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3年7月23日，黑龙江齐齐哈尔一中学体育馆屋顶坍塌，消防救援人员救出被困者。坍塌的体育馆内堆积大量装袋材料。（应急管理部 / 图）
体育馆屋顶坍塌正值学校放暑假。“好像只有女排在体育馆训练，省内比赛赢过不少。”
经现场初步调查，与体育馆毗邻的教学综合楼施工过程中，施工单位违规将珍珠岩堆置体育馆屋顶。受降雨影响，珍珠岩浸水增重，导致屋顶荷载增大引发坍塌。
责任编辑｜谭畅
“有人看到我班一个女排队的同学被救出来了。”2023年7月23日下午，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第三十四中学校（以下简称三十四中）一名学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当日14时56分，齐齐哈尔市消防救援支队指挥中心接到报警，三十四中体育馆发生坍塌。据央视新闻报道，事故发生时，馆内共有19人，其中4人自行脱险，15人被困。
截至24日5时30分，已搜救出14人，其中10人死亡，4人无生命危险，仍有1人被困，7月24日上午10时，最后一名被困学生已搜救到，已无生命体征。
经现场初步调查，与体育馆毗邻的教学综合楼施工过程中，施工单位违规将珍珠岩堆置体育馆屋顶。受降雨影响，珍珠岩浸水增重，导致屋顶荷载增大引发坍塌。深入调查仍在进行中。目前，教学综合楼施工单位责任人已被公安机关控制。
“在我印象里，好像只有女排在体育馆训练，省内比赛赢过不少。”上述三十四中学生表示。体育馆屋顶坍塌正值学校放暑假，多位网友称，被困体育馆的是正在训练的女排队学生。
一周前，这支女排队代表齐齐哈尔市参加黑龙江省第十八届学生运动会中学排球比赛，获得了亚军。
2023年5月，三十四中女排教练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出队员训练的视频。 （视频截图 / 图）
降雨导致珍珠岩增重
7月23日下午4时许，一位途经三十四中的齐齐哈尔市民称，学校门口救护车、消防车和打伞的人聚在一起，“堵得水泄不通”。
据应急管理部消息，当日15时10分，首批消防救援力量到达现场，经勘察，三十四中体育馆顶棚全部坍塌，有人员被困。消防救援人员随即展开营救，分别于体育馆东、南、北等3个方向利用破拆工具对坍塌建筑构件进行切割清理；利用搜救犬配合生命探测仪对埋压人员展开搜索；调集3部钩机、2辆铲车于场边待命。
志愿者孙平在17时左右到达事故现场参与救援，向外搬运混凝土和砖块。“听说那边出事儿了，我在跟前就过去了，就是接力，里面是消防员，我们在外面，传混凝土、砖块、顶棚还有一些防水卷材。”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我们穿着雨衣，不能抬头，混凝土那些传过来，我就传过去，看不到有多少人，排得老远了。”19时许，孙平因为第二天赶工离开了现场，“走的时候，还有好多好多人继续帮忙”。
齐齐哈尔市水务局水旱灾害防御中心当日回应媒体称，7月23日雨量并不大，市区降雨量小，为30毫米。
国家一级注册结构工程师陈书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雨水积压直接导致坍塌的可能性不大。“首先这种项目屋面都有专业的排水设计，即使因为某些情况被堵住了，因为项目所在地是齐齐哈尔，设计的时候都会考虑积雪的荷载。”
然而，23日有网友表示，膨胀珍珠岩等建筑材料堆积在体育馆楼顶，下雨导致建筑材料浸水增重，楼顶承受不了压力，造成坍塌。央视新闻记者亦从齐齐哈尔市搜救现场指挥部了解到，受降雨影响，施工单位违规堆置在体育馆屋顶的珍珠岩浸水增重，导致屋顶荷载增大引发坍塌。
膨胀珍珠岩是一种工业建筑材料，具有容重轻、隔音、绝热的特点，大量用作混凝土和灰浆的骨料。
坍塌体育馆建筑面积约1200平方米，屋盖结构为网架结构，顶棚为混凝土板。“这种屋面是严禁堆载任何东西的，因为它跨度比较大，又是网架结构，不是混凝土梁板结构，所以这方面必须严格控制。”陈书介绍，“通常来说，这种屋面都是不能有人上去走动的。”
“根据现场视频和照片显示，珍珠岩都堆到两三层了，差不多和女儿墙高度一样，至少在一米左右，重量不轻，肯定超过了原来的设计荷载。加上珍珠岩在下雨之后会吸水增加重量，造成了荷载严重超载。”陈书表示，无法判断膨胀珍珠岩的吸水饱和度达到多少，故无法判断重量，“但即使不吸水，堆载重量已经超过了屋面使用的荷载要求，都很危险。”
2023年7月23日，黑龙江齐齐哈尔，监控录像显示屋顶坍塌的体育馆附近有楼体正在施工。（视觉中国 / 图）
“体育馆建成至少20年”
坍塌发生之前，体育馆附近有建筑正在施工。堆积在楼顶的珍珠岩用于该施工项目。
多则事故现场救援视频中，坍塌的体育馆内堆积大量装袋材料。一则体育馆未坍塌时的视频显示，体育馆楼顶一半面积堆有袋装材料，几位工人用小车装卸。该装袋材料即珍珠岩。
南方周末记者查询齐齐哈尔市政府采购网发现，2022年11月11日9时，三十四中校园新建附属综合楼项目公开招标。项目概况为“建设附属综合楼1栋，建筑面积6800m2，地上5层；配套建设设备房1座、塑胶跑道、道路及路面硬化、绿化等场区配套工程”。
该项目建设资金来自龙沙区财政资金，最高投标限价是3319.19万元。招标代理机构为黑龙江炳盛工程咨询有限公司，定标委员会最终确定黑龙江嘉美建设有限公司为预中标单位，计划项目总工期为412天。
2022年11月14日，中冶天工集团有限公司官网发布公告称，工程技术总院中标该项目。2023年3月22日，三十四中学内举行南苑校区开工奠基仪式，正式开工动土。
黑龙江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2023年2月8日的公告信息显示，该校园新建附属综合楼项目监理的合同包（1）中通过七家公司：黑龙江炳盛工程咨询有限公司、天津广源恒信建设工程项目管理有限公司、沸蓝建设咨询有限公司、黑龙江正昌项目管理有限公司、深圳市吴源建设监理有限公司、中誉恒信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中晟全过程工程咨询设计有限公司。
体育馆未坍塌时的视频显示，体育馆顶层一半面积堆有袋装材料。（视频截图 / 图）
体育馆本身已建成多年。
“这个体育馆至少有20年了。”一位当地居民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三十四中始建于1971年，学校占地面积共3万多平方米，现有学生逾4000人，教师200多人。事发校区曾是齐齐哈尔第一中学校的旧址，三十四中二十多年前搬迁至此时，该体育馆已存在。
齐齐哈尔市第一中学校志对其旧校址的位置描述为：东临永安大街、西毗工人文化宫广场、北接永安小学、南邻齐市总工会，即现三十四中的所在地。该校志显示，1997年，齐齐哈尔第一中学校还在旧址时，学校投资230万元，动工建设1260平方米的体育馆。
馆内拥有300多个座位的观众席，1间健身房，1间淋浴室，1间洗手间，2间办公室，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场地。后齐齐哈尔第一中学校于2006年9月迁出。
“这座体育馆因为修建有一定的时间了，又是网架结构，可能在钢结构构件的维护方面，并没有做到位，部分钢结构杆件的锈蚀或者节点焊缝的老化，导致部分钢结构构件失稳，进而整体结构失稳。”陈书分析。
（文中孙平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