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老朋友吕晓宇今年穿行于首都基辅与俄乌战场前线之间，体会了极端的人间惨剧，也记住了乌克兰人的乐观。当俄乌战争陷入了僵局，曾经被围困的基辅今天还好吗？是怎样的因缘际会，让吕晓宇获得了面见泽连斯基的机会？女性，尤其是女兵在俄乌战争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有组织的残忍”到底离我们有多远？请听本期嘉宾吕晓宇带来的精彩分享。
基辅“一切正常”：市政建设有序，人口稳定回流
我出了基辅火车站，第一件碰到的事情是堵车，这座城市的交通非常之繁忙，而且甚至这时不是一个高峰点。我一出基辅火车站，就觉得天哪，比起我之前去过的冲突地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当然是打引号的太好了。
我觉得这里所有的基础设施很完善。如果你去过叙利亚或者黎巴嫩，你一出机场或者火车站，就会有小商小贩过来拉你。基辅的火车站甚至没有这种叫卖声，它是非常有序的管理之下，所有的出租车停在特定的地方，当我上了我朋友车之后就是塞车，然后我就告诉我的朋友，我还没有想到基辅是这样的一个情况，所有东西都是运营正常的，无论是餐厅还是加油站。
后面我就问他，基辅的人口大概恢复到多少？他说大概 2022 年 3 月份的时候，基辅只剩下 1/ 3到1/ 4的人口，在那之后有几次大的回潮，一次是这个 2022 年的9月， 10 月份的反攻之后，有一大批的回迁。过完冬天之后，开春又有一批，然后夏天又有一批，有很多人相当于是之前离开基辅回来了，所以不仅有基辅的市民，（还有）很大的一部分人是从东边过来的，他之前可能是在东边，战争开始后可能就搬到了基辅。我之后去哈尔科夫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市民）的亲戚都搬到了基辅，所以也有数据说基辅的人口甚至于 2023 年比战前有所上升。
泽连斯基怒斥贝宁记者
吕晓宇
在采访过程中出现了非常戏剧化的一幕。有一个问题大家都想问，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问出去很棘手，就是乌克兰的和平谈判，停战谈判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换言之，是否会在部分领土妥协的情况之下先达成和谈的协定，“用土地换和平”，这到底会不会发生？这个问题大家都想问，然后我就觉得这帮老油条们实际上也挺坏的，他们把这个问题给了最年轻的那个记者，来自于贝宁的一个女记者。
她是说法语的，因为我们都是有同传的，泽连斯基说乌克兰语，然后我们是听到的是英语。那记者说法语事实上就是要经过两道翻译，就是她先拿法语问，然后英文再翻译一遍，然后再进行乌克兰语的翻译，然后泽连斯基再进行答复。但泽连斯基事实上是听得懂英文的，所以泽连斯基听这个问题相当于和其他问题一样，他就听了两遍，你能感觉到他那个情绪在她说完法语，同传说英语的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耐烦了。在那个翻译还没有翻译完之前，他基本上就开始进行作答了。他非常义正言辞地开始进行驳斥，乌克兰要什么样的和平，开始对外界想象的乌克兰会用土地换和平的说法进行驳斥。
他这样的说法确实是有民意支持的。这一点必须得要指出，因为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民调显示，82% - 87% 的乌克兰民众是支持在不作出领土妥协的情况之下继续战争，即便这意味着战争要持续更长的时间。所以泽连斯基当时非常义正言辞地去驳斥来自贝宁记者的问题，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外界总认为乌克兰即便在有军事成效的情况之下，仍然需要做出领土妥协。
“只有战士，没有女战士”
乌克兰因为女性运动，很多人开始注意称谓中的性别。就比如说你之前会说policemen是男警察，那你后面就会加 policewomen，或者你叫 police officer， 这种比较性别中立的词，包括女兵也有特有的词。我采访的这位女兵看到这些词的时候她说第一句话就是我特别不喜欢这个词，也不喜欢女兵运动，她说在军队中只有士兵，没有所谓的男兵和女兵。在军队之中她说只要你有足够的专业性，别人就会尊重你，无论你是男女。
所以她完全否认了所有军队中女性可能受到的歧视和区别对待。她说，我就没有从来没有人冒犯过，从来没有人性骚扰，从来没有人跟我施加过任何的压力，从来没有人给我开过性别上的玩笑。她说因为我专业，你在军队中受到尊重的方式就是你的专业性，我觉得很有意思，这是一个女兵最极致的代表，可以说是上来就否认了女兵运动的这个词汇。
哈尔科夫的中国留学生数量居然不降反升
吕晓宇
他们给我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他们跟我说在哈尔科夫注册的中国留学生在战争以后有上升，而不是下降，这就很有意思。我就问这是为什么？首先有来自于俄罗斯跟白俄罗斯转学的学生转到了乌克兰。其二就是因为可以线上教学，所以很多人不用来就可以完成学位。这个是有例外情况，就比如说如果是在一个正常的情况之下，如果你不去学校完成学习，学位认证是很麻烦的。如果你没有在国外居住满多长时间，你回来做学位认证是很麻烦的。但是战争期间是例外，就是你做学习认证肯定不会要求你真正去战区国家完成你的学业，所以很多人可以在线上完成硕士甚至博士的学习。后来还有朋友给我补充信息，就很多人现在在移民乌克兰，我说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移民乌克兰？他们就说因为你现在拿乌克兰的居留证很好拿。如果乌克兰之后加入欧盟，相当于用一种非常廉价的方式就移民欧盟了。
本期嘉宾
吕晓宇，青年作家，学者
程衍樑（微博@GrenadierGuard2）
本期提到
俄乌战争 / 橙色革命 / 花岗岩革命 / 尊严革命 / 倒库奇马运动 / 抗日战争 / 越南战争 / 伊斯坦布尔公约 / 无人机 / 亚努科维奇 / 泽连斯基 / 齐泽克
《水下之人》/《异乡人》