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定居日本后才知道的事（上）
2022-08-20 星期六
很多中国人是来日本旅游后爱上日本的，我也是。的确，对游客来说，日本是个非常完美的旅行目的地。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一月，一期一会的美食美景，友善的人，极致的服务，历史感与未来感的交相辉映，都足以给人留下无比美好的印象。不过，对于定居下来的中国人来说，日本生活会慢慢揭开真实的面纱，给你完全不同于游客的体验。今年8月20日，是我定居日本满两年的日子，今天就来说说那些只有定居了才知道的事吧。其实总结起来不过三个字：不自由。我从中国搬家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以前的衣服，可惜到这边之后发现根本穿不出去。因为我身材比较娇小，所以有不少膝盖以上的短裙短裤，但是在日本，除了小女生，根本没有人会穿短裙，到小腿肚已经算短了，大部分都长及脚踝。如果你穿个短裙露两条大腿在外面走，真的很扎眼。日本人追求同调性，即要和所有人都一样，没人会打扮得让人一眼从人堆里挑出来。所谓的低调优雅，其实不过是“要巧妙地藏起来”的好听说法。同理，我很多色彩鲜艳的衣服也穿不出去了，日本人基本只穿黑白灰卡其裸色。有一次我在超市结账疑被区别对待了，我问川魔“我也没说话，能被看出不是日本人吗？”川魔说“当然能，日本女人不穿绿大衣”。还有一次，我和川魔去一家养老院参观，我们在停车场等的时候，旁边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子，川魔说“那应该是你的同胞”，我问怎么知道的，他说“日本人不会穿那么花”，后来听见她说中文了，还真是啊。穿衣不自由这条当然对游客没用，因为日本人不会要求游客和自己一样，游客也不会要求自己融入当地人。但对于长期定居的人来说，我行我素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确实会因为与周围的不协调给自己带来不适感，像我这样脸皮薄的，也只好随大溜了。其实川魔在职场穿衣更不自由，夏天必须正装衬衫，为了防止透出肤色，衬衫里必须穿一件贴身的内搭。还有严格的“衣替日”，每年的6月1日必须长袖换短袖。今年6月1日那天还有点冷，但川魔也只好换了短袖。到10月1日要穿回长袖，即使还热也没办法。再冷衬衫外面就要加西服了，当然也是黑蓝灰等庄重颜色，浅色花色都是不行的。有正规活动的时候要打领带。天冷的时候，去东京地铁看看早高峰，清一色的深色西装面无表情的人群在移动，你就知道什么叫“社畜”了，可能“畜”都算不上，就是真正的工蚁啊。
虽然中国过去也很讲究用餐礼仪，但现在的人们在餐桌上的自由度大多了，我们早已习惯了餐馆里的喧哗吵闹，边吃边聊，有时候为了盖过周围声音，不得不扯着嗓子喊。但是在日本，除了居酒屋以外，绝大部分餐馆都会非常安静，人们吃饭时聊天的声音会压得很低，让你同桌听到就可以了，不要打扰到邻桌。而且日本人讲究口中有食物的时候不可以张嘴说话，必须嚼完咽下去了才张口，这就导致聊天根本不可能无缝进行。刚开始我特别不适应，吃饭时问川魔话他怎么不回答，原来他是要咽下这口才可以和我说，什么叫“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就是那种感觉，不时“断气”的聊天真让人泄气啊。这恐怕也是日本餐馆里安静的一个原因吧，根本没法热火朝天地聊。安静还来自于没有人在餐馆里讲电话，接到电话都会速速起身到门外去接，挂掉后再回来接着吃。电话也永远放静音档，你不会听到铃声响起。同理，在咖啡馆、地铁上、超市里、医院里等公共场合也不会接打电话，你听不到有人在你旁边谈几个亿的大生意，还真是神清气爽呢。所以我就不列个“打电话不自由”的小标题了，这种“不自由”还挺好。此外，川魔说吃饭的时候要始终把米饭拢在一起，不能有几粒单独粘在碗内壁上，不能让碗里的食物显得脏乱，不能用筷子往嘴里扒饭什么的，吃饭的细节讲究可太多了。在中国进饭馆吃饭，在不用等位的情况下，你径直进去挑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就好。而在日本，除了那种自己在售票机上买票点餐的快餐店外，大部分需要在门口等着侍者领位，即使里面很多空位也是。小红书上有人吐槽看到有空位就自己闯进去然后被请出来了，这就实属不了解日本的规矩了。很多高级一点或较热门的饭馆是要提前订位的，以前很多游客订了又到时间不去，甚至通知都不通知，给饭馆造成了损失。因为很多珍稀食材是餐馆向供应商提前预定的，有些食材的预处理工作也很麻烦，日本人又不太会变通，预定好给张先生吃的东西，张先生突然不来了，他们是不会想着找个王先生来吃的，只好浪费掉了。可这是餐馆白白损失的成本啊，所以后来很多餐馆都不接受游客私人订位了，只有本地熟客可以。那么日本人为了遵守订位规则会有多拼呢？前年秋天川魔的朋友村山要来富山出差，川魔为了招待他吃螃蟹在割烹订了位，后来村山的出差临时取消了，但他觉得取消海鲜餐馆的订位非常没素质，跟川魔商量要不他特意过来吃一顿吧。要知道他在滋贺啊，到富山单程开车4小时。川魔说没必要了，因为他和割烹老板很熟，正当理由的特殊情况可以被原谅。事后川魔跟我说“村山先生因为是这样高素质的人，我才会和他是朋友啊”。对于不能临时取消餐厅订位这样的“不自由”我是赞成的，所以我后来出去玩都不预订餐馆了，怕为了赶吃饭影响了游玩的自由度，有时候自由也意味着取舍。由“吃饭不自由”想到了几个“姿势不自由”的问题。首先是坐姿（包括但不限于吃饭）。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女性是不可以盘腿坐的，只能正坐（即跪坐）或侧坐（屁股坐在地上，双腿蜷在身体同一侧），盘腿坐是男人的坐姿，女人如此会被视为没有教养的表现。
对于中国人来说，正坐和侧坐有多累，大家稍微试试就知道了，导致我现在根本不敢去只有榻榻米座位的饭馆。以前作游客的时候，都是盘腿坐的，当然人家也会因为你是游客而不计较。再有拿筷子姿势不标准的问题，为此我和川魔吵过好几次架。我从小就拿筷子姿势不太标准，因为不影响吃饭，家长就没认真纠正。到了日本后，川魔给我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带姿势矫正器的筷子，可是纠正一个天天做、做了几十年的姿势谈何容易呀。
川魔说“拿筷子姿势不对是没素质的表现，在外面吃饭别人会笑话你”。听这话我就火大，谁吃饱了撑的盯着我吃饭啊，合着好好拿筷子还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啊。每每他跟我讲拿筷子，我就给他讲“扪虱而谈、魏晋风度”，自然鸡同鸭讲不欢而散。
如果说拿筷子姿势确实是我有点问题的话，那么走路手插兜也要被教育我可真无语了。有一次和川魔逛超市，他提篮子，我两手空空又没什么要买的，自然就边逛边手插了裤兜。他看到了立即冲过来告诉我不可以，女人不可以，因为像小流氓。我虽然极为震撼和不理解，还是把手拿了出来。过了一会儿碰到了他的熟人，他跟我说“好险，幸好没被人看见我老婆手插裤兜啊”。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为什么真子公主宁可嫁个渣男也要脱离皇室了。连日本的普通人家都这么多规矩，日本皇室里肯定不逊于披枷带锁的牢狱啊。祝真子公主已获得了想要的自由。未完待续：请继续关注本公号，看《那些定居日本后才知道的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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