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145万年前的一宗悬案

6月26日，一项刊登在《科学报告》杂志的新研究，对一块于肯尼亚发现的145万年前的古人类骨骼进行了报道。美国国立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古人类学家Briana Pobiner与她的合著者在详细地分析了骨骼上的9个切割痕迹后，认为这是证明人类的近亲在进化过程中曾相互屠杀，并可能同类相食的证据。但这一结论仍存在争议。

  割伤与咬伤 

这块化石属于一个未知的古人类物种的左胫骨。最初，它被认定为属于南方古猿鲍氏种（Australopithecus boisei）。到了1990年，又有研究人员认为它属于直立人（Homo erectus）。直至今日，专家们一致认为，没有足够的信息来确认这块骨骼遗骸究竟源自哪一个人类物种。

一块约145万年前的古人类胫骨化石，被放大的区域上具有被认为是用石器工具造成的割痕。（图/Pobiner et al. / Scientific reports）

Pobiner是在肯尼亚的国家博物馆见到这块胫骨化石的。当时，她正在寻找史前食肉动物可能猎杀并吃掉古人类的线索。当她仔细观察这块胫骨化石，试图寻找已灭绝的野兽留在上面的咬痕时，却意外地发现了在她看来更像是屠杀遗留下的痕迹。

为了弄清楚化石表面上的痕迹究竟是由什么造成的，Pobiner用牙医用来制造齿痕模型的材料，将化石上的11道痕迹铸成了模，并将这些模寄给了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Michael Pante，以及普渡大学的Trevor Keevil。她没有向他们说明送过去的东西的细节，只是让他们分析一下模具上的痕迹，然后告诉她这些痕迹是由什么造成的。

Pante和Keevil二人对这些模具进行了3D扫描，并将这些痕迹的形状，与898个已知的由石头切割工具、石头敲击工具，鳄鱼、狮子等非人类食肉动物的牙齿，以及奶牛的踩踏所留下的痕迹进行了比较。

化石上的部分割痕的3D模型。（图/Pobiner et al. / Scientific reports）

分析结果表明，在这11道痕迹中，有9处与石器造成的伤口完全吻合，剩下2处与狮子的咬痕最为接近，很可能由大型猫科动物（比如剑齿虎）留下的。

这些伤口位于小腿肌肉附着在骨头上的地方，是切除一大块肉时的一个合适的切割位置。而且这些切割痕迹的朝向也都是一样的，这样一来，使用石器的人可以在不改变握法或调整攻角的情况下，连续地刻出这些痕迹。

9个被确定为割痕的痕迹，编号1-4、7-11；2个标记为牙齿咬痕，编号5、6. （图/Pobiner et al. / Scientific reports）

Pobiner认为，这些割痕看起来与在处理来用于食用的动物化石上看到的痕迹非常相似。因此，他们认为最合乎逻辑的一种可能是，这个古人类很可能被屠杀了，腿上的肉很可能是被食用了。这是非常令人震惊的结论。

  割下的肉，被吃掉了？ 

过去的一些古人类学研究表明，在古人类社会中，肉可能出于仪式或葬礼的原因而从骨头上被取下来。但是，这类行为还没有在肯尼亚发现的早更新世的古人类身上观察到。研究人员更偏向于相信，这些切割下的肉大概率反应的是对食物的需求，而非某种仪式行为。

然而，单从这块胫骨化石本身而言，这些痕迹并不能证明制造了这些伤口的人类近亲把这条腿当成了一顿饭。Pobiner也表示，虽然这看起来可能是个同类相食的案例，但他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做出这样的判断，因为同类相食要求食者和被食者属于同一物种，而他们甚至无法确认这块化石属于哪个人类物种。

因此，这块化石有可能是史前同类相食的表现，但也有可能是一个物种吃掉了它的近亲物种。

此外，由于这块化石上的任何一处割痕都不与两处咬痕重叠，这使得研究人员难以推断事件发生的顺序。例如，有可能是古人类先取下了这根腿骨上的大部分肉，然后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可能吃光了剩下的残余；同样有可能的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先杀死了这个不幸的古人类，然后被一些后来的其他古人类从猫科动物的口中夺走了战利品。究竟是哪一种情况，研究人员不得而知。

  近亲相残的最早争论 

其实早在2000年，就有另一块骨骼化石引发了关于人类近亲互相残杀的最早争论。1976年，有考古团队在南非发现了一块年龄估计在150万年到260万年之间的头骨。在这块头骨的右颧骨下方存在一些伤口。然而，对这块化石进行的两项研究（第一项发表于2000年，第二项发表于2018年），却对伤口的起源得出了不同的结论。

一种观点认为，这些痕迹是由古人类近亲用石器造成的；另一种观点认为，这些痕迹是与在头骨旁发现的锋利石块接触形成的。此外，即使这些痕迹的确是由古人类留下的，也不能表明他们是为了相食而互相残杀，因为头骨上并没有大的肌肉群。

新研究的作者认为，从目前的已有信息中可以推断，至少在145万年前，古人类是可能相食相杀的。其实在人类进化树中，相互以其他物种为食以获取营养的例子还有很多，但这块化石表明，人类的近亲为了生存而互相以对方为食的事件，在比我们之前认为的更早的过去就发生过。

为了弄清这快胫骨化石是否是最古老的有切割痕迹的人类化石，Pobiner表示，她愿意重新检测那块来自南非的、具有巨大的年龄不确定性的头骨化石。她还表示，这一令人震惊的新发现证明了博物馆藏品的价值，通过重新审视这些化石，可以做出一些非常惊人的发现。她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第一次就看清一切。这需要一群科学家带着不同的问题和技术来不断扩大我们对世界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