在抽烟却成了派头。抽烟卷儿指头黄了,由它去。用烟嘴不独麻烦,也小气,又跟烟隔得那么老远的。今儿大褂上一个窟窿,明儿坎肩上一个,由他去。一支烟里的尼古丁可以毒死一个小麻雀,也由它去。总之,蹩蹩扭扭的,其实也还是个“满不在乎”罢了。烟有好有坏,味有浓有淡,能够辨味的是内行,不择烟而抽的是大方之家。
十年前我写过诗;后来不写诗了,写散文;入中年以后,散文也不大写得出了--现在是,比散文还要“散”的无话可说!许多人苦于有话说不出,另有许多人苦于有话无处说;他们的苦还在话中,我这无话可说的苦却在话外。我觉得自己是一张枯叶,一张烂纸,在这个大时代里。

在别处说过,我的“忆的路”是“平如砥”“直如矢”的;我永远不曾有过惊心动魄的生活,即使在别人想来最风华的少年时代。我的颜色永远是灰的。我的职业是三个教书;我的朋友永远是那么几个,我的女人永远是那么一个。有些人生活太丰富了,太复杂了,会忘记自己,看不清楚自己,我是什么时候都“了了玲玲地”知道,记住,自己是怎样简单的一个人。

但是为什么还会写出诗文呢?--虽然都是些废话。这是时代为之!十年前正是五四运动的时期,大伙儿蓬蓬勃勃的朝气,紧逼着我这个年轻的学生;于是乎跟着人家的脚印,也说说什么自然,什么人生。但这只是些范畴而已。我是个懒人,平心而论,又不曾遭过怎样了不得的逆境;既不深思力索,又未亲自体验,范畴终于只是范畴,此处也只是廉价的,新瓶里装旧酒的感伤。当时芝麻黄豆大的事,都不惜郑重地写出来,现在看看,苦笑而已。

先驱者告诉我们说自己的话。不幸这些自己往往是简单的,说来说去是那一套;终于说的听的都腻了。--我便是其中的一个。这些人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只是说些中外贤哲说过的和并世少年将说的话。真正有自己的话要说的是不多的几个人;因为真正一面生活一面吟味那生活的只有不多的几个人。一般人只是生活,按着不同的程度照例生活。

这点简单的意思也还是到中年才觉出的;少年时多少有些热气,想不到这里。中年人无论怎样不好,但看事看得清楚,看得开,却是可取的。这时候眼前没有雾,顶上没有云彩,有的只是自己的路。他负着经验的担子,一步步踏上这条无尽的然而实在的路。他回看少年人那些情感的玩意,觉得一种轻松的意味。他乐意分析他背上的经验,不止是少年时的那些;他不愿远远地捉摸,而愿剥开来细细地看。也知道剥开后便没了那跳跃着的力量,但他不在乎这个,他明白在冷静中有他所需要的。这时候他若偶然说话,决不会是感伤的或印象的,他要告诉你怎样走着他的路,不然就是,所剥开的是些什么玩意。但中年人是很胆小的;他听别人的话渐渐多了,说了的他不说,说得好的他不说。所以终于往往无话可说--特别是一个寻常的人像我。但沉默又是寻常的人所难堪的,我说苦在话外,以此。

中年人若还打着少年人的调子,--姑不论调子的好坏--原也未尝不可,只总觉“像煞有介事”。他要用很大的力量去写出那冒着热气或流着眼泪的话;一个神经敏锐的人对于这个是不容易忍耐的,无论在自己在别人。这好比上了年纪的太太小姐们还涂脂抹粉地到大庭广众里去卖弄一般,是殊可不必的了。

其实这些都可以说是废话,只要想一想咱们这年头。这年头要的是“代言人”,而且将一切说话的都看作“代言人”;压根儿就无所谓自己的话。这样一来,如我辈者,倒可以将从前狂妄之罪减轻,而现在是更无话可说了。

但近来在戴译《唯物史观的文学论》里看到,法国俗语“无话可说”竟与“一切皆好”同意。呜呼,这是多么损的一句话,对于我,对于我的时代! 罗马(Rome)是历史上大帝国的都城,想象起来,总是气象万千似的。现在它的光荣虽然早过去了,但是从七零八落的废墟里,后人还可仿佛于百一。这些废墟,旧有的加上新发掘的,几乎随处可见,像特意点缀这座古城的一般。这边几根石柱子,那边几段破墙,带着当年的尘土,寂寞地陷在大坑里;虽然在夏天中午的太阳,照上去也黯黯淡淡,没有多少劲儿。就中罗马市场(forum Romanum)规模最大。这里是古罗马城的中心,有法庭,神庙,与住宅的残迹。卡司多和波鲁斯庙的三根哥林斯式的柱子,顶上还有片石相连着;在全场中最为秀拔,像三个丰姿飘洒的少年用手横遮着额角,正在眺望这一片古市场。想当年这里终日挤挤闹闹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手法;现在只剩三两起游客指手画脚地在死一般的寂静里。犄角上有一所住宅,情形还好;一面是三间住屋,有壁画,已模糊了,地是嵌石铺成的;旁厢是饭厅,壁画极讲究,画的都是正大的题目,他们是很看重饭厅的。市场上面便是巴拉丁山,是饱历兴衰的地方。最早是一个村落,只有些茅草屋子;罗马共和末期,一姓贵族聚居在这里;帝国时代,更是繁华。游人走上山去,两旁宏壮的住屋还留下完整的黄土坯子,可以见出当时阔人家的气局。屋顶一片平场,原是许多花园,总名法内塞园子,也是四百年前的旧迹;现在点缀些花木,一角上还有一座小喷泉。在这园子里看脚底下的古市场,全景都在望中了。 
  市场东边是斗狮场,还可以看见大概的规模;在许多宏壮的废墟里,这个算是情形最好的。外墙是一个大圆圈儿,分四层,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顶上。下三层都是一色的圆拱门和柱子,上一层只有小长方窗户和楞子,这种单纯的对照教人觉得这座建筑是整整的一块,好像直上云霄的松柏,老干亭亭,没有一些繁枝细节。里面中间原是大平场;中古时在这儿筑起堡垒,现在满是一道道颓毁的墙基,倒成了四不像。这场子便是斗狮场;环绕着的是观众的坐位。下两层是包厢,皇帝与外宾的在最下层,上层是贵族的;第三层公务员坐;最上层平民坐:共可容四五万人。狮子洞还在下一层,有口直通场中。斗狮是一种刑罚,也可以说是一种裁判:罪囚放在狮子面前,让狮子去搏他;他若居然制死了狮子,便是直道在他一边,他就可自由了。但自然是让狮子吃掉的多;这些人大约就算活该。想到临场的罪囚和他亲族的悲苦与恐怖,他的仇人的痛快,皇帝的威风,与一般观众好奇的紧张的面目,真好比一场恶梦。这个场子建筑在一世纪,原是戏园子,后来才改作斗狮之用。 
  斗狮场南面不远是卡拉卡拉浴场。古罗马人颇讲究洗澡,浴场都造得好,这一所更其华丽。全场用大理石砌成,用嵌石铺地;有壁画,有雕像,用具也不寻常。房子高大,分两层,都用圆拱门,走进去觉得稳稳的;里面金碧辉煌,与壁画雕像相得益彰。居中是大健身房,有喷泉两座。场子占地六英亩,可容一千六百人洗浴。洗浴分冷热水蒸气三种,各占一所屋子。古罗马人上浴场来,不单是为洗澡;他们可以在这儿商量买卖,和解讼事等等,正和我们上茶店上饭店一般作用。这儿还有好些游艺,他们公余或倦后来洗一个澡,找几个朋友到游艺室去消遣一回,要不然,到客厅去谈谈话,都是很“写意”的。现在却只剩下一大堆遗迹。大理石本来还有不少,早给搬去造圣彼得等教堂去了;零星的物件陈列在博物院里。我们所看见的只是些巍巍峨峨参参差差的黄土骨子,站在太阳里,还有学者们精心研究出来的《卡拉卡拉浴场图》的照片,都只是所谓过屠门大嚼而已。 
  罗马从中古以来便以教堂著名。康南海《罗马游纪》中引杜牧的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光景大约有些相像的;只可惜初夏去的人无从领略那烟雨罢了。圣彼得堂最精妙,在城北尼罗圆场的旧址上。尼罗在此地杀了许多基督教徒。据说圣彼得上十字架后也便葬在这里。这教堂几经兴废,现在的房屋是十六世纪初年动工,经了许多建筑师的手。密凯安杰罗七十二岁时,受保罗第三的命,在这儿工作了十七年。后人以为天使保罗第三假手于这一个大艺术家,给这座大建筑定下了规模;以后虽有增改,但大体总是依着他的。教堂内部参照卡拉卡拉浴场的式样,许多高大的圆拱门稳稳地支着那座穹隆顶。教堂长六百九十六英尺,宽四百五十英尺,穹隆顶高四百○三英尺,可是乍看不觉得是这么大。因为平常看屋子大小,总以屋内饰物等为标准,饰物等的尺寸无形中是有谱子的。圣彼得堂里的却大得离了谱子,“天使像巨人,鸽子像老鹰”;所以教堂真正的大小,一下倒不容易看出了。但是你若看里面走动着的人,便渐渐觉得不同。教堂用彩色大理石砌墙,加上好些嵌石的大幅的名画,大都是亮蓝与朱红二色;鲜明丰丽,不像普通教堂一味阴沉沉的。密凯安杰罗雕的彼得像,温和光洁,别是一格,在教堂的犄角上。 
  圣彼得堂两边的列柱回廊像两只胳膊拥抱着圣彼得圆场;留下一个口子,却又像个玦。场中央是一座埃及的纪功方尖柱,左右各有大喷泉。那两道回廊是十七世纪时亚历山大第三所造,成于倍里尼(Pernini)之手。廊子里有四排多力克式石柱,共二百八十四根;顶上前后都有栏干,前面栏干上并有许多小雕像。场左右地上有两块圆石头,站在上面看同一边的廊子,觉得只有一排柱子,气魄更雄伟了。这个圆场外有一道弯弯的白石线,便是梵蒂冈与意大利的分界。教皇每年复活节站在圣彼得堂的露台上为人民祝福,这个场子内外据说是拥挤不堪的。 
  圣保罗堂在南城外,相传是圣保罗葬地的遗址,也是柱子好。门前一个方院子,四面廊子里都是些整块石头凿出来的大柱子,比圣彼得的两道廊子却质朴得多。教堂里面也简单空廓,没有什么东西。但中间那八十根花岗石的柱子,和尽头处那六根蜡石的柱子,纵横地排着,看上去仿佛到了人迹罕至的远古的森林里。柱子上头墙上,周围安着嵌石的历代教皇像,一律圆框子。教堂旁边另有一个小柱廊,是十二世纪造的。这座廊子围着一所方院子,在低低的墙基上排着两层各色各样的细柱子——有些还嵌着金色玻璃块儿。这座廊子精工可以说像湘绣,秀美却又像王羲之的书法。 
  在城中心的威尼斯方场上巍然蹯踞着的,是也马奴儿第二的纪功廊。这是近代意大利的建筑,不缺少力量。一道弯弯的长廊,在高大的石基上。前面三层石级:第一层在中间,第二三层分开左右两道,通到廊子两头。这座廊子左右上下都匀称,中间又有那一弯,便兼有动静之美了。从廊前列柱间看到暮色中的罗马全城,觉得幽远无穷。 
  罗马艺术的宝藏自然在梵蒂冈宫;卡辟多林博物院中也有一些,但比起梵蒂冈来就太少了。梵蒂冈有好几个雕刻院,收藏约有四千件,著名的《拉奥孔》(Laocooen)便在这里。画院藏画五十幅,都是精品,拉飞尔的《基督现身图》是其中之一,现在却因修理关着。梵蒂冈的壁画极精彩,多是拉飞尔和他门徒的手笔,为别处所不及。有四间拉飞尔室和一些廊子,里面满是他们的东西。拉飞尔由此得名。他是乌尔比奴人,父亲是诗人兼画家。他到罗马后,极为人所爱重,大家都要教他画;他忙不过来,只好收些门徒作助手。他的特长在画人体。这是实在的人,肢体圆满而结实,有肉有骨头。这自然受了些佛罗伦司派的影响,但大半还是他的天才。他对于气韵,远近,大小与颜色也都有敏锐的感觉,所以成为大家。他在罗马住的屋子还在,坟在国葬院里。歇司丁堂与拉飞尔室齐名,也在宫内。这个神堂是十五世纪时歇司土司第四造的,第一百三十三英尺,宽四十五英尺。两旁墙的上部,都由佛罗伦司派画家装饰,有波铁乞利在内。屋顶的画满都是密凯安杰罗的,歇司丁堂著名在此。密凯安杰罗是佛罗伦司派的极峰。他不多作画,一生精华都在这里。他画这屋顶时候,以深沉肃穆的心情渗入画中。他的构图里气韵流动着,形体的勾勒也自然灵妙,还有那雄伟出尘的风度,都是他独具的好处。堂中祭坛的墙上也是他的大画,叫做《最后的审判》。这幅壁画是以后多年画的,费了他七年工夫。 
  罗马城外有好几处隧道,是一世纪到五世纪时候基督教徒挖下来做墓穴的,但也用作敬神的地方。尼罗搜杀基督教徒,他们往往避难于此。最值得看的是圣卡里斯多隧道。那儿还有一种热诚花,十二瓣,据说是代表十二使徒的。我们看的是圣赛巴司提亚堂底下的那一处,大家点了小蜡烛下去。曲曲折折的狭路,两旁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墓穴;现在自然是空的,可是有时还看见些零星的白骨。有一处据说圣彼得住过,成了龛堂,壁上画得很好。另处也还有些壁画的残迹。这个隧道似乎有四层,占的地方也不小。圣赛巴司提亚堂里保存着一块石头,上有大脚印两个;他们说是耶稣基督的,现在供养在神龛里。另一个教堂也供着这么一块石头,据说是仿本。 
  缧绁堂建于第五世纪,专为供养拴过圣彼得的一条铁链子。现在这条链子还好好的在一个精美的龛子里。堂中周理乌司第二纪念碑上有密凯安杰罗雕的几座像;摩西像尤为著名。那种原始的坚定的精神和勇猛的力量从眉目上,胡须上,胳膊上,手上,腿上,处处透露出来,教你觉得见着了一个伟大的人。又有个阿拉古里堂,中有圣婴像。这个圣婴自然便是耶稣基督;是十五世纪耶路撒冷一个教徒用橄榄木雕的。他带它到罗马,供养在这个堂里。四方来许愿的很多,据说非常灵验;它身上密层层地挂着许多金银饰器都是人家还愿的。还有好些信写给它,表示敬慕的意思。 
  罗马城西南角上,挨着古城墙,是英国坟场或叫做新教坟场。这里边葬的大都是艺术家与诗人,所以来参谒来凭吊的意大利人和别国的人终日不绝。就中最有名的自然是十九世纪英国浪漫诗人雪莱与济兹的墓。雪莱的心葬在英国,他的遗灰在这儿。墓在古城墙下斜坡上,盖有一块长方的白石;第一行刻着“心中心”,下面两行是生卒年月,再下三行是莎士比亚《风暴》中的仙歌。 
    彼无毫毛损, 
    海涛变化之, 
    从此更神奇。 
  好在恰恰关合雪莱的死和他的为人。济兹墓相去不远,有墓碑,上面刻着道: 
    这座坟里是 
    英国一位少年诗人的遗体; 
    他临死时候, 
    想着他仇人们的恶势力, 
    痛心极了,叫将下面这一句话 
    刻在他的墓碑上: 
    “这儿躺着一个人, 
    他的名字是用水写的。” 
  末一行是速朽的意思;但他的名字正所谓“不废江河万古流”,又岂是当时人所料得到的。后来有人别作新解,根据这一行话做了一首诗,连济兹的小像一块儿刻铜嵌在他墓旁墙上。这首诗的原文是很有风趣的。 
    济兹名字好, 
    说是水写成; 
    一点一滴水, 
    后人的泪痕—— 
    英雄枯万骨, 
    难如此感人。 
    安睡吧, 
    陈词虽挂漏, 
    高风自峥嵘。 
  这座坟场是罗马富有诗意的一角;有些爱罗马的人虽不死在意大利,也会遗嘱葬在这座“永远的城”的永远的一角里。 
的电灯光下,谈到W的小说。
  “他还在河南吧?C大学那边很好吧?”我随便问着。
  “不,他上美国去了。”
  “美国?做什么去?”
  “你觉得很奇怪吧?——波定谟约翰郝勃金医院打电报约他做助手去。”
  “哦!就是他研究心理学的地方!他在那边成绩总很好?——这回去他很愿意吧?”
  “不见得愿意。他动身前到北京来过,我请他在启新吃饭;
  他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又为什么呢?”
  “他觉得中国没有他做事的地方。”
  “他回来才一年呢。C大学那边没有钱吧?”
  “不但没有钱,他们说他是疯子!”
  “疯子!”
  我们默然相对,暂时无话可说。
  我想起第一回认识W的名字,是在《新生》杂志上。那时我在P大学读书,W也在那里。我在《新生》上看见的是他的小说;但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心理学的书读得真多;P大学图书馆里所有的,他都读了。文学书他也读得不少。他说他是无一刻不读书的。我第一次见他的面,是在P大学宿舍的走道上;他正和朋友走着。有人告诉我,这就是W了。微曲的背,小而黑的脸,长头发和近视眼,这就是W了。以后我常常看他的文字,记起他这样一个人。有一回我拿一篇心理学的译文,托一个朋友请他看看。他逐一给我改正了好几十条,不曾放松一个字。永远的惭愧和感谢留在我心里。
  我又想到杭州那一晚上。他突然来看我了。他说和P游了三日,明早就要到上海去。他原是山东人;这回来上海,是要上美国去的。我问起哥仑比亚大学的《心理学,哲学,与科学方法》杂志,我知道那是有名的杂志。但他说里面往往一年没有一篇好文章,没有什么意思。他说近来各心理学家在英国开了一个会,有几个人的话有味。他又用铅笔随便的在桌上一本簿子的后面,写了《哲学的科学》一个书名与其出版处,说是新书,可以看看。他说要走了。我送他到旅馆里。见他床上摊着一本《人生与地理》,随便拿过来翻着。他说这本小书很著名,很好的。我们在晕黄的电灯光下,默然相对了一会,又问答了几句简单的话;我就走了。直到现在,还不曾见过他。
  他到美国去后,初时还写了些文字,后来就没有了。他的名字,在一般人心里,已如远处的云烟了。我倒还记着他。两三年以后,才又在《文学日报》上见到他一篇诗,是写一种清趣的。我只念过他这一篇诗。他的小说我却念过不少;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那篇《雨夜》,是写北京人力车夫的生活的。W是学科学的人,应该很冷静,但他的小说却又很热很热的。
  这就是W了。
  p也上美国去,但不久就回来了。他在波定谟住了些日子,W是常常见着的。他回国后,有一个热天,和我在南京清凉山上谈起W的事。他说W在研究行为派的心理学。他几乎终日在实验室里;他解剖过许多老鼠,研究它们的行为。p说自己本来也愿意学心理学的;但看了老鼠临终的颤动,他执刀的手便战战的放不下去了。因此只好改行。而W是“奏刀駋然”,“踌躇满志”,p觉得那是不可及的。p又说W研究动物行为既久,看明它们所有的生活,只是那几种生理的欲望,如食欲,性欲,所玩的把戏,毫无什么大道理存乎其间。因而推想人的生活,也未必别有何种高贵的动机;我们第一要承认我们是动物,这便是真人。W的确是如此做人的。P说他也相信W的话;真的,P回国后的态度是大大的不同了。W只管做他自己的人,却得着P这样一个信徒,他自己也未必料得着的。
  P又告诉我W恋爱的故事。是的,恋爱的故事!P说这是一个日本人,和W一同研究的,但后来走了,这件事也就完了。P说得如此冷淡,毫不像我们所想的恋爱的故事!P又曾指出《来日》上W的一篇《月光》给我看。这是一篇小说,叙述一对男女趁着月光在河边一只空船里密谈。那女的是个有夫之妇。这时四无人迹,他俩谈得亲热极了。但P说W的胆子太小了,所以这一回密谈之后,便撒了手。这篇文字是W自己写的,虽没有如火如荼的热闹,但却别有一种意思。科学与文学,科学与恋爱,这就是W了。
  “‘疯子’!”我这时忽然似乎彻悟了说,“也许是的吧?我想。一个人冷而又热,是会变疯子的。”
  “唔,”p点头。
  “他其实大可以不必管什么中国不中国了;偏偏又恋恋不舍的!”
  “是啰。W这回真不高兴。K在美国借了他的钱。这回他到北京,特地老远的跑去和K要钱。K的没钱,他也知道;他也并不指望这笔钱用。只想借此去骂他一顿罢了,据说拍了桌子大骂呢!”
  “这与他的写小说一样的道理呀!唉,这就是W了。”
  P无语,我却想起一件事:
  “W到美国后有信来么?”
  “长远了,没有信。”
  我们于是都又默然。
  1926年7月20日,白马湖。
  (原载1926年8月1日《文学周报》第236期)

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平伯是初泛,我是重来了。我们雇了一只“七板子”,在夕阳已去,皎月方来的时候,便下了船。于是桨声汩——汩,我们开始领略那晃荡着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
  秦淮河里的船,比北京万甡园,颐和园的船好,比西湖的船好,比扬州瘦西湖的船也好。这几处的船不是觉着笨,就是觉着简陋、局促;都不能引起乘客们的情韵,如秦淮河的船一样。秦淮河的船约略可分为两种:一是大船;一是小船,就是所谓“七板子”。大船舱口阔大,可容二三十人。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纹,也颇悦人目。“七板子”规模虽不及大船,但那淡蓝色的栏干,空敞的舱,也足系人情思。而最出色处却在它的舱前。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上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疏疏的栏干支着。里面通常放着两张藤的躺椅。躺下,可以谈天,可以望远,可以顾盼两岸的河房。大船上也有这个,便在小船上更觉清隽罢了。舱前的顶下,一律悬着灯彩;灯的多少,明暗,彩苏的精粗,艳晦,是不一的。但好歹总还你一个灯彩。这灯彩实在是最能钩人的东西。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只愁梦太多了,这些大小船儿如何载得起呀?我们这时模模糊糊的谈着明末的秦淮河的艳迹,如《桃花扇》及《板桥杂记》里所载的。我们真神往了。我们仿佛亲见那时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的光景了。于是我们的船便成了历史的重载了。我们终于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丽过于他处,而又有奇异的吸引力的,实在是许多历史的影象使然了。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的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我们坐在舱前,因了那隆起的顶棚,仿佛总是昂着首向前走着似的;于是飘飘然如御风而行的我们,看着那些自在的湾泊着的船,船里走马灯般的人物,便像是下界一般,迢迢的远了,又像在雾里看花,尽朦朦胧胧的。这时我们已过了利涉桥,望见东关头了。沿路听见断续的歌声:有从沿河的妓楼飘来的,有从河上船里度来的。我们明知那些歌声,只是些因袭的言词,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的发出来的;但它们经了夏夜的微风的吹漾和水波的摇拂,袅娜着到我们耳边的时候,已经不单是她们的歌声,而混着微风和河水的密语了。于是我们不得不被牵惹着,震撼着,相与浮沉于这歌声里了。从东关头转湾,不久就到大中桥。大中桥共有三个桥拱,都很阔大,俨然是三座门儿;使我们觉得我们的船和船里的我们,在桥下过去时,真是太无颜色了。桥砖是深褐色,表明它的历史的长久;但都完好无缺,令人太息于古昔工程的坚美。桥上两旁都是木壁的房子,中间应该有街路?这些房子都破旧了,多年烟熏的迹,遮没了当年的美丽。我想象秦淮河的极盛时,在这样宏阔的桥上,特地盖了房子,必然是髹漆得富富丽丽的;晚间必然是灯火通明的。现在却只剩下一片黑沉沉!但是桥上造着房子,毕竟使我们多少可以想见往日的繁华;这也慰情聊胜无了。过了大中桥,便到了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
  大中桥外,顿然空阔,和桥内两岸排着密密的人家的大异了。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晕着的灯光,纵横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我们认识绿如茵陈酒的秦淮水了。此地天裸露着的多些,故觉夜来的独迟些;从清清的水影里,我们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大中桥外,本来还有一座复成桥,是船夫口中的我们的游踪尽处,或也是秦淮河繁华的尽处了。我的脚曾踏过复成桥的脊,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但是两次游秦淮河,却都不曾见着复成桥的面;明知总在前途的,却常觉得有些虚无缥缈似的。我想,不见倒也好。这时正是盛夏。我们下船后,借着新生的晚凉和河上的微风,暑气已渐渐销散;到了此地,豁然开朗,身子顿然轻了——习习的清风荏苒在面上,手上,衣上,这便又感到了一缕新凉了。南京的日光,大概没有杭州猛烈;西湖的夏夜老是热蓬蓬的,水像沸着一般,秦淮河的水却尽是这样冷冷地绿着。任你人影的憧憧,歌声的扰扰,总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绿纱面幂似的;它尽是这样静静的,冷冷的绿着。我们出了大中桥,走不上半里路,船夫便将船划到一旁,停了桨由它宕着。他以为那里正是繁华的极点,再过去就是荒凉了;所以让我们多多赏鉴一会儿。他自己却静静的蹲着。他是看惯这光景的了,大约只是一个无可无不可。这无可无不可,无论是升的沉的,总之,都比我们高了。
  那时河里闹热极了;船大半泊着,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来往。停泊着的都在近市的那一边,我们的船自然也夹在其中。因为这边略略的挤,便觉得那边十分的疏了。在每一只船从那边过去时,我们能画出它的轻轻的影和曲曲的波,在我们的心上;这显着是空,且显着是静了。那时处处都是歌声和凄厉的胡琴声,圆润的喉咙,确乎是很少的。但那生涩的,尖脆的调子能使人有少年的,粗率不拘的感觉,也正可快我们的意。况且多少隔开些儿听着,因为想象与渴慕的做美,总觉更有滋味;而竞发的喧嚣,抑扬的不齐,远近的杂沓,和乐器的嘈嘈切切,合成另一意味的谐音,也使我们无所适从,如随着大风而走。这实在因为我们的心枯涩久了,变为脆弱;故偶然润泽一下,便疯狂似的不能自主了。但秦淮河确也腻人。即如船里的人面,无论是和我们一堆儿泊着的,无论是从我们眼前过去的,总是模模糊糊的,甚至渺渺茫茫的;任你张圆了眼睛,揩净了眦垢,也是枉然。这真够人想呢。在我们停泊的地方,灯光原是纷然的;不过这些灯光都是黄而有晕的。黄已经不能明了,再加上了晕,便更不成了。灯愈多,晕就愈甚;在繁星般的黄的交错里,秦淮河仿佛笼上了一团光雾。光芒与雾气腾腾的晕着,什么都只剩了轮廓了;所以人面的详细的曲线,便消失于我们的眼底了。但灯光究竟夺不了那边的月色;灯光是浑的,月色是清的,在浑沌的灯光里,渗入了一派清辉,却真是奇迹!那晚月儿已瘦削了两三分。她晚妆才罢,盈盈的上了柳梢头。天是蓝得可爱,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儿便更出落得精神了。岸上原有三株两株的垂杨树,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它们那柔细的枝条浴着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交互的缠着,挽着;又像是月儿披着的发。而月儿偶然也从它们的交叉处偷偷窥看我们,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样子。岸上另有几株不知名的老树,光光的立着;在月光里照起来。却又俨然是精神矍铄的老人。远处——快到天际线了,才有一两片白云,亮得现出异彩,像美丽的贝壳一般。白云下便是黑黑的一带轮廓;是一条随意画的不规则的曲线。这一段光景,和河中的风味大异了。但灯与月竟能并存着,交融着,使月成了缠绵的月,灯射着渺渺的灵辉;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们了。
  这时却遇着了难解的纠纷。秦淮河上原有一种歌妓,是以歌为业的。从前都在茶舫上,唱些大曲之类。每日午后一时起;什么时候止,却忘记了。晚上照样也有一回。也在黄晕的灯光里。我从前过南京时,曾随着朋友去听过两次。因为茶舫里的人脸太多了,觉得不大适意,终于听不出所以然。前年听说歌妓被取缔了,不知怎的,颇涉想了几次——却想不出什么。这次到南京,先到茶舫上去看看,觉得颇是寂寥,令我无端的怅怅了。不料她们却仍在秦淮河里挣扎着,不料她们竟会纠缠到我们,我于是很张皇了。她们也乘着“七板子”,她们总是坐在舱前的。舱前点着石油汽灯,光亮眩人眼目:坐在下面的,自然是纤毫毕见了——引诱客人们的力量,也便在此了。舱里躲着乐工等人,映着汽灯的余辉蠕动着;他们是永远不被注意的。每船的歌妓大约都是二人;天色一黑。她们的船就在大中桥外往来不息的兜生意。无论行着的船,泊着的船,都要来兜揽的。这都是我后来推想出来的。那晚不知怎样,忽然轮着我们的船了。我们的船好好的停着,一只歌舫划向我们来的;渐渐和我们的船并着了。铄铄的灯光逼得我们皱起了眉头;我们的风尘色全给它托出来了,这使我踧踖不安了。那时一个伙计跨过船来,拿着摊开的歌折,就近塞向我的手里,说,“点几出吧”!他跨过来的时候,我们船上似乎有许多眼光跟着。同时相近的别的船上也似乎有许多眼睛炯炯的向我们船上看着。我真窘了!我也装出大方的样子,向歌妓们瞥了一眼,但究竟是不成的!我勉强将那歌折翻了一翻,却不曾看清了几个字;便赶紧递还那伙计,一面不好意思地说,“不要,我们……不要。”他便塞给平伯。平伯掉转头去,摇手说,“不要!”那人还腻着不走。平伯又回过脸来,摇着头道,“不要!”于是那人重到我处。我窘着再拒绝了他。他这才有所不屑似的走了。我的心立刻放下,如释了重负一般。我们就开始自白了。
  我说我受了道德律的压迫,拒绝了她们;心里似乎很抱歉的。这所谓抱歉,一面对于她们,一面对于我自己。她们于我们虽然没有很奢的希望;但总有些希望的。我们拒绝了她们,无论理由如何充足,却使她们的希望受了伤;这总有几分不做美了。这是我觉得很怅怅的。至于我自己,更有一种不足之感。我这时被四面的歌声诱惑了,降服了;但是远远的,远远的歌声总仿佛隔着重衣搔痒似的,越搔越搔不着痒处。我于是憧憬着贴耳的妙音了。在歌舫划来时,我的憧憬,变为盼望;我固执的盼望着,有如饥渴。虽然从浅薄的经验里,也能够推知,那贴耳的歌声,将剥去了一切的美妙;但一个平常的人像我的,谁愿凭了理性之力去丑化未来呢?我宁愿自己骗着了。不过我的社会感性是很敏锐的;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镜,而我的感情却终于被它压服着,我于是有所顾忌了,尤其是在众目昭彰的时候。道德律的力,本来是民众赋予的;在民众的面前,自然更显出它的威严了。我这时一面盼望,一面却感到了两重的禁制:一,在通俗的意义上,接近妓者总算一种不正当的行为;二,妓是一种不健全的职业,我们对于她们,应有哀矜勿喜之心,不应赏玩的去听她们的歌。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种思想在我心里最为旺盛。她们暂时压倒了我的听歌的盼望,这便成就了我的灰色的拒绝。那时的心实在异常状态中,觉得颇是昏乱。歌舫去了,暂时宁靖之后,我的思绪又如潮涌了。两个相反的意思在我心头往复:卖歌和卖淫不同,听歌和狎妓不同,又干道德甚事?——但是,但是,她们既被逼的以歌为业,她们的歌必无艺术味的;况她们的身世,我们究竟该同情的。所以拒绝倒也是正办。但这些意思终于不曾撇开我的听歌的盼望。它力量异常坚强;它总想将别的思绪踏在脚下。从这重重的争斗里,我感到了浓厚的不足之感。这不足之感使我的心盘旋不安,起坐都不安宁了。唉!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平伯呢,却与我不同。他引周启明先生的诗,“因为我有妻子,所以我爱一切的女人,因为我有子女,所以我爱一切的孩子。”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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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原诗是,“我为了自己的儿女才爱小孩子,为了自己的妻才爱女人”,见《雪朝》第48页。
  他的意思可以见了。他因为推及的同情,爱着那些歌妓,并且尊重着她们,所以拒绝了她们。在这种情形下,他自然以为听歌是对于她们的一种侮辱。但他也是想听歌的,虽然不和我一样,所以在他的心中,当然也有一番小小的争斗;争斗的结果,是同情胜了。至于道德律,在他是没有什么的;因为他很有蔑视一切的倾向,民众的力量在他是不大觉着的。这时他的心意的活动比较简单,又比较松弱,故事后还怡然自若;我却不能了。这里平伯又比我高了。
  在我们谈话中间,又来了两只歌舫。伙计照前一样的请我们点戏,我们照前一样的拒绝了。我受了三次窘,心里的不安更甚了。清艳的夜景也为之减色。船夫大约因为要赶第二趟生意,催着我们回去;我们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我们渐渐和那些晕黄的灯光远了,只有些月色冷清清的随着我们的归舟。我们的船竟没个伴儿,秦淮河的夜正长哩!到大中桥近处,才遇着一只来船。这是一只载妓的板船,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船头上坐着一个妓女;暗里看出,白地小花的衫子,黑的下衣。她手里拉着胡琴,口里唱着青衫的调子。她唱得响亮而圆转;当她的船箭一般驶过去时,余音还袅袅的在我们耳际,使我们倾听而向往。想不到在弩末的游踪里,还能领略到这样的清歌!这时船过大中桥了,森森的水影,如黑暗张着巨口,要将我们的船吞了下去,我们回顾那渺渺的黄光,不胜依恋之情;我们感到了寂寞了!这一段地方夜色甚浓,又有两头的灯火招邀着;桥外的灯火不用说了,过了桥另有东关头疏疏的灯火。我们忽然仰头看见依人的素月,不觉深悔归来之早了!走过东关头,有一两只大船湾泊着,又有几只船向我们来着。嚣嚣的一阵歌声人语,仿佛笑我们无伴的孤舟哩。东关头转湾,河上的夜色更浓了;临水的妓楼上,时时从帘缝里射出一线一线的灯光;仿佛黑暗从酣睡里眨了一眨眼。我们默然的对着,静听那汩——汩的桨声,几乎要入睡了;朦胧里却温寻着适才的繁华的余味。我那不安的心在静里愈显活跃了!这时我们都有了不足之感,而我的更其浓厚。我们却只不愿回去,于是只能由懊悔而怅惘了。船里便满载着怅惘了。直到利涉桥下,微微嘈杂的人声,才使我豁然一惊;那光景却又不同。右岸的河房里,都大开了窗户,里面亮着晃晃的电灯,电灯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闪闪不息,正如跳舞着的仙女的臂膊。我们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如睡在摇篮里一样,倦了的我们便又入梦了。那电灯下的人物,只觉像蚂蚁一般,更不去萦念。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1923年10月11日作完,于温州。
  (原载1924年1月25日《东方杂志》第21卷第2号20周年纪念号)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1927年7月,北京清华园。
  (原载1927年7月10日《小说月报》第18卷第7期)

  我第一次与圣陶见面是在民国十年的秋天。那时刘延陵兄介绍我到吴淞炮台湾中国公学教书。到了那边,他就和我说:“叶圣陶也在这儿。”我们都念过圣陶的小说,所以他这样告我。我好奇地问道:“怎样一个人?”出乎我的意外,他回答我:“一位老先生哩。”但是延陵和我去访问圣陶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年纪并不老,只那朴实的服色和沉默的风度与我们平日所想象的苏州少年文人叶圣陶不甚符合罢了。
  记得见面的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我见了生人照例说不出话;圣陶似乎也如此。我们只谈了几句关于作品的泛泛的意见,便告辞了。延陵告诉我每星期六圣陶总回甪直去;他很爱他的家。他在校时常邀延陵出去散步;我因与他不熟,只独自坐在屋里。不久,中国公学忽然起了风潮。我向延陵说起一个强硬的办法;——实在是一个笨而无聊的办法!——我说只怕叶圣陶未必赞成。但是出乎我的意外,他居然赞成了!后来细想他许是有意优容我们吧;这真是老大哥的态度呢。我们的办法天然是失败了,风潮延宕下去;于是大家都住到上海来。我和圣陶差不多天天见面;同时又认识了西谛,予同诸兄。这样经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实在是我的很好的日子。
  我看出圣陶始终是个寡言的人。大家聚谈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那里听着。他却并不是喜欢孤独,他似乎老是那么有味地听着。至于与人独对的时候,自然多少要说些话;但辩论是不来的。他觉得辩论要开始了,往往微笑着说:“这个弄不大清楚了。”这样就过去了。他又是个极和易的人,轻易看不见他的怒色。他辛辛苦苦保存着的《晨报》副张,上面有他自己的文字的,特地从家里捎来给我看;让我随便放在一个书架上,给散失了。当他和我同时发见这件事时,他只略露惋惜的颜色,随即说:“由他去末哉,由他去末哉!”我是至今惭愧着,因为我知道他作文是不留稿的。他的和易出于天性,并非阅历世故,矫揉造作而成。他对于世间妥协的精神是极厌恨的。在这一月中,我看见他发过一次怒;——始终我只看见他发过这一次怒——那便是对于风潮的妥协论者的蔑视。
  风潮结束了,我到杭州教书。那边学校当局要我约圣陶去。圣陶来信说:“我们要痛痛快快游西湖,不管这是冬天。”他来了,教我上车站去接。我知道他到了车站这一类地方,是会觉得寂寞的。他的家实在太好了,他的衣着,一向都是家里管。我常想,他好像一个小孩子;像小孩子的天真,也像小孩子的离不开家里人。必须离开家里人时,他也得找些熟朋友伴着;孤独在他简直是有些可怕的。所以他到校时,本来是独住一屋的,却愿意将那间屋做我们两人的卧室,而将我那间做书室。这样可以常常相伴;我自然也乐意,我们不时到西湖边去;有时下湖,有时只喝喝酒。在校时各据一桌,我只预备功课,他却老是写小说和童话。初到时,学校当局来看过他。第二天,我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他们?”他皱眉道:“一定要去么?等一天吧。”后来始终没有去。他是最反对形式主义的。
  那时他小说的材料,是旧日的储积;童话的材料有时却是片刻的感兴。如《稻草人》中《大喉咙》一篇便是。那天早上,我们都醒在床上,听见工厂的汽笛;他便说:“今天又有一篇了,我已经想好了,来的真快呵。”那篇的艺术很巧,谁想他只是片刻的构思呢!他写文字时,往往拈笔伸纸,便手不停挥地写下去,开始及中间,停笔踌躇时绝少。他的稿子极清楚,每页至多只有三五个涂改的字。他说他从来是这样的。每篇写毕,我自然先睹为快;他往往称述结尾的适宜,他说对于结尾是有些把握的。看完,他立即封寄《小说月报》;照例用平信寄。我总劝他挂号;但他说:“我老是这样的。”他在杭州不过两个月,写的真不少,教人羡慕不已。《火灾》里从《饭》起到《风潮》这七篇,还有《稻草人》中一部分,都是那时我亲眼看他写的。
  在杭州待了两个月,放寒假前,他便匆匆地回去了;他实在离不开家,临去时让我告诉学校当局,无论如何不回来了。但他却到北平住了半年,也是朋友拉去的。我前些日子偶翻十一年的《晨报副刊》,看见他那时途中思家的小诗,重念了两遍,觉得怪有意思。北平回去不久,便入了商务印书馆编译部,家也搬到上海。从此在上海待下去,直到现在——中间又被朋友拉到福州一次,有一篇《将离》抒写那回的别恨,是缠绵悱恻的文字。这些日子,我在浙江乱跑,有时到上海小住,他常请了假和我各处玩儿或喝酒。有一回,我便住在他家,但我到上海,总爱出门,因此他老说没有能畅谈;
  他写信给我,老说这回来要畅谈几天才行。
  十六年一月,我接眷北来,路过上海,许多熟朋友和我饯行,圣陶也在。那晚我们痛快地喝酒,发议论;他是照例地默着。酒喝完了,又去乱走,他也跟着。到了一处,朋友们和他开了个小玩笑;他脸上略露窘意,但仍微笑地默着。圣陶不是个浪漫的人;在一种意义上,他正是延陵所说的“老先生”。但他能了解别人,能谅解别人,他自己也能“作达”,所以仍然——也许格外——是可亲的。那晚快夜半了,走过爱多亚路,他向我诵周美成的词,“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我没有说什么;那时的心情,大约也不能说什么的。我们到一品香又消磨了半夜。这一回特别对不起圣陶;他是不能少睡觉的人。他家虽住在上海,而起居还依着乡居的日子;早七点起,晚九点睡。有一回我九点十分去,他家已熄了灯,关好门了。这种自然的,有秩序的生活是对的。那晚上伯祥说:“圣兄明天要不舒服了。”想起来真是不知要怎样感谢才好。
  第二天我便上船走了,一眨眼三年半,没有上南方去。信也很少,却全是我的懒。我只能从圣陶的小说里看出他心境的迁变;这个我要留在另一文中说。圣陶这几年里似乎到十字街头走过一趟,但现在怎么样呢?我却不甚了然。他从前晚饭时总喝点酒,“以半醺为度”;近来不大能喝酒了,却学了吹笛——前些日子说已会一出《八阳》,现在该又会了别的了吧。他本来喜欢看看电影,现在又喜欢听听昆曲了。但这些都不是“厌世”,如或人所说的;圣陶是不会厌世的,我知道。又,他虽会喝酒,加上吹笛,却不曾抽什么“上等的纸烟”,也不曾住过什么“小小别墅”,如或人所想的,这个我也知道。
  1930年7月,北平清华园。
伦敦卖旧书的铺子,集中在切林克拉斯路(Charing Cross Road);那是热闹地方,顶容易找。路不宽,也不长,只这么弯弯的一段儿;两旁不短的是书,玻璃窗里齐整整排着的,门口摊儿上乱哄哄摆着的,都有。加上那徘徊在窗前的,围绕着摊儿的,看书的人,到处显得拥拥挤挤,看过去路便更窄了。摊儿上看最痛快,随你翻,用不着“劳驾”“多谢”;可是让风吹日晒的到底没什么好书,要看好的还得进铺子去。进去了有时也可随便看,随便翻,但用得着“劳驾”“多谢”的时候也有;不过爱买不买,决不至于遭白眼。说是旧书,新书可也有的是;只是来者多数为的旧书罢了。最大的一家要算福也尔(foyle),在路西;新旧大楼隔着一道小街相对着,共占七号门牌,都是四层,旧大楼还带地下室——可并不是地窨子。店里按着书的性质分二十五部;地下室里满是旧文学书。这爿店二十八年前本是一家小铺子,只用了一个店员;现在店员差不多到了二百人,藏书到了二百万种,伦敦的《晨报》称为“世界最大的新旧书店”。两边店门口也摆着书摊儿,可是比别家的大。我的一本《袖珍欧洲指南》,就在这儿从那穿了满染着书尘的工作衣的店员手里,用半价买到的。在摊儿上翻书的时候,往往看不见店员的影子;等到选好了书四面找他,他却从不知那一个角落里钻出来了。但最值得流连的还是那间地下室;那儿有好多排书架子,地上还东一堆西一堆的。乍进去,好像掉在书海里;慢慢地才找出道儿来。屋里不够亮,土又多,离窗户远些的地方,白日也得开灯。可是看得自在;他们是早七点到晚九点,你待个几点钟不在乎,一天去几趟也不在乎。只有一件,不可着急。你得像逛庙会逛小市那样,一半玩儿,一半当真,翻翻看看,看看翻翻;也许好几回碰不见一本合意的书,也许霎时间到手了不止一本。
  开铺子少不了生意经,福也尔的却颇高雅。他们在旧大楼的四层上留出一间美术馆,不时地展览一些画。去看不花钱,还送展览目录;目录后面印着几行字,告诉你要买美术书可到馆旁艺术部去。展览的画也并不坏,有卖的,有不卖的。他们又常在馆里举行演讲会,讲的人和主席的人当中,不缺少知名的。听讲也不用花钱;只每季的演讲程序表下,“恭请你注意组织演讲会的福也尔书店”。还有所谓文学午餐会,记得也在馆里。他们请一两个小名人做主角,随便谁,纳了餐费便可加入;英国的午餐很简单,费不会多。假使有闲工夫,去领略领略那名隽的谈吐,倒也值得的,不过去的却并不怎样多。
  牛津街是伦敦的东西通衢,繁华无比,街上呢绒店最多;但也有一家大书铺,叫做彭勃思(Bumpus)的便是。这铺子开设于一七九○年左右,原在别处;一八五○年在牛津街开了一个分店,十九世纪末便全挪到那边去了,维多利亚时代,店主多马斯彭勃思很通声气,来往的有迭更斯,兰姆,麦考莱,威治威斯等人;铺子就在这时候出了名。店后本连着旧法院,有看守所,守卫室等,十几年来都让店里给买下了。这点古迹增加了人对于书店的趣味。法院的会议圆厅现在专作书籍展览会之用;守卫室陈列插图的书,看守所变成新书的货栈。但当日的光景还可从一些画里看出:如十八世纪罗兰生(Rowlandson)所画守卫室内部,是晚上各守卫提了灯准备去查监的情形,瞧着很忙碌的样子。再有一个图,画的是一七二九的一个守卫,神气够凶的。看守所也有一幅画,砖砌的一重重大拱门,石板铺的地,看守室的厚木板门严严锁着,只留下一个小方窗,还用十字形的铁条界着;真是铜墙铁壁,插翅也飞不出去。
  这家铺子是五层大楼,却没有福也尔家地方大。下层卖新书,三楼卖儿童书,外国书,四楼五楼卖廉价书;二楼卖绝版书,难得的本子,精装的新书,还有《圣经》,祈祷书,书影等等,似乎是菁华所在。他们有初印本,精印本,著者自印本,著者签字本等目录,搜罗甚博,福也尔家所不及。新书用小牛皮或摩洛哥皮(山羊皮——羊皮也可仿制)装订,烫上金色或别种颜色的立体派图案;稀疏的几条平直线或弧线,还有“点儿”,错综着配置,透出干净,利落,平静,显豁,看了心目清朗。装订的书,数这儿讲究,别家书店里少见。书影是仿中世纪的抄本的一叶,大抵是祷文之类。中世纪抄本用黑色花体字,文首第一字母和叶边空处,常用蓝色金色画上各种花饰,典丽矞皇,穷极工巧,而又经久不变;仿本自然说不上这些,只取其也有一点古色古香罢了。
  一九三一年里,这铺子举行过两回展览会,一回是剑桥书籍展览,一回是近代插图书籍展览,都在那“会议厅”里。重要的自然是第一回。牛津剑桥是英国最著名的大学;各有印刷所,也都著名。这里从前展览过牛津书籍,现在再展览剑桥的,可谓无遗憾了。这一年是剑桥目下的辟特印刷所(The Pitt Press)奠基百年纪念,展览会便为的庆祝这个。展览会由鼎鼎大名的斯密兹将军(General Smuts)开幕,到者有科学家詹姆士金斯(James Jeans),亚特爱丁顿(Arthur Eddington),还有别的人。展览分两部,现在出版的书约莫四千册是一类;另一类是历史部分。剑桥的书字型清晰,墨色匀称,行款合式,书扉和书衣上最见工夫;尤其擅长的是算学书,专门的科学书。这两种书需要极精密的技巧,极仔细的校对;剑桥是第一把手。但是这些东西,还有他们印的那些冷僻的外国语书,都卖得少,赚不了钱。除了是大学印刷所,别家大概很少愿意承印。剑桥又承印《圣经》;英国准印《圣经》的只剑桥牛津和王家印刷人。斯密兹说剑桥就靠《圣经》和教科书赚钱。可是《泰晤士报》社论中说现在印《圣经》的责任重大,认真地考究地印,也只能够本罢了。——
  一五八八年英国最早的《圣经》便是由剑桥承印的。英国印第一本书,出于伦敦威廉甲克司登(William Caxton)之手,那是一四七七年。到了一五二一,约翰席勃齐(John Siberch)来到剑桥,一年内印了八本书,剑桥印刷事业才创始。八年之后,大学方面因为有一家书纸店与异端的新教派勾结,怕他们利用书籍宣传,便呈请政府,求英王核准,在剑桥只许有三家书铺,让他们宣誓不卖未经大学检查员审定的书。那时英王是亨利第八;一五三四年颁给他们勅书,授权他们选三家书纸店兼印刷人,或书铺,“印行大学校长或他的代理人等所审定的各种书籍”。这便是剑桥印书的法律根据。不过直到一五八三年,他们才真正印起书来。那时伦敦各家书纸店有印书的专利权,任意抬高价钱。他们妒忌剑桥印书,更恨的是卖得贱。恰好一六二○年剑桥翻印了他们一本文法书,他们就在法庭告了一状。剑桥师生老早不乐意他们抬价钱,这一来更愤愤不平;大学副校长第二年乘英王詹姆士第一上新市场去,半路上就递上一件呈子,附了一个比较价目表。这样小题大做,真有些书呆子气。王和诸大臣商议了一下,批道,我们现在事情很多,没工夫讨论大学与诸家书纸店的权益;但准大学印刷人出售那些文法书,以救济他的支绌。这算是碰了个软钉子,可也算是胜利。那呈子,那批,和上文说的那本《圣经》都在这一回展览中。席勃齐印的八本书也有两种在这里。此外还有一六二九年初印的定本《圣经》,书扉雕刻繁细,手艺精工之极。又密尔顿《力息达斯》(Lycidas)的初本也在展览着,那是经他亲手校改过的。
  近代插图书籍展览,在圣诞节前不久,大约是让做父母的给孩子们多买点节礼吧。但在一个外国人,却也值得看看。展览的是七十年来的作品,虽没有什么系统,在这里却可以找着各种美,各种趋势。插图与装饰画不一样,得吟味原书的文字,透出自己的机锋。心要灵,手要熟,二者不可缺一。或实写,或想象,因原书情境,画人性习而异。——童话的插图却只得凭空着笔,想象更自由些;在不自由的成人看来,也许别有一种滋味。看过赵译《阿丽思漫游奇境记》里谭尼尔(John Tenniel)的插画的,当会有同感吧。——所展览的,幽默,秀美,粗豪,典重,各擅胜场,琳琅满目;有人称为“视觉的音乐”,颇为近之。最有味的,同一作家,各家插画所表现的却大不相同。譬如莪默伽亚谟(Omar Khayyam),莎士比亚,几乎在一个人手里一个样子;展览会里书多,比较着看方便,可以扩充眼界。插图有“黑白”的,有彩色的;“黑白”的多,为的省事省钱。就黑白画而论,从前是雕版,后来是照相;照相虽然精细,可是失掉了那种生力,只要拿原稿对看就会觉出。这儿也展览原稿,或是灰笔画,或是水彩画;不但可以“对看”,也可以让那些艺术家更和我们接近些。《观察报》记者记这回展览会,说插图的书,字往往印得特别大,意在和谐;却实在不便看。他主张书与图分开,字还照寻常大小印。他自然指大本子而言。但那种“和谐”其实也可爱;若说不便,这种书原是让你慢慢玩赏的,那能像读报一样目下数行呢?再说,将配好了的对儿生生拆开,不但大小不称,怕还要多花钱。
  诗籍铺(The Poetry Bookshop)真是米米小,在一个大地方的一道小街上。“叫名”街,实在一条小胡同吧。门前不大见车马,不说;就是行人,一天也只寥寥几个。那道街斜对着无人不知的大英博物院;街口钉着小小的一块字号木牌。初次去时,人家教在博物院左近找。问院门口守卫,他不知道有这个铺子,问路上戴着常礼帽的老者,他想没有这么一个铺子;好容易才找着那块小木牌,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铺子从前在另一处,那才冷僻,连裴歹克的地图上都没名字,据说那儿是一所老宅子,才真够诗味,挪到现在这样平常的地带,未免太可惜。那时候美国游客常去,一个原因许是美国看不见那样老宅子。
  诗人赫洛德孟罗(Harold Monro)在一九一二年创办了这爿诗籍铺。用意在让诗与社会发生点切实的关系。孟罗是二十多年来伦敦文学生涯里一个要紧角色。从一九一一给诗社办《诗刊》(Poetry Review)起知名。在第一期里,他说,“诗与人生的关系得再认真讨论,用于别种艺术的标准也该用于诗。”他觉得能做诗的该做诗,有困难时该帮助他,让他能做下去;一般人也该念诗,受用诗。为了前一件,他要自办杂志,为了后一件,他要办读诗会;为了这两件,他办了诗籍铺。这铺子印行过《乔治诗选》(Georgian Poetry),乔治是现在英王的名字,意思就是当代诗选,所收的都是代表作家。第一册出版,一时风靡,买诗念诗的都多了起来;社会确乎大受影响。诗选共五册;出第五册时在一九二二,那时乔治诗人的诗兴却渐渐衰了。一九一九到二五年铺子里又印行《市本》月刊(The Chapbook)登载诗歌,评论,木刻等,颇多新进作家。
  读诗会也在铺子里;星期四晚上准六点钟起,在一间小楼上。一年中也有些时候定好了没有。从创始以来,差不多没有间断过。前前后后著名的诗人几乎都在这儿读过诗:他们自己的诗,或他们喜欢的诗。入场券六便士,在英国算贱,合四五毛钱。在伦敦的时候,也去过两回。那时孟罗病了,不大能问事,铺子里颇为黯淡。两回都是他夫人爱立达克莱曼答斯基(Alida Klementaski)读,说是找不着别人。那问小楼也容得下四五十位子,两回去,人都不少;第二回满了座,而且几乎都是女人——还有挨着墙站着听的。屋内只读诗的人小桌上一盏蓝罩子的桌灯亮着,幽幽的。她读济兹和别人的诗,读得很好,口齿既清楚,又有顿挫,内行说,能表出原诗的情味。英国诗有两种读法,将每个重音咬得清清楚楚,顿挫的地方用力,和说话的调子不相像,约翰德林瓦特(John Drinkwater)便主张这一种。他说,读诗若用说话的调子,太随便,诗会跑了。但是参用一点儿,像克莱曼答斯基女士那样,也似乎自然流利,别有味道。这怕要看什么样的诗,什么样的读诗人,不可一概而论。但英国读诗,除不吟而诵,与中国根本不同之处,还有一件:他们按着文气停顿,不按着行,也不一定按着韵脚。这因为他们的诗以轻重为节奏,文句组织又不同,往往一句跨两行三行,却非作一句读不可,韵脚便只得轻轻地滑过去。读诗是一种才能,但也需要训练;他们注重这个,训练的机会多,所以是诗人都能来一手。
  铺子在楼下,只一间,可是和读诗那座楼远隔着一条甬道。屋子有点黑,四壁是书架,中间桌上放着些诗歌篇子(Sheets),木刻画。篇子有宽长两种,印着诗歌,加上些零星的彩画,是给大人和孩子玩儿的。犄角儿上一张帐桌子,坐着一个戴近视眼镜的,和蔼可亲的,圆脸的中年妇人。桌前装着火炉,炉旁蹲着一只大白狮子猫,和女人一样胖。有时也遇见克莱曼答斯基女士,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孟罗死在一九三二年三月十五日。第二天晚上到铺子里去,看见两个年轻人在和那女人司帐说话;说到诗,说到人生,都是哀悼孟罗的。话音很悲伤,却如清泉流泻,差不多句句像诗;女司帐说不出什么,唯唯而已。孟罗在日最尽力于诗人文人的结合,他老让各色的才人聚在一块儿。又好客,家里炉旁(英国终年有用火炉的时候)常有许多人聚谈,到深夜才去。这两位青年的伤感不是偶然的。他的铺子可是赚不了钱;死后由他夫人接手,勉强张罗,现在许还开着。
  1934年10月27日作。
  (原载1935年1月1日《中学生》第5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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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中国14亿人,按照央行的统计,现在是7亿人负债,如果把小孩子和老年人剔除,接近全民负债了。


对于今天中国的资本市场来讲,通过科技的创新求安全,要靠资本市场,解决财政的钱袋子,也要靠资本市场。



—【政鉴报】荐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                                                                                                     装焊夹具,所属行业为汽车制源:中国科学院国家创新与发展战略研转自公众号:十点公社(ID: shid

中国眼下的经济形势一句话来讲,通缩开始了,经济已经落入衰退象限。

在之前的15个月,我们进行了高强度的货币信用投放,M2增长了40万亿以上。3月份的数据马上要出来,我估计应该是突破40万亿了。但是我们依然没有阻止经济滑向通缩。
从具象上来看,这一回需求端的突出矛盾是什么?家庭部门确实没钱,6个荷包确实瘪下去了。
中国14亿人,按照央行的统计,现在是7亿人负债,如果把小孩子和老年人剔除,接近全民负债了。
家庭部门的总负债占其可支配收入的比例已经高达137.9%,同期美国家庭的债务率的水平大概是90%。我们和美国之间有40多个点的落差了。
这和我们的想象是不太一样的。今天中国居民的负债水平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为应对这样的负债,每年支付的利息已经占可支配收入近15%。同期美国这个数据是7%。因为高债务,家庭部门的支付能力受到明显的抑制。今年1~2月份,中国家庭部门的信贷总量只有2,900亿,不到3,000亿。
正常情况下,比方说2021年,一个季度家庭部门的信贷投放应该是3万亿水平,也就是每个月将近1万亿。今天房地产股有一个明显的反弹,是不是3月份家庭部门的贷款数据出现了显著反弹,不得而知,大家进一步观察。但从一二月份的数据来看,老百姓不买房,而且大量的提前还款。老百姓如果不买房,开发商就不会买地,土地创造信用、财政形成收入这一套中国经济加杠杆的模式就很难重启。这是从需求端看突出的矛盾。
从供给端看的突出矛盾是价格的内卷。年初特斯拉轻飘飘的一声降价,把整个中国的车链带入了严重的内卷,从终端车一直到上游的锂矿。锂盐去年最高峰的价格60万一吨,三个月掉到25万,所以价格的内卷正在蔓延,不光是车辆。老百姓不买房,房地产要去库存,如果车辆再出问题,房和车两个加在一起,差不多就是整个制造业的70%,所以今天我们还是比较紧张“缩”的。
中国能不能找到一套反通缩的组合拳,让投资人构建一个经济复苏的底层逻辑,恐怕是摆脱当下存量市场困局的关键所在。
因为今天这个市场,我的感觉是比较难受的,有点像《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 ,对于机构来讲,生存是它的第一性原则,但是整个市场的资金量非常有限。存量的市场中一旦出现一个竞争力较强的主题方向,被剩下的部分就会变得非常熊,非常痛苦。
今天的中国股票市场,尽管 TMT、数字经济所代表的方向是一个明显的risk on状态,但是新能源和大消费落入明显的risk off的空头排列。市场之所以如此分裂,背后原因就是存量市场。整个市场的“心”动不起来,动不起来的原因来自于宏观。
今天中国资产和中国经济主要看两个周期:
第一个就是美元周期。去年美国高通胀,下半年美国启动了暴力加息,高强度缩表,带来离岸美元信用流的紧缩。离岸美元信用流是全球金融资产定价的血液,所以给全球利率敏感性的市场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包括中国资产对美元周期非常敏感的部分,比方说中概股、港股都受到重挫。
另外就是中国周期。中国周期今天已经在滑向通缩。我们能不能反通缩成功,把中国经济有力度地从底部拉起,走出通缩的阴霾,打出一套反通缩的组合拳,构建经济复苏的底层逻辑,这是我们中国周期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先看美元周期,要建立一个观念,这一轮美元周期跟以往历史是不太一样的,某种意义上讲,它是一个政治周期。为什么会发生这么高的通胀?过去30年的全球化浪潮中,以美国代表的西方一直享受着非常舒服的低通胀。尽管次贷危机发生后的15年,美国启动了高强度的量化宽松,甚至最近三年直接启动了MMT,财政赤字货币化,但美国的通货膨胀依然保持在一个非常舒服的水平。
为什么去年一下子通货膨胀接近10%呢?核心原因是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政治意志的驱动,使得全球供应端的两段婚姻都受到严重破损。
第一个是中美之间进入离婚状态,而且是个硬脱钩。中国出口数据从去年四季度开始断崖式下跌,背后原因并不是美国和西方经济的严重衰退,而是中国出口到美国的订单大量出现了漂移,漂移到亚太,中国的那些备胎,漂移到墨西哥。去年中国从美国的第一出口国一下子落到第三位,背后代表中美正在实质性的硬脱钩,这是美国驱动的。
另外,地缘政治的俄乌战争,结果是欧洲和俄罗斯的婚姻破裂了,美国把这一段婚姻拆掉了。中美国为世界提供的是廉价的商品,俄欧陆为世界提供廉价的能源,一下子廉价的商品和廉价的能源同时都没有了,受到严重的损伤。美国又印了那么多钞票,过去三年新冠大流行,美国直接MMT,印了5万亿美金的钞票,所以这一回压不住了,整个通胀释放。
这一回的通胀,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政治的通胀,所以今天美国人也遇到麻烦了,遇到了一个不可能三角。如果继续加息,对金融系统稳定性的伤害越来越显性化,已经不稳定了,直接破坏美国的金融稳定。像瑞银、摩根大通,陆陆续续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它的背后是长期的利率高企,长时间的长短期利率倒挂,使得很多金融机构的底层资产承受了巨大的利率风险冲击。
如果把加息停下来,重新从缩表转向扩表,意味着通货膨胀又控制不了。如果你要控制通货膨胀,那就要回到通货膨胀的底层逻辑,它是个政治的通胀。
怎么降低对华脱钩,缓和和中国的关系,外延更扩大一点,怎么样从俄乌战争的泥潭中间脱身,恐怕是美国控制通胀的关键。所以美国面临的不可能三角,对中国的外部条件来讲,从逻辑上讲不算一个坏事,意味着我们今年面对的严峻外部条件,存在着边际改善的可能性。
今年中国经济复苏的焦点,核心依然是落在中国周期。在外部条件可能边际改善的情况下,我们能不能通过政策打出一套反通缩的组合拳,构建起经济复苏的底层逻辑,这是我们拭目以待的方向。从眼下来看,确实很困难。因为过去15个月,我们高强度的投放了四十万亿的M2,但是实体经济的脉搏依然很微弱,房地产没什么反应,金融资产也没涨。股票是个存量市场,基金也卖得不好。这么多钱到哪地方去了?对于中国经济当下遇到的问题,我们必须要做出正确的诊断。中国经济目前的困境,核心问题是微观信用基础的崩坏,实质性是资产负债表的衰退,特别是家庭部门资产负债表的衰退。
今天中国人口已经告别了金字塔形的人口红利结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钟” ,人口学里面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儿童人口钟” ,这个时间窗口中国已经打开了,这是长期因素。
短期因素是负债率过高。今天家庭部门的负债率已经高达137.9%,这是一个很高的比例。2015年我们房地产要去库存,号召6个钱包出来加杠杆去库存,那时候家庭部门的负债率不到80%,70%多。7年时间负债比例翻了一倍。今天中国经济系统突出的矛盾是什么?因为个人的资产负债表的原因,整个系统中间的各个主体的信用能力和信用意愿都在快速坍塌。
对于今天中国的宏观决策来讲,首要的问题是,一定要从这个系统里面找出一个有强健信用意志和信用能力的主体,站出来作为顶梁柱,把要坍塌的天花板支撑起来。说得更直白一点,中央的信用必须要站到前头,千方百计把中央信用加入经济体,帮助经济体里面资产负债表损伤的主体进行有效修复。这样的宏观经济政策下去以后,经济复苏的循环才能够重启。不然我们看到的就是大水漫灌以后不起作用,实体经济没
什么反应,房地产也不反应,金融资产也不涨。水都到哪个地方去了,这是我们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接下来中央肯定要根据一季度的经济运行状况,重新研究、重新预判,部署剩余时间的经济政策。所以,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关键的时点, “我们怎么办?”、“怎么改变?” 。中国的宏观政策可能要面临常规方式的突破,要改变方法。
因为我们现在面临的突出矛盾是资产负债表的衰退。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在中国现在的时点就是15年前的美国,30年前的日本。这个时点是什么?是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以后,美国的资产负债表受到极大的损伤,美国花了15年的时间(调整)。这15年宏观政策的核心任务就是资产负债表的修复,为此它形成了一整套完备的理论体系和丰富的政策实践。简单讲,中国只不过比美国晚了15年来到了一个非正常宏观政策的时间,从宏观政策的角度来讲,修复资产负债表的核心就是财政和货币的合流。
所以,对中国来讲,恐怕要进入一个财政和货币合流,突破常规方式的宏观政策的时间窗口。从技术条件来讲,中国是满足的。因为代表中央信用的两个主体的表是强健的,中央财政的负债率只有21%,中央银行规模占经济体量的比例只有33%,有足够的操作空间。
而且,中国还有体制设计的优势,我们有国开行代表的政策性金融部门,某种意义上讲,政策性金融部门是一个天然的财政和货币合流操作的SPV平台。历史上,我们利用这个机制也做过,2015年中国面临严重房地产去库存,当时中央银行的信用支持是国开行发行了3万亿的PSL,把整个房地产的周期激活了。
当然,我们今天面临的情况远比2015年要复杂得多。我们面临着增量的金融支持,因为“二十大”扩化了中国式现代化的蓝图,对应的是未来四个方向资本形成的增量,包括双碳的能源体系转型、数字化中国、国家安全战略体系的建设和乡村振兴。但我们更需要解决复杂的存量问题。去年 M2的净增长达到28万亿人民币,我们只获得了6万亿的GDP,这么多钱到哪去了?大量的货币信用都消耗到了低效率的存量经济所溢出的巨量沉淀成本上,我们必须要把沉淀成本显著降低。
具体来看,主要有三个方向:
第一,房地产面临去库存。2021年中国房地产在建规模高达80万亿,今年和明年陆陆续续会变成库存的释放,必须有一个主体站出来承接。2015年是中国的家庭部门站出来支撑了房地产去库存,但今天中国的家庭部门面临资产负债表的衰退,站不出来了,但必须有个主体站出来。如果没有主体站出来,意味着整个房地产产业链企业将面临灾难,因为它们所面对的是各种复杂的债务链、应收账款等等。
第二,地方政府65万亿的平台债务。这些债务都面临信用和流动性的坍塌,陷入“僵尸”的状态。所以,我们必须要启动注入中央的信用,要把利率显著降低,因为这些债务滚动的存续成本高达4%以上。我们恐怕要大面积、系统性地启动这些平台债务的利率置换,通过中央信用注入,把地方政府债务平台的利率显著降下来,恢复它们的信用和流动性。
第三,庞大的国资和国企体系。有两个统计,有的说是270万亿,有的说350万亿,但不管怎么说,最庞大的经济资产部分,目前处于低效率的运行状态,一年的资产回报率只有1-2%的。如果通过中央信用下去,借助中国的资本市场,把这一部分的收益率比方说提升到4-6%以上,就是10万亿的现实财政。
这对于眼下中国土地要素收入的锐减所形成的财政断崖式缺口压力是极大的缓解,这是我们要面临的任务。目前中国所面临的是严峻的、颠覆性的外部条件,G2处在一个硬脱钩的状态,客观上也意味着中国完全可能实施更大胆、更激进、突破性的宏观政策。因为中国在过去30年形成了一个对外3.4万亿美金的供给端净敞口,如果G2进入一个趋势性的硬脱钩状态,意味着这3.4万亿美金的供给端净敞口需要一个强劲的内需增长,才能予以对冲。
如果内需的增长受困于资产负债表的衰退,意味着从产业层面来讲,中国未来面临的主要矛盾是从过去的通货膨胀变成通货紧缩。
为什么我们投放了这么多高强度的货币信用以后,一点效果都没有,通货膨胀都没出来?我们必须正视外部条件的变化,回到市场,今天的股票市场反映了今天中国宏观政策的困局,反映了困局的现实。“风动、幡动、心动” ,这是禅宗的一个段子。用来做比喻目前中国的宏观状态就是“风吹幡不动” ,风已经刮得很大、水已经放了很多,但是经济没有反应,资产端没有反应,房地产没有反应。
所以,依然不能阻挡经济滑向通缩。如果“风吹幡不动” ,这个市场就是一个存量市场。回到美林投资时钟,简单讲,今天落在了衰退的象限,尽管我们启动了高强度的货币信用投放,但我们依然不能驱动投资的轮子转向复苏的象限。
所以市场的选择就落在存量市场,以主题主导风格。美国硅谷的创新在美国的反应平淡无奇,但在中国掀起了科技股的浪潮,它的背后就是投资时钟的成就,因为投资时钟落在一个衰退的象限,决定了这是一个存量的市场。这个状态怎么突破?
从存量怎么变成增量的核心就是接下来的政策思路能不能突破常规的方式,能不能打出一套强有力的反通缩组合拳,给市场构建一个经济复苏强健的底层逻辑。如果能构建一个强健的底层逻辑,今年这个市场可能很快从存量的状态过渡到增量的状态,这个市场会迎来一个快牛,甚至是大牛。因为我们过去15个月高强度的货币信用已经投放出去了,40万亿的M2,只是这些M2没有对应于强健的GDP商业资本的形成。
这些钱散落在经济系统的各个角落,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盯着资产收益率的广义频谱,就看哪一块资产率先出现强劲动量的赚钱效应。
这些散落在经济各个角落的资金,就会像嗜血的鲨鱼一样凶猛地扑过去,这个市场很快就能点燃。所以,市场转变的关键点是政策能不能打出一套强有力的反通缩组合拳,把中国经济从通缩的泥潭中间拉起来,我们拭目以待。
如果“风吹幡不动” ,整个市场能够产生溢价的就是以下两个方向。一个就是所谓的政溢价。我们今天讲的数字经济也好、国企改革也好,背后底层的逻辑都来自于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的核心是财政。
中国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强力推进数字经济生态的打造阶段。在经济生态中,数据作为新型的生产要素,它的收入能不能有效转化为新政府的财政新资助?这对于新政府来讲的是首要面临的问题。关于数字经济的生态,从数据确权到数据资产,到数据处理,背后是算力到应用的场景。资本市场已经围绕数字经济的生态进行了一次充分的演绎,成为资本市场眼下最大的一个溢价风口。
当然,财政靠数字要素的收入转化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我们从过去的工业化、城镇化周期走过来,财政的资助、土地要素的收入这一块断崖式下跌所形成的缺口,数据要素的收入可能远远不够。
所以,国企和国资体系的改革就提上了日程,要把这一块低效率运行的国资和国企部门的资产收益率有效激活。用什么办法激活?现实的办法是中央信用的注入,要激活整个资本市场才能得以实现。
如果把这一块的资产收益率从1-2%的低效率水平显著提到6%,眼见的就能产生10万亿财政的效果,这对于今天中国巨大的土地财政缺口的压力来讲,是一个有效的缓解。另外一块溢价叫安全溢价。我建议大家仔细去研读总书记在两会期间参加江苏代表团和工商联代表团讨论的一系列发言,逐字逐句体会。
我学习以后的体会是,当下讲的高质量发展,背后的本质就是“发展和安全”并举,安全成为新时代下的第一要素。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对于中国来讲,安全的约束集中在科技领域。如果没有一个安全的量的扩张,都是虚无缥缈的,都是低质量的。所以,对于今天中国的资本市场来讲,通过科技的创新求安全,要靠资本市场,解决财政的钱袋子,也要靠资本市场。

今天中国的资本市场前所未有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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