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娱女王消失史
2021-08-29 星期日
吴亦凡入狱，张哲瀚归零，钱枫“告别”《天天向上》，赵薇作品全面下架……从今往后，再没有站在云端的“天王天后”，有的，只有平易近人的“人民艺术家”。
借用她的微博简介：前时尚集团总裁、《时尚芭莎》总编辑、“芭莎明星慈善夜”创办人。在《桃花坞》，她本能喊出“一天650伙食费怎么够”。
——至于她后面那些肉蛋奶的解释，以及节目组顶不住压力出来的找补，大家听听就好。掰扯这个意义不大。菜品要周全各方口味，又要精美高档，对得起时尚集团的排面，再加上一点虚荣心作祟，留意价目、对总价敏感是很正常的事。这话的内涵，在同期另一档综艺揭秘得更真实，也更露骨：表面看，这是一档由苏芒牵头并真人出镜的访谈类综艺。“吃点好的”，简单四个字背后，是苏芒对每一个嘉宾口味与地位精确的把握。菜品是很小的份例，专门造了景，精致到几叶菜都要用到一个盘子。它暗示着一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前程，一种钱可以拨去养一些不实用爱好的人生。小姑娘才喜欢美来美去，徐帆，从她处理冯小刚那些莺莺燕燕的事迹就能看出来，是务实派。但此时此刻，她从片场来（《关于我妈的一切》）。拍完，还要回去紧锣密鼓接着拍。桌子上各色菜品披着动人卖相，却是实实在在的蛋白质、维生素和脂肪。——不是说她老，而是资历、技术、戏路等各方面，她已无需和小花们争芳斗艳。二来，又是出了名的拿演技说话，资深实力派。这种不忌口的“特权”，恰恰是一名女演员地位自信的佐证。出，是大青衣；入，是贤良妻。曾经那些磊砢盘结的重大命题被她软磨硬泡，挡路的被揉碎了、捂化了，该念佛也念佛了，今天的徐帆，是一个有名有实，宜室宜家中国式好主母。所以这一顿，从木瓷器皿、鸡牛河鲜，乃至中西合璧的品相看，吃的也是一个平稳齐全。这里神似旧时的香港，预定的包厢布置成两广、客家的普通民宅。
当苏芒忘记镜头，本能喊出“一天650伙食费怎么够”，她根本不是在炫耀。她只是不小心说出一种我们不知晓的平行世界的用餐法则、一种体面背后的刀光剑影的狗血。是左手腾右手，把有限的资源加以包装，加以堆砌，效益最大化的鸿门宴。某种程度，芭莎慈善夜就是她“饭局”登峰造极的代表作。
能把中国娱乐圈半壁江山码在一起，同台亮相，除了“颁奖”，大概只有苏芒。2009年12月，章子怡发生“泼墨门”事件，群情汹涌，声誉直坠。后来，章子怡成功洗白，每一年的时尚芭莎夜，她也亲自捧场。李冰冰能够在全球总部大楼展示的封面，是苏芒任内拍的。从2001到2018年，接近20年，苏芒和她操盘的《时尚芭莎》，以她的长袖善舞，编织出一代中国时尚风向标。但从苏芒的选择中，不难看出，时尚就像一场权力的游戏。
什么美不美，反正，只捧最红的，最有话题的明星，什么高定，什么限量，都给他身上套。要想获得大众流量，封面要放“在中国人眼中更具辨识度”的娱乐明星，而不是专业模特，即使模特“造型感和时尚感更强”。“一定要冷艳，盛装浓妆，嘴唇最好是红色，俗艳、富贵配合冷漠的表情，代表着对自我价值的极度肯定。”
既不能放弃作为女人天然的性别特质，但也要尽可能接近男性权力的标准。这种向上攀登的渴望，让苏芒成为一个随时作战、意志坚定的猎人。从1994年踏进时尚杂志社大门，到做编辑，再到做总裁，她应该没有一天不辛苦。最多的时候，苏芒一天能飞三个城市，见超过十位不同领域的客户，或者在一个晚上赶三场活动。她在节目里说，自己从不穿平底鞋，平均的鞋跟高度是8公分。苏芒的员工鲍芳曾提到，即使苏芒穿着12公分的高跟鞋，还是能够健步如飞。苏芒穿的衣服是“提前在衣橱里翻了很久”才决定的，另外还配有五条手链，两条项链和三只戒指。她会评价自己“从小就是一个有虚荣心的孩子”，在她的自传《时尚的江湖》写道，“我一向是赞美时装的，正如我一直赞赏物欲”。前《人物》杂志资深主笔季艺的深度稿件里，有一个细节让Sir印象深刻。在筹备慈善夜的时候，下属们都很担心会下雨，苏芒说一定不会下雨。话音说罢，就穿着高跟鞋，光着膝盖跪在酒店冰凉的地板上祈福。在那个万物野蛮生长的年代，凌驾于情感，甚至人性的野心，是被认为进取的象征。大概率的场景是助理把资料素材递给她，她没有做足功课去了解“内卷”这个词的社会学来源，习惯性地按照自己的知识框架和生活阅历做出判断。一定要完成KPI啊，一定要去巴黎啊，一定要背LV啊，一定要成为灯光下的焦点啊。但在今天，当资本完成了它的原始累积，它的下一步，必然先保护它的财产。那么，种种努力又不成功，进而会觉得努力无用，进而对“成功者”不满。你能看得出来，她跟李雪琴等一辈儿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包括郭麒麟。所以她做任何事，都需要明星来捧场，写书、开店、拍综艺，无不刷爆人情卡，让明星来来来，哪怕就是吃顿饭。
章子怡在芭莎慈善夜拍下一对手镯，当场就送苏芒一只。到底是章子怡避开苏芒最近争议不断的热搜体质，把友情发展成地下，还是有其他商业品牌的考虑？
但于苏芒，这个曾经的规则制定者，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成为规则的牺牲者。她和时尚，和她用名利饲养的明星，是一种彼此为食的利用关系。他们极力塑造的上流社会，其实是一种三六九等的区分。无论是接头酒楼的名字，被吹翻的床单，还是那些在风里站不住的人。
是自命天高的三大悍匪，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合作，但其实在生命的某一天，他们三人同时同地出现了。只是当时，一个打翻了茶杯，一个在疑神疑鬼，一个大发牢骚，没有意识到彼此一直就在一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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